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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谷子的身后影响

前面掰扯这么多,无非是为铺陈本书的主角,鬼谷子。

因为,鬼谷子就生活在公元前500年左右,人类史上那个继往开来、文化多元、社会错乱、创造力爆棚的超级时空,与孔孟、老庄、墨、杨等百家诸子一道,构成世界三大文明轴心的其中一个轴心,影响后世两千余年,直至今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家学术中的大部分已在历史的长河里遭到儒家罢黜,或被整合,或彻底消失。但鬼谷子的纵横策术(成事谋略)非但没有消失,反倒影响日大,甚至与孔孟的儒术(道德建树)并驾齐驱,共同架构了两千年来华夏民族的人际关系图谱。

甚至我们可以说,在谋事、成事及处理人际关系方面,鬼谷子的理论体系比儒家更接地气,更胜一筹。鬼谷子堪称是21世纪风靡中国乃至世界的成功学的开山鼻祖。

近百年来,在中国,尤其是在民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随着孔孟儒学的控制力持续减弱,鬼谷子的地位一反往常,扶摇直上。多种数据显示,鬼谷子的影响力后来居上,在许多方面甚至超越孔孟、老庄,在诸子百家中排在首位了。

本章主要讨论: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

第一节 “纵横家者流”在诸子百家中占何地位?

在班固的《汉书·艺文志》里,“纵横家”在“十家”中列于第七,且入“可观者”序列,虽说排名靠后些,却也算是入家入流了。

但与前汉的史家司马迁相比,班固的肯定显然不够。

在《史记》里,惜字如金的司马迁对“纵横家者流”却是下笔浓墨重彩,唯恐张扬得不够。入“列传”者有苏秦、张仪、穰侯、樗里子、甘茂、孟尝君、平原君、虞卿、魏公子、春申君、范雎、蔡泽、蔺相如、鲁仲连等十四人,虽未入传但名字屡被提及的还有陈轸、公孙衍、淳于髡等一大批靠纵横术吃饭的干将。

这且不说,还有两个力行纵横术的人被他列入世家,一个是留侯张良,另一个是汉相陈平。二人虽为汉初人物,但他们的前半生是活在秦末的,理应入先秦诸子之列。

不仅如此,早晚写到这些人物,司马迁也总是激情丰沛,不惜笔墨,尤其是苏秦、张仪两大列传,用字皆在七千左右,几乎将他们的丰功伟绩全部罗列出来,极尽张扬,评价甚恭。

在《史记》之后,苏秦与张仪就开始受到史家诟病了,尤其是儒者,往往在羡慕苏、张的机遇之时,又称他们是奸诈小人。

为什么司马迁这般看重纵横家呢?

因为他离战国最近,感触最深,许是出于自身抱负的受挫,感慨也最多。

就战国前后二百来年的真实历史而言,司马迁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前文提到,战国分为三个阶段,前期为变法阶段,到商鞅之死终结。商鞅之后,列国进入苏秦、张仪之流的纵横时代,列国势力胶着,士人纵横驰骋,直至秦国一统。

诸子百家,始发于春秋,争鸣繁荣却是在战国。这一时期,礼乐崩溃,儒学不倡,道学旁观,名家、农家、阴阳家、杂家、小说家之流,思考皆为偏窄,墨(翟)、杨(朱)之学虽说追捧者众,却也多在乡野流行,难入朝堂。

诸子百家中,真正能左右天下时局、影响历史进程的,前期是“法家者流”,中后期则是“纵横家者流”。

“法家者流”奠定了列国纷争的实力基础,“纵横家者流”则决定了历史的发展方向与推进节奏。

那么,“纵横家者流”在其他学者或后世眼中是何模样呢?

“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门学子是这样在孟老夫子面前抬举纵横家的。

“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是夫?”这是西汉人的提问。

及至南宋大学问者、编纂家高似孙,对“纵横家者流”的行事方式更是推崇备至:

士有挟隽异豪伟之气求骋乎用,其应对酬酢、变诈激昂以自放于文章,见于顿挫、险怪、离合、揣摩者,其辞又极矣。

《子略》

这话是说,纵横策士推销自己时挟“俊异豪伟之气”,著述议论时激情淬炼,富于变化,实施“顿挫、险怪、离合、揣摩”之术时言辞犀利,无所不用其极。

论及纵横家的教科书《鬼谷子》,这位南宋大才子更是极尽溢美之词:

鬼谷子书,其智谋,其数术,其变谲,其辞谈,盖出于战国诸人之表。夫一辟一阖,《易》之神也;一翕一张,老氏之几也。鬼谷之术,往往有得于阖辟翕张之外,神而明之,益至于自放溃裂而不可御。予尝观诸《阴符》矣,穷天之用,贼人之私,而阴谋诡秘,有金匮韬略之所不可该者,而鬼谷尽得而泄之,其亦一代之雄乎!

在这儿,高似孙对鬼谷子及其著述简直是五体投地了,称他“出于战国诸人之表”,称他的捭阖之道直达“《易》之神”,翕张之理直抵“老氏之几”,尤其是他的《阴符经》,“穷(穷尽)天之用,贼(窥探)人之私”,“阴谋诡秘”比“金匮韬略”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是“一代之雄”!

作为学贯古今的宋代大儒,高似孙如此这般地夸奖一部纵横家的理论书,可谓是难能可贵、独具慧眼了。

鬼谷子及其奇书《鬼谷子》,真也值得这般夸奖。 dMyqrzm88HvY+PLiLr60+F1oyiLyg01c+h0szzrlZNZ8sJYCV9B7gQPCtL3lWv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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