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1942年版《工业人的未来》)
如果自由工业社会能够以自由的、非革命的、非极权主义的方式发展起来,那么当前唯有一个国家可以做到,那就是美国。
20世纪会成为“美国世纪”,近些年这成为美国的一句流行语。以往,美国不参与大国政治,不发展持久的战略理念,不确定战略和军事边界位于何处,不表明哪些领土不允许被潜在敌人掌控。毫无疑问,如今美国再也承受不起这么做的代价。同样可以确定的是,美国人处理外交事务的两种传统态度即使没有消失,也已经过时。孤立主义 和干涉主义 都潜在地假设美国可以决定是否参与国际事务。现如今,美国已成为西方世界的领导力量(如果不是全球的话),已经不再能够决定是否参与。每当一个大国想要在大陆上谋求霸权时,甚至仅仅当国际权力关系发生变动时,美国都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场。
作为一个世界大国(或许是 唯一的 世界大国),美国当然会在政治上运用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发挥影响力。但如果美国世纪仅仅意味着美国在物质方面有优势,那么就将成为一个被浪费的世纪。当今有些人似乎认为,美国的天命在于战胜企图征服世界的纳粹,并使美国人取代希特勒的日耳曼民族成为优等民族;有些人甚至声称美国的天命在于“为民主而战”。但这条路不会使美国繁荣和伟大,只会导致美国衰落,并且也不会解除导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基本社会危机。如果20世纪要建设一个自由的、功能健全的工业社会,那么美国将不得不解决当前在原则和制度领域遇到的重大难题。只有到解决之时,20世纪才会真正成为美国世纪。
极权主义国家的看法无疑是正确的,自从这些国家踏上征服世界的道路以来,美国就是最终的、真正的敌人。从物质层面来看,这是正确的;从政治和社会层面来看,这更为正确。只有美国能够找到一条通往自由工业社会的非极权主义、非革命道路,这是战胜极权主义的确定无疑的道路,也是唯一的道路。
这样的社会必须以工业为中心,必然需要我们尝试建设从未有过的事物——工业中的社会制度。在总体战 中,工业中的个人发挥重要的社会功能,具有清晰明确的社会地位,我们必须借鉴这一点以建设永久的、功能健全的社会组织。战争胜负首先取决于工业生产,我们必须据此在工业领域发展一种基于负责任自治的正当权力。换句话说,工厂必须被打造成一个功能健全的、自治的社交性社区。
当今时代社会危机的核心事实在于,工厂已成为基本的社会单位,但尚未成为一种社会机构。工厂唯有赋予员工社会地位和功能,工业社会才能顺利运行。此外,工厂中的权力唯有立足于员工的责任和决策,工业社会才能保持自由。当今的出路既不是全面计划,也不是返回19世纪的自由放任,而是构建基于局部自治与分权自治的工业组织。现如今,工人与管理层、生产者与消费者为赢得战争而团结在一起,着手构建这种工业组织可谓恰逢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