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认为,人之所以有病,有三大原因。
黄帝曰:夫百病之所始生者,必起于燥湿寒暑风雨、阴阳喜怒、饮食居处。
一是外因致病,风、寒、暑、湿、燥、雨,天之六气致病。二是阴阳喜怒,也就是情绪致病。三是饮食居处致病,也就是生活习性致病。
咱们先说六气致病。人在宇宙间不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天气、地气都会对人产生影响。这种影响最显而易见的是四季的影响,所以《黄帝内经》第二篇就讲“四气调神”,就是天有春夏秋冬,大地就顺遂天之气而生长化收藏,人在天地之间也要随之生、随之长、随之化、随之收、随之藏,少一步都不成,少一步都会生病。人生,无非守时守位,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固定时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别找理由。比如该恋爱时不恋爱,该结婚时不结婚,该生孩子时不生孩子,都会出问题。
《黄帝内经》根据四季当中气的微妙变化,又把一年按六气做了一个分析,每一年的六气都有不同,正是这些不同,导致人会生不同的病。比如,2020年的第一步气是指1月20日到3月20日,包含四个节气:大寒、立春、雨水、惊蛰。主气为厥阴风木,客气为太阳寒水。这一气是太阳寒水抑制了厥阴风木,是一场倒春寒。第二步气是从3月20日到5月21日,含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四个节气,主气为少阴君火,客气为厥阴风木。为风火相煽,容易上热下寒。上面易目瞑目赤、烦躁、咽喉不适、心慌心悸,下面易腹泻。
主气是这一时间段的当令之气,年年不变,每年变的都是客气,不变的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来变去的客气。中国人称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为不速之客,比如警察突然上门,谁心里不突突跳啊……每一年每一段的主气都不变,就那个客气让人烦,与主人相合的,这段日子就好过;不相合的,气就乱。天地气机一旦不协调,人的身体也跟着乱。
所谓环境搅和人,其实是气搅和人。但人只知晓小环境,也就是社会环境和周边环境,对大环境,比如天、地、气数这些懵懂无知。一般思想跟小环境走,但身体要跟大环境走。因此有些病是有根儿的,早就趴伏在生命里了,大环境一到它就窜出来了。这就好比有些人一直好好的,突然某一年就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六气,就是天地自然,只能顺应,我们个人是抗不了的,凡是大家要共同承担的都叫作“劫”。比如雾霾,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这雾霾担责任。中医有一个原则,叫“以外揣内”,即从外部可以揣测内部。现在的人心也都不清爽,现实的乱从来都是人心的乱。集体的业、民族的业,都要集体担、民族担,谁也逃不掉的。
六气——风寒暑湿燥雨,是造成疾病的第一个原因,那么风寒暑湿燥雨侵袭人体后,人一般会生什么病呢?在《黄帝内经·素问·至真要大论》中,有病机十九条,就是告诉我们遭受风邪、寒邪、湿邪、火邪等后,会怎么样。
咱们先讲一条: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掉,指来回摆动,眩,指头晕目眩。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指风邪会引起肢体震颤、头晕目眩之证,风邪内应于肝。
这里面有两个问题,如果人体内不虚,外面的风邪对人体就不起大作用。但如果人体内部风邪过盛,就会得肌肉瞤动症,比如那些得面肌痉挛的病人,通常都是特别暴躁的人,而且这种人夫妻关系一般非常紧张。我就见过这样一对夫妇,彼此总想征服对方,征服不了就对抗,久之,男的得了面肌痉挛,女人得了面肌僵硬,颌骨合不上,这就是恨得咬牙切齿啊。看到这样的夫妻,真觉得不好的婚姻是冤家聚头,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这样的夫妻往往较劲不已,以折磨对方为己任,不离不弃。
大家一定要记住,病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不是别人给你种进去的,只要得病了,就要先反省自己才好。肝主藏血,如果肝血虚,就会血虚生风而致手足晃动,还有一种是生一口大气,久而血瘀,头就会不自觉地颤动。这个我在临床上看到过许多,比如有一妇女,因丈夫突然被贬职而大怒,一口气憋在胸中,得了此症,从此头晃不止。另外,肝主疏泄,一旦气机失调,头目失养而致头晕目眩,血压也会升高。更严重的,肝主筋,筋脉失养而致手足抽搐。
对于这类疾病,当归四逆汤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是厥阴肝经的一个主要药方。
《伤寒论》说: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
当归三两。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细辛三两。甘草二两,炙。通草二两。大枣二十五枚,擘。一法,十二枚。
现代基础用量:当归6克,桂枝9克,芍药9克,细辛3克,通草6克,炙甘草6克,大枣12枚,擘开。
此方由当归、桂枝、芍药、细辛、炙甘草、通草、大枣七味药组成。
右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先说“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这个方子之所以叫“当归四逆汤”,就是因为病人手足四肢厥逆,也就是手脚冰凉,而且可能带得小腿都凉。《伤寒论》说:“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即阴阳气机相逆了,阴盛阳衰,阳气就无法通达四肢,四肢就冰冷。
现在四肢冰凉的人很多,四逆汤也治四肢冰凉,但它和当归四逆汤的区别是什么呢?四逆汤是少阴证主方,病在少阴以阳虚为主;当归四逆汤是厥阴主方,病在厥阴就是阴阳俱虚了。一般说来,同样是手脚冰凉,能服用四逆汤的人身体还比较壮,所以用的药也比较少,就附子、干姜、甘草三味药。而用当归四逆汤时已然有血不足的问题了,如果老人家手脚冰凉,全身筋脉又紧,还偶尔会抽筋,就是血不荣筋,就可以吃当归四逆汤。
当归四逆汤对应的脉象,是脉细欲绝。脉细,是血虚;脉微,是阳虚。如果脉微欲绝,就要用通脉四逆汤,用附子、干姜、甘草。而血虚,就要用当归和芍药补血。当归,归肝经,有补血之功。芍药敛阴平肝,肝不克脾,脾血就得以运化。而且相比赤芍,白芍有镇静、抗惊厥之用,可以防肝风内动,治抽搐晃动之症。光补血还不成,还得破寒邪,所以用桂枝、细辛、通草散寒通阳。其中,桂枝、甘草通心阳,调和营卫;细辛、通草通窜力强,可以驱寒、止痛。
这个方子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如血虚头痛、巅顶痛、手指冰凉且变白或变青、冻疮、妇女乳腺疾患、妇女子宫寒、男子疝气、肝血不足造成的心区疼痛等。
外感六气当中,首重伤寒,所以仲景先师,以伤寒为首,提出六经大纲,病气依次传递,始太阳而终厥阴,论伤寒、伤暑、伤湿、伤燥、伤火、伤风等。
伤于寒,用什么破寒邪?那要看寒邪伤在哪个层面。
首先,寒为阴邪,最伤阳气。寒伤于体表,毛窍腠理就会闭塞,人就怕风、怕冷,这时就要用桂枝、麻黄类的方剂来疏通、发散风寒。寒邪入里,则伤血、伤筋、伤骨,人就会出现痛症。
寒一入里就要细辨了,如果是在心肾,就是在少阴,就是以阳虚为主,凡阳虚者,都要在祛寒的同时扶阳,所以用附子、干姜、葱白等;如果伤血、伤筋,就是伤肝,肝精不足,风邪就盛,风邪收敛不住,人就肌肉瞤动、头晕目眩,这时就只能用乌梅丸或当归四逆汤等,一边填精、一边来收敛。这时驱寒散寒就不能用附子干姜了,因为厥阴肝经主藏血,多用附子干姜等燥药则会伤血,那这时用什么呢?用桂枝、细辛、通草,取其辛散濡润之性,桂枝通心阳,心阳、心血足了,四肢末梢就温暖了,细辛散肾寒,可以解全身的疼痛。如果肝寒太过,则肝木克脾土,胃寒而上逆,人就恶心、吐涎沫,所谓涎沫不是乱糟糟的呕吐物,而是像鸡蛋清似的黏水,这时还会出现严重的头痛,这种胃寒就要用吴茱萸、生姜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