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这句狠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的那个偷渡犯——吉田松阴。现在他的身份,是长州藩吉田私立学校校长,那学校也称吉田塾。
话说松阴在偷渡失败被捕入狱之后,幕府一度是打算将其处决的。幸而老中阿部正弘对此表示反对,认为虽然他干的是违法的勾当,但考虑到其心情可以理解,所以在吃了几年牢饭之后,松阴就被释放出狱了。
但是跟他一起偷渡的那位金子重辅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在此之前,就因病医治无效,死在了牢里。
其实也不是医治无效,而是压根就没人来给他治,属于活活病死的那种。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悲剧,纯粹是因为金子重辅是地位比较低下的武士,也叫乡士,所以关的牢房是低等牢房,除了给口饭之外要啥没啥,生死由天不由你的那种。而吉田松阴因地位比较高,关的是相对高级的牢房,多少还有人来看看。
对于朋友的死,吉田松阴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觉得,如果重辅跟自己关的是一间牢房,就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况且重辅是偷渡,自己也是偷渡,那就没有理由把两人刻意地分成两等人关在两种牢房里,所以造成友人之死的直接原因,还是牢房的等级制度。
而造成牢房等级制度的,还是幕府制定出来的那套森严的国民等级制度。
为了不让类似金子重辅的悲剧重演,就必须要打破这种杀人的制度,而为了打破这种制度,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推翻幕府。
就这样,日本近代史上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倒幕派诞生了。
自从成为倒幕派,吉田松阴就开了个学校,招募学生开坛布道,打算将自己的思想发扬光大。
在吉田塾中,每天上完文化课后除了照例要讲讲倒幕事宜,松阴说得更多的,却是尊王。具体来说,就是强调天皇的超然地位以及万民对皇权的归顺。当然,灌输尊王的同时也不忘记踩幕府两脚,对于幕府那种凌驾于万民之上,置天皇于脚下的逾越行为,他也表示了完全的否定和强烈的抨击。
总之,尊王和倒幕是相辅相成的。
日本近代的尊王思想,其实早在江户时代初期就已经出现,理论创始人是个中国人,叫朱舜水。
朱舜水是明末儒学家,明亡之后不愿侍奉满清,便乘船东渡来到日本,被水户藩(今茨城县)聘为先生。
当时水户藩藩主叫德川光圀,也就是日后红遍大江南北,勇夺日本电视收视率各种前三位的水户黄门老爷爷。
再说朱舜水到了日本后,对当时日本的政治格局非常不理解。他认为国家最大的应该是天皇而不是将军,即便实权已被德川家紧握在手,可幕府也应该对天皇保持最大程度的尊重,而不是把人家当吉祥物养着。
德川光圀是德川家康的孙子,是亲孙子,但却非常莫名其妙地对朱舜水的这套尊王理论一见倾心,不仅认定是真理,还在水户藩大力推广,因此尊王学也被称作水户学。
在最初国泰民安的时候,所谓尊王,不过是仅限于大家的嘴巴,说一说而已,谁也犯不着会去为了天皇而跟幕府叫板。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外国人公然欺负到日本人的头上了,而幕府居然为了迎合外国人公然违背圣旨,所以实在有必要力挺天皇一番了。
抱着这样心态的人,在日本越来越多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吉田松阴说是宣传天皇超然一切,其实本质上还是沿袭了朱舜水开创的水户学,顺便也想借着尊王的大旗推翻幕府,并通过这种方式让日本摆脱沦为他国殖民地的困境。说白了人家是想清理内部阶级矛盾并救国救民,和后来日本军部借着天皇的名号没事儿随便乱侵略人家以及借着皇军的名号杀人放火是完全的两码事儿。
从这所被称为吉田塾的学校里,后来走出了无数日本明治时代的风云人物,比如桂小五郎(木户孝允)、高杉晋作、伊藤博文、久坂玄瑞、山县有朋、吉田稔麿等等。这些人都有一个比较统一的称号——松阴门下。
因为天皇提倡将外国人一股脑儿地攘出日本,所以尊王的同时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攘夷派,而随着尊王思想的蔓延,攘夷也渐渐地成了潮流。当时武士之间最为流行的问候语就是:“今天你攘夷了没有?”
尊王可以不倒幕,但尊王必须要攘夷。久而久之,两者被合二为一,变成了尊王攘夷,持此思想者通称尊攘派。
一时间,在日本,人人说到外国人就色变,看到外国人就操家伙,大有一副“一概鬼子全杀尽,天皇一统定江山”的味道。
当然,抗了一回旨的幕府,不可避免地成了众矢之的。
直接参与抗旨的堀田正睦,成了大伙痛恨攻击的对象,故而没几天就引咎辞职回家抱孩子去了。
尊攘派弹冠相庆,觉得自己胜利了。
他们高兴得太早。
虽然堀田正睦确实是首席老中不错,抗旨不遵的也是这家伙,但实际上他却真的只是背黑锅的,真正在幕后操盘的另有他人。
那就是井伊直弼。
井伊大人此时的职位,是大老。所谓大老,就是江户时代辅佐将军的最高官员,统辖幕府所有事务,属于不常设职务,在非常的时候设且只设一人,地位在老中之上。
井伊直弼属于不折不扣的开国派。
所谓不折不扣,就是他既不是对着十字架磕头的洋教徒,也不是喜欢喝上几口葡萄酒的兰癖者,支持开国纯粹就是为了日本的国家利益。
直弼心里非常明白,现在摆在日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叫做开国,第二条叫做被开国。
思前想后,他觉得与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之后被迫开国,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自觉一点,从了美国拉倒了,也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而那些整天没事儿在家趴着研究学问的公家,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单纯的就是为了不让幕府好过而在那里瞎咋呼,所以完全没必要去跟他们多费功夫了。
就这样,井伊直弼让堀田正睦顶着全国人民外加天皇的压力,在条约上签了字。
虽然这是一种在“粪坑里丢炸弹——激起群愤”的勾当,可他并不怕,甚至问心无愧。因为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反对他的人。
所以在解决了外部矛盾之后,井伊直弼非常顺手地调转枪头,开始着手摆平国内的反对声音,维护稳定。
他首先任命了间部诠胜来担任首席老中,接替堀田正睦。
诠胜也算是名门出身。他的祖宗叫间部诠房,曾经担任过次席老中。这个人的出身很特别,是猿乐师,就是唱戏的。因为戏唱得好,受到当时的五代将军德川家纲的接见,再后来就做官了,又给了领地,成了大名,再接着就如同坐了直升飞机一样往上升,一直升到了老中。纵观整个江户时代,像这种娱乐圈出身混到国家高级干部的,就他一个。
尽管出身低微,但是诠房的为人是相当不错的,同时代的大家伙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同僚兼当时的上司(首席老中)新井白石曾经说诠房是“没有任何瑕疵的人”,五六代将军连着两代人都对他信用有加,六代将军甚至称诠房为“奶妈”,可见对他之信任了。
估计是DNA在遗传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诠胜的性格和他祖宗几乎完全不一样,他是属于那种世间罕有的心狠手辣之人。
当时能跟诠胜在无人性这个领域一较高低的,只有一人——井伊直弼。
井伊直弼是德川四天王之一井伊直政的子孙,这个我们之前说过的。
不过从性格与行为作风上来看,直弼倒是更像他的另一个祖宗——井伊直孝。
直孝是直政的儿子,外号“扫部夜叉”。扫部是个官名,全称扫部头,包括井伊直弼在内,井伊家的家督代代都是这个官儿。夜叉,指的是心狠手辣无节操,以坑害他人为己任的人。
井伊直孝一生,就是不断坑人的一生。上至诸藩大名下至黎民百姓,就没有他不敢坑的,而且坑起人来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和手段后果。
比如在井伊家领地彦根藩,直孝推行节俭政策。在他管辖的区域里,不允许有人穿华丽的衣服,不允许有人大吃大喝。如果谁敢穿,一经发现,将受到极其坑爹的处分——把大便(一说烂泥)涂抹在那套漂亮的衣服上。
为此,井伊大人还专门组织了巡逻队,整天不干别的,就提着一篮一篮的大便到处走,看到谁的衣服比较漂亮就直接一坨粪便抹上去。
在这种坑爹的手段下,整个彦根藩便连穿花衣服的人都没了,放眼望去非黑即白全是缟素,不懂的人还以为是举藩大丧。
如果有人大吃大喝呢?简单来讲,这坨大便就会被丢到碗里。
比较难能可贵的是,井伊直孝坑人从不分身份地位,老百姓他坑,诸侯也不放过。
他坑过最有名的人,乃是奥州笔头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仙台藩(今宫城县)藩主,战国时代的风云人物,被誉为早生20年便能问鼎天下的人。想当年,政宗跟着德川家康做小跟班,攻大阪,灭丰臣,立下赫赫战功。家康也亲口许诺,等将来天下姓了德川,定封伊达家百万石领地。
这不是空口白话,是有立字据的,民间俗称白条。
可等到德川幕府真的坐稳了天下,德川家康就再也没提起过这百万石领地的事,只当是没发生过。
于是伊达政宗不开心了,虽说不敢当面龇牙,但背后却甚是怨念,整天都拿着那张白条在家里哭闹,说我的百万石咧,我的百万石咧。
消息传到家康那里,老爷子觉得很是不妥,因为他本想赖账,可真要明着赖似乎又很难,毕竟白纸黑字一张白条写过去,如果硬是不给的话,那就很难看了。作为将军家,威严和面子还是比较重要的。
可思前想后,家康却怎么都想不出好的对策,无奈之下只得叫来了井伊直孝,表示久闻你坑神之名,这回去把伊达政宗给坑了吧,但也别太过分,只要把此事摆平就行。
于是井伊直孝便奉命前往政宗处。到的时候正是晚上,双方寒暄过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伊达大人,听说你拿了一张仿冒大御所大人字迹的纸条,要幕府给你百万石领地?”
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是两人独对,当时许多伊达家家臣和幕府的其他使者都在场。所以政宗马上就急了,表示这白条千真万确是大御所亲笔写的,绝对没差。
这一边是心急火燎地在解释,连说话都带了口吃,而那一边则是淡定万分。待政宗说完,井伊直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那能否把那张字条拿来让在下鉴定一番呢?”
政宗没有反对,命人拿来了白条,递给了直孝。
直孝很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不错,确实是大御所手迹。”说着,他把那张纸给撕了,撕了,撕了……
政宗当时就急眼了,差点就要骂娘,但井伊直孝却摆手示意他淡定:“伊达大人,若是从前,给你一百万两百万石的领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已非战国时代,天下太平,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土地?你也就体谅一下幕府的苦心吧!”说完,站起了身子,来到了蜡烛旁,把那一把纸屑投入火苗之中。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已然成灰的百万石白条和深藏功与名的井伊直孝,伊达政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至于那百万石,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起过。
应该讲,井伊直弼不仅非常完美地继承了井伊直孝这种魔头性格,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因此在之后的各种镇压政敌过程中,井伊直弼和间部诠胜被老百姓们赠与“赤鬼”“青鬼”的光荣称号。
在安排完间部诠胜之后,直弼又找来了数个亲信,安插在幕府担任要职,其中包括跟他一直交好的长野义言。
长野义言也称长野主膳,从嘉永五年(1852年)开始跟着井伊直弼,一直帮着直弼在朝廷以及幕府同僚方面出谋划策,属于军师型的人物,深受直弼信任。同时,他还奉直弼之命进行着一项秘密的任务,这个我们之后会说。
组完一套班子,接着就该干活了。首先要做的,是去朝廷那里把之前捅出来的娄子给补了。
长野主膳从江户跑到了京都,找到了天皇,进行了反复的游说,阐述了开国对整个日本国家前途命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并对抗旨不遵签订条约的事情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忏悔,还表示,这实在是出于无奈,对朝廷以及天皇本人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
要换了前几代天皇,一看幕府都如此诚恳地跑来沟通了,估计口头批评两句,教育几下,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可现在行不通了,因为孝明天皇跟以前的那些天皇不同,他也是百年一遇的奇葩——强硬派中的强硬派。
孝明这人虽然年轻,当时也就30岁不到,但对恢复皇权的欲望却是非常强烈。他并不甘心自己堂堂一个半神就这么被幕府随意摆布,而且他对于外国的事物有着一种不知源于何处的痛恨感,一听到外国怎么怎么就会勃然大怒,属于那年头日本的头号愤青。
孝明天皇对于无视自己旨意强行签订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的井伊直弼,自然也是抱着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所以,尽管长野主膳跪在下面说得是唾沫星子乱飞,两眼都快翻白了,但天皇依然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你辛苦了,可以下去歇着了。”
没能得到朝廷好脸色的直弼并不气馁,他一边让主膳再接再厉接着游说,一边开始想新的办法。
不过很不幸的是,办法还没想出来,事儿倒是先出了。
7月6日,十三代将军德川家定去世了,年仅35岁。
家定没有儿子,因此谁来担任第十四代将军,成了一个问题。
事实上,江户幕府的开创人德川家康为了防止自己的某个子孙一旦因身体某部位出问题而生不出儿子,从而导致继承权混乱的情况发生,事先就已经做好了预防工作。
他特意把自己最小的三个儿子依次封在了尾张(爱知县)、纪伊(和歌山县)和水户,然后明文规定,如果将军没有儿子的时候,继承人可以从尾张德川家或者是纪伊德川家中挑选出来,至于这个挑选的工作,就由水户德川家来担任。此外,水户藩还享有一个特权,那就是不用参勤交代。他们可以常驻江户,将军一旦有召,便随时登城,这个叫做定府。
所以,水户家代代被称之为副将军,就是这个道理。
而这三家,也叫做御三家。
到了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的时候,他又让自己的次子和四子分别建立了田安家和一桥家,并且也给予他们继承将军位置的权利。而他的长子,也就是九代将军家重也让自己的次子建立了清水家并给了同样的权利。从此,田安家、一桥家和清水家并称卿三家。
尽管有那么多家能够继承将军的宝座,但是这十四代将军最具竞争力的继承人,却只有两个,他们分别是纪伊德川家的德川庆福和一桥家的一桥庆喜。
德川庆福,时任纪州藩(纪伊)藩主;一桥庆喜,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的第七子,9岁时被送往一桥家当养子。
从规矩上来讲,在条件同等的情况下,将军继承人的位置优先考虑御三家。此外,一桥庆喜本人也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做将军。
而井伊直弼更是特别看好德川庆福,这家伙早在嘉永六年(1853年)十二代将军德川家庆还在位的时候,就认定了继承者家定是个活不长的家伙,便开始派人在幕府四处秘密斡旋,从堀田正睦到阿部正弘,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地说遍了德川庆福的好话。意思自然也是很明确的,早看出来这将军生不出儿子,所以无论如何还请你们老几位帮帮忙,等到某个时候来临之际,把纪州藩的庆福大人给推上宝座。
不仅如此,他还在同年让庆福成为了德川家定的养子,并且让其顺利入住江户城内。
而这位奉命通路子不留姓名的秘密使者,就是长野主膳。
在主膳的活动下,一批幕府的中坚力量倒向了德川庆福,这其中包括老中间部诠胜、老中松平忠固,以及前将军德川家定的生母本寿院夫人。
总之一句话,幕府内部基本上都支持德川庆福,他们被称为南纪派。
这固然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却也是致命之处。因为自打开国之后,幕府的威望就日益低落,大家都觉得这些人点赞的一定不会是好东西。
反观一桥庆喜的支持者统称一桥派,多是各地的大名,比如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越前藩藩主松平庆永(春岳)、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宇和岛藩藩主伊达宗城、土佐藩藩主山内丰信,以及家定的老婆笃姬。笃姬是萨摩人,她是作为岛津齐彬的养女嫁进的将军家。
以庆喜亲爹德川齐昭为首的一桥派诸侯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尊攘派。而尊攘派的精神领袖,是那位天字第一号的愤青——孝明天皇。
这位天皇对直弼是恨得牙痒痒,基于恨屋及乌的思想感情,自然是没可能支持他力挺的那个德川庆福了。最要命的在于,没有天皇的支持,压根就立不起将军。
虽说是军人干政、军政府,但征夷大将军其实是当时日本最高的官职之一,正一位,也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一品大员。如此正儿八经、位极人臣的官位,岂能是你想做就做得了的?那得受人册封,受天皇的册封,日本话叫做宣下。
尽管将军是可以世袭的,尽管幕府的势力很大,但如果没有天皇的宣下,你这个将军就是不合法。无论是强势无比、老奸巨猾的德川家康,还是当过天皇她娘舅的德川家光,他们做上将军无一例外的都有天皇的亲自认证。
当然,肯定有人会问,如果没有所谓的宣下就直接做了将军,那会怎样?
这个问题我可以用中国历史来回答你,显得比较容易懂一点。
还记得张角、张宝、张梁那哥仨么?他们自称天公、地公、人公将军,那是没得到朝廷认证的,最终的结局是被真正的将军跑来镇压了。
镇压的理由是他们造反。
这道理在日本一样行得通,不经天皇宣下而自立幕府、自称将军的,就是谋反,天下共讨之。
就算你是用欺诈的、要挟的,甚至是把天皇一顿暴揍逼着他宣下,你也得等宣下了才能做将军,这就是日本。
但是井伊直弼是真没辙了,因为他很明白,之前在签订五国条约的时候,这梁子就已经结下了,而且还不是小梁子。孝明天皇是个愤青,你要是走路踩了他一脚说个“对不起”也就没事儿了,可偏偏是涉及国际事务而且还让他觉得你在“卖国”,这一下子就上升到深仇大恨的地步了。
反倒是一桥派,这两天跟朝廷走得特别近,天天派人来给天皇嘘寒问暖送礼物,临了还不忘高呼几声爱国口号,弄得天皇龙颜大悦,连连赞许。
照这个形势下去,要孝明天皇宣旨德川庆福做将军,那是根本没可能的。
井伊直弼快要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到访了。
他是一桥庆喜。
井伊直弼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人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所以连茶水都没招待,开门见山很不客气地问道:“一桥大人,今日造访寒舍,有何贵干?”
一桥庆喜也很直接:“我想告诉你,庆福比我更适合做将军。”
井伊直弼一惊,转而满脸怒容:“您是来我家寻开心的吗?”
“当然不是。”一桥庆喜脸上严肃的表情足以让直弼相信他确实是认真的。
然而,认真又有什么用呢?给不给当将军最终还是要天皇下旨,你一桥庆喜再觉得德川庆福适合坐这把交椅又能怎样?
此时一桥庆喜的脸色庄严得可怕:“井伊大人,办法倒是有,就看你敢不敢用了。”
“什么办法?”
“先斩后奏。”
“什么?!”井伊直弼一惊。
“先立庆福为将军并昭告天下,然后再进宫讨圣旨。这样朝廷定会猝不及防,在既不知如何应对又不敢真的完全和幕府为敌的双重压力下,一定会被迫宣下旨意,认可这个决定。”
井伊直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很震惊,既震惊于一桥庆喜的大胆敢想,又震惊于这个主意的绝妙。
他认可了这个想法。只是唯有一点不太明白:“一桥大人,您为何要帮我?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做将军么?就算是您本人不想,可令尊水户齐昭公他……您这么做,岂不是等于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庆喜笑了:“井伊大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您……一桥大人啊,这有何不妥?”
“这就对了。我是卿三家之一一桥家的当家人。作为一桥家的人,我有义务守护德川将军家。虽说让庆福做将军确实违背了家父的意愿,但对幕府而言,甚至是日本而言,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么?”一桥庆喜仍是一脸很难捉摸的笑容,“井伊大人,自黑船来航以来,你干了那么多让人痛恨的事情,不也是为了幕府,为了国家么?”
井伊直弼此时已经完全折服,就差五体投地了:“一桥公之心,在下已完全了解,自愧不如。”
“呵呵。”
第二天,井伊直弼便以幕府的名义向全日本宣布,德川庆福是德川家定的法定继承人,将成为第十四代幕府将军,并且在这天接受了各地大名的登城祝贺。
12日,德川庆福以日本领导人的身份在井伊直弼的安排下先后会见了俄国、荷兰的使者,这等于向国际社会宣布,庆福将作为家定的继承人。
21日,德川庆福正式改名叫德川家茂,俨然一副将军的样子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直弼开始安排人手去朝廷请求圣旨,正式册封家茂为将军。
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还如此之神速。果不其然,朝廷乱了锅。
不愧是扫部夜叉的子孙,连天皇你都敢这么坑。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正如一桥庆喜所说的那样,这会儿的朝廷压根就不敢真和幕府翻脸,毕竟再怎么说,从天皇到公家,大家都靠着幕府每年拨给的10万石吃饭呢。
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8月25日,天皇正式宣下,命时年不过13岁的德川家茂接任第十四代幕府将军之位。
朝野震怒。尤其是一桥派诸君,觉得这事儿干得太恶心了。
第一个发难的,是德川齐昭。
德川齐昭,也算是幕末史上一朵自由行走的奇葩了。这人的性格你可以先从他死后的谥号——烈公——来感受一下。
且说弘化元年(1844年),德川齐昭为了复兴日本传统宗教神道教,打击外来宗教佛教,在领地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废佛尊神运动。因为玩儿得太过火,得罪了全日本的佛教势力,以至幕府出面干涉,命他让出藩主的位置,提前隐居。
结果这位爷还是不甘寂寞,退而不休地当起了太上皇,对他儿子,也就是继任藩主德川庆笃的行事诸多干涉。黑船来航后,成为了攘夷领袖的齐昭先是在藩内打造西洋大炮47门,上交幕府用于反侵略大业,之后又造了一艘西洋式军舰,取名旭日丸。
其实早在天保十二年(1841年)的时候,水户藩就已经造过两艘西洋式小船,用于北海道探险,以防备对远东野心日益剧增的沙俄帝国。
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早期的那些由诸侯权贵组成的攘夷派,除了精神领袖孝明天皇之外,其余的基本都不讨厌外国。他们攘夷,无非是为了守护国家,这些大名都不需要人教,天然自带“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属性。
而且公是公私是私,这点日本人也分得比较清楚,就像现在马上要找井伊直弼算账的德川齐昭,实际上两人私下关系不错。彦根藩盛产著名的近江牛,逢年过节直弼都会让人送两头去水户,供齐昭做牛肉火锅。
话再说回德川齐昭。烈公大爷自幼不玩虚的,恰好水户离开江户近,走着过去也就一两天,于是他带了几个人就直奔江户,准备找井伊直弼讨个说法。
随行的那几个来头都不小,分别是水户藩现任藩主德川庆笃、尾张藩藩主德川庆胜以及福井藩藩主松平庆永。
德川家康小时候叫做松平元康,松平其实是德川的前身。换句话讲,几位爷都是将军家的亲戚。
一伙人在齐昭的带领下大模大样地来到了江户城下,看门的一见这架势压根就没敢拦。大伙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城头,然后见到了直弼。
德川齐昭非常不爽,表示自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公开创江户幕府以来,册立谁当将军,向来是御三家、卿三家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外姓旁人说了算的例子。你区区一个彦根藩藩主,算什么东西,敢掺和这种大事?
井伊直弼不是卖队友的小人,因此也没告诉齐昭这全是你宝贝儿子的主意,只是很冠冕堂皇地说:“我们幕府这边都觉得,现在这种形势,德川家茂公当将军比较有利于国家。”
德川齐昭哈哈大笑:“我们幕府,好一个我们幕府,这幕府什么时候姓了井伊?”
紧接着,气势磅礴地问了三个问题:你姓德川么?你能姓德川么?你哪里配姓德川?!
井伊直弼,一个勤勤恳恳忠君为国的政治家,被激怒了。
他决定不再对这些人客气,于是冷笑了一下:“水户公,现在的将军,是有圣旨宣下的合法将军哦。”
大家知道这是废话,便问道:“那又怎样?”
“水户公,你们难道不承认现在的将军大人么?”
有圣旨宣下,当然不会有人傻到不承认将军的合法性,于是德川齐昭很镇定地摇了摇头:“并无此事,你不要乱讲。”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来到这江户城之上呢?”
一滴汗,从德川齐昭等人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们知道自己干傻事儿了。
井伊直弼那三个问题看似寻常,但其实个个都是巨坑。
第一个问题,将军是朝廷亲自认证过的,绝对正宗。如果你们对将军的合法性有怀疑,那就是对朝廷有怀疑;对朝廷有怀疑,那就是对天皇有怀疑;对天皇有怀疑,那就是……谋反。
这看起来是一个不会有人去踩的弱智陷阱,事实上大家也没踩,很淡定地承认了德川家茂的合法性。于是就掉进了第二个,也是井伊直弼真正为他们准备的坑里:既然承认,那你们为啥来江户城?
或许有人觉得很奇怪,难道来江户城上讨个说法有什么不对么?人家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是将军家的亲戚啊。
事实上,作为将军的亲戚,你来讨个说法没问题,但你不能上江户城,至于不来江户城来哪儿,那是你的事情,跟幕府无关。
根据德川家康制订的武家诸法度规定,每藩的大名都有严格的登城(江户城)时间,到了时间不去是犯罪,而不到时间又在将军没有叫你的情况下你去了,那也是犯罪。
尽管水户藩贵为定府,但不请自来仍是罪过,更何况德川齐昭已经不是大名了,连登城的资格有没有都是一说了。
所以,不管这伙人怎么有道理,怎么想讨个说法,单凭这种没头没脑地闯江户城的做法,就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为。
大家都是聪明人,在他们踩到陷阱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你人都在城里了莫非还能集体瞬移不成?
众人立刻服软,伏下了身子,一边磕头一边口称有罪。
光认罪是不够的,受惩罚是必须的。
惩罚内容是:水户藩前藩主德川齐昭闭门思过。其他的人都是从犯,口头批评教育。
虽说这次的事情井伊直弼充分做到了有法可依,但依然是相当不得人心的,所以当齐昭他们灰溜溜地退出江户城的时候,其他各藩的大名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欲与直弼争高低。
这第一个奋起的,是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齐彬。
萨摩藩在日本中近代的地位是相当重要也相当特殊。这个藩的人说得斯文一点叫做相当尚武,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相当能打。从战国乱世开始,这帮亡命之徒就四处征战,几乎统一了整个九州,后来在丰臣秀吉数倍于己的大军下,不得已才屈服。
而在侵略朝鲜的战场上,当时的藩主岛津义弘带了七千人打败了明朝将领董一元的五万多人,接着又在逃跑的海路上,顺手搞死了朝鲜第一名将李舜臣,从此人送外号“鬼石曼子”。
鬼,就是妖魔鬼怪;石曼子,是岛津的日语发音。
然后,在德川家康争夺天下的关键之战关原会战中,又是岛津义弘,带了一千几百人赶来参战。战斗一开打,他先是一动也不动,愣是杵在那儿看着别人打,就这样混饭混了一上午,一直到别人打完了为止。直到他所在的那方输了,他们还在那儿傻站着。
估计是人家看他们混饭而自己拼命心里气不过,所以整个败方好几万人撤退,就是没一个来通知他们一下的,以至于别人都在逃跑,他岛津家的那几个人还傻傻地待那里看风景。
直到自己的友军都逃的逃,死的死,走了个精光,义弘才算反应过来,但那个时候,岛津家的一千多人已经被对方也就是德川家的十多万人给包围了。
就在这个山穷水尽绝对无路的情况下,岛津义弘一咬牙一拍大腿,下了一道狠命令:向敌人的中央冲过去!
敌人的中央是德川家康的本阵,总共有将近四万人。
就这样,这一千多人蜂拥冲向德川家康,连续突破十五道防线,一直杀到家康面前。眼看着老爷子都要重现三方原被武田信玄打到尿裤子的境地时,岛津义弘再一挥手:撤退!
趁着敌人发愣的当儿,岛津家快速地原路返回,这次干脆就没人敢拦了。尽管回过神来的德川家康忙令井伊直政和自己的儿子松平忠吉去追,但结果是追没追到,两个人反倒被岛津军给打伤了,其中井伊直政还因伤势过于严重,回去没多久就与世长辞了。
说起来,井伊家跟这帮人还算有百年的深仇大恨。
江户幕府建立之后,打打杀杀的那套是不能再在国内搞了,于是,萨摩人又把矛头对准了国外。
庆长十四年(1609年),萨摩岛津家发兵攻打琉球。仅5天,琉球首都被攻克,全境沦陷。
这仗打完之后,除了镇压什么农民起义啊之类的,那是真的没仗打了,不过,萨摩人的尚武精神却一点也没有消退。
在听说德川齐昭被幕府惩罚之后,岛津齐彬立刻点起精兵五千,打算浩浩荡荡地上京都去,在那里好好地跟井伊直弼说道说道。
你不是不让上江户,说去那儿违法么?那咱就约在京都,你敢来么?
井伊直弼敢不敢来现在已经无法得知了,因为就在岛津齐彬准备动身的前几天,突然就犯病倒下了,这一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齐彬死了。继承藩主位子的,是他的养子,岛津忠义。
忠义要真的算起来,其实是齐彬的弟弟,岛津齐兴的孙子。齐彬和齐兴这兄弟俩从来就不对付,为此齐兴还被他哥哥给逼得隐居了。现在孙子做了大名,爷爷算是解放了。
在齐兴的操纵下,萨摩藩将齐彬搞的那一套政策基本上全给废除了,也不带兵上京城找直弼理论了,直接待家里过起了小日子。
眼看着井伊直弼连战连胜,终于有个大佬级别的家伙忍不住了,那就是孝明天皇。
他决定亲自出手,率领朝廷上下跟幕府一较高下。在动手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清理门户,这对象便是关白九条尚志。
关白是官位的名称,起源于我们中国汉朝时霍光的一句话:“诸事先关白光。”就是说不管啥事儿都要先通告霍光,然后再跟皇帝说。所以,关白时常也会被叫做“博陆”,起源是霍光的爵位博陆侯。
他的职责是代替天皇行使权力处理政务。当天皇年幼或者人傻的时候化身为天皇统治全国。我国的张居正曾经说过一句很牛的话:“老子非相,摄也。”但是关白比摄政更加彪悍,不但所有政务先要经关白之手再给天皇,而且拥有直接草拟并且颁布圣旨以及最终裁决的权力(前提是天皇年幼或人傻)。
顺便说一下,关白的官品和将军一样大,都是正一位。如果说将军是武士的老大,那么关白就是公家的老大。之所以要清理他,是因为他跟幕府走得特别近。
在哈里斯来日本闹腾的那会儿,九条关白就四处奔走,在朝廷里游说,希望天皇赶紧颁个圣旨给幕府,好让他们去签订条约,结果就这么把天皇给惹毛了。
其实这个也很正常,毕竟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阵营,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跟对立阵营的关系很好,而且因为种种原因跟幕府亲近的公家也不止尚志一个。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干掉一个跟将军地位一样的关白,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从而有效地团结公家队伍。
8月,天皇下旨,命令九条尚志停职在家反省。理由是攘夷攘得不卖力。
这其实挺冤枉的,因为京都压根就没外国人,他九条尚志一个公卿上哪儿给你攘夷去?但孝明天皇不管,他要尽可能地清理和井伊直弼穿一条裤子的内部蛀虫。
肃清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之后,天皇又迅速使出了第二招——下密诏。
密诏的对象是水户藩的藩主德川庆笃。诏书的内容总共是两条:
第一,要求幕府针对上一次抗旨签订《安政五国条约》的事情做详细的解释。
第二,要求御三家与诸藩大名一起,协同幕府进行公武合体,并且要求幕府搞一次以“攘夷”为中心的政治改革。
以上两条内容由水户藩进行翻印,并在诸藩传阅。出版费用自理,版权归朝廷所有。
公武合体是一种政治体制,指的是武士和朝廷共同管理日本。当然,就当时的情况来讲,说是体制,实际上就是某些人的一厢情愿。
总的来说一句话,就是孝明天皇要求水户藩成为皇家小弟,而自己则以整个朝廷作为其后盾,共同与幕府相抗衡,最终想要达到幕府妥协,自己介入核心政治的目的。
之所以选了水户,原因有二:首先,水户藩是老牌尊王藩,好几百年了,都提倡尊王,值得依靠;其次,水户藩是一桥派的首领。
不过因为是密诏,所以传送的方式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为此,孝明天皇特地做了详细的安排:先是命大纳言万里小路正房将这密诏带出,交给水户藩在京都的留守工作人员鹈饲吉左卫门,再由他的儿子幸吉带着,交给水户藩的家老安岛带刀,最后再由带刀交给藩主庆笃。
如此一圈一群人地转下来,这密诏要真的能安全无误地送到,那就叫活见鬼了。实际情况是,密诏还没送到水户藩,江户城那边就已经拿到了复印件。这足以证明一点,先下手的,不见得就能为强了。
此时的井伊直弼已经明白,这场从黑船来航开始的国家危机,发展到今天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了,再瞎琢磨什么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之类的东西已经毫无意义,先把这些碍事儿的人给弄干净了才能接着干正事儿。所以当以水户藩为首的一桥派再度上门送人头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镇压。
镇压的手段比较简单,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击别人。
直弼的优势,就是有钱、有人、有武器,其中包括法律武器。
首先,根据幕府律法,水户藩作为幕府的臣下,越过幕府私自接受天皇的诏书,有藐视幕府之嫌,必须严惩。
其次,经过长野主膳的彻底调查,发现这密诏的内容其实不止两条,而是三条。这最后一条,是要求水户藩刺杀井伊直弼,然后推翻幕府。
就这样,一张罪名表就给炮制出来了:藐视幕府,进而企图刺杀幕府高官并且谋反。
有了罪名,就能开始逮人了。
9月,间部诠胜、长野主膳等亲自率队来到京都,先把参与负责传递密诏的万里小路、鹈饲父子之类的人给抓了起来,经过连夜突击审问外加严刑拷打,他们招认了自己的罪名,并且还供出了不少同党。
当然,这同党的真实性,我们也就留点面子不去评论它了。
就这样,间部、长野等人抱着“宁可杀错,不能漏过”的理念,在京都、江户以及各藩领地内进行了大肆的搜捕行动。
发展到后来,仅仅是普通的攘夷派,或者是不过在喝酒的时候喝高了,对着幕府骂了几句娘的,也给抓了起来,总共牵扯到100多人。里面亲王也有,小市民也有,反正从腐朽的封建贵族到辛苦劳作的劳动人民,各阶层的基本上都抓齐了。
抓完了就该处理了,总不能养着他们吧。直接参与送密诏的鹈饲吉左卫门,被当街斩首示众。他儿子被关了大狱,没几天就死里头了。水户藩家老安岛带刀被命切腹,也就是赐死。在死刑的名单里,还有一个之前出场过的人——吉田松阴。罪名是阴谋煽动推翻幕府,并且涉嫌参与刺杀老中间部诠胜。
余下的人,不是流放就是坐牢,轻一点的就是回家反省,终生到数月不等。受罚的名单列了长长的一大条纸,可以从屋子里铺到屋子外头。
此外,作为正在闭门思过的戴罪之人德川齐昭,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了这场阴谋,可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置身事外,因此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指导思想,井伊直弼判了他个罪加一等:永久蛰居。就是你一辈子待在家里不许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被牵连了,那便是一桥庆喜。
无论是从包括天皇在内的一桥派全体成员的抬轿对象,还是德川齐昭的亲儿子等任何一个方面来考虑,当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不牵扯一下这位大人实在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他被判了个蛰居,虽不是永久,却也没说要蛰多少年。
这场以幕府单方面镇压为主的政治斗争一直从安政五年(1858年)搞到安政六年(1859年),史称安政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