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派们一路高歌进发,目标是当地一座叫明元寺的庙宇。在那里,他们抓到了一名前来劝阻的警官,叫穗波半太郎。其实这位穗波警官是福冈县的片警,听说自己的辖区有人闹事儿,特地前来劝阻,结果却没想到是自投罗网被人生擒活捉。
不过,对于怎么处理这位警察,秋月党们的意见还是众说不一。很多人都觉得毕竟大家好歹是一个地儿混大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身为警察前来劝阻我们也是职责所在,真要把你怎么着了也不太好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今村百太郎大喝一声:“这个警察必须得杀了祭旗!”说完,带着手下几个人冲着被捆绑着的穗波半太郎疾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拔出了各自的刀,接着就听到几声刀拉肉的声音和一记惨叫,穗波半太郎就这么成为了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因公殉职的警察。
祭了旗之后,大军就该开拔去替天行道了。按照今村百太郎同志的计划,他决定带着大家去小仓,跟旧小仓藩的藩士们合兵一处,人多力量大且好办事。
小仓藩就是当年小笠原家做老大的藩,跟幕府关系铁得很,对新政府也有着诸多不满,所以在废刀令颁布之前,他们那里就组成了小仓党,性质跟秋月党也差不多,带头的是一个叫杉生十郎的家伙。
然而,当百太郎带人赶到小仓,找到了小仓党之后,却感到对方似乎有点冷淡,对自己提出的武装暴动计划相当不感兴趣。再一看,发现杉生十郎不在,便问他人去哪儿了。对方回答说,十郎同志因为太激进,不得人心,所以在你们来的前几天就被夺权了。现在小仓党的领导都是稳健派,大家主张和平演变,跟明治政府交流交流,弄个游行上访啥的足够了,没必要打打杀杀,太血腥。
百太郎一看这话不投机也就不多说半句了,直接带着人就打算离开,可为时已晚,就在他前脚抬起准备离开的当儿,有人来报,政府方面的小仓镇台4个中队冲着自己开过来了。
秋月党人挺纳闷的,自己才到了小仓几天啊,居然就被政府军给知道行踪了,是哪位大侠那么厉害能掐会算啊?
不是有人会算,而是有人举报。事实上小仓党的激进派领导人杉生十郎不但被夺了权,连人身自由都被剥夺了,整天被关在小黑屋里除了一日三餐外再也没人搭理。之后,稳健派们权衡再三,觉得尽管自己没参与武装暴力,但如果知情不报很有可能受到牵连,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于是便向当地有关部门举报,说秋月党来了,他们要在小仓搞暴动。
当年10月30日,小仓镇台正式抵达,向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秋月党发起了攻击。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连刀都快被缴了的秋月党自然不是那帮拿着近代化兵器的职业丘八 [1] 的对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秋月党战死17人,被俘150人,头目土岐清、宫崎车之助等人相继自杀;而与之相对的小仓镇台,仅付出了2人阵亡的代价。
率领政府军打赢这仗的,是步兵第十四联队的联队长,叫乃木希典。
尽管被人打了个一败涂地,但今村百太郎却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10月31日,他带着仅剩26人的残部回到了福冈,武装袭击了当地的一所小学,占领这所小学之后在校门上挂起了一块写着“秋月党讨伐本部”的牌子,然后以此为根据地,展开了一系列的恐怖袭击活动。当天,他们袭击了几处官员宅邸,杀了两名福冈县的地方干部,接着又跑到县里的一个酒库,放了一把火,将其焚毁。干完这些事之后,今村百太郎估摸着政府派来的镇压部队也该到了,于是宣布秋月党就地全部解散,大伙各自逃命去吧。
不过这种日子毕竟是过不长的。当年11月24日,逃亡中的今村百太郎被抓捕归案,12月3日,被执行了斩刑。
几乎就在福冈闹事儿的同时,山口县也大大地不太平了一把。那里是当年长州藩的领地,也是明治政府长州派高官的家乡,按说,这儿的人民理应对明治政府中的那些同乡高官全力支持的,可因为废刀令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分了,以至于老乡们也忍无可忍了。
10月28日,山口县约200人聚集在一起,自称殉国军,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他们打算走着去东京皇宫门口上访。带领他们的,是原长州藩藩士前原一诚。
这个前原一诚其实来头不小,安政四年(1857年)的时候他就跟高杉晋作、久坂玄瑞一起在松阴门下念书了,吉田松阴被杀之后,他就游历四方学习兰学。
文久三年(1863年),前原一诚跟随高杉晋作在长州起兵造反夺权,事成之后,他就成了长州藩重臣中的一员了。明治维新后,他先后出任了参议以及兵部大辅等要职。在兵部上班的时候,他就坚决反对大村益次郎搞的那套什么全民皆兵,坚持认定武士就是武士,老百姓就是老百姓,阶级之间的差异绝对不能被打破。也因为如此,他跟其他一些松阴门下的老同学诸如木户孝允等对立了起来。闹到最后,大村益次郎死了,山县有朋主管兵部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罢免了前原一诚这个刺儿头。
回乡之后的前原一诚倒也安分,虽说时不时地骂骂明治政府,发发牢骚,说说吏治腐败、政策傻帽之类的话,但也没见他动过什么真格的。可在废刀令颁布之后,他看到全国风行造反,也忍不住集结了200来人,聚集在原长州藩藩校明伦馆,共同商讨大计。
跟他一伙的人里,有一个叫玉木正谊的家伙,这人是吉田松阴的叔叔玉木文之进的养子,其实他的本家姓乃木,也就是那位乃木希典的亲弟弟。当时,玉木正谊知道前原一诚要造反,便对他建议说让自己去一次小仓,把哥哥给劝诱过来一起干,然后和福冈的秋月党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大块,这样岂不是更好?前原一诚很高兴,说你快去吧。
结果很不幸,正谊弟弟还没能到小仓,希典哥哥就已经率部把秋月党给镇压了。
看到哥哥的举动,正谊自知劝诱肯定是没希望了,便匆匆忙忙回到了山口。与此同时,前原一诚也加快了招兵买马的速度,准备凑集上千人先占山口县,然后再一起去东京,亲自面见天皇,向他递交请愿书,要求清除那些盘踞在中央政府的人渣败类。
就在他们集合大力,广发英雄帖的当儿,山口县县令关口隆吉派人上门了,来者对前原一诚说道:“关口县令知道你们要闹事儿,不过前原大人您怎么就不想想,这秋月、熊本才多少天就失败了,您要是造反,那还不跟他们一样啊?所以听一句劝,还是散了吧。”
前原一诚非常爽快,对来人说OK,我们其实就是同学会聚餐,根本就没啥别的意思,一吃好晚饭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望着放心而去的那位山口县官员,前原一诚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叫来了手下道:“看来这事儿很可能已经被上头知道了,那你赶紧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好准备,山口县我们就不占了,直接去东京!”
于是就出现了我们刚才提到的10月28日的那一幕。
这支队伍自29日一早便从明伦馆出发一路向东走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没有人来阻挡,因为没人知道他们想干吗。沿途的围观群众堆了好几百人,看了一整天的热闹。前原一诚他们于30日抵达了今天山口县萩市的须佐。与此同时,前原一诚还安排了水路部队,让他们从海上东进,按照计划,海上那伙人应该在30日上午抵达位于岛根县的滨田。
但是前原一诚等到太阳当空火辣辣地照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一直到下午,一个惊人的情报传了过来:海上的那群人原路返回山口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伙人坐着一艘船准备去滨田,可在半道儿上的时候,不知怎么一个谣言就在船上传开了,说是他们在山口的家属都被抓了起来,受到了当地政府的各种虐待,不仅如此,就连大本营明伦馆都被山口方面的政府军给占领了。
这下大家都慌了,一想到自己大业未成居然先被人给抄了老家,而且连老婆孩子都被抓了,顿时就没了干劲。本来士气高涨要去东京上访的山口县士族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冰点,很快就有人提出说,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还去什么东京,赶紧回家救老婆孩子要紧。这个提议立刻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就这样,大家调转船头朝着自己老家的方向驶去了。
再说走陆路的前原一诚一听到海路方面全员返回了,顿感失落万分,觉得才走了一天人就跑了一半,这要走到东京指不定还能剩下几个呢,干脆自己也打道回府,在家乡就地闹腾闹腾得了。
31日,前原一诚率队赶回山口,刚入境,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他就下达了突击令,目标是县政府。关口隆吉此时正在为自己放出的谣言取得的巨大成果偷笑,冷不防见一群手抄各种长短器械杀气腾腾的家伙冲上门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之中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逃。当时县政府上下拿家伙的也就十几个,杀过来的殉国军却有100多人,要想活命也就只得逃命了。
好不容易才逃得一条性命的关口县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附近镇台的驻地,于是当天下午镇压部队就开了过来,双方在山口县萩市市中心的桥本大桥周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此过程中,乃木希典的弟弟玉木正谊因为冲得太猛而没有注意到迎面飞来的子弹,所以被当场打死。
战到傍晚不到,眼看情形不妙的前原一诚带着仅仅数名随从逃离了战场,走海路向须佐奔命而去。11月5日,他被岛根县当地的英勇民警一举擒获,并扭送至岛根县县令佐藤信宽处接受审讯。
佐藤信宽开头的审问词还是比较老套的,问过了姓名年龄看了看性别之后,就说道:“你好歹也是个武士,理应知道忠君爱国,现在你起兵作乱,像武士吗?”
前原一诚笑了笑:“您错了,难道您真的以为最近这一系列的动乱,都是冲着国家,冲着圣上的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这次起兵,只是针对那些在政府机构中为非作歹、贪赃枉法的官吏,却并没有丝毫要叛国的意思。”前原一诚两眼直视佐藤信宽,看得出来他似乎并没有撒谎。
“就算如此,你们的手段也太极端了一点吧?”佐藤信宽说道,“攻击县政府,险些就要杀死山口县令了,你是打算用武力肃清全国的那些所谓贪官污吏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打算。说老实话,其实我也是个乡下人,虽说有个武士名号,但为了补贴家用,小时候抓过鱼,种过地,明白农家的辛苦。后来当了几天官,又回乡继续种地,才发现上头的生活太好,下面却依然是那么苦,不但农民苦,连武士的生活都没了着落,您不觉得这样还不如德川时代吗?所以我想带人上京,面见圣上实行劝谏,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老百姓们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吧。”
在确认了前原一诚并不是针对朝廷的叛逆后,佐藤信宽又问道:“就算让你见到了圣上,那也并不意味着你的劝谏是有效果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
“效果什么的我并没有想过,我只是想面圣劝谏而已,一旦达成了这个愿望,就算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听完前原一诚的话后,佐藤信宽长叹一声,然后微微一笑:“你能在岛根被抓,那真是走大运了呢。”
前原一诚没明白,愣愣地望着对方。
“你的意思我都已经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决定亲自护送你去东京,想办法给你弄一个面见圣上的机会。”佐藤信宽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毕竟大家都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爱国人士是不会为难爱国人士的。”
前原一诚很高兴,他满怀希望地住进了岛根县拘留所等待着好消息。
但很快,这个希望就破灭了。因为反叛的人实在太多,各地都有,所以中央政府直接下达了命令,表示不管是从犯还是要犯,都别送东京来,直接送冋原籍宣判,该放的放,该关的关,该杀的杀,总之,别来东京。并且,他们对前原一诚还给予了特别的关照,特地嘱咐佐藤县令,说是一定要把他送回山口县进行处罚。
佐藤信宽一开始拒绝了,他表示此人无罪,应该让他上东京面圣。中央政府给的答复自然是“不可能”三个字,并且再三下发红头文件要求佐藤县令服从上级命令,遵照组织安排,引渡犯人。眼看着胳臂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佐藤信宽也只能照做了。当年的11月13日,前原一诚被送到了山口县内,等待着最终的处理决定。
12月1日,结果出来了,判处前原一诚死刑,于12月3日斩首执行。对此,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因为这个结果早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了。
12月2日晚上,正当前原一诚准备睡觉的时候,狱卒突然跑来通知他,说是有人来看他了。当前原一诚看清了那位缓步走到牢门前的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那人是之前被殉国军一阵突袭杀得逃出县政府的山口县令关口隆吉。
前原一诚很奇怪:“你为啥会跑到这里来?”
关口隆吉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招了招手,后面便走出来个人,拿着两个酒碟,一个酒壶。关口隆吉一声不吭地在碟子里倒上了酒,然后通过牢柱的间隙送到了前原一诚的面前:“我敬你一杯。”
前原一诚大笑起来,爽快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这真是让人高兴呢,简直比东京第一美女来为我斟酒都要高兴。”
关口隆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又为前原一诚续满了杯。
这看起来很奇怪,因为一个险些被杀的人居然会去给一个要杀他的人饯行,着实让人不能理解,但事实上也算是情理之中。
因为他们并没有私仇。前原一诚要杀的并非关口隆吉,而是山口县县令,偏巧后者坐在这个位置上罢了。之所以要杀县令,那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一种“救国”方式,而山口县方面之所以要镇压他,自然也是为了保护国家和地方的稳定。
于是我们又要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了,前原一诚和关口隆吉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是真心地在为这个国家考虑,只不过在救国爱国的道儿上,两个人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而关口隆吉的火花比较大,仅此而已。
牢房内昏暗且安静,一个人不断地倒酒,一个人不断地喝酒,一直到酒壶里的酒倒出了最后一杯,关口隆吉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你喝了这最后一杯,我就要走了,明天自己一路走好啊。”
“嗯。”前原一诚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12月3日,前原一诚和殉国军的7名主要骨干一起在萩市被斩首,时年43岁,同时,有48人被判拘禁,14人被开除士族,贬为平民,其余的则都无罪开释。
且说,就在前原一诚的殉国军闹腾的当儿,东京周边也响应了一番。10月29日,也就是殉国军抄家伙的第二天,有一位仁兄在东京思案桥,也就是今天东京中央区口本桥地区,聚集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满脸横肉。他们手持各种家伙,看似是要干一票大的。
这起事件的主角叫永冈久茂,是原会津藩出身的武士,出生在会津若松城下的武士町里,17岁进入日新馆学习,性格开朗活泼,而且能言善辩,人称秀才。戊辰战争爆发后,他作为会津藩的代表,跑到越后(新潟县)跟长冈藩的家老河井继之助取得了联系,并且担负起了劝说长冈藩加入奥羽越列藩同盟的工作。说来也巧,那时候在越后战场的一批新政府活跃分子里,就有前一天造反的那位前原一诚的身影。
由此便很好地证明了一句话:昨天的敌人很可能就是今天的战友。
再说长冈藩沦陷后,战场很快就转移到了会津,而会津显然也没能支撑多久。在9月中旬的时候,战况几乎已经明了,会津藩基本上算是败局已定了。
但即便这个时候,永冈久茂依然不肯放弃。正巧会津寅布投降后,榎本武扬的舰队打那儿路过,于是永冈久茂提出自己去借兵和新政府军再战,结果当然是没被允许,为此,他还写下了一句诗,叫“涛声到枕欲天明”,以此表达自己的悲哀遗憾之情。
会津藩败降之后,永冈久茂随着松平容保去了斗南藩,同时跟随的还有其他的广大会津藩藩士,大家伙一起等于是被集体流放到了青森县过起了苦日子。在斗南,永冈久茂担任了处理政务的小参事这一职位,主要负责什么农作物开发种植之类的事情。废藩置县后,他被任命为青森县内的一个地方小官,当了没多久便觉得没啥意思,于是辞官不干了,然后南下来到东京,在当地开了一家叫作评论新闻社的报馆,打算依靠言论来和这个曾经让自己吃尽苦头的明治政府作对抗。所以这家报馆会经常写出一些让明治政府感到特别胸闷气短的文章,比如有一次在说到日本外交的时候,永冈久茂亲自口诛笔伐:“萨长两藩借着王政复古的名号推翻了幕府,掌握了政权,却并不为老百姓办事,而是因私欲、私利而堕落,在外交上也沦为了外国人的奴隶。”
为此,明治政府觉得相当痛苦。换你你也痛苦,有个人开了个报馆专业骂你,天天骂你,以骂你为工作,为生活,任谁谁都痛苦。可既然维新,又向天下承诺过“广开言路”,而且永冈久茂除了骂骂新政府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行,故而也不能抓他打他。想来想去,只能派伊藤博文和井上馨等人出场,隔三岔五地去拜访报馆和永冈久茂本人,目的是讨个饶,说哥哥啊你就别骂了,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就忍耐忍耐,很快我们就能建立和谐稳定的明治新社会了。接着他们又表示说,大哥你这么能说会道,看穿世事,干脆来我们政府当个公务员吧,也好亲自指点江山一番。
对此,永冈久茂拒绝了,表示自己不去明治政府当官。但似乎是因为人家上门上得那么勤,每次又是大包小包的,拿人手软,再去骂也不好意思了,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评论新闻社的报纸都没有出现什么针对政府的过激言论。
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这下天下太平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当永冈久茂看到伊藤博文等人上门拜访时,感到非常痛心。因为他本能地认为这是一种“收买”行径,对于历经过江户幕府统治的武士而言,收买别人和被别人收买都是不允许的,这就是那时候的道德标准。当然伊藤博文等人显然也没想那么多,他们就觉得既然你那么能说就来我们政府机关说个够,也好对国家建设有点帮助,至于带礼物上门那就更平常了,谁去别人家串门是空着手的?
因为这样的一种误会,永冈久茂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这个社会已经礼崩乐坏到极点了,光靠写几个豆腐块发两张报纸是不足以将其重新引回正道上的,必须要通过一次革命,也就是武装暴动来拯救国家,拯救大众。
于是,1876年(明治九年)10月29日,永冈久茂带了几个人行动了。大家伙先是在思案桥上集会,然后在桥上走来走去高呼爱国口号,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经群众举报,警察赶了过来,对领头的永冈久茂表示,你们这么做是扰民行为,快点散了吧,不然我要抓人了。
永冈久茂一听要抓人,以为事情败露了,高喊一声:“同志们动手!”
这个倒霉的警察就被人一刀砍倒在血泊之中。
一看见了血,永冈久茂知道事情闹大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挥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正式开始行动吧!”
按照他的计划,这13个人将南下千叶县,先攻占县政府,再袭击当地的佐仓镇台。事成之后一路北上,赶到日光稍作停顿,并且在当地招兵买马扩充人手。最后率领部队一鼓作气冲到永冈久茂的老家会津,占领若松城当作根据地,跟明治政府来一场持久战,以响应昨天在山口县闹事的前原一诚。
结果就是一个警察倒下去,千万个警察冲出来。就在满怀豪情壮志预备大干一场的这13位老兄还没来得及走下思案桥时,一大帮子片警、刑警接到群众报案,知道了有人暴力袭警,纷纷赶到现场。双方打过照面,也没啥好多说的,拉开场子干了起来。
现在的日本警察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弱不禁风,前不久还有个报道,说一个警察估计是吃错了药或者是穷疯了,居然当街玩起了警匪一家亲,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可结果就在他作案成功拿着包逃跑的时候,却被两名路过的群众见义勇为地给擒获在地。而那两个人不过是区区高中生罢了,也没受过什么训练,不是啥空手道冠军、柔道冠军之类,就是普通的高中男生。
想想,警察能被高中生给按住,这警察当得还有啥意思啊。
但明治那年头可不一样,那时候的日本警察都是从以前幕府时代各藩的剑道高手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比如我们很久以前介绍过,当年暗杀井伊直弼的刺客团里,就有一个叫菊池刚藏的,就当上了警察;而那位赫赫有名的新选组三番队队长斋藤一,后来也成了东京警视厅一名光荣的警察。虽然警察队伍中不可能人人都是斋藤一这样的极品人物,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在一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后,13人中包括永冈久茂在内的4人当场被抓获,其余9人四下逃窜,但都被先后捉拿归案,其中逃得最远的那个一口气跑到了新潟县,但依然被乖乖地逮了回来。
被抓的当天晚上,永冈久茂就被关押了起来,然后在第二年的1月12日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在了牢狱之中,年仅38岁。
一连串的反叛事件把明治政府弄得措手不及,军队整天开来开去到处镇压,疲于奔命,但好在形势还不算太严峻。在这四处燃起的叛乱之火中,明治政府依然能看到些许未来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