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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斯式的生活

1978年阿玛德奥唱片公司(Amadeo)在许多唱片包装的封底部分印制着《弗里德里希·古尔达访谈传》。之所以在这里引用这些内容,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近距离了解我们的钢琴大师的方式(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随意使用是我们这位主人公的显著特点):

名:弗里德里希

姓:古尔达

出生地:维也纳

目前居住于:里约热内卢

身高:1米78

头发颜色:棕灰色

眼睛颜色:蓝/灰

宗教信仰:传统天主教

婚姻状况:离异

孩子:3个[戴维(David),保罗(Paul),里科(Rico)]

音乐教育:我7岁时开始学习钢琴,曾在维也纳音乐学院(Accademia di Vienna)跟随赛德尔霍夫(Sedlhofer)教授学习了5年钢琴。16岁时赢得了日内瓦大赛的第一名。曾在全世界举办巡回演奏会。他也是一位爵士音乐家、作曲家,也会演奏美妙悦耳的长笛和古钢琴。

喜爱的作曲家:莫扎特,巴赫,贝多芬……古尔达

演奏会:在举办了1000场演奏会之后就不再登台了

他的相关看法:1)古典音乐——是我个人传统的一部分,也是我的最爱;

2)爵士音乐——是我个人的第二传统;

3)流行音乐——我会听披头士、平克·弗洛伊德和这一类其他好听的音乐

他的理想:像莫扎特、巴赫、贝多芬等其他伟大的作曲家一样优秀

爱好:国际象棋和乒乓球

最喜爱的饮品:红酒

最喜爱的食物:蒜香面包和他自己花园里种植的蔬菜沙拉

最喜欢的着装:灯芯绒裤子和针织衫

这些内容对于当时快满50岁的弗里德里希·古尔达而言是一个笼统的概述。古尔达16岁赢得日内瓦大奖赛的时候,对爵士乐没有任何的兴趣。在自传中他讲到,1946年他受到一个日内瓦家庭的接待,这个家庭里的孩子们都爱听切分节奏的音乐,而那时他对这种音乐感到颇为吃惊。从那时起,他对爵士乐的爱好就一点一滴地增加起来,后来成了他最感兴趣的内容,以至于他开始正式作为爵士钢琴家和萨克斯管演奏家(上低音萨克斯管)登台并创建了一个乐队——欧洲爵士管弦乐队,他既担任该乐队指挥,同时也在乐队中演奏。我曾说过,这个概述有一点笼统,因为这使古尔达成为半人半神的怪兽——一半古典,一半爵士。作为代价,它使得古尔达的内心世界不停斗争,正如在他的作品《天堂岛》(Times New Roman)中所诠释的一样。“现在您更喜欢弹古典音乐还是爵士乐?”1991年艾伯托·斯帕诺(Alberto Spano)在一次采访中问古尔达[该采访发布在《交响乐》(Symphonia)》杂志的五月刊上]:“我尽量不去选择”,古尔达回答道,“我意识到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冲突,我在努力寻找解决的途径。我也通过这部讲述两个人物的故事来进行尝试:女主角是守卫者的首领,年轻男子是入侵者的首领。两人互相憎恨彼此,并且发生冲突、战争。但显然有一种比憎恨更加强大的力量使他们彼此相互吸引最终彼此相爱。”“这也是您自己的冲突,古典音乐和……”“……非裔美国黑人音乐。”

曾有一段时期古尔达将他的两个职业生涯分离开来:举办“古典”音乐会,参加爵士乐演奏会。之后他开始将古典音乐演奏会(演奏会的第一部分)和爵士乐演奏会(演奏会的第二部分,爵士乐三重奏)相结合。但以这种方式进行演奏会让所有人都不尽兴。之后他尝试举办非常复杂的混合演奏会。例如,从一段1989年和1990年摩纳哥演奏会的视频来看,其内容包括莫扎特《协奏曲》K.537《小广板》,莫扎特的《幻想曲》K.475和《奏鸣曲》K.457,为钢琴独奏而改编的《费加罗的婚礼》的宣叙调《美丽的时刻即将来临》和咏叹调《快来吧,别迟疑》,登纳林的《暴风雨天的布鲁斯》,西尔佛的《放克作品集》以及古尔达的5个片段,其中一首作品还配有演唱。除了古尔达之外的演奏者,包括一名管风琴演奏者,一名萨克斯管吹奏者,两名吉他弹奏者,一名低音提琴手,三名打击乐演奏者和摩纳哥爱乐乐团。然而这种演奏形式也没有再延续下来。

1997年古尔达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献上了一场名为“天堂秀”的独奏音乐会,其间他也演奏了莫扎特和贝多芬的音乐。两名年轻的意大利经纪人,路易莎·卡斯特利亚诺(Luisa Castellano)和拉涅罗·塔奇(Raniero Tazzi)向他建议次年去意大利举办巡回演奏会。古尔达接受了他们的建议,在两个演出季的间歇期间,他完善了演出并使其变得具有挑战性:“[……]技艺精湛的大师”,卡斯特利亚诺和塔奇写道,“带着迪斯科的全套射灯和设备以及相关扩音设备从奥地利赶来。”古尔达向演奏会主办方提出了非常规的要求:“[……]剧院要移除正厅里的所有沙发,让观众在演奏会结束时可以跳舞,而剧院应该一直开到破晓时分。”后来,在剧院的坚决反对下,古尔达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但他并没有改变演出的原来目标:发掘观众中的专业舞者并将高雅音乐和迪斯科音乐进行混合。在皮亚琴察市剧院(Teatro municipale di piacen za)举行的首场演出引发了抗议、高呼,而他对此一笑了之。第二场演奏会在罗马,情况更糟。卡斯特利亚诺和塔奇讲述道:“[……]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使得吉奥内剧院(Teatro Ghione)大楼的根基都在颤抖,居住在附近区域的居民为了使其安静下来叫来了城市警察。”

在都灵皇家音乐厅(Teatro Regio di Torino)举行的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演奏会的海报这样写道:

弗里德里希·古尔达

在他的

私人舞蹈聚会上

将和

谢纳·阿比·皮鲁

以及

你们中的一些人

共同演奏

巴赫和莫扎特的音乐

还会播放《莫扎特风格曲》视频

D J毕比

很遗憾,我没能参加这场名为“私人舞蹈聚会”的音乐会,请允许我引用保罗·加拉拉蒂(Paolo Gallarati)于1998年3月18日在《都灵报》(Stampaditorino)上的报道:

古尔达入场时故作无精打采状,就像一个锻炼到精疲力尽的老人。他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莫扎特的音乐,《A大调奏鸣曲》K.331第一乐章,他的演奏十分迷人。旋律中充满着极尽优雅的即兴,是完美的洛可可风格。但抒情性和浪漫性则完全是莫扎特风格。多么美丽的变奏曲啊,我喜欢这个浑厚而具有立体感的莫扎特,音质和节奏都非常清晰,毫无矫揉造作的修饰与声嘶力竭的宣泄。在第一乐章结束时古尔达站了起来,打开了存有他提前录制演奏的电子钢琴,他在其中插入演奏了一些即兴的装饰音。钢琴音质的魅力被他无数的音调变化所破坏。第二个片段:莫扎特最后一首奏鸣曲,K.576,D大调。古尔达回到钢琴旁边——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人们对古尔达交叉双手演奏对位音乐的激情和娴熟技艺的欣赏还没有结束,他就再次站了起来,带着激动的声音,祈求“神一样的大师”从天而降相助他演奏第二乐章。影片:莫扎特,坐在另一个世界的钢琴前,用黯淡的音色演奏着柔板乐章,而古尔达为自己保留着结尾部分的回旋曲。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又一波热烈的掌声。古尔达向观众致谢并看着周围道:“神般的大师没有到来!”他的表情十分吃惊。然而,不,他在这儿。莫扎特入场了,(一位美丽的女子穿着18世纪的服饰)伴随着迪斯科的音乐开始舞动,舞台变成了一个迪斯科的舞池。

在匆匆弹完一首巴赫的赋格曲后,立体艺术家马上开始在越来越大的喧嚣声中摇摆起来。只有很少的观众抗议,一些观众离场了,其他的观众留在大厅希望钢琴家能够重新出来演奏,或许更加可能的是,谢纳(Shaina),阿比(Abi)或皮鲁(Pilou)开始脱衣舞表演。

伴随着口哨和漫骂声,人们纷纷离场。后来,有些愤怒的听众甚至要求退还其购买演出门票的费用。演出的最后,一些观众登上舞台和女孩子们一起跳舞。正如之前所说过的,我们是在都灵,皇家剧院。或许还有人记得几年前留比莫夫(Ljubimov)的露露(Times New Roman)在这里上演,门厅变成了梦幻灯光的迪斯科舞厅,音乐调到了最大声,穿着金属样服装的男孩子和外边穿着优雅的服饰而里面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子,或许从中场休息时就开始跳舞。留比莫夫想要接近贝尔格的世界和当今的世界,古尔达想要尝试达到莫扎特的境界。在3月18日的报纸上,古尔达对弗朗哥·法耶恩茨(Franco Fayenz)说道:

我感觉自己就像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wis)一样,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以绝对的方式拒绝变老,一方面把自己,另一方面把王子和说唱歌手置于个人音乐世界的中心。我不惧怕死亡,因为我知道今后我会来到一片粉色的云彩之上,在永远年轻的大师莫扎特身边弹奏钢琴。莫扎特代表着我的进步所达到的高度,在另一边有当今年轻人舞蹈的音乐。这是我的两个基柱。年轻人不知道他们所喜爱的音乐和莫扎特的音乐有多少相似性,两者都是如此强烈、性感以及充满情欲。但我对此很了解,我不但向他们推荐这两者,还用一段莫扎特死亡和重生的舞蹈视频来进行诠释。是的,有时我也会根据总谱,按照传统古典的要求来演奏。但那是过去的一种激情,现在我对它不再感兴趣了。

脱去音乐会演奏家的外衣,穿上艺人的外套,我不知道古尔达在何种程度上能够顺利完成一场真正的、纯粹的演出,或者说在新的外衣下,他是一位多么充满好意但又十分笨拙的业余爱好者。作为一名朴实的演出者——正如我们最后会看到的——他非常的出色,而作为一名表演者,就像一场表演的创作者、导演或者演员,我就不清楚了。但他所做的尝试非常有趣,如果他当时继续坚持的话,或许已经找到了出路。无论是出生于1930年的古尔达,还是出生于1932年的格伦·古尔德,他们是两位具有很高天资的钢琴家,但同时,两个人也都表现出“不靠谱”的特点。从长远来看,20世纪初,他们在深刻改变了高雅音乐社会传播的两个历史事件面前都作出了反应,这两个历史事件分别是:(1)演奏会剧目的逐渐历史化以及将现代音乐从自身范围中的排除;(2)声音的保存以及用机械方式复制声音成为可能。

唱片对于声音来说就像卖弄学问的人,正如电影对于画面来讲也是如此。电影起初是作为戏剧的保存形式,后来以自身特殊的方式进行发展。唱片起初是作为音乐会的保存形式但仅此而已。古尔德提出和电影技术相仿的唱片理论并将其实施应用,其包括声音捕捉以及录音设备的空间摆放位置的多样性、剪辑、控制和“指导”。古尔达不仅创立了理论,还将现代音乐剧目重新加入到演出曲目中,但并未加入20世纪的欧洲高雅音乐,他觉得这只是自我参考性的,而是加入了与其他文化相关的音乐。这两者,很悲惨地,都失败了。在我看来,为了不至于失败,他们应该组织一些运动,而不是在愚者的外衣下讲述着无法改变世界发展的真理。无论如何,他们两人都努力去寻找问题可能的解决办法,这些问题相对于个别艺术家来说,对整个社会具有更大的重要性。

古尔达1998~1999年计划在意大利举办一次新的巡回演奏会,“但古尔达本人一回到奥地利就立刻请人取消这次巡回演奏会”[卡斯特利亚诺和塔奇]。我不认为他取消这次演奏会是因为那些使他厌恶的嘘声——因为发出这种声音的都是他不在乎的人。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未知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健康问题。2000年1月27日,在他的偶像莫扎特诞辰244周年的那天,古尔达逝世了。 BBpqFrroFNiOrd2CdWyTQ6Gb2MvA/biHNxuS5gST/7+9aBuSSB6v8fXe2a14UZ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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