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1914年为止，鲁宾斯坦只能说在波兰这一块地方还算得上小有成就。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仅仅能勉强维持财产需求。为了不至于破产，他一直向别人借钱，然后挪东补西地过日子。同时又相当固执地想要开辟另外的道路，却总是无功而返。在1908年1月，他去了柏林，在那又萌发了自杀的念头。他在基辅的时候，一个住在乌克兰乡村的朋友招待了他，而且后来寄给了他一大笔钱。他用这个钱去做了一次愉快的旅行，或者说是想要重新弥补和那些重要人士的关系。他这次出发去了柏林、巴黎、伦敦、卡尔斯巴德、拜罗伊特，而为了例行的演奏会，他回到了华沙。之后1909年12月12日他在维也纳演奏。多亏了一个有威信的朋友，他在罗马格兰德酒店的舞厅中举办了一场演奏会，还在多拉·迪鲁地尼侯爵夫人和路易莎·卡萨蒂侯爵夫人家分别开了两场个人演奏会。1910年2月3日，他与柏林爱乐乐团一起登台演出（卢博米尔斯基亲王，一个很古老的波兰家族的成员，资助了这场音乐会）。鲁宾斯坦当然不会按兵不动。读者们可能又想到了之前读过的东西——虽说他是受到了贵族们的拥护，但是他被另一个世界驱逐在外，可以说这是一个由剧院的经理和经纪人发号施令、主宰一切的世界。

鲁宾斯坦也尝试过恢复和阿斯特吕克的关系。阿斯特吕克目前已经是一个颇有号召力的剧院经理，正忙于他带到巴黎的狄亚基列夫芭蕾舞团的事情。鲁宾斯坦向他述说他身边有卢博米尔斯基亲王资助的一笔可观费用，可供在许多首都举办音乐会。可阿斯特吕克拒绝了他：“在巴黎和伦敦举办音乐会的成本对我来说好像有点高，我只有八千法郎可以支配，柏林和维也纳的音乐会花了我不少钱，而我还想花点在俄国的音乐会上”。以前沃尔夫每个月给他250马克的好日子去哪里了？阿斯特吕克曾为他在巴黎办了三场和乐队合作的音乐会，以及三场个人独奏会，最少每个月还付给他一份薪水，这个好时光上哪里去了呢？鲁宾斯坦多亏卢博米尔斯基亲王和许多贵族的慷慨资助，才能在欧洲的中心展现自己。但我的感觉是，维也纳和柏林的音乐会面向的听众是那些相当喜欢鲁宾斯坦的波兰人，以便重新在他们当中增加威望。1910年，他虽然参加了在圣彼得堡举办的鲁宾斯坦钢琴大赛，但仍然摆脱不了无名小卒的身份。

比赛由安东·鲁宾斯坦在1890年创立，分成两个部分：钢琴演奏和钢琴作品创作，每五年举行一次。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钢琴手都可以报名参加，四个国家的首都都举办过这项大赛。第一届是在圣彼得堡举行，最佳演奏奖由俄国人尼古拉·杜巴索夫获得，最佳作曲奖得主则是费鲁奇·奥布索尼。1895年，大赛在柏林举办，约瑟夫·列维涅和亨利·克梅尔塞分别赢得两项奖，1900年则是在维也纳，赢家是埃米尔·博斯凯和亚历山大·科艾迪克，1905年在巴黎，演奏奖颁给了威廉·巴克豪斯，而最佳作曲奖却没有颁发。这次比赛在圣彼得堡举行，参赛者总共有二十七人（比较下来，1890年七个人参加，1895年二十一人，1900年有三十人，1905年二十六人）。在这二十七人中，可能得到这项国际大奖、成就名望的是艾德温·菲舍尔、亚历山大·波洛夫斯基、希洛塔、朱利尤斯·伊塞斯、弗兰克·梅里克、大卫·赛普斯坦（他以大卫·赛普尔顿这个名字参赛）、阿图尔·勒姆巴和一个的里雅斯特的小伙子安杰洛·凯希索戈鲁。另外还有一位瓦特尔·乔治伊，他后来成了钢琴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评审团的成员全部都是俄国人，其中比较有名、值得关注的是亚历山大· 格拉祖诺夫、安妮特·爱西波娃、康斯坦丁·伊古姆诺夫和里欧尼·克策则。优胜者将会领取两千卢布，更有许多签约演出的机会。

这是一场值得一试的比赛。但是鲁宾斯坦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它搞砸了，可以说他去圣彼得堡专门就是为了惹沙皇警察麻烦的。没有“自由艺术家”头衔称谓的犹太人法律上规定是不能在首都停留超过二十一小时的。在1909年的秋天，鲁宾斯坦受格拉祖诺夫邀请到了圣彼得堡，然后在音乐学院里举办了一个私人音乐会，又在规定的期限内离开了。参加这次大赛给他带来了在这个城市逗留的许可证，允许他逗留一天以上。鉴于诸多的参赛者涌入首都，首相斯托雷平要求重新审议此条法律条文。鲁宾斯坦准备在警察赶他走的时候去起哄。他把证明自己犹太人身份的护照等证件交给了旅馆。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地参加比赛。

比赛规定需要演奏鲁宾斯坦的《第四协奏曲》，还包括有一项自选的独奏曲目。关于比赛的情形，由于我们的资料不足，所以在此最好还是引用一下鲁宾斯坦的话：“这是我‘第一次演奏鲁宾斯坦的协奏曲’，”他描述道，“就像是受到一种未知的力量的冲击，我的演绎一定是震撼人心的，因为人们没等我演奏完就在喝彩了。观众们使劲地拍手，跺脚，叫好。评审团们全体起立为我鼓掌。”报纸对此也写了赞扬、热心、积极的评价。接下去的独奏则是“我在前几天受到的好评和我独奏部分之后的情形相比那真是相形见绌。俄国人应该是世界上最具有不可思议的热情的听众吧。在后一天的报纸上有一篇关于我的长篇报道。不夸张地说，所有的报道都把我称作‘胜利者’”。然而大赛的优胜者是阿尔弗雷德·霍恩，他演奏的贝多芬的奏鸣曲Op.106压倒性地胜出，同时鲁宾斯坦只选了贝多芬的奏鸣曲Op.90。鲁宾斯坦获得了参与奖，一分钱也没有。第二天，一个警察找上门让他立即离开这里：沙皇警察们实际上是在愚弄他。

贝多芬奏鸣曲Op.106肯定是最能让评审团满意的作品。这个作品是1895年的优胜者列维涅和巴克豪斯——1905年的优胜者表演的曲目之一。很明显，这个作品也给今年的优胜者阿尔弗雷德·霍恩带来了好运气，最佳作曲奖的赢家埃米尔·弗雷也沾上了这个好运（维尔特·梅英在大赛的几年后把阿尔弗雷德·霍恩的演奏记录在了自动钢琴的卷轴中。事实上，他只是表现出了一丝不差的准确性，并没有显现出什么突出的艺术个性。）。鲁宾斯坦对比赛的结果愤愤不平，回去拼命地练了这个该死的Op.106。1911年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音乐会中他都弹奏了这首奏鸣曲，之后在维也纳和别的城市也是如此。十五年来，这个奏鸣曲成为了他的保留曲目之一。此时，没有“鲁宾斯坦大奖赛得主”这个名号的他又回到原来的圈子里去，在圣彼得堡，他跌倒的地方，他重新开始了职业生活。在1911年1月4日，拥戴他的华沙听众们为他的肖邦《第二号钢琴协奏曲》和勃拉姆斯《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欢呼。19日，罗马圣塞西莉亚学院的人们为他演奏的圣-桑《第二钢琴协奏曲》和鲁宾斯坦《第四协奏曲》鼓掌，而掌声在肖邦的《叙事曲》Op.47和《波兰舞曲》Op.53中鼎沸了。台下的观众也叫了好一阵时间的安可。的确，音乐会是开过了，但是之后却没了下文。圣马利诺的伯爵是学院的主席，他在1915年出版的圣塞西莉亚学院前二十年的音乐会记录的序言中，没有列入鲁宾斯坦（特别奇怪的是在接下去的几年中，鲁宾斯坦其实是回到了罗马，又在几个贵族家中开了几场音乐会。但是在自传中他却说自己是在圣塞西莉亚学院开的音乐会。自己的演奏会没有得到学院的证实，鲁宾斯坦觉得这是对自己名誉的损害）。罗马之后，他又去了华沙，还到了俄罗斯开演奏会。在这时候，库塞维兹基这个演出商对鲁宾斯坦比赛的传闻很好奇，想要签下他。这使得鲁宾斯坦日夜兼程从圣彼得堡赶到了哈尔科夫参加视听会，结果很好。鲁宾斯坦分别在莫斯科、圣彼得堡、哈尔科夫、罗斯托夫演奏。有时和库塞维兹基交响乐队一同演出，有时则是独奏（如同我们刚才提到的那样，曲目中必有贝多芬的那首《槌子键琴奏鸣曲》）。

这一段时间值得我们注意，因为此时鲁宾斯坦开始致力于演奏波兰当代作曲家的作品。他演奏维尔特海姆的《幻想曲》和《交响曲》，帕德雷夫斯基的《奏鸣曲》，希曼诺夫斯基的《练习曲》Op.4和《变奏曲》Op.3，然后在1911年和乐队合作弹奏了卢多米尔·佐基的《叙事曲》，以及希曼诺夫斯基的《波兰民谣主题变奏》Op.10，更不要说是作为保留节目的《奏鸣曲》Op.21 no.2。此外在他的演出曲目中还有斯克里亚宾最新的《奏鸣曲》Op.53 no.5。评论界于是开始相对正面地评价鲁宾斯坦，尤其是评价他是当代音乐的演绎者（除了刚才我引用的那些作曲家外，还有德彪西、拉威尔、阿尔贝尼斯、格拉那多斯、科恩戈尔德、拉赫玛尼诺夫）。鲁宾斯坦也常常参加一些室内乐的演出，在欧洲音乐圈中慢慢地变得更加活跃了，露面也越来越频繁了。而面对他的经济问题，他还是感到欲哭无泪。1912年他在奥地利向人借了一千克朗却没有还。五十七年后，他债主的后人起诉他要追回这笔连利息的欠款总额，但是最后还是一场空。同样是在1912年，还是在亲王卢博米尔斯基的资助下，鲁宾斯坦开了他的第一次伦敦音乐会，包括了两场独奏会和一场和帕布洛·卡萨尔斯合作的宴会演奏。接着还有两场独奏会以及两场与蒂博合作的晚宴。这也是第一次一个大城市在鲁宾斯坦音乐会的表演上给予很高的评价。其实直到1914年，鲁宾斯坦回过好几次伦敦。1912年后，他的收入够请一位专用经纪人，付给经纪人的薪水则是自己收入的百分之十。

在拥有利尔卡之外，他同时又交了一个新的情人。她叫缪里尔·德雷珀，在伦敦很有名，追求者络绎不绝。这正是我们的花花公子阿图尔想要攻克的堡垒、攀越的高峰。后来德雷珀小姐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可能是阿图尔。但是阿图尔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这位小姐坚持把孩子抚养权交给她的丈夫，之后不久他们便离婚了。当战争爆发的时候，鲁宾斯坦还身处伦敦。因为1772年德国人把波兰一块肥沃之地圈去作为自己国家的附属，作为一个波兰人，他应该很愿意为国抵御德国的入侵。可是目前身为沙皇俄国的国民，他不想向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后代伸出援助之手，帮助那些家伙和德国人作斗争。因为叶卡捷琳娜二世吞掉了旧时波兰更大的一块地。事实上，为了抗击德国人，波兰联盟成立了，而且被编入了法国的军队中。鲁宾斯坦决定去应征入伍，因此他返回了巴黎。从一个俄国上校那儿他得到了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根据此声明，他的“艺术工作会在战争中有很好的作用，比如说扩大协约国的影响力”。因此，哈维·萨克斯总结道：“鲁宾斯坦的战争结束了，它只持续了三个月。” vziLRVqud1yTzr5G+AnfsnH0kALAFN/6BKnpZmR7NK7BdlxXU49JJriF9TLWuvA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