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这个通用的中译名不知起于何时。早于它的是“梵哑铃”“怀娥铃”这类音译又带点意译的译名。这乐器传入中土之后,中国人似乎不像对钢琴那么看重它。虽说北大音乐传习所、南通伶工学校的“管弦乐队”中自然有它几席之地,但个人传习的情况,资料甚少。我们只知道,丰子恺上东洋去苦钻了一段时间,回国之后却让他那支小提琴睡大觉,再也没去摸它。后来只是同人合编了一本《怀娥铃演奏法》和一本《怀娥铃名曲选》。二胡大师刘天华曾从俄人托诺夫学小提琴。刘半农留法归来还特地为老弟带回一把好琴。聂耳在上海亭子间里,冼星海在巴黎阁楼上,都苦练过这乐器。还有谭抒真。他是专攻小提琴演奏兼擅制琴工艺的。还有马思聪……再要举可就不多了。至于在《牧童短笛》《大江东去》《教我如何不想他》等作品出现之时,是否有什么中国人谱制的小提琴曲,就更无文献可考了。
然而,另有一派,值得一提。大概小提琴这洋货在我们南国的粤乐中是引进颇早的。让它同高胡、扬琴等一起参加合奏是不消说了,还有人拿它独奏。那是“无伴奏”的。技法上全然不受正统洋规的拘束。这便是那位粤乐名手尹自重的创新。真是有幸,笔者听过他灌的老唱片,有《柳娘三醉》等。效果近乎高胡而又更加刚健。弓法似乎可以认为是借用了洋法,发挥了小提琴的长处。整个给人的感受是毫无洋气,道地中国风味,而且是“南味”。那种缠绵悱恻之情,至今还似乎音犹在耳!
这又令人联想到印度化的小提琴奏法:以四五度定弦。挟琴于颔下,另一头则抵在足踝之上(演奏者当然是席地而坐了)。这种持琴法便于左手的大跳大滑。但左手却只用两个指头。小提琴是1800年传入南印的,被同化为他们的民族乐器。
在旧时中国,学小提琴的不多。原因除了难学、找不到人教以外,恐怕还因为买不到乐器。如今,虽然“文革”后期的提琴热早已冷却,好些小提琴堆在旧货店角落里吃灰,然而小提琴与小提琴音乐的确是大大普及与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