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越造越完善。有人形容为“从小船变成了铁甲舰”。但是仍然有人对它不满意。有的甚至要否定它。
其中有一等人是出于怀古之情。他们对羽管键琴的被淘汰总是不胜惋惜。有些人是听觉特别敏锐,讨厌钢琴的音律不“纯”,因为它用了平均律。另一些人则是因为钢琴泛滥,无处不有,给它吵得不得安宁。
除了这些“反对派”,便是改革者。他们感到钢琴还有缺陷。而且光是小改小革还不行,得给它动大手术。
有人废除了琴弦,代之以音叉。琴弦要走音,音叉是不会的,可以保持音律的准确,也省得调音。结果却是变得音色贫乏,令人厌倦。这是因为音叉的音纯则纯矣,却缺了泛音,而泛音是与音色密切相关的。
有人想增强钢琴的共鸣效果,仿小提琴之理,将原来是平面的音板改换成箱形的。但是并不成功。
钢琴的声音不能任意延长。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好多人设计了以弓擦弦的装置。这样一来,钢琴倒成了有键的提琴。钢琴的特点也就给否定了。
对此,有位发明家别出心裁。他在靠近琴弦一端处开孔,让一股气流通过它,使琴弦在受到槌击之后继续维持振动。
叫人好笑的是,1854年竟有人提出一项专利申请,是所谓“革除弦架的发明”。没有了弦架,弦无所附,怎么办?他干脆将它张在琴后的墙壁上!
键盘是一大关键。怎样才能将它设计、安排得更便于弹奏,这问题迷住了很多的人。
我们应该了解,键盘是绝妙的工具。它延长了手指,甚至可以让人“增加”手指。(虽然它也使手指和琴弦之间的关系变得间接了,不那么亲密了。)这时最不方便的一点便是键盘的安排不理想,因而给弹奏与学习造成诸多不便。这问题的根源在于键盘乐器(其中最古老的是管风琴)产生之时,西方音乐尚以声乐为主,而且很简单。古时的键盘乐器只用来弹弹旋律,也没有转调的需要。因此仅仅用相当于后来钢琴上白键的那些音也就够了。后来音乐日趋复杂,而键盘已成定局,于是只得插进一些新的键子以弥补其缺陷。音乐走到前面去了,键盘还是老面孔,害得练琴的人多费气力。
贝多芬童年泪洒琴台。舒曼急于求成,蛮干之下伤了手指,只得把当演奏家的雄心打消。这都怪键盘不科学,确有改造之必要。
肖邦却不这样看,有份他的手稿上写道:那些根据人手结构设计出键盘的人真是天才,黑键专为较长的手指而设计,是很好的支撑点。某些人对演奏一窍不通,企图把黑白键排列在同一平面上,这便使支撑点消失了。
改造键盘的方案五花八门。
有人把它改成弧形排列,有的根据左右手的指头排列顺序正好相逆这一特点(也给弹奏与学习造成麻烦),设计出两手分开的双键盘,其音阶的排列顺序,一正一反,让两手各得其所。另有一种双层键盘的方案。上下两层互相对应的各键,其音高相差七度。弹八度音程毫不困难。弹更大的音程也方便。
键盘改革方案中最富于巧思,也具备可行性的,也许要推扬柯的一种,很值得稍为具体地谈谈。
这位匈牙利人把整个键盘布置为六层阶梯。每一层都按全音阶排列。(在全音阶中,任何相邻二音之间都是一个全音,故名。)其中,奇数的三层都从C音开始。偶数的三层则从升C音开始。奇偶层相错而列。凡在传统键盘上是黑键的音,在这儿也同样作黑色,以便于辨认。这种扬柯式键盘上的键又狭又短,大约只相当于通用的标准琴键的一半。
在这种全然改观的新键盘上,八度或更大的音程都很容易弹了,因为距离已经缩短。最方便的是,所有大调音阶的指法都化为一律,所有小调的指法亦然。也就是说,只消用两种指法,便可以对付全部二十四种调了。
弹奏起来,手指在这种立体键盘上活动自如,好像在打字机上打字。
对于扬柯的这个发明,李斯特和鲁宾斯坦都点过头,认为可行。
改进了的键盘虽好,人们却至今仍在同传统的键盘打交道,正如并非最佳方案的打字机键盘的一直不能改革那样。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