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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距离市竞赛越来越近了，近来，风眠都乖乖上学，认真做作业，深切贯彻于老师叮嘱的话。
其间，杨悦主动来了一次八班，找到风眠，向她道歉，并且还送了一本习题册，作为赔礼道歉的礼物。
风眠原本是不想收的，可杨悦却说：不收就是没原谅她，她会心中过意不去的。
风眠骑虎难下，只好收了。
习题册分为物理和数学，薄薄的几张纸，装订倒是很精美。
风眠翻了两页，觉得上面的题还挺有趣，便尝试性的解了两道，的确很有难度，不过也很有意思。
看来，杨悦的确是想化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么用心的礼物。
班会上。
于老师站在讲台前开口：“明天，风眠就代表我们八班，代表学校出战市物理竞赛以及数学竞赛，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对风眠同学表示鼓励！”
“啪啪啪！”
座位上，响起大家热情而激烈的掌声，带着对风眠最真挚的祝福。
风眠起身，回头鞠躬表示谢意。
哪怕是班主任还站在讲台上面，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仍旧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天啊，她怎么可以那么乖，那么可爱，我好喜欢。”
“我想让她做我女朋友，嘿嘿嘿。”
“收一收你那猥琐的想法，别逼老娘踹死你！”
于老师清了清嗓子，打断众人讨论。
“好了，明天风眠同学会乘坐大巴车到清城区比赛，学校说可以有一位同学作陪同，你们谁想去啊？”
能够和风眠一起出去，最重要的是还不用上课！
老师话音刚落，一时间众人激动。
“我！老师，看看孩子吧！”
“我一向听话，我可是八班最乖的一个。”
“呸，你给我滚吧！”
下面再次乱作一团，大家踊跃举手。
这副场景是于老师也没有想到的，她接手八班以来，这群捣蛋鬼，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话语表现的如此亢奋的时候。
风眠慢慢转过头，余光偷偷落在靠窗角落的那个座位上。
江燃一动未动，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仿佛自动屏蔽了吵闹的声响。
她眼眸微微垂下，有几分不知名的失落。
一片喧闹之中，突然传来一句高昂的女声：“老师！江燃说，他想去！”
是楚瑶喊的。
周安连忙拉住楚瑶，小声低叫：“挖槽，大小姐，燃哥的玩笑你都敢开，你不要命了！”
楚瑶笑眯眯，摆弄了几下自己新做的指甲：“他生气？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吧。”
风眠也转头看向江燃。
被点名的江燃动了动身子，终于有了反应，他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抬起头，语调懒洋洋：“嗯？”
于老师见“刺头”有了反应，略显尴尬：“那个……楚瑶说，你也想去？”
风眠白嫩的小手揪住校服衣角，来回揉搓着，这种紧张感，简直比参加竞赛的时候还要激烈许多。
她知道，这种迫切的紧张，叫做期待。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燃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你陪风眠同学去吧。”于老师一锤定音。
班级里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
“江大佬什么时候对这种活动也感兴趣了？”
“他本来也没人管，为何还要和我们抢名额啊！惨绝人寰，没天理了。”
“没看到燃哥刚睡醒吗？一定是睡糊涂了。”
众人纷纷对最后一种说法表示肯定。
只不过，他们没看到，江燃从课桌面上爬起来的时候，眼底的那一抹无比清明。
在风眠的认知里，江燃能陪自己一起去参加比赛，绝对是阴差阳错的结果，哪里敢麻烦他帮自己做事？
所以第二天，风眠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小书包，一个人买早饭，一个人独自找到正确车牌的大巴车。
再然后，她才叫江燃过来，坐上车，吃早餐，一起赶往清城区。
云澜一高距离清城区遥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大巴车行驶至少要三四个小时。
风眠塞了一个面包在江燃手中，做了一个吃的动作。
江燃没接，也没出声，身子靠在椅背上，只是眼皮动了动。
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眼眸微微垂着：看来，他是真的非常不想来，早知道，当时应该和于老师说一下的。
风眠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安静坐在一旁，不发出声响吵他。
大巴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风眠发现，江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明明是已经入冬的时节，车上没有开空调，温度不高，他却流了一额头的冷汗，脸色铁青，眉头紧紧蹙着，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风眠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推着，江燃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她反应过来，江燃是在晕车，而且症状很强烈！
风眠连忙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给大巴车司机看。
司机生怕江燃吐在车上，连忙就近停车。
风眠扶着江燃下车。
他双脚刚落地，便扶着栏杆吐了起来，吐到快把胆汁呕出来，才算作罢。
风眠取了纸巾和矿泉水递给他，江燃才把狼狈的自己收拾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坐大巴车出行，平时他要么就是用瞬移符咒，要么豪车接送，亦或者自己开越野摩托，总而言之，从来没坐过如此“要命”的交通工具。
清冷的风吹过江燃的面庞，原本他那已经被大巴车颠簸到朦胧的意识，终于得以回笼。
他的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了大巴车上，毁在了风眠这个小丫头的面前！
江燃咬紧后槽牙，找到机会，一定用符咒，把她这部分的记忆给清空！
回到大巴车上后，江燃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可是胃里已经没了东西，想吐也吐出来了。
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吐槽：“大小伙子怎么吐得比女孩子还厉害……啧啧。”
“那个小姑娘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吗？不应该是你照顾她吗？现在的男孩哦……啧啧。”
江燃克制住将司机爆头的冲动，一路忍到了参赛会场。
偌大的礼堂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得出来，组委会相当重视这一次的比赛。
按照学校名称序号，参加人员和陪同人员分别进行审核入场。
江燃就拍在风眠的后面。
他高高的个子，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风眠柔软的乌黑发丝，视线越过头顶，便是她抓着书包带的两只白嫩小手。
在众多男生参加的比赛中，她是少见的女孩子，倒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不少视线自动过滤江燃，纷纷落在风眠的身上。
江燃感受到那些灼热探寻的目光，眉头蹙起，抬脚上前两步，将风眠挡在自己的身后。
小姑娘瞪大眼眸，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挡到他的视线了，很主动的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江燃微微屈身，直接靠了过去，声音沙哑低沉：“风眠……”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呼吸僵住了。
“考试顺利。”
他的声音干净而纯澈，不停得在她耳边回响，令她小嘴微张，做不出反应。
“下一位，云澜市第一高级中学，风眠！”
“风眠，在吗？谁叫风眠！过来审核。”
江燃瞧着她呆滞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推了推她的肩膀：“叫你呢。”
风眠回过神而来，立刻转身，红着脸匆匆跑上前去。
主考官将她的资料一一核对，瞧着眼前的小个子姑娘，目光中多了几分犹疑的打量。
上一届的比赛中，一高可没有这样一个履历十分不起眼的小姑娘，看介绍，之前居然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
最关键的是，这学生居然来自于成绩最差的八班！
一高的教学组这次是怎么了？打算自暴自弃？
评委组们也开始讨论，异样的目光落在风眠身上，她似乎并不关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竞赛考试是在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空间内，每一个桌子前面都配有监控显示器，不存在任何作弊的可能性。
而监控视频则在大厅内进行直播，除了评委组，其他人也可以看到。
进入考场的时候，风眠在门外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悦。
她穿着志愿者的工作制服，笑容甜甜，十分熟络的朝着风眠打招呼：“风眠，你来啦！快进去吧，你的座位在12号，有问题随时按铃哦。”
风眠迟缓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接受了杨悦的道歉，可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到这种程度，超出关系以外的社交，让风眠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后她将背包放在外面，便进入了考场。
杨悦眼神的余光恶狠狠地落在了风眠的背影上。
天才？清纯？
这些标签，她要一个一个，连皮带肉的在风眠身上撕下来，让她也深刻感受一下这种屈辱和疼痛！
一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学者从杨悦身边经过，目光柔和：“悦悦，审核结束了吧？你也快出去吧，考试要开始了。”
“知道了，爸爸。”
杨悦转过身，透过玻璃窗，对着考场12号座位，就快冷笑出声。
她的爸爸杨斌是工科系的教授，也是这次考试的出题者之一。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从爸爸那里讨到了这次考试的部分原题。
杨斌觉得女儿不参赛，也无所谓，便透露了一部分，并且再三叮嘱杨悦，绝对不可以泄题。
可拿到了真题的杨悦，转身便把这份题，当作道歉礼物，送给了风眠……
这些天来，她已经旁敲侧击的从八班其他人口中打听到：风眠的确做了那些试题。
马上，考场中的风眠就会发现，那些试题，竟然都是写过的。
到时候，风眠会怎么样？
想必，风眠会欣喜若狂地将答案填上，成为市级竞赛第一名，甚至打破往年最好的记录。
等到诸多荣誉加身的时候，自己再拿出证据，举报她作弊，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从神坛上拉下来！
被一高年组层层筛选出来的优等生居然在市级竞赛中抄袭？
这不仅仅可以毁掉风眠，更是在打那群选择风眠、有眼不识珠的老师们的脸！
想到这些，杨悦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提前感受了胜利的喜悦
“风眠！”
杨悦恶狠狠地念到，这一次，一定她定要风眠身败名裂！
【2】
考场外，是偌大的休息厅，陪同人员按照号码牌均在此处落座，前方，是一块正在直播中的大荧幕。
来自于40多所学校的顶尖学子，聚精会神书写运算的画面，被主办方以视频直播的方式呈现在了大众面前。
江燃坐在椅子上，身材比例完美的他，因为不合理的高度设计，哪怕是坐下，也不得不保持深屈膝的姿势。
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凝聚自己的注意力。
少年深邃如同汪洋一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大屏幕中的一个点，连眨眼都显得异常奢侈。
那是风眠的考位。
画面上，小姑娘眼睫微垂，看着试题，捏着水性笔，在白纸上快速计算着，专注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的进度，的确比旁边的学生快了很多。
想不到，她平时蠢蠢的，学习这方面，倒是非一般人能比。
此刻的江燃手中没有镜子，自然也看不到自己这一脸“满足”的笑容。
“叮——”
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楚瑶发来的消息：【江先生，现在是不是很感激我啊？】
江燃只是看着列表页面出现的红点，甚至都没有点进去，便直接左滑，删除。
自己似乎还没有风眠的微信？
他的脑海里猛然跳出这个问题，眉头也跟着慢慢蹙了起来。
此时正值一高高二年组活动课时间，这一次，精英班和八班的学生都没有到室外活动，全部选择坐在班级里，看着市级物理，数学竞赛的实况转播。
一个班是想看看自己和风眠究竟差在哪里，另一个班则是单纯的想——看看风眠。
直播视频中，除了考生们时不时翻动试题页和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之外，鸦雀无声，大家欣赏的好像是一出默剧。
八班的同学们却出奇的看得津津有味，班级内的秩序比上课还要安静。
“风眠做得好快啊！肯定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小仙女摸鼻子了，真可爱啊！”
精英班则是另一派景象。
虽然大屏幕前播放着直播，不过众人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只不过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荧幕中风眠的情况，随后皆是露出不屑的笑容。
像这种没有经历过大赛专业训练的草包，也就会靠绿茶卖惨来博得老师同情，一次期中考试满分算什么？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就不相信，这一次，她仍旧能走狗屎运！
考场里。
风眠从容不迫地做着试题，填空选择完毕，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大题。
她翻到下一页，白皙的手指一字一字的划过题干，心头一惊。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道题，自己居然做过？连数字都没有变化！
风眠双眸放大，直接看向下一题，居然也有印象？
做题的时候没有慌张，反倒是现在，风眠开始有几分无措，她迅速打开物理试卷，直接翻到大题页面，居然全是做过的。
她拿着试卷的手指，微微颤抖。
紧张的情况下，记忆也有几分凌乱，一时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做过这些题了。
考场外的休息区，杨悦盯着屏幕，她就等着风眠发现大题的猫腻，从风眠现在急迫的动作来看，她应该是知道了。
风眠，下笔吧，把正确答案写上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杨悦内心的面容，狰狞扭曲到可怕！
坐在椅子上的江燃，在看到风眠突然的异样之后，将脊背挺直，原本就目不转睛的双眸更是不敢偏移半点。
她……怎么了？
风眠再次确定，这些大题的题目自己是真的做过，这次，她没有犹豫，举起了手。
看到有考生示意，考官立刻上前，走到风眠身边，询问情况。
她将原因工整写在草纸上。
看到这个理由，考官也惊了。
云澜市举办数学物理竞赛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出过这种事——考生在考场上，说考试试题，自己都做过？
考官难以置信：“你确定？”
风眠坚定的点头，目光中皆是认真。
这下子，容不得考官不重视。
他立刻示意另一个考官，封存风眠的考试试卷，将她带离考场。
这一切，在视频中清清楚楚的被播放出来。
江燃看着风眠被考官带出了考场，有关于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考试区域方向走过去。
一高内，看到直播的学生，同样不明所以。
“风眠怎么了？怎么突然举手不写了？”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啊，所以申请离场？”
八班的同学们皆是满脸担忧的神色。
精英班内。
这一次，没有人在看书做题了，风眠被带离场之后，众人竟均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时不时窃窃私语。
“笑死个人，该不会是觉得题太难，和考官说要退赛吧？”
“你还觉得好笑？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高的学生了！一高的脸，都被这个乡巴佬丢尽了！”
就连坐在讲台上的老师，面色也阴沉下来。
市级竞赛，中途离开考场，就代表着放弃考试。
这么重要的机会和名额，就被风眠浪费掉了？
***
考场隔壁的办公室内。
风眠被一群人围着，低头站在中间，手指紧张揉捏着两侧的衣角，显得有几分怯生生的。
“同学，你不要紧张，我是这次考试的监考主管，你说你做过这些题，请问是在哪里做过？”
市级数学物理竞赛，是政企合作的，向国家高校输送人才的关键途径，所有的试题，保密工作极强，怎么可能会泄露？
风眠一时间想不起来，摇摇头。
“那你到底是做过，还是没做过？”
另一个老师有些不耐烦，怎么每年监考，都能遇到这样的奇葩，她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一高的风眠同学，谎报情况，这可是影响考试秩序的，后果很严重！”
女老师突然提高的声音，让风眠的心狠狠颤动了几下。
她没有谎报，她真的做过。
这是风眠第一次面对如此众多的陌生人群，有怀疑的，有恶意的，有嫌弃的……
每一个目光，都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不会说话，可以写下来嘛，磨磨唧唧的，耽误我们时间！”另一位老师跟着吐槽。
被人群围着，本来空气就稀薄，现在，风眠只觉得呼吸更困难了，过快的心跳让她难以维持冷静，下意识的开始用嘴巴大口喘息。
没有人愿意给她拿一张纸，她写不出来，就表达不明白，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无措到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急得眼眶发红。
“让开！”
人群之外，响起一道清朗而干脆的怒喝。
随后，团团围住风眠的人群被冲开一个口子，少年不顾保安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无助的风眠。
不像初见时，义无反顾救自己那样的勇敢，不像险些被篮球板砸到时候的坚强，也不像每天笑眯眯像个小太阳般的温暖。
她只是风眠，一个需要他的风眠。
江燃抓住风眠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风眠，别怕，是我。”
“风眠，别紧张，慢慢呼吸。”
少年的怀抱，坚实而灼热，仿佛将通体冰冷的风眠一瞬间点燃。
她的头被江燃按在胸膛处，眼眸微抬，正好看见他脖颈处的“十字架”纹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眠又看见它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
一阵安心，从心底腾升起来。
是恩人呐！
风眠逐渐放松下来，没最开始那样紧张和害怕了。
江燃让风眠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冷眼瞧着站在面前的一群监考老师。
面对他冷漠的目光，老师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可是在江燃的目光触及到他们身上的时候，让他们纷纷不由自主的想向后退。
“呵……”江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开口：“我记住你们了。”
以死神的身份，牢牢记住。
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后，还是主考官先开口：“你是风眠同学的陪同人员？”
江燃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思前想后，主考官还是决定把眼前的情况向江燃叙述一遍，希望他能知道点什么。
“看资料，你和风眠同学是一个班级，是不是你们订的某些教辅材料上，会有原题？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教辅？材料？江燃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主考官见他略显迷茫，干脆将试卷拿了过来，让他看上面的大题：“这样呢？有没有印象？”
江燃：……
老子连学校的考试都没参加过，你拿一堆“JQKA”给我看，我能看懂什么？出“王炸，一个2”吗？
他侧头，看向风眠，声音温柔而轻缓：“风眠，我知道你不会记错，慢慢想，你在哪里看过这些题？”
风眠抬起小鹿一般的眼眸，努力回忆。
脑海中，猛然出现刚刚进入考场时候，遇到的那个人——杨悦？！
“风眠，这个是送给你的，作为道歉礼物，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你要是不收，就代表还生我的气哦。”杨悦甜腻的嗓音在风眠耳边回响。
是那本包装精美的试题册！杨悦送她的！
见风眠情绪有波动，江燃立刻把手机递了过去。
风眠接过，开始打字【我书桌里，粉色封皮的试题册。】
两人现在不可能赶回一高拿试题册，于是风眠给楚瑶发了消息，让她帮自己找一下。
正在班级里因为风眠中断考试而忧心忡忡的楚瑶，接到短信之后，立刻去做。
翻到了试题册，拍照发给风眠。
上面的题，果然和今天考试的题目，分毫不差！
一个个怀疑的考官，此刻全部被打脸，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还是迅速做了中断竞赛考试的决定。
这一次，不光是风眠中断，所有的考生，都需要停止作答，被带到了统一的会议室，进行调查。
直播屏幕面前的人们，再次懵圈！
周安惊讶叫出声：“我勒个亲娘啊！小兔子这是做了什么？凭一己之力，撼动整个市级竞赛考试？”
精英班里的人，从冷嘲热讽变成了面面相觑。
别说是学生，连数学组，物理组的老师，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关系的老师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可被通知的都说“无可奉告”，“暂时不清楚”。
“漏题”这种严重的错误，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出现，已然是一场大事故了，没有调查眉目之前，是一定要做保密工作的。
【3】
考试院天台顶层，寒风冷冽，带着咆哮呼啸而过。
“啪！”
清脆狠辣的巴掌声骤然响起，杨悦被打得偏过头去，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这是十六年来，父亲第一次对她动手。
“杨悦，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试题不可以给别人，不可以给别人！你这是要害死我吗？”杨威刚刚甩过巴掌的手，不住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市级竞赛，泄题，光是这一条，就足以毁了我这大半辈子的功名成就！杨悦，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女儿？”
东窗事发，眼下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这也是杨悦万万没想到的情况：风眠居然没有填写正确答案，反而向考官举报？这太匪夷所思了！
“爸爸，爸爸，我知道错了……”杨悦已经哭红了眼睛：“我没想到风眠她居然会说出来，我是想事后举报她的！”
“啪！”又是一巴掌。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拿你爸的前程，你的未来，就为了报复那个小姑娘，出一口气？杨悦，你在一高，都学了什么东西！”
杨悦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你就省心了！”
杨威被气的头脑发昏，眼前一黑，双腿都软了下来。
杨悦见状，连忙起身扶住他：“爸，爸，你没事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想想，该怎么办才好啊？”
虽然局面非常糟糕，不过这杨威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镇定道：“慌也没用，一会儿调查到你身上，你一口咬定是偷了我的题，而风眠偷了你的题，尽量把自己撇干净。”
杨悦点头。
调查组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找上了杨悦和杨威。
众人坐在会议室中对峙。
杨悦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刚刚还在天台上哭得梨花带雨，现在面对风眠，就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题，是我偷出来的，不过从来没有交给过风眠，她是用什么办法得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之前在精英班的时候，风眠还向我打听了，我父亲是做什么的。”
虽然没有明说偷题的人是风眠，不过这言语中的微妙，已经显而易见。
看着杨悦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风眠抿了抿嘴唇，眼底逐渐升出几分愤怒。
在江燃的要求之下，老师们给风眠准备了白板，便于她的书写。
【若是我有意偷题，为何我现在要说自己做过题目？】
“你……”
杨悦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
一旁的杨威及时救场：“你自然是抄到一半后悔了，担心被悦儿发现，举报你。再者说，我做工科这么多年，眼红我的也不少，谁知道是不是你受人指使，故意引诱悦儿偷我的题目？”
因为愤怒，风眠的小脸鼓了起来，可言语在这一刻，苍白无力。
坐在风眠一旁的江燃，放松的手在听这父女两个人对话的过程中，逐渐握紧。
他突然觉得：过几天有两个晚期癌症病人似乎可以在生死簿上多活几年，这两个替死鬼，当真不错。
风眠起身，拿起两张纸，分别交到了杨悦和杨威的手中。
随后在白板上写下【杨悦，你是在哪里偷的题？杨教授，您把题放在了哪里？写下来。】
父女两个人虽然坐在一排，不过隔着距离也不算近，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互相偷看。
“我为什么要写！”
杨悦开口反驳，可看到的，却是会议室内其他人质疑的目光。
她咬牙，捏着碳素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上也冒出豆大的冷汗。
时间足足过了三分钟，杨威父女两个人才将各自的白纸展开。
杨悦给出的答案是：书房抽屉。
杨威给出的答案是：电脑桌面。
这是两个完全大相径庭，天南海北的答案。
几乎不用风眠再在白板上多写什么去质问两个人，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调查组的人将杨悦和杨威带离会议室，继续进一步的调查，风眠身上的嫌疑，算是暂时被洗清了。
不过参与考试众人的愤怒情绪，并没有因为风眠不是泄题者而有任何疏解。
“因为那个哑巴啊！考试终止了，反正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题，取消她的考试资格不就好了？我们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是啊，我出国还差几项加分，现在几乎都泡汤了。”
“真是倒霉！考试举办了十年，偏偏摊上这种事。”
大家的埋怨有意无意都会针对向风眠。
风眠无力辩解，对于她而言，这场考试也十分重要，为学校争光，向精英班的人证明老师的选择没有错。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机会成了泡影，回到学校，她和老师面临的又将是各种怀疑与揣测。
离开考试院，风眠只觉得有些无力，远不及有来的时候半分精神。
江燃瞧着这样的风眠，心中十分不快。
他勾住风眠的书包带，一把将她拉住。
小姑娘不解的瞧着他。
他声音吊儿郎当，言语间似乎夹杂着几分嫉妒：“一场考试而已，就这么重要？”
风眠乖乖点头。
江燃眉头皱起，抬起手指，漫不经心的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就这么想接着考试？”
她继续点头。
可是就算再想，又能怎么办？大巴车已经在考试院外面等着了，他们也该回学校了。
江燃叹口气，无奈：“行吧，那就继续考。”
说罢，江燃走到考试院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风眠和他隔着一小段距离，只能隐约听见他开口的内容。
“嗯，市级数学物理竞赛……”
“立刻过来。”
不出二十分钟，考试院门前，大大小小停了十几台豪车。
这阵仗，将门口的保安吓了一跳，立刻进去通报。
主办方走出教学楼，看到车牌号的时候，顿时心惊。
这不是他们的……金主爸爸吗？
整个竞赛从头到尾的资金全部是由汇丰科技公司提供，这次的泄题事件，居然把金主爸爸都惊动了？
主办人员诚惶诚恐的前去接驾。
车门打开，来人居然是汇丰科技的董事长陈民浩！
泄题事件，应该不会影响到汇丰的股价吧？怎么……怎么就把这尊大佛给惊动了？
之前所有的资金进出都是由汇丰的项目经理接洽的，这次董事长亲自到访，让主办方手足无措。
“陈……陈总……”几个接待人员连忙点头哈腰的打招呼。
可陈民浩只是微微点头，熟视无睹一般，绕过他们，径直朝着众人身后的考试院门前走去。
最后在一个穿着一高校服的学生仔面前停了下来。
陈民浩恭敬低头，刚想做鞠躬之礼，“大人”两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江燃一个凌厉的眼色给吓了回去。
“大……白天的，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
陈民浩年过半百，创立了汇丰科技一代商业神话，是云澜市乃至于全国商业圈想要去摩拜，去巴结的人物。
没想到，此刻居然在一个高中生面前低眉顺眼？
这他喵的是什么魔幻的事情？
【4】
风眠坐在考试院外的长椅上，旁边站了几个其他学校的参赛学生，在等大巴车将他们接回去。
她的旁边还有很多空位，可是没人愿意坐下来，不约而同的和她保持着距离，看向她的眼神中均是蕴含着浓浓的厌恶。
因为中断的比赛，她俨然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风眠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江燃身上。
此刻，已然迫近黄昏，夕阳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斑驳的暖黄色呈现在他的瞳孔之中，熠熠生辉。
陈民浩一动未动，等待着眼前死神大人的指令。
尘世中，他是汇丰科技的董事长，坐拥身价千亿，令人尊崇。
可在不归山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管家，勤勤恳恳的打工人！汇丰科技董事长身份也不过是他的工作罢了，挣来的钱，主要用于不归山在日常生活中的开销。
哪怕是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想要单独面见一次死神大人，也是极其难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接到了大人的电话！
陈民浩激动又紧张，连忙收拾好自己，开车过来，任凭调遣。
“这场数学物理竞赛，是你们出资办的？”
“是的。”陈民浩用力点头，妄自揣测了一下大人的心思，犹疑开口：“您是想要拿第一吗？没问题，我马上给你颁发奖杯，不用参加考试。”
江燃：……
老子拿奖杯做什么？敲你丫的脑壳上吗？
“考试因为泄题停止，现在参赛者都离开了，我要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明天重新比赛。”
“明白，明白。”陈浩民点头哈腰应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就这么点小事？
那还不简单。
先投一个亿，雇佣国际教授，直飞云澜市，连夜设计考试题目，让印刷厂赶工。
所有离开的学生，豪车亲自接回来，安排酒店，明天重新比赛的事宜定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当所有考生的手机里都接到“明天重新竞赛”的通知时，原本失落的人群，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天啊，站在那个帅哥身边的是汇丰科技的董事长吧？历届考试的投资人，这次居然亲自过来解决问题？”
“体验到了自己被重视的快乐！”
风眠听着大家兴奋的对话，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汇丰科技？这不是不归山新任管教白霖的工作单位吗？
难不成整个汇丰科技都是不归山的人？
而看样子，陈浩民好像和江燃是熟识……
风眠摇摇头，停止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她最近一定是太累了，导致思维发散过快。
白霖应该只不过是入职了汇丰，而江燃或许和陈浩民有亲属关系。
果不其然，考试院中，立刻有好事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有关于江燃的身份。
陈浩民哽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反而是江燃落落大方：“他是我叔叔，所以就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希望比赛可以顺利进行。”
陈浩民额头的冷汗已经开始冒出来了，边用助理递上来的手绢擦汗，边战战兢兢地点头。
“对，对，我……侄子。”
老天爷，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死神大人的叔叔啊！
助理瞧着陈浩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心中疑惑：董事长今天这是怎么了？当初签上百亿单子的时候，都没紧张成这样啊！
各个高中也得到了市级竞赛继续的消息：学生们需要在清城区住一晚，所有费用都将由汇丰科技承担。
而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江燃，也瞬间被大家熟知。
“听说了吗？一高的校霸是汇丰科技董事长的亲侄子！怪不得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我们这次泄题终止考试，他一个电话，就把陈总叫过来，恢复考试了。”
考试院附近，所有看到江燃的人，都带着一种“羡慕”而又“崇拜”的目光。
视线再继续偏移，就注意到江燃的身边总是带着那个中断了考试的小姑娘，几乎是寸步不离，令人嫉妒。
江燃将风眠带至陈浩民准备的酒店，前台见是陈浩民特意嘱咐过，江燃是要好好招待的贵宾，便立刻将两个人引至顶层总统套房。
风眠先走了进去。
前台露出标准的微笑，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便想离开。
江燃眉头蹙起：“等等，我的房间呢？”
前台一愣，停住脚步，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刻再次绽放出笑容：“请稍等，我和经理核对一下。”
一通电话结束，她看向江燃，认真道：“先生，陈总给您和刚刚那位小姐订的是一间房，现在酒店已经没有其他的空房了，都被学生住满了。”
江燃只觉得头大：陈浩民这个老油条，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虽说总统套是一间房，不过里面的设备很齐全，沙发椅，按摩床……无论是哪里，都可以凑合睡一晚，没什么问题。
然而此刻江燃搭在门扶手上的手指，只感到非常灼热。
未来得及等他推开门，风眠已经从里面将门打开。
风眠正用清澈纯洁的眼眸瞧着他。
“那个……咳咳……”
莫名其妙的，江燃开口解释：“酒店都被学生住满了，没其他房间了。”
风眠乖乖点头。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正房间这么宽敞，快要抵上叔叔家的三倍了。
于是她将门再次打开了些，示意让江燃进来。
江燃居然紧张到脸颊灼热得发烫。
风眠看他不对劲儿，踮起脚尖，想要用小手去摸他的额头，测测温度，却被他利落的躲开了。
风眠认真打字【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
“没……不关你的事。”
“你赶紧回去看书，明天别考砸了。”
说罢，江燃提着风眠，将她丢进了卧室内，自己则是去了健身区域，躺在按摩床上。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夜幕已深，星光点点。
江燃辗转反侧，半晌无法入睡，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拿出手机，给罗言发短信，描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罗言盯着手机屏幕半晌，确定给自己发短信的人是江燃。
真的是江燃！
上面的内容也略显诡异。
【我有一个朋友，和异性在同一个房间里，就觉得紧张，浑身发热，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信，江燃又快速地发了一个问号。
罗言瞳孔放大：江大佬，传说中恐怖的死神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无中生友了？
分明就是他自己和异性在房间里，会觉得紧张和浑身发热！
千年老树，情窦初开，真绝了。
罗言快速回答【那就是你喜欢上人家了。】
看到这条回应，江燃直接将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罗言，你tmd不要命了，是吧？胡说八道什么？”
“你想要死，我亲手送你下地狱，很快的。”
暴呵的声音在罗言耳边响起，让他下意识的将手机远离耳朵。
“你……急什么？不是你朋友吗？”
“我……”一瞬间，江燃哑口无言。
罗言心知肚明，还在同他演戏，阴阳怪气道：“你和你朋友关系这么好呢？简直是感同身受啊！”
江燃冷冷道：“你别和我废话，认真讲清楚！”
“那你……哦，不，你这个朋友和其他的异性相处的时候，会不会紧张？还是特定的一个异性？”
“特定。”江燃的声音越发冷漠。
“那你就是喜欢上人家了，哈哈哈，江燃，你喜欢上谁了啊？妈呀，笑死我了，哈哈哈……”
罗言吵闹的笑声不停地在江燃耳边循环。
江燃直接将电话摔了出去，安静的夜里，发出“砰”的一声，罗言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可是江燃仍旧沉浸在刚刚罗言说的话中，久久无法自拔。
喜欢？自己喜欢上风眠？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呆呆蠢蠢的家伙。
在自我否定和莫名的愤怒之中，原本燥热的江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他躺在按摩椅上，呼吸略显粗重。
“哒哒……”安静的夜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燃瞬间警觉起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那人似乎放了东西在按摩床上，随后又探出手，伸向自己。
江燃猛然睁开眼睛，扣住来人的手。
定睛看去，竟是风眠。
掌心瞬间泛起一股热浪，让他迅速的收回手。
“风眠？”
少女也被他如此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指了指旁边刚刚被他摔出去的手机，还有自己手中的毛毯，在江燃的目光中，缓缓披在了他的身上。
“你……”
风眠笑了，眼睛弯成一条月牙，白皙的脸蛋迎着淡淡的月光，嘴角勾出一抹欢愉的弧度。
慢慢的，轻轻的做了一个口型：晚安。
江燃身体猛然顿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跳如雷，甚至可以看见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将他一遍又一遍的洗刷，最终狠狠地拍在沙滩上。
真的是喜欢吗？
他，有些想举白旗，放弃抵抗了……
【5】
在颇多国际数学物理专家点灯熬油的编纂之下，第二套竞赛试卷按时印刷完毕，整个过程，绝对安全，保密，不存在任何泄题的可能性。
直播监控再次打开，参赛人员抽取了座位号，开始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考试。
两个小时零六分钟的时候，风眠交卷，离开考场。
试卷和草纸经过多位考官的检验，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些题，风眠居然全部都写满了。
虽然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可是两个小时就完成别人三个小时还可能做不完的题目，这的确是个天才。
风眠坐到江燃旁边的位置上，等待三个小时之后的判卷出分。
江燃没说话，却禁不住用余光打量着她。
小姑娘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却不骄不躁，安安静静坐在他的身边，江燃注意到，风眠眼睛里闪烁的仍光旧是平和温柔的。
莫名的，他很想抬手，将她柔软的发丝弄乱，在她的脸上捕捉一丝气哄哄的表情。
一定会非常可爱。
考试终止铃声响起，所有参赛选手被迫交卷，每个从考场走出来的人，脸色各异，等待最后的审判。
昨天那一场“泄题”的闹剧，在微博上还上了同城热搜榜，引起了不小的争论，以至于今天的竞赛，很有话题关注度。
平时几乎没什么人看的官网考试直播，今天居然连服务器都崩掉了，在电脑上，不停的转圈圈。
云澜一高的学生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些批阅的比赛评委，同样期待着结果。
八班的学生，讨论已经炸翻了天。
“精英班的杨悦，你知道吧？就是上次在食堂和风眠起冲突的那个，被学校开除了。”
“昨天的泄题，就是她搞出来的，她爸是出题组的，把题告诉了她，她故意透露给风眠，没想到，被风眠举报了，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杨威和杨悦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A大直接给了杨威辞职信，理由是没有师德，违反纪律，他也无从辩驳。
一高给了杨悦退学的处理决定，校长的原话是：这摆明了是在设计风眠，幸好那孩子心智坚定，我们学校可容不得杨悦这种勾心斗角的学生，哪怕她成绩再好，也没用！
周安“tui”了一口：“还骂我们八班人是渣子，我看最渣的分明是她才对！”
直播屏幕中，评委已经结束了30多份试卷的批阅，在做最后的复合统计。
江燃开口：“紧张吗？”
风眠点了点头。
这是江燃动用关系，给了她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不想失败。
江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视线移动到坐在嘉宾席，目光落在陈浩民身上。
“不用紧张，只要你点头，第一就是你的。”
风眠一怔，顺着江燃的目光方向看了过去……
而后，她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浅笑盈盈地伸出手，向江燃比划着——“请相信我的实力。”
风眠这副软甜的模样，落入江燃的眼里，怦地一下，撞开了花。
主持人宣读完冗长的致辞，最后公布竞赛的名次。
“本次市级数学物理竞赛的第一名是……”
“来自于云澜第一高级中学的高二年组学生风眠！”
灯光和镜头一齐转向她。
礼堂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风眠，差两分满分，总分498分，用时2小时零6分，突破了往届竞赛的最好成绩！”
一向专业的主持人此刻声音微有些颤抖，显然是被如此漂亮的成绩给惊艳到了。
“下面，有请风同学上台领奖。”
组委会知道风眠的私人情况，因此并没有安排获奖感言环节，直接由陈浩民亲自颁发证书给风眠。
她穿着一高的校服，乖巧站在台上。
陈浩民捧着证书，交到她的手上，动作里全然皆是小心翼翼的：这可是死神的人，万万不能怠慢了。
“风眠同学，恭喜您。”
他的眉眼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格外慈祥。
风眠注意到他的用词和表情都略显谄媚，总觉得不太对劲：是因为江燃的缘故吗？
陈浩民一边笑着，一边同她友好握手。
直播屏幕中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沸腾的不止是礼堂，还有一高的教室，办公室。
周安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次，我也有牛可以和我妈吹了，我这个班，出了个全市第一，精英状元！”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感慨：“风眠也太牛了，以完全碾压的实力拿到第一啊！”
整个高二物理，数学教师组，都跟着脸上有光起来，说不定过两天，还得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他们嘞。
颁奖典礼结束，风眠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到了后台等待。
她白嫩的小手捧着证书，看着上面新印刷上去的油墨，恍惚之间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她出生在乌兰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滨小城市，加上父母的不重视，所有的天赋和努力，都仿佛是被埋在沙滩下的珍珠，哪怕再漂亮，也无法大放异彩。
可她遇到了叔叔婶婶，遇到了江燃，还有那些帮助她的人。
压在她身上的沙子被推走了。
叫做风眠的那颗“珍珠”，终于看见了太阳。
情不自禁的，她的眼眶有些灼热，终究是忍不住泪水，“噼里啪啦”的落在证书上，晕开几圈潮湿。
“风眠，你还真是能装啊？扮猪吃虎这一套，还真是被你玩的炉火纯青。”
尖锐的讽刺在休息室内响起。
风眠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穿着一高校服的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她扎起来的马尾十分凌乱，外套松松垮垮的敞开，拉链已经坏掉，里面的白色衬衫也沾染上了污垢，模样狼狈。
杨悦？！
风眠定睛看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敢在心中叫出这个名字。
眼前的杨悦和印象中那光鲜亮丽，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大相径庭，只见现在的她面色惨白，整个人被阴郁笼罩。
风眠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躲什么？你也知道害怕吗？风眠，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一切！”杨悦歇斯底里的叫着，疯魔一般向她扑了过来。
风眠闪躲不及，被死死掐住了脖子，小脸一瞬间涨红，小手不停的拍打着对方的胳膊，想推开杨悦的禁锢。
可杨悦显然下了狠手，她想要杀死风眠，鱼死网破！
“哈哈哈……风眠，去死！去死！”
杨悦双眸猩红，狰狞着大喊，她的双手不住加大力度，几乎是拖着风眠往窗口的方向去。
“这里没有监控，说你意外坠楼，会不会有人信呢？”
风眠摇头，艰难的发出两声“啊啊”，这更加激发了杨悦的兴趣。
“你不是哑巴吗？被我吓得会说话了？真是有意思。”
“只可惜，你会说话的日子，就是你的死期！”
杨悦根本不在乎警方是否会怀疑在自己的头上。
她被退学了，爸爸失业了，妈妈现在吵着离婚，只带妹妹一个人走。
她原本光辉大好的前程，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是被抓起来，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她手下的动作越发坚定，猛然推开休息室的一扇窗户……
刺骨的寒风席卷着萧条的树叶，一股脑地扑在两个人的脸上。
风眠仅仅向下望了一眼，便惊恐的别过头去，然而此时，风眠的身体已经被推出去了一半。
“六楼，等你到地面的时候，就是一摊肉酱了，风眠。”
“你生了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有什么冤屈，入了地狱，和死神说去吧！”
杨悦那原本孱弱的身躯，却因为愤怒而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将和她体重差不多的风眠，推出了休息室的阳台！
风眠本能的想去抓窗框，可奈何体能训练从未及格，哪怕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也没展现出任何奇迹。
身体极速下坠，耳畔呼呼风声。
她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在临死前，可以看到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她的大脑，拼命想要去回忆起来一些美好的片段，却只是一片空白。
失重的感觉，死亡的感觉……
再见，江燃。
再见，恩人。
“砰！”
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撞开。
还未等杨悦看清来人，那道闪电般的身影直接朝着打开的窗口冲了过去。
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杨悦呼吸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扼制住了喉咙，痛苦万分。
江燃濒临情绪决堤的极点，可他也不会真的要了杨悦的命，毕竟她阳寿未尽，只不过是使了点手段，让她也尝尝窒息的痛苦！
六楼的距离，江燃使用死神体内的灵力，让自身速度比下坠要快很多。
在风眠落地的前一刻，他用符咒生生抗住这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护在怀中，没有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短瞬间衍生出符咒并不成熟，单膝跪地的江燃活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原本在前厅和考试院领导们交流的陈浩民，几乎是在江燃跃下六楼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这股强大力量的解封，顿时察觉不妙。
他们是从不归山出来的“人类”，在尘世中，使用灵力是有严格的规范限制的，平时也就能用来“隔空传物”，“瞬移”之类的小操作。
而刚刚的解封……绝对不同寻常！
陈浩民立刻让手下保镖封锁住会场休息室的那栋楼以及周围，非他的允许，不得任何人入内。
而他立刻搭乘电梯，赶往事发地。
等他赶到时，江燃抱着风眠，艰难屈膝，用力起身。
江燃这具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
陈浩民看到江燃嘴角处挂着的鲜红色，心惊肉跳，连忙上前：“大……大人，出什么事了？您怎么可以随便用灵力，闻长老知道了，会罚您的！”
“少废话，不就是地寒洞的几日禁闭？老子怕这个？”
陈浩民浑身一僵，光是听“地寒洞”三个字，便觉得发冷发痛。
那是用来惩罚不归山中“不守规矩”的神的地方。
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几度，刺骨寒冰，疼入骨髓，虽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不过进去的人，脱一层皮是肯定的。
“大人，您的身体，还是叫白霖带医生过来看看吧。”
“聒噪。”
江燃低咒，他的确疼，看到昏迷中的风眠，心疼。
再晚那么一秒，他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去抢人了！
劫后余生，但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少年仍旧是惊了一身冷汗。
怀中的小姑娘，睫毛闪动，眉头紧蹙，非常不安稳。
江燃抬起手，冰冷的指尖抚上她的眉心，也不顾陈浩民还在场，真挚而虔诚地在她的额头上点了抚过。
再也不用怀疑和挣扎了。
只要她一个眼神，江燃就已经陷入沉沦，哪怕是同死亡开战，留给他的，也只有义无反顾。
周遭，突然卷起一阵冷风，灵力闪动，罗言通过传送符纸，直接到了江燃身边。
罗言的身份地位和陈浩民在不归山中差不多，算是“同事”，两个人微微点头互相致意。
“言君，你这么急匆匆的……”陈浩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罗言打断了。
他直接看向江燃，语气焦急：“大人，在尘世，你突然解封这么大的灵力，是不是疯了？闻长老和地煞长老十分生气，让您赶紧回去，不然亲自过来。”
“这……大人解封灵力，并不是胡来，是为了……”
“闭嘴。”江燃冷漠，制止了陈浩民替自己的解释。
他不想让闻仙和地煞知道风眠的存在，毕竟不归山里还有一个他们硬塞给自己的麻烦没解决，担心那两个老头找她的麻烦。
江燃将风眠放在长椅上，站起身，对罗言道：“好，我跟你回去。”
随后又对陈浩民嘱咐：“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江燃连连点头：“清楚，自然是明白的。”
罗言催动符咒，灵力一闪即逝，和江燃消失在了考试院大厦楼外。
陈浩民的身姿瞬间佝偻下来，他看着躺在长椅上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他吩咐保镖将风眠送回休息室，又将束缚在杨悦身上的窒息符咒解开，指尖微光闪动，默念咒语，将两个人刚才的记忆删除。
风眠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疼不已，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从六楼上摔下去了。
幸好，只是一个梦而已。
典礼已经结束，风眠推门而出，想要原路返回，却被拐角处的陈浩民拦下。
“风眠同学。”他脸上的笑容仍旧慈祥，“大……江燃说，让我送你回学校。”
风眠知道陈浩民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但内心还是生了几分狐疑，掏出手机打字【那他人呢？】
“他……”
陈浩民一时语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死神大人现在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要去地寒洞受刑，可有罪受喽。
但这些话终究是不能同一个普通人解释的，于是找了个借口：“他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风眠捏着证书的指尖微微泛白，点了点头，垂下的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陈浩民让司机和保镖一起把风眠给送回学校。
一高的校门口，三两成群的老师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虽然这次市级竞赛一波三折，但是最后风眠以压倒性的成绩取得第一名，也是天大的荣耀了。
498分。
这样的成绩，想必在未来，也很难有人再超越。
风眠背着小书包下了车，很有礼貌的同陈浩民挥手告别，走进学校。
络绎不绝的赞美，激动的拥抱，如同一层一层的浪潮，让她无力招架得住。
回到8班，风眠更是吉祥物的存在，好多学渣抢着同她合影。
风眠的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一一回应着同学们，可是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角落的位置，空荡荡的。
顿时，风眠觉得自己手中的证书有些没意义起来，胜利的喜悦无人与之感同身受，她并不是很快乐。
放学的时候，风眠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信封里，信封上有她娟秀的字体——“江燃，谢谢你。”
当天，学校特意在公众号上发了通知：“恭喜我校高二年组风眠同学以498分的历史新高，拿下市级竞赛冠军！”
风建国和汪雨得知风眠一举夺冠的事情后，高兴的不得了，也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来犒劳她。
市级竞赛落下帷幕，接下来的一周里，风眠都没有在学校里见到江燃。
刚开始时，周安还嘀咕两句，可之后的几天也不再提了，似乎江燃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一段时间，已经是之前经常出现的事情。
风眠尝试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均是没有回应。
她时不时便看向角落里那张快要落灰的空桌子，才发觉，江燃虽然是一高的校霸，不过他的存在感真的不算太高。
平时，就坐在角落里睡觉，中午也不怎么去食堂吃饭，对待不招惹，不熟悉他的人，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姿态。
他不记得别人，别人也未必能够想起他。
就算他一直不来上学，大家也不会有任何异常察觉。
“风眠，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拿了比赛的第一，把你的精力都耗光了，怎么天天魂不守舍的？”
楚瑶认真地瞧着风眠，一字一句询问。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若不是她提醒风眠，风眠手中握着的矿泉水就全倒在自己身上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风眠用手机给了楚瑶回应，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眼底却流露出苦色。但是风眠的心一直悬着，她担心恩人的安全和健康情况。
虽然周安已经给风眠喂了好几颗“定心丸”，说他肯定没事，但她的心，却总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