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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思考的尽头

1

全球最大医疗保健科技公司的一名执行副总裁正坐在会议室里,屋里到处是白板,投影仪屏幕上的演示文稿忽明忽暗。过去近十年里,这位执行副总裁所管辖的部门一直保持着两位数的业绩增长,其产品稳坐糖尿病保健品市场的宝座。可是今年,该部门已经是第三次没能完成预定的销售任务了。就在几个月前,他授意进行了一次广泛的市场调查,试图找到业绩下降的原因。市场调查员对全美和整个欧洲的数千名糖尿病患者展开调查,分析了数百个影响患者药物依从性的因素。调查结果表明,“有43%的2型糖尿病患者没有遵照医嘱服药,即出现服药不依从行为。其中84%的患者表示主要原因是他们忘记了”。这位副总裁火冒三丈,在董事会兴师问罪之前,他只有很短的时间来扭转局面。他说:“我们在几十年前就知道患者出现不依从行为是因为他们忘记吃药。现在要搞清楚的是,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改变患者的这个习惯。”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在花费了数百万美元进行了长达数月之久的调查之后,依然没有人能理解患者的行为。

2

某位参议员候选人查看了她在一个“关键州”的得票平均值。她的顾问说,如果可以恰当地调节这些数值以反映当前的竞选环境,她就有把握在11月的竞选中获得胜利。他们尽可能地细分选民类型,并以此为依据拟定了她的演讲话题。“我们以前就见过这类情况,”他们说,“11月的选举将会和上次、上上次的选举一样成功。”可是春天刚过,就发生了一些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一位出人意料的新候选人赫然登场。他没有寻找什么话题点,也没有细分选民的类型,他自己的演说技巧激发了选民的想象力,把一些看似迥然不同的文化主题和选民类型交织到一起,构成了一种未来的有力象征。那位领先的候选人在观看新候选人的公众演讲录像时,感受到了选民中洋溢着一种高涨的活力和激情。这种情绪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尽管所有的数据都显示她处于优势,为什么她反倒觉得这个人的演讲更能和选民进行有意义的沟通呢?她瞬间感到惶恐,觉得尽管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她可能还是会落选。

3

一家主营太阳能的初创公司的创始人正努力了解太阳能市场发生的变化。面对能源分配由集中模式转为分散模式的变化,这位创始人必须要整合一系列不同的数据流。她的团队对自己的工程专业能力十分有信心,认为团队拥有太阳能市场最尖端的技术知识,于是几乎没有抽出时间去了解《企业可持续发展倡议》下产生的文化及政治动态。尽管他们有丰富的行业知识,却一直在失去客户。就在最近,他们最大的企业客户之一,一家零售连锁公司,因为急于在其营销平台上响应可持续发展倡议,宣布和另外一家太阳能公司合作,尽管这个新合作方的产品在技术和价格方面都不如原来的合作方。现在这位创始人必须立即找到新的合作伙伴,否则一两个月后她就无法支付员工的薪水了。她想:为什么我们会比不过那些技术不如我们的公司呢?我们疏忽了什么?

* * *

虽然“算法”一词出现在本书的副标题中,但实际上这不是一本有关算法的书,也不是一本有关计算机编程或是机器学习的书。这本书讲的是人。说得更具体点,这本书讲的是文化和我们这个时代发生的巨变。如今人们太过于关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等学科,以及抽象化的“大数据”,几乎淘汰了所有其他用来解释现实世界的框架结构。这一巨变给我们的商业、政府和公司都带来了巨大的损害。而商业、政府和公司的表现,也展现出我们的社会低估了人类的参与和人类做出的判断,并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们对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的过度迷恋,侵蚀了人们对非线性变化的敏感度,弱化了人们从定性信息中提取信息的自然能力。人们不再将数字和模型作为展现世界的手段,而是开始把它们当作是事实,而且是唯一的事实。我们正在失去感知世界的能力。

诚然,硬科学 的确可以解释我们星球上的很多事,也就是物质的本质,但是它却不能很好地解释人类自己。就像著名的美国物理学家奈尔·德葛拉司·泰森所说的:“在科学界,一旦有人类行为进入等式之中,事情就会变得非线性。这就是物理学简单,而社会学难的原因。”

说到底,真正重要的不是我们掌握了多少硬数据,或者有多少细分市场的方法。如果我们没有形成一个观察人类行为的视角,我们的观点就毫无力量。一旦我们脱离了每一次选举、每一次突破性创新和每一个成功的企业倡议背后的人类环境,我们就会限制自己真正理解世界的能力。

如果我们想真正理解我们所面临的挑战,就必须回到那个被算法所麻痹的人们看来,非常古老的、过时的批判性思维中去。这是我们所有的组织都非常欠缺的东西,也是我们公民话语各个方面都欠缺的东西。 d3lvRPY8uLNkS5bVZcTuoxPNy3y7RA2FkHpUZP6TSMCbh+IYynHaDsauzLUcZd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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