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做什么?”看那妇人走过来就要掀荷叶,玉子言立马伸手一把按住。
他的反应,叫这两个妇人顿时就脸色难看起来。
“哟呵,瞧瞧这小气巴拉的样子,看都不给看了。不过就是几条鱼而已,又不是什么金疙瘩,有什么了不得的?”
“可不是吗?”另个妇人也是一脸不屑。
“放心吧,抢不了你们的。左右你们玉家可是读书的人家,跟我们这些成天泥巴里头打算的佃户,本就不是一路人,瞧不上我们也是正常。”
这两个妇人说话向来尖酸刻薄,玉子言听到他们这么说,多多少少是有些个怒气上身了。
倒是一直都沉默着的玉子宁,立即就开口道:“婶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可是同村,以往都是相互帮衬过的,何谈谁瞧不瞧得起谁?”
“两位婶子猜得不错,这车上推的确实都是鱼。是我和哥哥跑遍了潼川,好不容易才买来的。”
“也不是我家过上了好日子了,不想着大伙儿。而是我家过不下日子了,才买了这些鱼的。”
听玉子宁这么一讲,众人就不太相信。
那两个妇人更是翻白眼:“你这丫头净会胡说八道,有哪家过不下日子了,还一板车一板车的买鱼的?”
“可不是吗?你不想与大家伙分点尝尝就直说,何必诅咒了自己家,也不怕应了你这话!”
闻言,玉子宁就立即冷笑起来。
“大家都是生在吉祥村的,这一家子会有多少收入,想必各位叔伯婶子应该比我清楚。我们玉家可是还供我爹爹读书的,比大家都拮据,这可是事实。”
“我们买这鱼,可是跟镇上放子家钱的户主借了银子。想要买些鱼回来,到时候去镇上支个摊儿卖吃的,盼着能寻条活路。”
“毕竟交完我爹爹的束脩,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前两日大家伙闻到的香气,那也是我们实在是许久没吃荤腥,花几文钱买的猪头而已。大伙若是不信,猪骨头如今还扔在我家门外的柴坎上,大伙儿尽管去瞧便是。”
玉子宁这番话说得,那是滴水不漏,任谁也挑不出个错处来。
尤其是她一提起那子家钱,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满眼惊恐的看着玉子宁,显然觉着她闯了大祸。
但玉子宁却不管他们的反应,她只是大方的掀开了盖在箩筐顶上的荷叶。
接着又挑了两条最是硕大肥美的鱼,递到了那两个妇人面前。
她才道:“既是婶子瞧得上这鱼,那这两条就送给你们吧。毕竟若是这生意做得好,我们家怕还是能还上那子家钱的利息。若是做不好……”
说到此处,玉子宁的话就顿住了。
她还将手中的鱼,直接塞到了那两妇人的手中:“若是还不上,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两位婶子,帮衬帮衬我们家……”
那子家钱是个什么东西?那可是利滚利,逼得人家破人亡的东西!
两妇人一听这话,塞到她们手中的鱼,显然就是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们惊慌无比的,立即就将鱼扔回了玉子宁的箩筐里。还怒斥她道:“想得美!给我们一条鱼,就想让我们帮你担着祸事,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害人害己!”
说完这话,那妇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另一个妇人也狠狠瞪玉子宁一眼,怒不可遏的道:“你的东西我们没拿,你的事儿也跟我们没关系。玉子宁你少要讹我们!”
丢下这话,这妇人也走了。
留下几个扛着锄头的同村汉子,瞧着他们兄妹两个,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然后结伴转身离开。
“终于走了,”见他们都离开,玉子言虽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脸色却不好看。
他转头就看向玉子宁:“虽然吓走了他们,但是这话要是传扬了出去,咱玉家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爹爹最是好面子,要是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气坏的!”
这丫头虽然貌似变得懂事了,但是这胆子大,和讲谎话信手拈来的性子,可真是一点没变!
“名声是别人言说的,但日子却是自个儿的。故而自己心里有数不就成了,管别人怎么说?”玉子言可真是迂腐,玉子宁就摇摇头。
她直接就往前走,不打算理会玉子言了。
见状,玉子宁赶紧就推着木板车跟上她:“你生气做什么?我也是实话实说,毕竟人言可畏嘛。”
虽然他也晓得,除了这法子也没别的法子了。
“呵呵,”听过这话,玉子宁真是要笑死。
她继续走,嘴里的话却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讲出来。
“以前咱们玉家的名声算是好,爹爹是个秀才,娘亲是个厨娘。你和玉子梅都安分守己,玉霖松更是出名的热心肠,十里八村的,他谁没帮过?”
“可那又怎样?咱家的日子照样过不下去,照样没人帮咱一把。便是我皮了些,喜欢跟村子里的孩子们打个架,骂个嘴儿。可你瞅瞅,这吉祥村的人都把我说成了啥样?”
“所以想要叫旁人说你好,并不是你有多好,而是你多不好惹。你若日子过得红火,有钱又有势。哪怕你再不好,别人都不敢说你半个不字!”
“所以我说咱家借了子家钱,他们至少能消停十天半月。咱好好的做自己的买卖,争取让爹爹考上举人,这才是紧要的!”
否则就这么活在旁人的嘴上,早晚都得累死了!
玉子宁的话,多多少少叫玉子言有些还不上嘴。
他仔细一品,竟也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好半日了,推鱼上坡的玉子言。这才咬牙说了句:“宁丫头你说得对,往后大哥也不顾这些了!”
毕竟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晓得就好,”看玉子言也不是真的那般顽固不化,玉子宁这才消了火气。
她便转回头来,跟玉子言一起推着鱼,直接就回了玉家。
当兄妹两个推着这一大车的鱼,进了玉家的院门。正在锯木头的玉大青便走了过来,看着自家儿子搬下来两筐大大小小不等的鱼,显然都惊住了。
“这……你们这是去了哪儿?怎么弄来这些鱼?”
“就村外的湖里,”看玉大青这么惊讶,玉子宁就冲他笑笑。
接着她便没多说,搬了大木盆出来,又让玉子言打了两桶清水放在一旁。
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木盆旁边,这就开始清理起鱼来。
等于清理好了,她又将鱼抓盐腌制起来。然后一条条的,摆在了晾晒东西的簸箕上,再放到架子上晾着。
那么大的两筐鱼,等到玉子宁都处理好,天色都暗了下来。
她就把剩下的小半木盆鱼端进了灶房,大一些的用来红烧,小一些的用来煲汤。
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大麦,同白米煮了一个杂粮饭。再炒一个青菜,晚上的晚饭便就准备好了。
做好了晚饭,玉子宁刚端到堂屋的桌上。从玉家下工的白秀姑,这就进了院门来。
她还笑脸盈盈的喊道:“我回来了,子宁快出来,娘给你带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