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对普遍先加讨论,看看争议到底在哪里。尽管这种讨论有点令人为难。因为形式学说是我们所敬爱的人提出来的。不过看来这还是较好的选择,特别是作为一个哲学家,为了维护真理就得牺牲个人的东西。两者都是我们所珍爱的,但人的责任却要我们更尊重真理。那些提出这种意见的人,并不在先后顺序之中制作理念,因此他们提不出数的理念来。善既可以用来述说是什么,也可以用来述说性质,还可以用来述说关系。但是,就自身而言的善和实体在本性上却先于关系,关系似乎是存在的附属品和偶性,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并不存在共同的理念。
此外,善的意义和存在的意义同样多,它既可用来述说是什么,如神和理智;也可用来述说性质,如各种德性;也可用来述说数量,如适度;也可以述说关系,如有用;也可以述说时间,如良机;也可以述说地点,如良居;诸如此类。这就说明,没有某种东西能是共同的、普遍的、单一的。不然它绝不能适用于一切范畴,而只能用于某一范畴。
此外,凡是就同一理念而言的对象都属于同一科学,那么对于全部善的事物只须有某一种科学。但现在属于同一范畴的对象,却有众多的科学。例如,对良机的把握,在战斗中就属于战术学,在疾病中就属于医疗学。再如适度的确定在营养中属于医疗学,在锻炼中则属于运动学。
有人不禁要问,人们所说的“个体自身”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如若人自身和人之间的原理是相同的,那么作为人两者并无差别。如若这样,善之间也同样没有差别,善自身并不因其永恒而更善些,正如长期的白并不比一天的白更白些。
毕达戈拉斯派们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更为合适的说法。他们把一排在善的行列中。斯潘西波看样子是在追随他们,关于这个问题在别处再说吧。
人们可以这样辩解,他们所说的并不是一切善的原理,而只是在同一形式下就其自身而被追求的善。至于那些造成了善,保卫了善,或阻止了善转化为相反者的东西则因为它们而被称为善,是在另一种意义下的善。善显然有双重含义,一者就其自身就是善,另者则通过它们而达到善。现在让我们撇开那些附加成分来考察就自身而言的善,看一看它们之所以被称为善是否由于单一的理念。什么东西可以被当作就自身而言的善呢?或者是那些不需任何其他理由而被追求的东西,例如思索、观看、某种快乐和荣誉。或者,即使我们由于他物而追求它们,但有人还是把它们当作是就其自身的善。或者除了理念之外,就再没有善了吗?如果这样,形式就会变成无用的东西。如若这些东西都是就自身而言的,那么同一个善的原理必定要显现在这里所有事物中,正如白色既显现于白雪,也显现于白色的画面中。然而,荣誉、明智、快乐虽然同样是善,但它们的原理却各不相同。所以,善并不是由单一理念而形成的共同名称。
其道理究竟何在呢?看起来它们的名称并不是偶然相同。是因出于同一本原而存在吗?或者是因为都趋于同一目的呢?还是多半来自类比?例如,视觉对身体称为善,理智对灵魂也称为善。其他类似情况也是这样。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把这问题放在一边,对这问题的详尽讨论,属于哲学另一分支的范围。对于理念来说情况并不两样,如若善作为共同述语,或单一的、可分离的、自存的东西,那么显而易见,它既不能为人所实行,也不能为人所取得,而我们所探求的,正是这能为人所实行和取得的善。
也许有人认为,对善自身的认识有益于对善的事业的实行和取得。例如我们有这样一个典范,就更清楚什么东西对我们是善的;看准它们,捉住它们。这种道理说起来虽然中听,然而与科学的实际并不相合。所有的科学都在追求某种善,并对其不足之处加以充实,而把善自身摆在一边。由于它的帮助是如此微不足道,也就无怪技术家们对它全然无知,而不去寻求善自身了。谁也说不清,知道了这个善自身,对一位织工,对一个木匠的技术有什么帮助;或者树立了善的理念一位将军如何成为更好的将军,一个医生如何成为更好的医生。可是医生甚至于连健康自身也不研究,他所研究的是人的健康,更进一步是个别人的健康,因为他所医治的乃是个别的人。
这个题目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