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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励壮志,踏上音乐路

到了延安以后,我们到西北旅社去登记,一到那儿就看见几个我们剧团的同志也在那里,还没被分配出去。第二天早上主任来了,让我们到各个窑洞去看看,那里各个单位、各个学校的介绍都有,他说我们到延安来是自由的,愿意考哪儿就去哪儿。我没有上过大学,就报了中国女子大学。

自1940年起,我先后在中国女子大学和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华北联合大学文艺部)学习。中国女子大学在延安的一个半山腰上,我们每天早上到延河边上漱口洗脸。在那个时候,延安的早晨是歌声的海洋,所有单位洗完脸都在那儿唱歌,漫山遍野都是歌声。早晨要唱40分钟,然后再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八点多就上课了。我们有很多老师,都是比较有名的老师。

当时我们参加的第一个大的活动就是由冼星海同志亲自来排练的有500人参加的《黄河大合唱》,那时候组织了各个学校歌咏队都来唱,由冼星海同志的学生分散到各个文娱队去教。《黄河大合唱》一共是八首歌,两首独唱,一首朗诵,其他群众集体唱的有五首歌。要唱会,要背下来,天天吃过晚饭所有人全都在背,天天背:“风在吼,马在啸……”后来到了1940年的1月份,冼星海同志亲自来合排,就在我们女大的校门口。500人分成四个声部站好,那时候也是很雄壮的。我记得排练当中对我触动最深的就是《黄河大合唱》第四乐章《黄水谣》。唱到“自从鬼子来,百姓遭了殃,奸淫烧杀,一片凄凉”这四句时,有一个女同志笑着来唱,冼星海同志讲:“小同志,你唱这几句怎么笑着唱呢,这四句歌的主题是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我们领土,有很大的仇恨。作为文艺工作者,你在唱歌的时候要有内心世界和情感,你所想的要融汇到歌声里。”我恍然大悟,很受启发,自己以前唱歌时没有想过这些,原来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唱歌时唱的是什么内容、反映怎样的时代特点,都应该边唱边思考,用心体会作品内涵。后来排了几次,排得很好,我再唱这歌的时候就在想:一个人应该把民族的苦难与祖国人民联系在一起,投身革命应该是无私的。我唱的时候很投入,唱完以后半天缓不过劲来,所以这也是那个时代给予我的影响。

2月16日,一个西北剧组经过延安,去内蒙古拍一个电影叫《塞上风云》,当时中央知道他们经过延安,而且国民党也同意他们经过延安走,所以当时就讲,要把延安最好的艺术给他们看,他们才能去替我们宣传。因为我们已经被14万军队包围住了,粮食很少,所以要开这个欢迎会,那时候没有电灯、没有音响、没有服装,500人在一个小房间里,台上站满了人,台下也站满了人,把窗户全部打开,窗户外面还站了合唱的人,分成四个声部:男高音、女高音、男低音、女低音。当时的场面是很感人的。这一场《黄河大合唱》让我很受启发,音乐的力量与祖国的威望、人民的苦难是联系在一起的,唱歌不只是为了好听,而是要动员全国人民一起来参加抗日,这让我感受到了音乐力量的伟大。

冼星海同志身为伟大的音乐家,给我们上了三次课,我都参加了。第一次他给我们讲了音乐简谱,讲了什么是音阶,什么是音符,什么是节奏。星海老师还让我们试着指挥一下,但是大家都不会指挥,重拍打得不对。星海老师举起手,一下一下打给我们看:“第一是重的,第二是轻的,第三是次重的,就这样连续打拍。”他说我们要打对节奏,这样回去教班里的同学们唱歌的时候才是对的。

冼星海同志来我们学校上课都是从大路上走,要经过一个飞机场,比较远。最后一次来上课的时候,他在山上迷路了,直到第二天天亮碰到其他老师,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些同学还在等着他来讲课,但是这一天已经上不了课了,大家就让他讲一讲他是怎么在法国学音乐的。他就讲了他学音乐的经历。他的经历也很艰苦,他的父母好像很早就去世了,是他哥哥抚养他。他小时候在餐馆里洗碗端盘子,挣的钱给老师交学费,后来去留学也是依靠很多音乐界朋友的帮助。

他讲完之后,让同学们唱个歌,我就给他唱了《黄水谣》,他给我拉小提琴伴奏。唱完了之后,冼星海同志对我说:“你的声音音色很好听,这样好的嗓子不容易,你应该学音乐。”我说我高中都没毕业,怎么能学。他说,你有这个才能,你的声音也很好,我是音乐系的系主任,你去吧。

后来我就到了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华北联合大学文艺部)学习。这时抗日战争正处在一个比较稳定的阶段,大学的学制改成了三年,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三个月、五个月、八个月,1941年到1943年都是这样的学制。我们学习的课程也是很正规的,有固定的课程表。延安的教学方案比上海音乐学院要丰富得多,我们还学了很多别的东西。我们每天都要在一个教堂里练声,练两个钟头,早上一钟头,晚上一钟头,教堂里的声音效果很好,唱出来的歌声特别好听。当时学校有音乐、美术、戏剧、文学四个系,音乐系有40多个学生。

1941年,庆祝建党20周年,同时也庆祝郭沫若同志50寿辰,所以选了郭沫若的那首诗《凤凰涅槃》唱了合唱。我们练了两个月,自认为排得很好,学校的同学们也都认为水平很高,可是一到群众中去演出就出现问题了。因为我们都是在广场上唱的,群众坐了一大片,那时候没有音响,什么都没有。群众第一个反映,说你们这么多人在台上唱歌,有时候唱得很好听,有时候有人不张嘴,在台上偷懒。后来一想可不是嘛,四个声部,男低音都停着不张嘴。群众又说你们那些同志啃骨头啃得可带劲了,后来一想,有一位口琴专家,他在那儿吹口琴,没有扩大,没有音响,所以远处看起来就是在啃骨头。我们晚会是强调了艺术水平,但有很多是不适合演出的,是脱离群众的。后来,我们学习了毛主席文艺座谈讲话,也感觉群众对我们的批评是很对的。要深入群众,要了解群众,要反映群众的生活,所以文艺创作要来源于生活,来源于人民的生活,群众生活、斗争生活、生产生活,都是可以反映的。毛主席讲得真好,要重视群众黑板报,要收集群众的语言,要了解陕北民歌,要学民歌。所以从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讲话以后,学校课程从西洋音乐向民间音乐调整,向民间学习,教我们学扭秧歌、打腰鼓、唱民歌。开始学校给我们请唱秦腔的老师,老师唱得脸红脖子粗,我说这方法是错误的,怎么听啊。老师说,你学他的歌曲,学他的风格,学他的戏剧唱腔就行,后来还学过青衣的唱法。我们有一个小组,他们到外面收集了民歌都交给我们,从此以后方向开始走对了。到1943年,我们创作出许多民间形式的新内容,演出非常受群众欢迎。

到1944年的西北战地服务团,丁毅同志教我们唱河北的民歌,还讲了白毛女的故事,后来说正好要给七次代表大会献礼,没有找出好的作品来,听了白毛女的故事他觉得很好,这应该是很好的题材,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于是我们就组织创作者开始写。写完之后,把作品公布在食堂里的黑板上,大家看完觉得词写得太旧,作为新歌不合适,又对作品重新进行修改。后来是由系主任带领了一个小队伍创作的。第一个演白毛女的是林柏同志,她的声音很亮,唱法很自然。《白毛女》一场一场地排,在延安演了好几十场,大家都去看,都觉得很好。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的喜讯传来,整个延安城都沸腾了。大家把自己的棉袄和被子的棉花抽出来捆在棍子上,蘸上蓖麻油做成火把,敲锣打鼓,没有锣鼓的就敲打着脸盆,兴高采烈地打着火把出去游行庆贺,延安城的夜空都被火把映红了。

日本投降以后,鲁艺成立了两个团,一个叫东北文艺工作团,是由田方带队去东北哈尔滨、长春这些地方演出的;还有一个是华北文工团,团长是艾青同志。我们这些学生和工作人员,再加上一些老教员,总共五六十个人参加了华北文艺工作团。到了张家口后就改成华北联大文工团。一两年以后,华北联合大学与北方大学合并为华北大学,我们也就随着改成华北大学文工团,简称华大文工团。

我加入华北文艺工作团之后,从1945年12月份开始参加《白毛女》的演出,一直演到1949年的5月份,演了好几十场。我不是学表演的,所以刚开始演《白毛女》的时候,我哭不出来,但是唱高音什么的没有问题。高音的技巧,是身体上一定要有一个很科学的方法,口腔要打开,在声乐的技巧上、声乐的基础上要对。它用这种力量让你的气息慢慢出来了,唱完之后,要有共鸣,要从胸腔到喉腔到口腔到鼻腔,这个技术要有,这就是唱法。1947年郭兰英同志、我和林柏三个人一起参加《白毛女》的演出,我们一直演到北平解放。当初演得最多的是在农村,城市里也演。1948年底,有一次演出很特殊,台底下的人都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头上没戴毛巾,全是地下工作者,他们互相不讲话,都保密的,怕回去出什么问题。我记得演出以后有一个同志出来,拉着我们的手说你们演得太好了,我们太受教育了,太感恩了,你们给我们北平地下工作者很大的力量。这场演出给我的印象最深。 FJMd1Aff2JHGFGJcTGitRGK8bxUGCQgDdibG6Lgcntft7DBpZBvOeiMpgYVdrd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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