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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集·读写
有些时候，有些场景，或许是因为某种气味，或许是因为某种声音，总之，它让你久久不能忘记。即使过了很多年，就在某时某刻，因为触发了与那些场景有关的开关，它就会从你的记忆深处翻涌出来，让人无比怀念。
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老师在我面前讲着晦涩的理论。这个教室背阴，室内并不算明亮，北面的窗户大敞着，南侧的门没有关严实，风吹过，吹开了教室的门。这个季节的风尚凉，我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夏天的穿堂风。终于我也长大到能够说，那是十多年前的夏天，那不能忘记的穿堂风勾起了我内心深处柔软的记忆。
最早的时候，我母亲是个裁缝，踩着老旧的缝纫机，在四季流转的时光里嗒嗒作响。农村的老屋，南厢房是母亲做衣服的屋子，大门通向天井的过道里往往会堆放一些或用或弃的布料。
我并不记得穿堂风到底发生在哪个晌午，只记得那必然在一个夏天。因为贪图凉快，大人们在大门通向天井的过道铺开了凉席。那里有些许的阴凉，有布匹的独特气息。敞开南边的大门，阳光洒落门庭，风从胡同里穿过，穿进大敞的屋门，吹在我们的身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以老屋曲折的构造，过道里那拐弯的风还不至于叫穿堂风，但大人们还是愿意叫它穿堂风，因为彼时坐在凉席上的我们正借着这凉爽的风乘凉。当然，远不止乘凉。
凉席上铺满了浅蓝色的牛仔裤，还散着一片五彩斑斓的、仿制彩色石子的、形状各异的珠子。南厢房，母亲的缝纫机仍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凉席上坐着两位老太太——我奶奶和我姨奶奶。她们的任务是帮忙把这些彩色珠子钉在刚加工好的牛仔裤上。六七十岁的她们，眼神却尚好，钉珠子也无须老花镜，趁着光亮忙活一阵子只当是打发时间。而我，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午后炎热的胡同只会使我烦躁。我更喜欢躲在奶奶们身后，悄悄地挑出自己喜欢的漂亮珠子，“扣留”下来装进专门收藏东西的小盒子。穿堂风吹过，在这些许的阴凉里，天真的我拥有最天真的快乐。
于是，穿堂风、午后、阳光、凉席、缝纫机嗒嗒的响声、奶奶们低哑的嗓音和那些漂亮的彩色珠子，构成一个不能忘记的场景，留在我的记忆里，让我在10多年后突然想起。
今天，是穿堂风触发了记忆的开关，让我想起那阵凉爽的穿堂风，想起那个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午后和那说不清的快乐。记不清的场景和记得清的穿堂风，让我在今天感到分外舒心和怀念。
（本刊原创稿件，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