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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前言

弗朗茨·卡夫卡(一八八三—一九二四)是生活在奥匈帝国时代的著名小说家,他以及他的作品我国读者至今还不十分熟悉。但是在国外,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卡夫卡就引起人们的注目,而且越来越赢得人们的推崇和赞赏。他的作品已被译成多种文字,对众多的知名作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许多作家和文艺评论家竞相探索他那独特的艺术手法,诠释他创作思想的奥秘。尽管众说纷纭,他为数不多的作品却成为西方文艺理论研究的一个门类了。卡夫卡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传奇英雄和圣徒式的人物” [1] ,评论家认为“他与我们时代的关系最最近似但丁、莎士比亚、歌德与他们时代的关系”

卡夫卡的一生却是平淡无奇的,他仅仅活了四十一个年头。一八八三年,卡夫卡生于当时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布拉格。他的父亲是一个白手起家的捷克犹太商人。他自小喜爱文学,中学毕业后,一度学过文学和医学,不久屈于父命,在布拉格大学转攻法律,并取得法学博士学位。他先后在一家保险公司和半官方的工人保险所供职。此后的岁月,他蛰居柏林郊外埋头写作。他曾两度订婚,而因健康关系始终没有结婚。一九二四年死于肺病。

卡夫卡的作品,除了七篇中短篇小说的结集是他在世时发表的以外,大部分作品,包括他的三部著名的长篇小说《审判》(一九二五)、《城堡》(一九二六)和《美国》(一九二七),都是由他大学时代的知友马克斯·布洛德在他死后编辑出版的。

但是在西方评论家的心目中,卡夫卡留下的作品却谜一般地复杂。英国小说家、评论家安东尼·伯吉斯说,对这些作品“人们无法做直截了当的阐释。尽管风格体裁通常是平淡甚至累赘的,但气氛总是像梦魇似的,主题总是无法解除的苦痛”。至于这种梦魇和苦痛的由来,“不论是从犹太人的或非犹太人的宗教来解释卡夫卡,都无法阐明他的作品的真谛”,但是“自从贝尔森的揭露和广岛的炸毁以后,我们都开始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严重的罪愆:不论你是不是基督教徒,我们很少有人会反对原罪(Original Sin)说了” [2] 。也就是说,来自人的原罪。这正如奥茨试图从中国老子的哲学和佛教的禅宗来解说卡夫卡的奥秘一样,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但是伯吉斯作为一个西方人,作为作家,说“卡夫卡影响了我们每个人,不仅仅是作家而已”,“而随着我们父老一辈所熟悉的社会的解体,那些使人人感到孤独的庞大的综合型城市代之而起以后,卡夫卡描写人的孤独的本质这一主题深深地打动了我们。他是一个给当代人指引痛苦的人”,这无疑是符合事实的。

卡夫卡揭露人在资本主义社会的重重灾难的迫害下以致“异化”而变为虫(《变形记》);揭示现实的荒诞、非理性和人的自我存在的苦痛和原罪感,因此接受亲父的判决而甘心投河自杀(《判决》),或者甘心蒙受无妄之灾,接受莫须有的罪名,俯首就刑(《审判》);描绘社会等级森严,权贵高踞于平民之上,使人可望而不可即,官僚机构密密层层,像迷宫一般,显得强大而又神秘(《城堡》)……这些方面,卡夫卡的作品确实深深地影响了西方现代文学。他被视为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先驱。他的作品被视为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的存在主义体系在艺术创作中的体现;他所揭示出的现实的荒诞、非理性和自我存在的徒然无望、痛苦、孤独,以及他所运用的艺术手法,激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欧洲兴起的荒诞派戏剧和在美国出现的黑色幽默派小说。

人们感到惊奇的是,卡夫卡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作家,他的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他对现实的剖析也颇为深刻,而他的艺术手法又是那么独特。他往往能察觉到现实社会中的一些本质性的问题,进行深刻的剖析,运用象征的、夸张的艺术手法加以表现。他寓讽喻于象征、夸张,貌似荒诞不经而含有深意,因此,人们认为他的作品具有寓言的色彩。而由于他所把握的一些带本质性的社会现象或问题(他在作品中往往并不明确规定时间和地点)弥漫于一个相当宽广的历史范畴之内,因此,他的作品又带有预言的意味。

然而卡夫卡的世界观同样是充满矛盾的。他在日记里有这样两段勉励自己的话:

不要失望,甚至对你并不感到失望这一点也不要失望。恰恰在似乎一切都完了的时候,新的力量来临,给你以资助,而这正表明你是活着的。

一场倾盆大雨。站立着面对这场大雨吧,让它钢铁般的光芒刺穿你,你在那想把你冲走的雨水中飘浮,但你还是要坚持,昂首屹立,等待那即将来临的无穷无尽的阳光的照耀。

尽管如此,他的作品中透露出,他的世界观是悲观失望的、厌世的。他生活的时代正当奥匈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时代。他的作品正是一面折射这个带有浓厚的反动的、封建专制色彩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镜子。卡夫卡对这样一个社会怀着深深的失望、厌恶、否定,也就理所当然了。这也正是卡夫卡所以值得我们注意和研究的一个原因。但是卡夫卡毕竟看不到出路,他看不到时代的潮流汹涌前进,看不到历史总是经历百转千回而在前进。他悲观厌世,否定存在,否定一切,否定自己,甚至否定自己的作品,要他的知友在他死后把他全部作品付之一炬。因此,在我们看来,卡夫卡是他所生活的那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夜的鸱鸟,而不是迎唱新的未来时代的云雀。

《城堡》这部长篇小说最富有卡夫卡特色,也是他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小说描写主人公K.,一个名义上的土地测量员,应城堡之聘长途跋涉前往工作。他理所当然地要求进入城堡面晤当局报到受命。但是他从到达城堡所辖的一个村落的当晚起就受到重重阻挠,置身于一场无休止的斗争之中。他无权投宿在村子里的小客栈,无权进入城堡,无权会见城堡伯爵、城堡的部长,只能通过部长所派遣的信使接受指示或提出报告,由村子的村长负责领导。于是以主人公K.为一方,执意要求进城堡,而以城堡当局以至包括城堡所辖的小村(甚至包括村里的客栈、旅馆、学校)的全体村民为一方,坚决拒绝K.的任何要求,双方展开了斗争。城堡就在村子的山冈上,但是可望而不可即,它像一只巨兽冷漠地、威严地高踞在那里,仿佛一直威慑着K.。城堡代表着一部庞大的官僚机构、统治机器,那里有密密层层的等级、数不尽的部门、数不尽的官吏,但大批公文却又长年尘封,无人处理。K.面对着这座庞大的城堡,在森严的等级、严密的官僚机构、显贵的权势的重围中孤军奋战,他的斗争注定是徒劳的、无望的。直到最后,他既没有进入城堡,也无法见到城堡当局。通篇作品笼罩着卡夫卡特有的那种神秘的、梦魇般的气氛。

《城堡》同其他两部长篇小说《审判》和《美国》一样,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原先只有十八章,没有结尾。编者马克斯·布洛德在《城堡》第一版的附注中说:“卡夫卡从未写出结尾的章节,但有一次我问起他这部小说如何结尾时,他曾告诉过我。那个名义上的土地测量员将得到部分的满足。他将不懈地进行斗争,斗争至精疲力竭而死。村民们将围集在死者的床边,这时城堡当局传谕:虽然K.提出在村中居住的要求缺乏合法的根据,但是考虑到其他某些情况,准许他在村中居住和工作。”

《城堡》德文本第一版问世后,编者在整理作家的遗稿时发现了第十八章的续篇和第十九、二十章以及其他不同稿本、片段和作者删去的章节。编者在此后出版的德文定本中,除原有的正本第一至十八章之外,并收入了第十八章的续篇和第十九、二十章作为附录。

中译本第一至十八章是我翻译的。附录部分的第十八章续篇和第十九章由陈良廷同志翻译,第二十章则是徐汝椿同志所译。

汤永宽

[1] 美国女作家奥茨:《卡夫卡的天堂》(Kafka’s Paradise),见论文集《新的天国,新的大地》( New Heaven New Earth ),FawcettCrest,New York,1974,第248—276页。

[2] 伯吉斯:《当今小说》( The Novel Now ),Faber,London,1971,第34页。贝尔森是西德汉诺威附近一个村子,与邻近的贝尔根村同是纳粹禁锢和灭绝囚犯的集中营的所在地。 6XFJDnyVCEKY490hY/4cT4gf5mpZUDMKYT3q2uTXN18SSGlby6N1gND88dwLEt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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