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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起乾东

北离八公子拦路,谁还敢行?

白发仙持剑上前:“你要拦我?”

雷梦杀咧了咧嘴,假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我还能杀你呢。”

温壶酒携着百里东君飞速地朝着山下掠去,整座剑山此刻都寂静无人,他运起浑身真气,没出半饷,就已经赶到了山下。

山下有一架华美的马车停在那里,一匹浑身纯白色无一丝杂色的骏马正在那里低头吃草,一名青衣侍女持着马鞭正半躺在那里打盹。

温壶酒愣了一下,眼神一冷,杀气乍起。

青衣女子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中紧紧地握着马鞭,虎视眈眈地瞪着温壶酒,面对冠绝榜上的绝世高手,丝毫没有露出半点怯弱之意。

“青儿,不要放肆。见过温家温先生。”一个温婉好听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将空气中那股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青衣女子收了马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温先生。”

温壶酒看了一眼青衣女子,又若有所思地看了马车一眼:“你们是那白发、紫衣的同伴。”

“白发、紫衣是我自小的伴读,若是在山上得罪了先生,我替他们二位道歉了。”马车中的女子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

“谁……谁在说话。”趴在温壶酒身上的百里东君轻轻抬起头。

“你别说话。”温壶酒袖中蹿出一条青衣蛇,在百里东君脖子上咬了一口,百里东君瞬间晕了过去,他将快瘫倒下去的百里东君扶了扶,“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头,但现在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不过好意提醒你们一句,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温壶酒最后望了马车一眼,纵身离开。

青衣女子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

“怎么样?这位温先生可是入了百晓堂冠绝榜的高手,跟你平常练手的那些人很不一样吧。”马车中的女子笑道。

青衣女子点点头:“但也没有那么可怕,真打起来,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可他不止是武功啊,他身上藏着五毒,毒术比武功更强。”马车中的女子微微掀起了帘子,“不过我很好奇,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家伙……会醉成这个样子,而且他手中……”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的剑。”青衣女子幽幽地说道。

温壶酒没有任何的停留,带着百里东君来到了最近的小镇上后,立刻买了驾马车,请了一个车夫,继续往着乾东城赶去。

“此行乾东城,昼夜不停,还需要多久?”温壶酒问道。

车夫想了一下:“昼夜不停,至少三日。”

“我给你加一倍的银子,两日。”温壶酒丢出一个银锭。

“得嘞!”车夫猛地一甩马鞭。

温壶酒望了眼身边依然睡得如一头死猪的百里东君,气就不打一处来,伸脚就踹了他一下:“好你个小子,连你舅舅都坑!不是说自己一点武功都不会吗?那问道于天,是从哪里学来的?”

百里东君咂巴了一下嘴,背过身去,自顾自地睡着。

“不行,得弄清楚这件事。”温壶酒将百里东君扶了起来,伸手按在了他的背上,一股真气传入了百里东君的体内,之后百里东君的头上就升起了一股水雾,弥散在了空气中。

正在驾车的车夫吸鼻子使劲地闻了一下:“好香的酒味啊。”

可温壶酒的真气在百里东君身体流转了一圈后,却猛地一滞,他一用力,真气慢慢地流转着,但百里东君体内那股反抗的力量却越来越强。

“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金刚境的体魄?”温壶酒大惊。

百晓堂如今的堂主九岁即位,即位之后就提出了天下武学新的境界划分,他将武学划分为两个境界,一境之下,不过寻常武夫,江湖遍地皆是,并无值得留意的地方,而一境之上,则有四重。这第一重就是金刚凡境,入了这一重境界,那么便拥有了刀枪不入的金刚体魄,是可以被称上一句“高手”的存在。但这重境界,寻常武夫一生也无法企及,一些说不上名号的小门派,就连掌门都摸不到这一重的门槛。就连温壶酒,被称为温家的天纵奇才,苦练多年,也是十八岁那年才入了金刚境。可自称从不习武的百里东君,怎么会有这样的境界?而且他见过百里东君动武,哪有半分金刚境的风范?

“是药修?”温壶酒皱了皱眉头,只有这一个可能能在百里东君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悄然入了这金刚之境。所谓药修,就是并不习武,而是用灵丹妙药来培育自己的境界,当年温家掌门就想用这个方法来培养温壶酒,却被他拒绝了。但江湖上,有那么多灵丹妙药给弟子药修的,又能有几家?

温壶酒想了想,莫非是百里侯爷的打算?可转念再想到那在江湖虽是传说,在朝堂却是禁忌的“西楚剑歌”,百里侯爷在乾东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名剑山庄,四公子收起了武器,将路让开。

这一场试剑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剑客们有的继续和魏亭路、魏长风二人交谈,有的则直接提剑下山了。成余老爷子站了起来,带着无双城的弟子往山下走去,他走过雷梦杀的身边,冷哼道:“方才不走,只是给你家门一点面子。”

“我家门都不要我了,老爷子还给我面子,真是折煞我了。”雷梦杀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家门到底要不要你,你比我清楚。”成余瞥了他一眼,径直地朝着山下走去。

雷梦杀转过头,忽然愣了一下,对墨尘公子说道:“洛轩去哪里了?去找他妹妹了?”

此时洛言缕却走了过来:“没想到此行几位公子也来了,嗯?兄长去哪里了?”

墨尘公子没有说话,只是提剑指了指门口。

名剑山庄门口,洛轩放飞了手中的信鸽:“去吧。”

雷梦杀走到他的身后:“这么着急就要把消息传出去吗?”

洛轩苦笑了一下:“谁让你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是九公子啊。”雷梦杀叹了一口气,“是我雷梦杀欣赏的人。”

“放心吧,天启城的那个家伙,会处理好的。”

马车行了一整日之后,百里东君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他感觉到浑身一阵酸软,说不出的难受,勉强地睁开眼睛,发现温壶酒正冷冰冰地望着他。

“醒了?”温壶酒淡淡地说了一句。

百里东君用手扶着脑袋:“我这是喝了多少……”

“一个人喝了别人一桌的量,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正午了呢?”温壶酒瞥了他一眼。

百里东君试着起身:“我睡了很久吗?我感觉我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可他才一起身,就觉得脚下被绊了一下,他一低头,发现一柄长剑横在自己的脚下。他微微一皱眉,低下身拿出那柄长剑,轻轻拔出半截剑身,只觉得剑身上似乎弥漫着一层水雾,有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他愣了愣:“这倒是一柄好剑。哪里来的?”

“你不记得了?”温壶酒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是名剑山庄少庄主魏长风造的仙宫品的剑,名不染尘。你当时还说,一定要把它给带走。”

“哦……有那么一点印象。”百里东君点点头,“可是……怎么到了我手里?”

“怎么到了你手里?”温壶酒冷笑一声,一把伸出手,直取百里东君的咽喉,百里东君一愣,惊呼道:“你做什么!”温壶酒随即手轻轻往下一甩,将那柄长剑拿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微微皱眉:“真的……不记得这柄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中了?”

百里东君不解:“难道不是舅舅你帮我抢来的?”

“你母亲有没有给你找过剑术方面的师父?”温壶酒问道。

百里东君摇头:“并没有。”

“你从未学过剑术?”

“一窍不通。”

“可你昨日用了世间最绝妙的剑法。”

“啊?”

“可你,一身功力分别已经入了金刚境!”温壶酒瞪着百里东君,低喝道。

百里东君眨了眨眼睛:“舅舅,你在说什么?”

“真的是……不懂吗?”温壶酒以手扶额,轻轻摇头,“看来只有回到乾东城才能知道答案了。”

百里东君从温壶酒手里拿过了那柄剑,说道:“舅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说。”

“这柄叫‘不染尘’的绝世之剑,是不是从今天就属于我啦?”

“是。”

“走!回乾东城,让父亲母亲开开眼界!”

——

天启城。

北离之帝都皇城,是整个北离最大的都城,这里聚集了天下的财富,天下的权力以及天下的才人。

“一个每天只会死读书的人,也配得上‘天下奇才’四个字?”一处华贵的院落之中,持剑的武士望着院中那个捧着书来回踱步的书生,不屑地说道。

“读天下书,参天下事。”一位面目俊秀,着着轻甲的年轻公子从殿内走了出来,“你又怎么能懂这位多才公子的心。”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生放下了手中之书,转过身去,“今日之后,这里的书我便看完了,我要启程了。”

“公子要去哪里?”着轻甲的年轻公子问道。

书生笑了笑,指着南方:“便去南诀吧。”

“南诀路途遥远,且与我北离素来不睦,公子一介书生,可不要有去无回。”那武士似乎对这位一直在府内蹭吃蹭喝的书生颇有不屑。

书生背过身去,将手中之书放在了石桌上,背起了放在边上的一个书箱:“我不过爱读书而已,朗朗乾坤,可曾有听说有人因爱读书而得罪了别人的?我此去必回,一年之后再见。”

着轻甲的公子笑了笑:“愿与君再会。”

“对了,你有一只鸽子刚刚飞了回来。”书生将手中一根竹管丢给了那轻甲公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鸽子很疲倦的样子。”

“我府中的信鸽,从来不会把传信给陌生之人,你怎么拿到的!”武士低喝道。

“御鸽之术,书上学的。”书生转身甩了甩手,“再见。”说完便大踏步地走出了院子。

那武士颇有不满,可那着轻甲的公子却摇了摇头:“心中不要有什么不满,别看他看着只会终日读书,他是有大才之人。”

“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武士摇头。

着轻甲的公子笑了笑:“也罢。看看是谁递来的信……哎呦,才这么点字,那应该不是雷梦杀,是洛轩。洛轩,名剑山庄……”着轻甲的公子笑容一点点褪去,最后眉头紧锁,看完信纸后更是用手中寸劲将那纸捏得粉碎。

“怎么了?”武士问道。

“看来……真的不得不要出一趟天启城了。”公子轻轻叹了一声。

官道之上,温壶酒和百里东君的马车急速地奔行着,温壶酒坐在那里闭目养息,而百里东君则玩着那柄“不染尘”,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所铸,铸成之后还在千丈莲山浴仙气三年,了不得了不得。剑可杀人而不染血,入泥而保洁净,舅舅,真有这么神?你说这剑这么神,是不是能入剑谱,做那十大名剑?”

温壶酒眼皮也没抬一下:“剑能不能进剑谱,更看人,而非剑。”

“回去之后,我就让母亲给我找个剑道大师,好好练一练剑,下次见到司空长风那家伙,和他好好地打上一场!”百里东君收起了剑,掀开了马车的幕帘,“舅舅,马上就到啦。”

温壶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终于是要到了。”

两个时辰之后,庄重威严的“乾东城”三个字终于映入了他们的眼帘,而城外半里之处,早就有近百铁骑等在那里了。百里东君探头望了一眼,就一步从马车上跃了下来,语气中满是欣喜:“陈副将,你们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啊。”

为首的那重甲将军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没有回应百里东君的呼唤,只是上前踏出一步,甩出一条铁链,两侧立刻奔出士兵接住了那条铁链。

“来呀,把百里东君给我绑起来!”

百里东君下了车见到熟人心情正好,却没想到却一下子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他愣了一会儿,随即破口大骂:“好你个陈副将!几个月不见,胆子这么大了!”

“带回侯府!”陈副将懒得理会他,挥手喝道。

“得令!”军士们将百里东君拖到了边上的一架马车上,猛地一甩马鞭,急急忙忙地就朝城内行去。

陈副将向着马车走去,那车夫见到这阵仗早已吓得腿都软了,莫非自己日夜兼职,辛辛苦苦,结果带了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或者是逃兵回来?他声音有些颤抖,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军……军爷……小的不知道啊!”

“辛苦了。”陈副将神色严肃,乍一看有些吓人,可他却伸手从腰间掏出了一粒银锭,放在了那车夫的手中,随即侧身对着马车行礼:“多谢温先生了。不知温先生接下来几日是要入城休息几日,还是直接回温家了。”

“我想去看看我那妹妹。”温壶酒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也想看看百里东君是个怎么样的下场!”

陈副将嘴角微微上扬:“那真是赶巧了!”

镇西侯府。

一阵阵哀嚎和怒骂从正厅中传来。

“你们大胆,就这样对你们的小公子!反了你们不是!”

“爷爷,爷爷你在哪啊!你的好孙子被人欺负了呀!你勇猛一世,老来孙子却被人这样欺负!”

“你们和我说!爷爷去哪了!是不是我那无情老爹又说了什么!”

“叫我爷爷来!爷爷!”

可正厅里的军士一个个都如同雕塑一般,任由百里东君又哭又闹,便是纹丝不动,一言不发。直到百里东君哀嚎怒骂了有个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忽然转身,躬身行礼。

百里东君心中一喜,想是那百里洛陈终于来了,急忙转头:“爷爷……啊!怎么是你!”

“世子爷!”军士们恭敬地说道。

进来那人面目俊朗,穿着一身金色长袍,富贵雍容,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颇有些儒雅之气,可对军士们点头回应后忽然脸色一沉,整个人身上升起一股暴戾之气,他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向前踏了一步,一脚就把百里东君踢飞了出去:“怎么是我!我是谁!是你爹!”

“百里成风,你好大的胆子!”百里东君从地上爬了起来,怒斥道。

“我去你个百里成风!”百里成风脸色一沉,掏出一根鞭子就往百里东君身上抽去,百里东君机智地一躲,骂道:“你这么做,你爹知道吗!”

“别拿我爹压我!我告诉你,百里东君。”百里成风冷笑,“你爷爷他月前就去天启参加大朝会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最近这镇西侯府!我当家!”

“大胆!”百里东君对着那些军士语气铿锵地怒斥,只可惜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指天喝地了,“你们糊涂了?我爷爷不在家,这镇西侯府应该我当家啊!你们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看是你脑子坏了!”百里成风把鞭子一丢,拔出刀就要上前砍人了。

正厅里的对骂声,哭喊声,桌椅玉器的碎裂声,就连在后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奴婢小厮们一个个捂嘴偷笑。

“有了百里小侯爷在,这侯府才算是有生气啊。”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衫,体态雍容的女子坐在后院的长椅上,一边吃着果食,一边也低声笑着,女子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但身上那清雅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那股撩人的风韵,却远不是普通的年轻女子能及的。

“看你这样子,越来越像个富贵人家的太太了。”温壶酒坐在她的身边,喝了一口茶,“我的好妹妹。”

如今身为世子妃的温珞玉笑了笑:“所以你不是一直懒得看我这副贵太太的样子,都不怎么肯来我这里常住吗?怎么这一次,把这臭小子送回来,自己也跟着过来了?”

温壶酒收起了笑容,对温络玉使了个眼神,温络玉会意,伸了伸手:“都下去吧。”

“是。”那些婢女小厮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温络玉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啊,还神神秘秘的。”

温壶酒拿起了一直放在旁边的一个长长的包裹,把里面的事物掏了出来。

“剑?”温络玉接了过去,拔出了半截剑,嗅到了一股莲花香,她愣了愣,仔细将剑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剑?我从小到大也算是见过不少名剑了,却都比不上这一柄?这是十大名剑中的哪一柄?”

“都不是,这柄剑是名剑山庄少庄主刚铸造出来的。名剑山庄时隔几十年后的又一柄仙宫品的剑,名不染尘。”温壶酒说道。

温络玉微微皱眉:“哥哥你打算用剑了?你不怕家里那些老头子把你给毒死?”

温壶酒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剑,而是你儿子百里东君的剑。”

温络玉一愣,惑道:“你把他从试剑大会上抢来的?你知道我儿子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吗,都是你们给惯的!”

“不是,我从试剑大会上抢一柄最好的剑给一个不会用剑的公子哥,名剑山庄和天下剑客都会出来砍我吧。这柄剑,是你的好儿子自己抢的。”温壶酒回道。

“自己抢的,用什么抢的?”

“自己用剑抢的!”

“哈哈哈哈哈。”温络玉笑得花枝乱颤,“别闹了别闹了,我这儿子会几招剑法呀,去试剑大会上抢剑?哥哥你别拿我开涮了。”

“真的!”温壶酒急道,“无双城派了他们这一代最看重的弟子来,但依然没抢过你的好儿子,这可真的是你儿子靠真本事拿来的。”

“好,那你告诉我,我这宝贝儿子用的是什么剑法?”

“西楚剑歌,问道于天。”

“什么?”温络玉瞬间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温壶酒,“哥哥你再说一遍?”

“西楚剑歌,问道于天。”温壶酒重复了一遍,“不仅是我,无双城,北离八公子,天下剑客,都看到了。”

镇西侯府。

后院柴房。

这是百里东君时隔九年之后,再一次被锁进这柴房之中,上一次还是百里洛陈去参加和南诀的和谈,一去就是一整年,那一整年,百里东君无数次惹恼百里成风,最后终于被这老爹一气之下关进了柴房。不过那一次关了一天就放了出来,因为百里东君答应消停几日并且不去百里洛陈那里告状。

可这一次,老爹百里成风似乎连和他和谈一下的打算都没有,让人把他关了进去,然后自己甩头就走了。

“哎呦,麻烦了,老爹这次可真生气了啊。”百里东君伸手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唤道,“东来。”

门口果然有人守着:“公子,不是东来了。”

“东来呢?”百里东君惑道。

“东来是公子你的心腹,上次你溜出乾东城以后就被世子爷调去西院了。我是原本西院的,我叫顺德。”门外那人回道。

“哦,顺德,好名字啊。”百里东君笑了笑。

“得,公子,可别和我套近乎。我虽然一直在西院,但对公子,可是久仰大名啊。”顺德笑着回道。

“别啊,我这都被关进这儿了,门锁得严严实实的,我还能干嘛?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答我便是。没让你放我出去。”百里东君说道。

顺德犹豫了一下,回道:“那要是我不回答呢?”

百里东君冷笑了一下:“你不是说对我也是久仰大名吗?我能在这里关一辈子?我要是出去了呢?”

顺德心中一寒,急忙道:“公子你问,小的一定都告诉公子!除了不能放公子出去,别的都行!”

“好,我问你,世子妃怎么今天一直没有出现?”百里东君问道。

顺德闻言大笑道:“小公子你这是还盼着世子妃来搭救你啊。这顺德可就实话实说了,今天本来是世子妃提着鞭子要过来的,看那火气,估计是得下狠手了。只是出了院子就被世子爷拦了下来,世子爷也是哄了半天,才把世子妃劝回去,要真是她来了,小公子你可就是躺在里面了。”

“唉,看来母亲大人那儿也没辙了。那,老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百里东君又问道。

“今天听来府上传信的人说,最快还得三四天。”顺德回道。

“等不了,我得去见下师父。”百里东君低声喃喃道,随后一拍房门,“顺德,你帮传个消息走。”

顺德愣了一下,随后犹豫道:“小公子……您不是说,就问几个问题吗?”

“顺德你不是还说除了放我出去,别的什么事都没问题吗?”百里东君怒道,“现在,你去落成巷找一家叫怀仁的小药铺,里面有个叫余新的学徒。你告诉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往天启的方向跑,遇到老侯爷的军队,就说自己是镇西侯府派来的人。然而把这儿的事情告诉他,明白没?”

“小公子你这是想让侯爷早些回来为你撑腰!”顺德恍然大悟。

“赶紧去!”百里东君低声道,“不然真等老侯爷回来了,你看是我先伺候你,还是那狗屁世子爷收拾你!”

“行行行……但小公子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啊,就说是……小公子回城的时候就派人去知会他了。”顺德说道。

“还挺聪明。去吧。”百里东君拍了拍门,然后就听那脚步声蹬蹬蹬地跑开了,他舒了一口气,躺在门上悠哉悠哉地吹着口哨。半饷之后,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么快?”百里东君一愣。

“哟,什么这么快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是他的舅舅温壶酒,“以为这么快你爹就能把你放出去?哈哈哈,我刚跟你爹喝完酒,听我的,没戏!不等你爷爷回来那一天,你是见不到屋外的阳光了。”

百里东君笑了笑:“那舅舅你愿不愿意放我出去啊,我送你三坛梅初香怎么样?”

“梅……梅初香……”温壶酒感觉口水瞬间就涌了上来,急忙咽了下去,“我可不止于这么没出息!不行!不过换一个条件可以。”

“什么条件,好说好说。”百里东君欣喜道。

“你告诉我,那套剑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温壶酒沉声道。

百里东君气得背过身去:“梦里学的!”

“梦里学的?”温壶酒微微皱眉。

“就是梦里学的,也是梦里打的!我压根儿不记得的事情,舅舅你老唬我干嘛!我什么时候学过剑法?来来来,你给我一把剑,我给你比划比划,看能不能刺出一朵花来!”百里东君怒道。

“你大概是跟雷梦杀呆久了,话都变多了,既然如此,那就爱莫能助了。”温壶酒转头就走。

百里东君望着窗子上透出的阳光,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

落成巷。

怀仁药铺。

余新放下了手中的草药:“小公子回来了?”

顺德点头:“对,托您送个信,只是……”面前这个药铺学徒看着弱不禁风的,还能快马送信?

“师父,出门几天。”余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几天?”掌柜愣了一下,“可这几天铺子里正忙着啊!”

“工钱您扣了就是,小公子的事,我一定要帮。”余新带着顺德走到了后院,牵出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翻身上马,动作连贯熟练,似乎是个骑马的好手,余新对着顺德笑道:“回去让小公子放心,一定让侯爷早点回来!”

顺德急忙让开了路:“替小公子谢谢你了!”

“驾!”余新一甩马鞭,朝着城外奔去,只是才奔到城门口,就听到了如雷般的马蹄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上百轻甲军士正从城外涌入,一个个身材魁梧,手持长枪,腰配短刀,纵马速度奇快无比。

北离最有名的军队之一——破风军。

为首那人则穿着一身重甲,虽然须发皆白,但仍面目坚毅,不怒自威,让人毫不怀疑,只要他提起刀,仍然是那儿千军万马立于前,仍丝毫不惧的——

“镇西侯爷!”余新勒马而立。

镇西侯府。

“你说什么?老侯爷回来了?昨日传信不是说还需要三日吗?”百里成风大惊而起。

“怎么?我早些回来了,你还不开心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院外响起,随即便是重甲落地的声音,百里成风急忙走到外面迎接:“父亲这是哪里话?只是未能出门远迎,着实失了礼数……”

“礼个屁!”百里洛陈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了满头银发,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满是岁月的痕迹,可一双眸子却依然如鹰般锐利,他将头盔伸了递了出去,百里成风急忙接过,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百里洛陈瞥了他一眼:“我孙子呢?”

“那小子……回来了,现在在后院呢,父亲你要叫他,我就……”百里成风急忙道。

“叫个屁!”百里洛陈一脚踹在百里成风的腰上,“你是不是把他关在后院柴房了?柴房是什么东西!关狗都嫌太紧,你敢把我孙子关里面?来人呐!”

“在!”两名跟随百里洛陈一同进府的亲兵同时应道。

“把百里成风给我绑起来!”

“啊?”

“绑!”

侯府后院。

百里东君正靠着门打瞌睡,却猛地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他微微皱眉,伸手敲了三下门板,顺德在门边应道:“小公子。”

“外面怎么了?”百里东君问道。

顺德也是疑惑:“我也不太清楚,我去问一下,喂,李崴,什么事这么吵啊?”

“你还不知道吧!老侯爷回来了!”那李崴回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被锁在柴房中的百里东君朗声长笑,“这么快!来来来,放我出去!”

“老侯爷有令,带小公子去正厅!”果然有一个军士冲到了后院传令。

百里东君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推开被开了锁的门,清了清嗓子:“本公子马上到!”

正厅之中,百里成风被两根铁链绑着跪在地上,温珞玉坐在旁边,脸色也不太好看,温壶酒看着那平时儒雅翩翩的堂堂世子爷此刻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只能强忍着侧身坐在那里。百里洛陈坐在上方,缓声对温珞玉说道:“好儿媳,我惩罚一下你这郎君,可不要怪罪爹爹。”

温珞玉叹了口气:“珞玉不敢。”

“爹!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百里成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道。

“体统个屁!”百里洛陈一拍桌子,“我百里氏起于草莽,身上爵位都是一刀一剑打破那体统得来的!你现在有财有势,是世子爷了,就装什么翩翩世家子弟,讲体统了?”

“可……儿子也没做错什么啊!”百里成风喊道。

“你治府无方!”百里洛陈喝道。

百里成风不解:“我哪里治府无方了?这一个月来,整个侯府上上下下,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差错也没出啊。”

“没出个屁,你欺负我孙子,就是治府无方!”百里洛陈怒道,“还敢顶嘴!”

“小公子到。”门口有军士喊道。

百里东君甩着长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来,声音中满是欣喜:“爷爷,您回来啦!”

百里洛陈也站了起来,喜笑颜开,那一张脸顿时由罗刹鬼变成了弥勒佛:“东君,可想死爷爷了。”

百里东君大摇大摆地走到百里成风身边:“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咋被人绑起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柴房休息休息了?”

“东君。”一个温柔的声音唤了一声,百里东君却忍不住身上一寒,急忙垂手恭恭敬敬地行礼:“母亲。”

这就是整个侯府的生存链了,百里成风管百里东君,可百里洛陈却独宠百里东君,所以儿子从来不怕老爹,但是温珞玉是百里洛陈几十年的老兄弟家嫁过来的宝贝女儿,百里洛陈敢绑自己的儿子,可对这个儿媳妇却从来都是颇为尊敬的,所以在温珞玉要管百里东君的时候,老侯爷也只能时常表示一下“爱莫能助”。这么多年来,百里东君对这一整个链条,都已经十分熟悉了。

“父亲,成风好歹也是世子,珞玉知道您疼爱这个孙子,但这罚也罚过了,这一个月来,成风也算尽心尽力,就给松绑吧。”温珞玉喝了一口茶,望向百里洛陈。

“东君,你觉得呢?”百里洛陈问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清了清嗓子:“来人呀,给世子爷松绑。”

百里洛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东君,来,坐。这一次你偷偷跑出来,可有什么收获?”

“爷爷,我结识了好多厉害的人物。”

“都是谁啊?”

“爷爷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柳月绝代墨尘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哦?北离八公子,那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对,我这一次就见到了其中的清歌公子、灼墨公子、凌云公子、墨尘公子、柳月公子整整五位!还见到了一个江湖浪客,叫司空长风,他的枪法不咋地,但是性子却很是有趣,我与他约定了,等他病好,他就来乾东城。爷爷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松了绑的百里成风退到一边,和温珞玉相视一眼,他们在午饭时已经听过温壶酒讲这些事了,当时也是听得心惊胆颤,但都比不上最后那件事上来得惊骇。

“我还去了名剑山庄!”百里东君朗声道。

百里成风大惊失色,温珞玉一把按住了他。

“可惜那边的酒太烈了,等到最后我竟然喝醉了。”百里东君叹道。

“好好好,晚饭时我再听你细细说来。爷爷刚长途跋涉回来,我先回去睡个午觉,你啊,下次要出城玩,和爷爷说一声,别自己偷偷出去,让家人担心。”

“明白啦,爷爷。”

“去城里会会你的老朋友们吧。”百里洛陈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

“爷爷晚上见!”百里东君站了起来,兴奋地往门外跑去。

“小百里。”温壶酒忽然唤住了他。

“怎么?”百里东君扭头。

“你的东西,我帮你放在你的屋子里了。”

内院深处,最僻静的一处院子,只有百里家最尊贵的几个人可以踏入这片院子,因为这里是百里洛陈的居所。

“守在门口,谁也不能进来,包括世子和世子妃。”百里洛陈沉声道。

“是。”两名亲兵应道。

百里洛陈踏入了院中,可院子中早已站着一个人在等待着他,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面目普通,普通到你看了一眼,第二眼似乎就会忘记他的面容,你想仔细看,努力记住,又会觉得那张脸慢慢的就模糊起来了。

“离火。”百里洛陈缓声道,“辛苦了。”

离火半跪在地,垂首道:“让侯爷失望了。”

“起来吧。”百里洛陈走上前,“信上写得不够详细,你把事情细细和我说一下。”

“我跟随小公子一路去了乾东城,原本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也没有被小公子发现。后来小公子被搅入了西南道的争斗之中,身边有雷梦杀和洛轩两人护着,我便不能太过于接近,以至于最后小公子被推入了顾、晏两家的婚宴之中,甚至于身份都当众被揭露。”离火起身说道。

百里洛陈摇了摇头:“不过是西南道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往后说。”

“西南道的确是小事,但从顾府出来之后,小公子却被温壶酒带走了,温壶酒是上了冠绝榜的高手,我的行踪很容易被他察觉,于是更不能接的太近。后来在名剑山庄的试剑大会上,公子喝多了酒上台取剑,我也没料到……他竟会使出西楚剑歌。我们这么多年试了很多次,那人真的只教了他酿酒之术,没有教半点武功,可那天小公子的剑术,真的有剑仙风范……”离火叹道。

百里洛陈微微皱眉:“天启城,怕是很快要有人来了。”

“百里小公子应该会去那人的住处。”离火说道。

“温壶酒一定会跟去,你一定要拦着,不能让温壶酒进入那个地方。”百里洛陈正色道。

“是。”离火点头,“还有,侯爷。这一次,当年打伤小公子的那些人又出现了。他们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百里洛陈瞳孔缩紧:“这一次,他们有说出自己的来历吗?”

“他们说,自己来自天外之天。”离火回道。

“天外之天……我知道了,你去吧。”百里洛陈叹道,“我本想我的这个小孙子,只做一个能平安长大的孩子,可如今……怕是愿不得偿啊。”

“或许小公子,也并不想做一个只是平安长大的孩子吧。”离火纵身一跃,从院中离开。

“我的东西?”百里东君推开了房门,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把长剑,“不染尘?对,得带这个东西去见一下师父。看他怎么说。”百里东君一把收起那把长剑,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温壶酒站在不远处,望着百里东君抱着长剑走了出来,冷笑了一声:“真是一个太容易被猜透的外甥。”随即纵身跟了上去。

百里东君用着自己唯一擅长的轻功在乾东城里快速地奔行着,他喜欢让别人看到的时是纵马扬鞭,踏破全城的小公子,不喜欢被别人看见时,在小巷隐路中闪闪烁烁,一个人都抓不住他的影子,可即便这样,依然避不开温壶酒。温壶酒笑道:“这小子的轻功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两个人东拐西闪,在乾东城里穿梭了小半个时辰,百里东君在一处隐藏在深处的院墙外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纵身一跃掠了进去。

“就是这儿了!”温壶酒一笑,也跟上去,一步掠起。

却被一掌打下!

铺天盖地的掌力从天而降,温壶酒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掌力可以如此浩瀚无边,几乎就像是——一整个苍穹砸了下来。

温壶酒急忙躲开,那一掌打在地上,烟尘四起,一个黑袍之人站在烟尘之中对他摇头:“你不能进去。”

温壶酒扫去长袍上的灰尘,袖中那条青蛇盘旋着绕着他的手腕向上,蛇头藏在掌心,幽幽地吐着蛇信,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烟尘散去,一身黑袍的男子望着温壶酒,淡淡地笑了笑。

温壶酒看着这张无比普通的脸,觉得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想要仔细地再辨别一下时,又觉得那张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微微皱眉:“千像功。”

“温先生见多识广。”黑袍男子点头道。

“我见过一个人,他也会这门武功,他叫离天。”温壶酒后退一步,“杀人王离天。”

“他是我的弟弟,世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从没听说过我,我叫离火。”离火手轻轻一旋,掌中忽然起火,“他是杀人王,我只是一个变戏法的。”

“离天之火,你应该死了很多年了。”温壶酒皱眉。

离火点了点头:“可里面你想见的那个人,不也死了很多年了吗?”

温壶酒犹豫了一下:“你和他一起的?”

“不是,我也未曾见过他,我也很想见他。”离火坦诚道。

“那你为何拦我?”温壶酒不解。

“我已经回答了你很多问题了。”离火摊掌,“接下来若还想问,就得用本事了。”

百里东君一步踏入院中,只见那白袍白须白眉的老人正坐在那里饮酒,见到他也不惊讶也不欣喜,只是淡淡地说道:“回来啦。”

“师父,几个月没见徒儿,可有想徒儿?”百里东君走了过去,将长剑往桌上一放,盘腿坐了下来,“徒儿可很想师父啊。”

“想师父没用,可酿出什么好酒了?”老人问道。

“我酿出了一份好酒,叫‘须臾’,起名的是一个朝生暮死的浪客,意为生死须臾之间,师父我今天就给你酿一杯?”百里东君问道。

“一出几个月,就没带什么礼物给师父?”老人长袖一扫,桌上那杯酒上蒙了一层冰霜,“酒名霜露寒,来一杯尝尝。”

百里东君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感觉一阵冰凉,连日赶路的疲乏一扫而空,他拍了拍身边的长剑:“这就是给师父的礼物,我知道的,师父用剑。”

老人终于将目光挪到了那柄剑上,伸手拿过长剑,将剑拔了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在剑身上轻轻划过:“名剑山庄……仙宫品?”

“师父好见识啊!”百里东君大笑,“我就知道师父会喜欢。”

老人微微皱眉,望着院墙外看了一眼,低声喃喃道:“难怪。”

镇西侯府。

“父亲。”百里成风来到了那处院落之中,百里洛陈正坐在院中喝茶,他对着身边的位置伸了伸手:“坐。”

百里成风坐了下来,不像是在正厅中那般略显荒唐的模样,此刻两个人相处的感觉才真正有了一副侯府中父子相处的感觉,百里成风神色凝重:“父亲大人,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这么严肃?”百里洛陈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是想问一下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吗?”

百里成风摇头:“父亲,这还用问吗?东君才是你亲生的……”

“哈哈哈哈,我宠这个孙子,是因为戎马了一辈子,终于天下算是太平了,大家也不打仗了,这个孙子生在这个平安的年代。我就希望他把我们当年受的苦全都化成福气,好好享受一辈子。你这个当父亲的,不要太过严厉了……”百里洛陈拍了拍百里成风的肩膀。

“可是父亲……如今这天下,真的就太平了吗?”百里成风摇头,“朝廷里忌惮我们镇西侯府,南诀北蛮则对我们北离虎视眈眈,这天下的太平,一触即破。”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百里洛陈叹道。

百里成风猛地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我们破风军直指天启,儿子必当策马当先!身先士卒!”

百里洛陈的手呆滞在了空中,他愣了愣,一把将手中那粒花生捏碎:“你是以为,我要造反?”

“父亲,儿子明白这不是造反,这是征伐天下!”百里成风朗声道。

“来来来,声音再响点,声音再响点。再响点,大家就都知道我们镇西侯府要造反了,到时候军营里那些莽夫可能没等通知就要提着刀来这里献忠臣了。”百里洛陈冷笑。

“父亲!”百里成风垂首道。

“你以为我被朝廷忌惮,西楚都没了,还放在这里做一个无仗可打的镇西侯,这么多年一直想着重回沙场?你错了啊,我的儿子。真正经历过沙场的人,没有人会想回到那个地方,真正懂得战争的人,也不会愿意再发起战争,天下是虚无的,可洒在身上的血却是热的,征伐天下,我过了那个年纪了。”百里洛陈摇头。

百里成风不解:“那父亲为何……”

“我明白了,温壶酒已经把发生在名剑山庄的事情告诉你了,西楚剑歌,问道于天,我也曾有幸见过。你以为我留下了那位西楚剑仙的性命,还把他藏在了乾东城内,有朝一日假借西楚复国,反水北离,一统天下?”百里洛陈笑道。

“我……”百里成风哑口无言,他与温壶酒讨论了一个下午,的确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错了。这么多年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乾东城里藏着这一位西楚剑仙,只是我发现东君在某一年忽然在城里多了一位神秘的师父,我派的人打探了许久,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喝了东君酿的酒,猜测是来自西楚的故人。既然这也算是东君命中的一份机缘,那就任他而去吧。”百里洛陈吹了吹杯中的热茶。

“父亲就不担心东君的安全吗?西楚,可是被我们破的?”百里成风忧道。

“西楚是被我们破风军打下的,但若那屋中之人真是西楚剑仙,那么他便不会把这件事怪到东君的身上。”百里洛陈啜了一口茶。

“父亲很了解那西楚剑仙?”百里成风皱眉。

“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百里洛陈放下了茶杯,“而且,自有人会保护东君。”

百里成风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和百里洛陈说过名剑山庄的事,可百里洛陈不仅早就知道了,甚至几年前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神秘人在接触百里东君,那么……

“父亲,你在百里东君身边派了影武者?”百里成风惑道。

“是的,不然你以为我的宝贝孙子离城这么久了,我还能安心参加大朝会?我这孙子,只要不去天启城,去哪里我都安心。”百里洛陈站了起来,“走吧,去军营检视一番就回来吃晚饭。”

而在那处偏僻的院落之内,老人拿起了剑,站了起来,忽然脚下一划,掠出几丈之外,长剑一甩,舞出一道剑花:“徒儿,你还记得这套剑法吗?”

“说真的,我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我的一个梦,只是在名剑山庄后,我喝醉以后,就自然而然地使出了这套剑法,就好像,它是种在我的脑子里一般……我不用回忆,不用思考,仿佛不是我在用剑,而是剑在控制我。”百里东君看着老人在院内持剑而舞,一边回忆那天的场景一边缓缓说道。

他并没有忘记那天的事,他记得很清楚,对于温壶酒时的一脸茫然,不过是装出来罢了。

“别人练十年,你却只需要看一天,你知道为什么吗?”老人收了剑,笑着问道。

百里东君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百里东君。”老人将剑一甩,飞回到了百里东君的手中,百里东君看着手中的剑,一脸困惑:“因为我是百里东君?”

“我这是一柄绝世的好剑,师父不需要,徒儿留着用吧。”老人伸手拿过一个酒杯,仰头喝了一口,“我有一柄剑了,此生不换。”

“此生不换?”百里东君惑道。

“对,我的剑,就名不换。”老人笑着坐了下来,“你先回去,你的须臾酒下次带给我一份。不过回去以后,这一个月就别来此处了。”

“师父,舅舅一直问我那套剑法的事情,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这对师父你会不会有危险?”百里东君急道。

“这对我不会有危险,但对你,可能就有些危险了。”老人耸了耸肩,“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你有了这柄剑,以后想要学剑吗?”

“想!”百里东君点头道,“这一次我见了江湖,才知道江湖真的有……想要去仗剑走一走。”

“师父教你,如今世上,除了学堂李先生,再也没有比你师父剑术更好的人了。”老人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走吧,下次见面。我教你用剑。” bBWRI+uMv9+ccBCWEvsUMhrZ+2YIkhRhtC0iejOGR3w4FKkN0kJ73i6BPnf1fd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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