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畫山水，惟營丘李成、長安關同、華原范寬智妙入神，才高出類，三家鼎跱，百代標程。前古雖有傳世可見者，如王維、李思訓、荆浩之倫，豈能方駕？近代雖有專意力學者，如翟院深、劉永、紀真之輩 ② ，難繼後塵。 翟學李 ， 劉學關 ， 紀學范 。夫氣象蕭疏，烟林清曠，毫鋒穎脱，墨法精微者，營丘之製也 ③ 。石體堅凝，雜木豐茂，臺閣古雅，人物幽閒者，關氏之風也 ④ 。峰巒渾厚，勢狀雄强，搶 上聲 筆俱均 [一] ，人屋皆質者，范氏之作也 ⑤ 。 烟林平遠 之妙 ， 始自營丘 ⑥ 。 畫松葉謂之攅針 ， 筆不染淡 ， 自有榮茂之色 。 關畫木葉 ， 間用墨揾 ， 時出枯梢 ， 筆蹤勁利 ， 學者難到 ⑦ 。 范 畫林木 ， 或側或欹 ， 形如偃蓋 ， 别是一種風規 ， 但未見畫松柏耳 。 畫屋既質 ， 以墨籠染 ， 後輩目爲鐵屋 。復有王士元、王端、燕貴、許道寧、高克明、郭熙、李宗成、丘訥之流 ⑧ ，或有一體，或具體而微，或預造堂室，或各開户牖，皆可稱尚。然藏畫者方之三家，繇諸子之於正經矣。 關同雖師荆浩 ， 蓋青 出於藍也 。
[一] 搶筆俱均：學津本、叢書本、四庫本作“槍筆俱匀”。
①論三家山水：本篇論李成、關同、范寬三家的山水畫最爲傑出，并分析了他們的風格和技法的特點，還談到傳承他們技藝的後繼者。從我國山水畫的發展考察，唐代有王維、李思訓，五代有荆浩，各有貢獻，已爲山水畫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到了郭若虚生活的年代，他推舉以上三位畫家，以爲他們的成就最高，自成一家之言。從其説者，有《宣和畫譜》，卷十一“范寬”條云：“寬善爲山傳神，宜其與關、李并馳方駕也。”但是後代畫論家還有另外的説法，如元湯垕《畫鑑》云：“宋畫山水，超絶唐世者，李成、董元、范寬三人而已。嘗評之，董元得山之神氣，李成得山之體貌，范寬得山之骨法，故三家照耀古今，爲百代師法。”亦自有理，可以互參。
②翟院深、劉永、紀真之流：三人本書均有傳。
③氣象蕭疏，烟林清曠，毫鋒穎脱，墨法精微者，營丘之製也：此論李成山水畫之風格特徵，韓拙《山水純全集·論視畫别識》：“李公家法墨潤而筆精，烟嵐輕動，如對面千里，秀氣可掬。”劉道醇《聖朝名畫評》卷二：“成之爲畫，精通造化，筆盡意在，掃千里於咫尺，寫萬趣於指下。峰巒重叠，間露祠墅，此爲最佳。至於林木稠薄，泉流深淺，如就真景。思清格老，古無其人。”
④石體堅凝，雜木豐茂，臺閣古雅，人物幽閑，關氏之風也：此論關同山水畫之風格特徵。劉道醇《五代名畫補遺》：“且同之畫也，坐突巍峰，下瞰窮谷，卓爾峭拔者，同能一筆而成。其疏擢之狀，突如涌出，而又峰巖蒼翠，林麓土石，加以地理平遠，磴道邈絶，橋彴村堡，杳漠皆備，故當時推尚之。”李廌《德隅齋畫品·關同仙游圖》：“大石叢立，矻然萬仞，色若精鐵，上無塵埃，下無糞壤，四面斬絶，不通人迹；而深巖委澗，有樓觀洞府，鸞鶴花竹之勝，杖履而遨遊者，皆羽毛飄飄，若仰風而上征者，非仙靈所居而何？”
⑤峰巒渾厚，勢狀雄强，搶筆俱均，人屋皆質者，范氏之作也：此論范寬山水畫之風格特徵。米芾《畫史》：“范寬山水，嶪嶪如恒岱，遠山多正面，折落有勢。晚年用墨太多，土石不分，本朝無人出其右。”韓拙《山水純全集·論視畫别識》：“次觀范寬之作，如面前真列，峰巒渾厚，氣壯雄逸，筆力老健。”搶筆，本是書法中筆法之一，亦用於畫法。虞世南《筆髓論》：“故覆腕搶毫，乃按鋒而直行。”陳繹曾《翰林要訣》也説：“搶，各有分數，圓蹲直搶，偏蹲側搶，出鋒空搶。”畫論中亦見此法，笪重光《畫筌》：“人知搶筆之鬆，不知鬆而非懈。”其法唐人早已運用，貫休《上馮使君山水障子》：“墨搶燒痕顛。”歐陽炯《題應天寺壁天王歌》：“亂搶筆頭如疾風。”人屋皆質，謂人物、屋舍要求質檏古雅。笪重光《畫筌》：“人屋質，無傷於雅。”
⑥烟林平遠之妙，始自營丘：《宣和畫譜》卷十一：“所畫山林藪澤，平遠險易，縈帶曲折，飛流危棧，斷橋絶澗水石，風雨晦明、烟雲雪霧之狀，一皆吐其胸中而寫之筆下。”湯垕《畫鑑》：“凡烟雲變滅，水石幽閒，平遠險易之形，風雨晦明之態，莫不曲盡其妙。”
⑦關畫木葉，間用墨揾，時出枯梢，筆蹤勁利，學者難到：此論關同筆墨技法。沈括《夢溪筆談》卷十七《圖畫歌》：“枯木關同極難比。”
⑧復有王士元等人：本書各有傳，請參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