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树今天下午很安静,从赵欣欣上门到离开,他也没说几句话,一直握着手机看个没完。
“注意你的姿势。万一养成脖子前倾,圆肩驼背的坏毛病,长得再帅也白搭。”陈樨施施然从他身边经过时提醒道。
陈樨的仪态是她身上的闪光点之一,对她算不上友好的娱乐媒体也常常赞许她台上台下仪态优雅。就算是被路人抓拍或是她最颓唐的时候,她也总是肩颈挺拔,腰腿笔直。这其中有她自幼年起习舞养成的习惯,也有长期严格自我管理的功劳。对此江海树一直感到十分敬佩,经她提醒,立刻收腹挺胸,调整姿态。
“这样可以……啊?”
就在江海树虚心请教的时候,他心中的黑天鹅冷不丁抢下了他的手机,来不及隐藏的搜索记录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陈樨车震……陈樨奸夫……陈樨孙见川……陈樨卫嘉……卫嘉孙见川……陈樨激情戏露点?”陈樨每念一组关键词,浓黑的眉毛就扬高了一分。
江海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最后那个不是我搜索的,是系统给我推送的!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陈樨点进去看了“陈樨卫嘉”这个搜索词条,并没有显示任何相关的内容。她把手机抛还给江海树。“我说你一个下午都在忙活什么,就这些?”
江海树急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陈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慌什么,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只有系统给你推送这条比较正常。不过我建议你换个人选,大家那么熟了,还是有点尴尬是不是?”
江海树只有忙不迭点头的份。他搜索陈樨那些旧事纯粹是好奇。赵欣欣都知道的事他竟然都不知道,太不像话了。活该她们聊了那么久,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据他刚才搜索的结果,陈樨和“地下情人”车震的事还真不是“川菜”和媒体造谣。那是五年多前的事了,兴许善后工作做得还算到位,现存的文字描述不少,无一不是热辣香艳,看得人面红耳热,但照片他只找到相当模糊的两张。一张勉强能看出开车的人是陈樨,另一张在光线昏暗,只能看到车内两个搂作一团的人影。配图文字说的“干柴烈火”倒也不算夸张,然而对方的样貌特征完全看不出来,只能凭身形判断是个比陈樨高的成年男性。
结合后面搜索的内容和江海树了解的事实来判断,那时陈樨正处在与孙见川恋情的尾声,有不合的消息传出,但还没有官宣分手。甚至孙见川为挽回陈樨,当众求婚遭拒。随即“车震”事件爆出,两人反目成仇。关于劈腿偷吃一事,无论是陈樨还是那个“奸夫”都没有半句发声,也基本坐实了在这段感情中她是过错方无疑。
陈樨那时事业如日当空,两部热播电视剧女一号实绩在手,又凭借一部小众文艺片刚捧了奖,商业片票房上佳,算得上颜值与实力并存的一线女星。她和偶像歌手孙见川的恋情虽然在孙的粉丝心中不被看好,但业内人士普遍还是认为她的发展前景和资质条件要胜于孙见川,她跟孙见川在一起是低就了。这件事后,陈樨和孙见川分手,路人缘一路下滑,幸亏有作品撑腰才在圈内站住脚跟,却始终是以私生活混乱的魔女形象出现在大众心目中了。
而孙见川则因情伤一蹶不振,传闻他一度颓废抑郁需要看心理医生,暴瘦到近乎脱相,服用药物后又被拍到体型臃肿不堪,索性推掉了一切台前工作,半退居幕后从事音乐创作。近一两年来形象状态恢复如初,方才在忠粉的强烈呼声下有了复出的迹象,开始筹备新的演唱会。可以说,陈樨的放浪形骸同时重创了她和孙见川两人的事业,可谓害人害己。孙见川的粉丝恨毒了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海树好奇的点在于陈樨的奸夫究竟何方神圣?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人绝不是他亲爹,这些年来陈樨也从未提起过这桩风流旧事。她当时到底图什么?
陈樨见江海树低着头,以为他还在为系统罔顾人伦的推送而自惭,拍着他的肩膀说:“多大点事。外面太阳多好啊,你别像我一样困在屋子里。不要忘了,你是个快满18岁的富二代,尽管暂时落魄了,但还是应该躁起来。多认识点朋友,出去浪,去流点汗,叛逆点也没关系。放心,陈女士用不上你那点压岁钱,凡事我还能给你兜底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浪,做什么事才能流汗?我又不会打篮球,也没什么朋友。”江海树实诚地说。
陈樨揉着眼角,叹了一声:“你爸也是,活着的时候光顾着事业不管孩子,现在事业没了,儿子啥都不懂。你们男孩子喜欢什么自己摸索去,情趣健康,不要违法就行……哎呀,别用这种求知的眼神看我,我会也不能手把手教你啊。等卫嘉回来你找他去!”
“找我什么事?”
说曹操曹操到。刚被点名的卫嘉拎着大袋小袋从外面进来。
面对卫嘉询问的眼神,江海树完全张不开嘴。陈樨不落痕迹地转身,背对卫嘉凉凉道:“能有什么事,找你教教他怎么变成一个更独立的人呗。”
“这事还翻不了篇了?”卫嘉笑着用手去推她的头,被她嫌弃地躲开。他怔了一下,说不清是因为她的闪躲,还是因为自己的突如其来的举动。
“要我做点什么吗?你说过你没有义务给我做饭,我可以给你打打下手。饭钱我也会跟你平摊的。”陈樨半举着双手,像一个即将要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那双手跟它的主人截然不同,它是细白绵软的,十指柔长还有点肉嘟嘟,偏偏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卫嘉欣然接受,他指着案上黑色的塑料袋说:“你帮我处理一下那个。”
陈樨打开袋口的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动也不动。江海树凑过去看,袋子里是一滩莫可名状的内脏组织。
“我替陈女士来处理吧。”江海树声音颤抖。
“一边去,我自己能行。”
陈樨脸都白了却还在逞强,卫嘉头也没抬。“算了,你还是把油麦菜给我择了吧。我急着用。”
陈樨很想掰过他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在偷笑,又怕他再度改变主意,只得默默择菜。
“你手怎么了。”两人并肩立在两个水槽前,卫嘉余光瞥见她手背上新鲜的血痕。
陈樨说:“别跟我说话。我可能有狂犬病,当心我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