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虞茜一直问我,婚后生活怎么样。我一直回答,我过得很幸福。
我不知道外人怎么看待这场婚姻,可童虞茜是带着怀疑态度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我进行旁敲侧击。
瞒了几个月后,我才告诉童虞茜,如果忽略结婚那晚发生的事,我和陆西城应该算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了。偏偏那么不巧,我怎么就撞见了?
童虞茜气得直拍桌子:“他竟敢这样欺负你!可是不对啊廖馨馨,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不像你的性格啊!都快半年了,你嫁给他这么久不觉得憋屈吗?”
“不憋屈啊,除了他喜欢的人是杨思雨之外,其他一切不都在我意料之中么!有时候我就想啊,是不是我太贪心了?以前我只想得到他的人,得到了人之后呢,我又想得到他的心,可能是我的问题吧。”
严格来说,陆西城并没有骗我。他说过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情,他确实给不了;他说他会对我好,他也确实对我无微不至。嫁给他这几个月来,他事无巨细处处依着我宠着我,只要是和他待在一起,我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种被他深爱着的错觉。
“你是他的妻子,想得到他的心不是很正常吗?”童虞茜不以为然,“哎,别说是你了,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得到他很爱你。要不是你现在才告诉我他和杨思雨那小妖精有一腿,我还真以为你们已经深爱彼此至死不渝了呢。”
“什么叫有一腿,你可别乱说话啊。他和杨思雨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只要他们现在没什么,我也不介意。谁能没有个过去啊,我以前不也对宋南川爱得失去自我么。”
“你就装吧廖馨馨同学,真的不介意?真不介意你何必假装自己还爱着宋南川,我还能不知道你啊,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陆西城!”
“我只是……”
“新婚妻子一心一意爱着别人,想想也是挺憋屈。不错,你这招挺高明,反击得不错——哎呀,我牙又开始疼了,好疼啊!”童虞茜话说到一半,忽然捧着脸颊大叫。
她之所以牙疼,是因为长了颗智齿,还是横着长的那种。
早在我和陆西城去冰岛度假时,童大小姐就已经深陷牙疼的困扰。起初她没当回事,以为只是简单的牙龈发炎。直到昨天我陪她去医院拍片,这才发现她的牙床已经肿得很厉害了,医生建议她尽快拔牙。
我端了一杯水给她:“我错了,你牙疼得这么严重,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么刺激的消息。”
“是挺刺激的。哎,馨馨,你后悔嫁给陆西城吗?”
“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啊。”
“爱到什么程度?”童虞茜暧昧兮兮地问,“你们之间……该做的事都做了?嗯?”
“什么事?”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们都结婚了。你说呢!”
“这么说来,真的都做了?”
“……”
“来,说说嘛~”
我把她凑近的脸推了回去:“说什么说!有什么不妥么?”
“妥,很妥。”她笑得很不怀好意,“陆西城表现得怎么样?”
“童虞茜你能不能纯洁点?你脑子里每天都想些什么呢!”
“我们之间需要刻意强调纯洁么?是你自己说你很爱他的,我就随口一问。”
为了防止童虞茜的思想继续污下去,我赶紧把她掰扯回来。我理直气壮:“对啊,我是很爱他,我从来就没否认过啊。你记不记得当年安妮.张让我们做的那个选择题?你选择爱你的人,我选择我爱的人。”
“嗯,记得。”
“你看,预言成真了吧。无论陆西城爱不爱我,都不影响我去爱他。有时候我甚至很感激我的出身,家世、外貌、学识……这一切都只是我能嫁给他的条件,就像是命中注定。”
“你一定是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廖馨馨,我们绝交吧,我没有你这么没骨气的朋友。”
“绝交?可以呀。不过念在朋友一场,绝交之前我先给你科普一下拔智齿的过程吧。”我狡黠地冲她笑,“从昨天拍片的情况来看,你这颗应该是水平阻生的智齿,它是横着长的哦。想要把它拔出来,必须要切开你的牙床,在上面划一道口子,再把智齿敲开,分成好几块,一点点撬出来,然后用线把牙床缝上……”
“你别说了,我怕疼!”童虞茜趴在桌上快哭了,“可是疼死也得拔啊,不然脸肿着我怎么见人!我决定了,拔完智齿我就让Mike向我求婚,已经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我爸该起疑心了。记得把你的结婚钻戒借我用用,我保证用完一定完璧归赵。”
“还真求婚啊?演戏就演戏,你至于这么逼真么!”
“不逼真不足以震慑我爸。”
“凡事留三分余地。你要一点退路都不留,程子峰怎么办?”
“他喜欢的是我妹又不是我,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喜欢的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花样作死,非要装成你妹去接近他。你都承认喜欢他了,却又不肯放下架子跟他解释清楚。你是真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了?”
她摇摇头:“馨馨你不懂。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能在他面前留下最美好的一面,希望他看到那么美好的我,将来某一天感叹,这辈子没能娶到童虞茜这样的女孩真是遗憾。这就够了。”
“你何苦呢。”我忽然觉得很伤感。
童虞茜一直都是如此。她爱得比我热烈,也爱得比我谨慎。
我正惆怅,苏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两位美女,要不要一起去兜风啊?”
童虞茜捂着脸探下头去:“苏适?你可真够闲的。”
苏适不是闲,他是高兴。我听苏琰琰说阿姨最近松口了,答应试着接纳夏彤。
我问苏适:“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听我姐夫说的。上次到处找你找不到,你手机也打不通,我问姐夫你平时喜欢去哪里,他说你喜欢来这家叫白鸟的咖啡厅喝下午茶。”苏适洋洋得意,冲我挤眼睛,“廖馨馨,你老公对你真好。不过我这个弟弟也不差,姐夫去韩国出差,我怕你深闺寂寞,特地来陪你玩呢。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
我才没时间感动,我倒是很纳闷。我从未对陆西城提过这家咖啡厅,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去不去呀?快点快点,下楼。”苏适再三催促。
我和童虞茜施施然下楼。
上了车,我忍不住揶揄了苏适几句。他虽和我同年,心智却稍欠成熟。说是来陪我解闷,可我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想炫耀新买的这辆敞篷。难怪阿姨一直让我想办法戳戳他的锐气,省得他太自以为是。
苏适大概嫌我管太多,猛地一踩油门,我顿时像是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出去,吓得赶紧抱住童虞茜。童虞茜胆子比我大多了,头发已然风中凌乱,她却撺掇着苏适再开快点。苏适唯恐天下不乱,又加快了速度。
我悔不当初。看来以后不止童虞茜,苏适的车也要被我列入禁地了。
车子在高速上绕了好几圈,等到他们撒完疯停下来,我气血上涌,趴在车门上直喘气。
“爽!真是太爽了!”童虞茜格外兴奋,“不过苏适啊,下次兜风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戴上墨镜,装逼要装全套!”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开游艇兜风吧,那才有意思!”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下个周末怎么样?你叫上夏彤,我叫上Mike,我们一起呀!”
“你和那个Mike,不会真的要订婚了吧?”
“你想听官方消息还是非官方消息?”
“有区别吗?”
“当然有。”
“那就官方消息。”
“官方消息就是我很爱Mike,Mike也很爱我,他下个月就会向我求婚。我们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那……非官方消息呢?”
“非官方消息就是一切看本小姐心情,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别往心里去。当然,如果你想给我包红包,我会非常开心的。”
“……”
他们越聊越起劲。我实在头晕得很,懒得搭理他们,开门下车。可就是因为我头太晕了,脚一崴,重心往下一偏。
“啊——”
“馨馨——”
“哎呀我的亲姐姐,你怎么了!”
拜苏适所赐,他的亲姐姐这一趔趄,光荣脱臼了,医生给我擦药的时候我都不忍直视那肿得像山一样的脚踝。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妈一直想安排我下周去印度出差,这一扭伤脚,我可以光明正大拒绝这个苦差事了。
我把扭伤脚的事电话告知了我妈,她怀疑我是装的,我很坦然地把责任全推到了苏适身上,并且邀请她明天来探望我,她这才将信将疑地答应给我调整出差计划。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特别寂寞。这是结婚以来我第一次独自在家过夜。陆西城说他至少要三天才能回来,今天是他离开的第一天。
西汀别苑独立于半山,住户与住户之间也离得很远。天气转凉,周遭只能听见秋虫的鸣叫声。偌大的房子空空如也,静得让我恐惧。陆西城在家时,我从未意识到,我其实还没习惯住在这里,我之所以把这里当成家,只因为家里有他。
我辗转无法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西城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努力抑制激动的心情,开玩笑问他:“你这么晚打电话来,不怕打扰我做梦啊?”
“我想你应该没睡。”陆西城问,“苏适说你扭伤脚了,严重吗?”
“严重啊,非常严重!是苏适害我扭伤的,你准备帮我报仇么?”
“你想怎么报仇?”
我想了想,狠心道:“灌他酒,灌醉后套麻袋打一顿。你酒量比他好,放倒他也就一杯伏特加的事。”
“你就是这么嘴硬心软,一直都没变。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能这么想我,我很开心。
他又问:“受伤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你在国外出差,打了也没什么用。而且,我想你应该很忙。”
“再忙我也是要休息的。你不是说把我当最亲的人么,如果连亲人都照顾不好,那我忙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的心却深陷、沉沦。我无法判断他这些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我也宁愿他一辈子这么哄着我,骗着我。
好半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馨馨?”他唤了我一声,“你在听么,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你那边现在会是什么样,是满天繁星,还是月光独照。你看到的月亮会不会比这边圆。”
“傻瓜,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你去阳台就能看到。”
他这句话触动了我,我慢慢下床,拄着拐杖向阳台走去。可是当我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夜空一片漆黑。
“你骗人,今晚根本就没有月亮。不过也不怪你,你怎么可能知道这里有没有……”我顿住,后半句话停留在唇上,余音未消。
阳台下的小花园,木芙蓉全部盛开了,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枝头尚有活力四射怒放着的,而开得早的已经凋谢,花瓣落了一地。陆西城就那样站在木芙蓉树下,抬着头与我相望。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静止,自从知道他和杨思雨的事,我还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珍视过这段婚姻,或许这让我产生错觉的种种画面才是我始终不曾后悔嫁给他的理由吧。
是的,我没有骗童虞茜。我从来没后悔过。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捉襟见肘:“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西城继续仰着头,笑容挂在眼角:“不是已经说了么,不能照顾好你,再忙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
“那你等我,我下去给你开门。”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这也是我家,我有钥匙。”
我本来就没打算下楼,只是因为心情微妙而没搞清楚状况,一时说岔了话。我脚踝的伤不算严重,但硬撑着下楼还是有很大难度的,估计没十几二十分钟根本走不到大门口。
陆西城很快上楼了,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可他的表情没什么不妥的,好似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
他向我走来,我像以往一样和他开玩笑:“你这么日夜兼程,是想我了吗?”
“还有心思说这些?”他用手指推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冒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
他猛然打住。
我眯着眼睛看他:“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怎么了?往下说啊。”
他没有往下说,而是直接将我抱起,朝卧室走去。
他刚认识我的时候?他刚认识我的时候我不爱他,我也不知道他爱着别人。我潜意识排斥回忆以前的事,既然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又何必徒增不快,影响现在的心情。
陆西城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想伸手碰我的脚踝,又停住了。他问我:“还疼吗?”
“有一点儿,不碰到就还行。”
“不会碰到的。”
他难得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不自然,往后挪了挪身子。
也许他风尘仆仆赶回来,让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在乎;也许是我眼神中不经意透出了什么,让他暂时忘记了我们不爱对方的事实;也许是这样的夜晚太美好,让我们的心都变得非常柔软。
也许……
我看到陆西城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身上的特有的气息让我再也不能置身事外,我的心也跟着加快了一个节奏。我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我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太一样,好像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在空气中来回游走,我的眼神也渐渐迷离。
“陆西城,你……”我刚开口,他便期身靠近,把我剩下的话全吓了回去。
他一只手揽住我了的腰,另一只手将我按倒在床上,猝不及防吻了上来。我内心风起云涌,不知该怎么应对。明明婚后我们频繁地有过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可这一次似乎格外不同。
我不敢直视陆西城的眼睛,又渴望又害怕。渴望和他发生亲密的一切;害怕他看穿我的内心世界。
幸好此刻的他无暇注意我的失态,他的吻来势汹涌,劈天盖地落了下来。我紧张得不行,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好似要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指上。可这并没有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我甚至不知道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被他解开的,就那么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
我努力伸手往床头靠。他一边解自己衬衣的扣子,问我:“怎么了?”
“关灯。”我如实回答。
他凑近我:“不要关。想多看看你。”
在他的攻势下,我的声音渐不可闻:“我不习惯。”
不是不习惯,而是不敢。
安妮.张说过,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开,即使不爱,生理上的关系依旧可以一气呵成,但女人不行。
是的,我不行,我只能对我爱的人敞开心扉,而这种亲密的时刻,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想让他知道的,我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我只能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以此避开他的视线。
水晶灯的柔光下,我们不着寸缕地拥抱彼此,像渴望火焰的飞蛾般不顾一切。可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怎么这么紧张?”他问我。
“可能是开着灯不习惯吧。”我催他,“没事,你继续。”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直白。”
我反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做这种事的时候笑场呢。”
“好。那我继续。”陆西城依旧温柔地笑着,手一偏,啪的按下了床头的开关。
顷刻间,灯光熄灭,黑暗来得让我无所适从。
陆西城没有给我适应的机会,再次吻住了我。他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肌肤灼热几欲将我烫伤。我脑中嗡的一声,就在我失神的那么几秒钟内,他不由分说闯入了我的世界。而这一次我没有再逃避,黑暗就是最好的屏障,可以掩饰我的所有情绪。我是那么的爱他,那么强烈的爱,可以移山倒海,将我的矜持和骄傲清除得连粉屑都不剩。反正他看不到,我无需像平时一样维持着那份可笑的自尊。
我激烈地回应他,即便他的禁锢让我喘不过气,我依然歇斯底里地渴求着,就像自甘堕落的囚徒,在他的气息中心安理得享受生命中最真挚的欢愉。
翌日清晨,我本以为我会像小说中每一个被幸福笼罩的女主角一样,在陆西城怀中醒来。然而当我睁眼,我身旁空空如也。若非枕头上带着他的味道,我真的会以为,昨晚又是我想入非非的一场梦。
我伸手在床上找手机,蓦地听到楼下有声音。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那声音是朝着我房间来的,脚步声也离我越来越近。
“陆西城?”门锁没打开的刹那,我喊了一声。
我妈那随着门越来越大而越来越完整的脸上写满了纳闷:“廖馨馨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也是离不了男人的世俗女子,哎。”
“你能不要每次见面都吐槽我么?”我斜眼看她,“说,我是不是你从垃圾桶边捡来的?”
“那你好歹给我一个不吐槽你的理由啊。陆西城昨天一早飞首尔了,说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坐在床上睡眼惺忪风声鹤唳,见谁都喊陆西城,我不拉着你去看医生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解释:“我没有白日做梦,陆西城昨晚回家了。”
恰在此时我瞥见手机从枕头下露出了一角,一拿起来,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陆西城发来的,发出时间是凌晨四点。他凌晨就走了,可我最近越来越嗜睡,睡得非常死,每天恨不得睡二十四个小时,他起床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说:“我已经在机场了,赶回首尔开会。照顾好自己。”
我得意地把手机举到我妈面前:“看见没,你女婿是凌晨才走的,他听说我脚扭伤了,连夜飞回来看我呢。”
然而我妈并没有发现重点,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我:“亲爱的你?哦,发消息人是亲爱的你。”
“亲爱的你”是我给陆西城设置的备注,他手机里对我的备注也一样,都是我找借口设置的。
我妈甚是欣慰,她慢悠悠把家里阿姨熬好的粥端出来放在桌上,一边收拾一边唠叨:“西城一大早给我发信息说你扭伤脚了,让我过来照顾你几天。我想着他在韩国分不开身,心里还惦记着你,也算是难能可贵了。没先到他对你的好比我想象中更甚,还丢下工作亲自飞回来看你。”
“我早就跟你说了啊,陆西城很爱我,比我爱他还要深刻。”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我妈抬头看了我一眼:“是是是,陆西城很爱你,我信。不爱你犯得着大老远跑回来看你么,不就扭伤脚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当初我和佟老师还想把你和南川凑一对儿,你都没见到人家就拒绝了,我还一直遗憾。现在看来你和西城在一起也挺好的,看到你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她接下来说了很多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的耳边反复回荡着两个字,南川。
南川?宋南川?
“妈,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懂。”我非常明显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什么南川?”
“就去年想给你介绍男朋友那事儿,你应该有印象。”
“有印象。所以,你当时想给我物色的结婚对象是?”
“不是我,是你爸爸和他的好朋友佟老师。佟老师你记得吧,就是那个画家,你爸还带你参加过他生日宴会的。他在饭局上向我们提起,想把他朋友的儿子宋南川介绍给你。我见那孩子模样好,有礼貌,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主动想让佟老师说媒的,就答应让你们相处一下试试,谁知你这丫头还没问对方是谁,直接就拒绝了。你知道我当时多尴尬么,好长一段时间我都避着佟老师不敢见他。”
我怔怔望着她,没有任何言语。
我妈没发现我的失态,继续感叹:“要不是刚才跟你提前,我也快忘了这事了。宋南川这孩子真心不错,一看那样儿家教就很好。听佟老师说,他妈妈也是个画家,年轻的时候很出名,可惜婚姻不太顺利,很早就离婚了。后来她带着宋南川去了法国,嫁给了在里昂开画廊的一个法国画商。”
“哦。”我象征性应了一句。
她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杨思雨就是宋南川妈妈的学生,从小就跟着宋南川妈妈学油画。后来宋南川妈妈离婚去了法国,杨思雨的父母还特地把她送到了法国继续学习。据说宋南川妈妈很喜欢她,加上他俩青梅竹马,便生了让她当自己儿媳妇的心。谁知偏偏冒出来一个陆西城,分分钟抢走了杨思雨的欢心。为此我和童虞茜托着腮感叹,真是一出狗血俗套的虐心剧。
我妈从保温壶舀出了一碗粥,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哦对,宋南川跟你一样,也是学天文的,现在就在A市的天文馆工作。听说他是美国麻省理工的比较行星学博士,在伦敦当过几年大学教授。”
她正在摆放筷子的手颤了一下,停在半空中不再动弹。
“天文学,麻省理工学院,伦敦,教授,五年前……”我妈反复咀嚼这几个关键词,她慢慢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麻省理工学院?伦敦?五年前你突然发了疯要考麻省理工学院,后来又突然去伦敦,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妈妈,我……”
“馨馨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宋南川是不是一早就认识?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陆西城吧,是宋南川对不对?”我妈充分发挥了她身为一个作家该有的联想能力,她的脸色很奇怪,我甚至已经能够揣测她脑子里在酝酿什么样的剧情了。
我赶紧阻止她:“妈,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对,五年前我已经认识宋南川了。其实不止五年,我上高三就认识他了,只不过他不认识我罢了,我对他纯粹是单相思,他有未婚妻的。哦不对不对,妈你别误会,我可没当第三者啊,我跟宋南川没有交往过,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不是单身的。他后来又不是单身了,他和他未婚妻分手了,不是我拆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托佟老师向你转达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
很好,这下轮到我不冷静了。我要怎么才能向她解释清楚,我没有破坏宋南川和杨思雨,并且我现在爱的人是陆西城而非宋南川。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这些细节,她低着头怔怔出神,而后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问我:“馨馨,你有没有觉得,宋南川长得像一个人?”
我的心骤然冰凉:“他长得像?”
“像陆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