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年的“中国奇迹”是依靠全面开放、利用人口红利参与全球分工和竞争,但更主要的是依靠改革调动了相关经济资源的积极潜力。市场经济在逐步替代计划经济、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经济效率的同时,其制度优化进程还存在不对称的地方。目前,我国一般产品市场已基本完全放开,但要素市场和大宗基础能源、资源市场仍然存在严重扭曲,人为压低要素价格,从而粗放地促进经济增长。但也正是如此,对生产者和投资者的补贴,使得经济严重依赖投资和出口,经济结构失衡的矛盾可能会越来越突出。因此,我们必须在实质性推进“顶层规划”下的全面配套改革中对经济结构进行调整,从而合理地运用市场和政府力量的结合,顺利实现向较高水平的常规经济增长路径和可持续增长路径转变。
根据未来一个时期我国面临的内外部形势,我国宏观调控政策一方面要在总需求管理上稳健审慎且能预调微调,避免在稳增长努力下通胀轻易抬头;另一方面,需在货币政策的“稳健”和财政政策的“积极”搭配下,坚持有所区别对待地在我国“三农”、社会保障、区域协调发展、自主创新、节能降耗、生态保护等领域运用结构性对策加大要素投入的力度和促进相关机制创新改进,通过“供给管理”加强这些经济社会中的薄弱环节,即增加宏观经济中的有效供给。这只会改进而不会恶化总供需的平衡状态,只会有利于维护“又好又快”的发展局面而不会助长下一期的通货膨胀和经济过热,而且将会增强我国在国际竞争环境中的综合竞争力和发展后劲。这里最为重大的要领是,应考虑从根本上通过一系列的改革衔接短期诉求与中长期目标,化解制约我国长期发展和全要素生产率进一步提升的深层制度因素。虽然在中长期内,我国面临外部经济环境恶化和老龄化等问题,势必告别高增长奇迹,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中国经济没有继续保持10-20年较快增长的可能。当前,我国还有很多深层次改革仍未全面开展,如资源型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改革、新一轮价税财改革、中小企业融资机制改革、减少行政审批、打破垄断的改革以及户籍制度改革等等,这些改革都能够帮助企业对冲成本上升的压力,增加总供给,从而提高经济活力,既有利于控制住物价,又有利于保住增长的可持续性。“制度红利”是中国未来十年、二十年最需要着力争取的因素,也是超越西方的凯恩斯主义、供给学派两端的偏颇,正确发挥出“供给管理”优化结构、促进转轨的合理政府作用而成功地使我国实现现代化的关键条件。
毋庸讳言,在供给端“有保有压”、“有支持有节制”的结构性方略,也有可能给政府体系带来一种“政府万能”的幻觉和轻易滑向过度调控的危险性(甚至带上“旧体制复归”色彩),所以极有理由使承担调控之责的各政府部门务必保持清醒头脑,始终把结构对策、供给管理,掌握在符合市场经济配置资源基础机制的“政策理性”范围之内,避免做出那些过多、过细碎的行政干预和“越界”调控,特别应强调尽量运用经济手段(经济杠杆)来贯彻结构优化的追求,避免出现新的产能过剩而生成高质量、有效益、能适应市场需求且可以引领市场潮流的供给。这方面“制度保证条件”的形成,就主要将依靠改革之功效了。
在研究者“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分析考察中,有必要把供给端的重要主体——公权体系和供给形式中的重要内容——制度供给,更充分地纳入“新供给经济学”的理论框架。以政府和立法、司法机构一并构成的公权体系,其所必然实施的制度供给,是客观存在、有弹性空间(即有可塑性)和有高下之分的。在中国追求现代化的历史过程中的供给管理,除经济部门、产业、产能、产品、技术等结构方面的供给内容之外,最关键的还须着眼于打开“制度红利”这一转轨中最大红利源的释放空间,形成激发经济社会活力、潜力的有效制度供给,及实现相关改革决策的较高水准。制度安排层面深刻变革的取向是坚定不移的市场化,但又不能简单限于、止步于市场化概念下的作为。其实,中国的市场发育和经济赶超正是改革中最难处理的一项基本矛盾:国际竞争的基本现实已不允许我们再常规地、跟随式地经历和等待以平均利润率机制主导的漫长的市场发育及经济结构优化的自然过程,需要从供给端得到一种比自然、自发的市场配置在某些领域、有限目标下更强有力的机制——政府“理性主导”机制,并使之与市场机制“1+1>2”式地叠加,才能逐渐接近并最终实现赶超目标。把后发优势与理性的政府主动作为结合在一起,摆脱经济学发展到凯恩斯主义、新古典学派和货币学派的“百家争鸣”仍未摆脱的需求——供给不对称框架,在现实生活中就要着眼于此,形成凌驾于“政府与市场绝对冲突”或“要么政府、要么市场——二者必居之一”旧式思维之上的新思想方法来指导改革与发展的实践。在尊重市场、培育市场的旁边,供给端的特定作为必须包括政府积极有效地建设市场、组织市场和“合作式”的超越市场平均利润率机制自然过程。
因此,未来中国的经济发展迫切需要凝聚改革共识,也强烈呼唤能促进改革的新供给经济学,并在这个理论框架下探讨“顶层设计”和“系统改革”。三十多年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同时也遗留诸多问题(绝大多数属于棘手问题、难啃的“硬骨头”问题),种种问题很难通过制定一两条政策来解决,必须进行全面、系统的改革“顶层设计”。改革的全面、协调推进将是今后决定中国现代化命运的重心与关键。为提升全面改革的可操作性,从土地制度、人口流动、公共资源配置、改善民生、优化收入分配等重大现实问题入手,也需要理论的烛照与指导,呼唤着把政治经济学、制度经济学、转轨经济学等熔于一炉的中国特色的新供给经济学。
总之,我们认为,中国宏观调控中无论作何种具体的政策组合的选择,客观上都需要以改革为基本依托,中国的改革攻坚和配套推进,需要以改革为核心的新供给经济学的理性认知思路来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