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发前往山里。埼玉县渡河里岳，这里便是案件发生的舞台。案发需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我用传真发送了规划书，请问您有没有过目呢？”坐在副驾驶座的岩岸向后靠着转过了身。防滑链那当啷当啷的响声与汽车的振动声混在了一起。

“规划书上写了，这座山的低洼之处有别墅区。那个汽车露营地就位于别墅区最上面的尽头，在稍微有些宽敞的盆地里勉强修建而成。虽说是露营地，但也并没有那么夸张。小屋只有十栋，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

岩岸那洪亮的说话声在车内回荡着，与防滑链的当啷当啷声混在一起，变得更加刺耳。

和夫被挤在了后排的正中间。根据商务礼仪，自己的地位最为卑微，坐在这个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右边坐着装酷的小白脸老兄，左边又坐着阴暗的中年猴脸男，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悲惨的座位。再加上装酷老兄毫不在乎和夫的座位很狭窄，装模作样地将他的大长腿跷了起来，挤得和夫无比难受。

“虽说这里是不太方便，但优点却是清静，而且空气也很好。此外，从东京过来花不了那么多时间——两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岩岸大声地说着，旁边驾驶座上的财野面无表情地默默操控方向盘。当啷当啷——汽车驶离了市区，穿过了丘陵地带。农田渐渐消失了，掉落着树叶的成排树丛和旱地越来越显眼。远方的山峰早已过了红叶的季节，山顶覆盖着白雪，裸露着光秃秃的萧索地表。星园似乎并不在意岩岸的大嗓门和防滑链的声音，只是享受着远山的景色。他那优美的唇间隐约浮现一丝笑容，眯着双眼入迷地注视着车窗的另一头。嵯峨岛似乎很无聊，板着个脸抱着胳膊。缺乏油光的干枯头发好像不太干净，让人不太愿意靠近。

“之前的经营者是个连经营入门都不懂的门外汉。他是个十足的登山迷，仅仅因为喜欢山岳就辞职出来创业，又由于喜欢山中的生活便搭建了露营地。门外汉还真是可怕啊。”尽管没有人附和他，岩岸还是自顾自地一个人说着，“他打算指望着这股户外热，可就凭这样的卖点顾客是不会来的。不出所料，露营地陷入了经营不善的危机——于是我们公司就连同土地和建筑物一块儿买了下来。我们公司也在做旅游地的开发运营，所以是有经验的。不过嘛，我们考虑了很多方案，打算借助专家的力量，重新塑造新的观念，这便是我们目前的方针。”

“地点是在埼玉啊。”星园突然开口道。

“是的，埼玉县秩父郡小鹿野町渡河里岳——三点水的‘渡’‘河’，‘里面’的‘里’——渡河里。正式读法是TOKARI，可土地的业主却将读音浊化后读作TOGARI——星园老师，埼玉县有什么不妥吗？”

星园微笑着说：“没有，我只是从战略角度思考了一番——与清里和轻井泽周边相比，埼玉的形象有点不太好呢。”

“哈哈哈，确实如您所说，”岩岸开怀大笑道：“埼玉或千叶在年轻人中间并没有人气啊。”

“对，尤其是年轻女性。”星园帅气地将一根手指指向车顶，那动作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戏剧演员。

“不过啊，凭两位老师的力量，如果能想出浪漫的方案不就好了嘛。迪士尼乐园明明就在千叶，可就是因为紧邻东京而让人形成了位于大都市的印象，于是就叫‘东京迪士尼’了。我想请老师们针对此情形思考些方案出来。”

“类似于把埼玉打造成东京的方案吗？”

“不不，我没有这么说。星园老师用自己的威望渲染出明快而充满浪漫的氛围，并用这种印象打动年轻的女性群体就行了。”

“我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您又谦虚了。星园老师现在可是全日本女性的偶像啊。”岩岸放声大笑地说着。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蠢货一个——和夫觉得疲惫不堪。竟然把露营地比作迪士尼乐园，这个大叔也真够自欺欺人的。

汽车沿着山路行驶，周围已经完全是树林和岩石了。刚刚还星星点点分布的民居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高耸的山峰接连逼近。

“那是秩父山脉吗？”嵯峨岛问道。他将脸蛋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这情景像是在动物园的一角。

岩岸指着车窗的左边回答道：“对，没错。那座陡峭的山峰是四阿尾山，对面就是秩父山脉了。”

“果然如此吗？我还以为之前看到过呢。那么这座山就是两神山了？”

“是的。嵯峨岛老师，您知道得很清楚嘛。”

“也不是，那附近有UFO基地，我来过好几次了。”

“UFO基地吗？”就连岩岸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对，今年夏天我曾在那座研钵形状的山的半山腰上搭建了帐篷进行了调查。近几年，有越来越多的人目击到秩父的山中出现了奇怪的光晕，我们推测这或许是UFO的前线基地。”嵯峨岛带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热情说了起来——虽然这种热情并不太阳光。对此人来讲，与其说是热情，不如说是执念吧。

嵯峨岛一辉，作为一名UFO研究专家，他接受了邪教式信仰的洗礼。以前好像是在一家电视节目制作公司工作，听闻他在制作UFO特别节目时着了迷，于是就当了UFO研究专家。他出过一些书，书中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比如NASA将坠落的UFO残骸和外星人的尸体隐藏了起来，纳粹党曾成功开发出了圆盘形轰炸机，苏联的KGB 余党将空中飞行圆盘的无重力推进技术隐匿起来后就四散而逃了。世上还是存在怪人啊——和夫虽然对嵯峨岛一辉不那么感兴趣，但还是没想到竟然能看到真人。顺带一提，“一辉”读作“KAZUTERU”，但他在海外也有所活动，故而将外国人易于发音的“IKKI”作为通用名称。谈到“IKKI教授”，听说就连外国的UFO研究专家也自愧不如。不过和夫并不很清楚。

“这是一场规模相当大的调查，引入了许多器械——射线检测仪、地震仪、电磁波磁力干涉仪、磁感线解析装置——收集了具有科学依据的数据。我在那座山里进行了为期两周的营地生活。”

岩岸像是给嵯峨岛的执念泼冷水，问道：“那您发现UFO基地了吗？”

“没发现，遗憾的是我没能确定出具体的位置。不过根据目击证词的方向、测量的数据以及地理条件等其他各种观点来分析，我还是成功地锁定出了大致的范围。成果也就是现在这样了，我预计在明年夏天进行一次更为深入的调查。”

“原来如此。对了，嵯峨岛老师，周刊上也刊登出了之前您在夏天进行调查的报道。”

“是那本杂志吗？”嵯峨岛突然绷起了脸，“那篇报道真是不可理喻！通篇的论调就像是在取笑我们一样，大肆宣扬我们无法确定基地的位置，就跟立了奇功似的。让那种记者加入调查队真是瞎了眼了。”

嵯峨岛黑着脸嘀嘀咕咕地说着。岩岸像是在调停似的，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哎呀，实际上我是读了那篇报道后才思考出了这次的企划，所以那也未必是白费工夫。UFO来临的自然宝库、满天星辰的渡河里岳。如何？能否在这一点上下功夫进行宣传呢？之前的经营者取了‘渡河里岳度假村’这个乏味而冷淡的名字。拥有美丽星辰的‘星之里’这个名字如何？‘UFO故里’也不错。总之必须要打动年轻女性。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钱，他们也是潮流的风向标。”

岩岸很开心地说着，而嵯峨岛似乎不太高兴，又沉默不语了。和夫不喜欢这种饱含执念的说话方式，但被近乎无声怨恨的眼神一直盯着也让他感到恐怖。

汽车沿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道路并未铺装，车子时不时地还因碾过石头而剧烈颠簸。

“看，这附近就是别墅区了。”岩岸用下巴示意窗外，光秃秃的树木之间能够看到几个三角形的屋顶。这是一座别具匠心的山庄，屋子是用豪华的圆木搭成的。星园稀罕地望着圆木小屋的屋顶。

“接下来会很冷，还要下雪，这可有得受的。这里都没有人要来的样子，毕竟大家几乎是把此地当作避暑胜地来使用的，大概在别的地方也有冬天用的别墅吧。也不对，世上还是有有钱人的。营地还在更上面的地方，那里鸟不生蛋，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前任经营者是怎么想的，会在那么不方便的地方修建营地。他应该非常清楚，营地只在夏天营业，肯定会亏本的吧。我实在是看不太懂门外汉的思维方式，毕竟如果没有明确的主题来吸引客人的眼球，就肯定没办法经营度假村啊。”

岩岸就好像在说，全日本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办到似的。之后，他的大嗓门持续了三十分钟，和夫深感头痛、筋疲力尽。

狭窄拥挤和屁股疼痛达到了顶峰之时，附近终于成了一片雪景。坑坑洼洼的直行山路、山路一侧的悬崖、对侧的杂树丛，一切都银装素裹。屁股下的颠簸突然变轻了。

“嗬，这上面积了这么多雪啊。”岩岸停止了唠叨，发出了感叹的声音。雪白的风景如水墨画一般光影鲜明，一望无垠。汽车在雪地上奔驰，感觉就像是紧紧地咬合住雪地似的。车身擦过路旁的树枝，上面的积雪簌簌地落下。

“好一番爽快的景致呢，”星园开心地看着窗外，“现在才十二月初，这附近就有这么多雪了吗？”

“该怎么说呢，这里至多也就是秩父而已，所以应该算是气候异常吧。不过在这种地方经营露营地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岩岸叹息着，而始终沉默不语的财野也似乎呆住了，说道：“埼玉分公司的同事报告说这里有积雪，可我也没想到竟然积了这么多。”

“罢了，在大雪包围的小屋内度过一晚也算是风雅吧。”岩岸心情似乎很好，用沙哑的声音笑着，那笑声跟风雅相去甚远。

这时，视野突然开阔。两旁茂密的树林不见了，他们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场所。汽车缓缓地减速。

“到了。”岩岸说道。

半山腰是一片开阔之地，就像是布丁被勺子挖去一块似的。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像雪夜过后的乡村小学的校园，而面积也差不多一样。小小的校园左侧是树林，正面是层峦叠起的山峰。平坦的土地尽头，地面以平缓的坡度上升，与山顶相连。那里树木丛生，形成了一片森林。平地的右侧则是一片险要的斜面往下塌陷，就像是悬崖一样。总而言之，这里是在半山腰形成的广场——周围被森林和悬崖所包围，倒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真正的广场（见图一）。看来道路止于此处，似乎是特地从别墅区延伸过来的。真是辛苦的工程啊。这里总让人觉得很冷清——这便是和夫最初的感想。

广场上的建筑给人的印象也是拂拭不尽的寂寥感。眼前是一座大型的双层木质建筑，说是强调出了自然的木纹，听起来倒是好听，其实就是将木板直接钉起来，这种样式肉眼可见的廉价。建筑物就像是笨重而巨大的乌龟蹲伏在雪中冬眠。升高外廊的干栏式设计应该是考虑到了降雪的影响。建筑的对面星星点点地排列着十栋小屋。一栋栋的小屋孤零零地安置在雪毯上，看起来就像是圣诞节蛋糕上的威化饼小屋一样。整体上的冷清感觉总让人联想到人口稀少的荒村。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大型建筑物的右侧。

“长途旅行辛苦了，这里就是渡河里岳度假村。”岩岸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终于可以伸直腰板了。旁边的嵯峨岛下车到了外面，和夫也跟着下了车。

好冷。和夫不由得把防寒服的前襟合在了一起。空气刺骨般的寒冷。虽说车程是四五十分钟，但山里果然跟市区不一样。尖锐而冰冷的感觉犹如勒进了肌肤的深处。

“哎呀，好冷啊。”岩岸夸张地喊叫道。

“来到此地就真切地感受到冬天的气息了啊。”

“那处镇子是什么地方呢？”星园做作地伸出手，指了指悬崖下。他那装酷的站姿就像模特似的。

“啊，那是秩父。”岩岸似乎很冷，用双掌摩擦着国字脸回答道。遥远的下方、低洼的山丘对面，山下的镇子紧贴在大地上向周遭蔓延开来。

“秩父就是我们换乘的地方呢。”

“没错，从这个距离来看不算太远，但此处的悬崖很是险要，道路不通，必须要绕远路去另一头的当地车站，相当不便。”岩岸愤懑地说着，“天气太冷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那座大房子就是管理栋，我们先到那儿取暖吧。”

说完，岩岸便向双层建筑走去。财野飞快地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厢。和夫准备帮他卸行李，正往那边走的时候，岩岸停住了，很是不满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喂，财野，这里的雪是怎么扫的？”

“我看看。”

财野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朝岩岸所示的方向望去。

宽阔的广场上确实是有扫雪的痕迹。雪地上清扫出了刚刚经过的道路以及可供停车的空间。清扫的痕迹延续到管理栋，途中延伸出了一条道路，接着通过了建筑的屋檐，又延伸出了另一条道路，形成了两条细长的田间小路似的倾斜道路。两条小路止于广场的深处，消失的痕迹就像是两台巨大的独轮车朝着山峰一跃而起所留下的。如此看来，小屋是倾斜排列的，扫雪的痕迹也与小屋平行，向前延伸。

财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我已经嘱咐过埼玉分公司的同事来扫雪了。”

岩岸说道：“那他们就是偷工减料了。负责人是谁？”

“分社长永山。”

“不靠谱的家伙。所以他才永远回不了总部。”岩岸愤愤不平地往管理栋走去。

积雪只有二十厘米，也没有必要处处都清扫干净嘛——和夫目送着岩岸的背影，如此想道。不把整个广场的雪都铲平他就不满足吗？这可是相当耗体力的啊。虽然没有见到过埼玉分公司的人，但和夫心中不禁对他们表示同情。

星园漫不经心地旁观完这场交涉后，来到了车边，正要拿自己的行李时，和夫制止道：“啊，我来拿。”

“不用，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不，这是我的工作。”和夫生硬地说着，强行把行李夺了过来。他变得固执，也算是发泄刚才不愉快的情绪。

“这样啊，那就不好意思了。”星园有些言不由衷地说着，然后跟在了岩岸的后面。和夫诧异地抬起头。星园刚刚的话出人意料地正常，不像平时那种说得天花乱坠的耍帅的说话方式，而是让人觉得像个正经人了。不过，星园朝着管理栋前行，那苗条而修长的身躯仍然是那副已经见怪不怪的装酷的走路姿态，仿佛是意识到有几千名观众在守望着他。这是和夫的错觉吗？

和夫正发着呆，嵯峨岛迅速把自己的行李从他的身边拽了出来，走掉了。

“这件行李也拜托你了。”不知何时靠近的财野从背后毫无感情地喊着和夫，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将一个大纸袋硬塞给了他。和夫毫不掩饰自己闷闷不乐的心情，将它收下了。

管理栋是干栏式建筑，入口处有三级台阶。和夫抱着两人的行李和纸袋，步履蹒跚地爬上楼梯，打开门走了进去。内部的阴森和寂寥气息丝毫不亚于外观。房子是山中小屋的风格，地板和墙壁都铺着木板，柱子也很粗。可是木板却很薄，缺乏厚重感，总给人一种相当穷酸的感觉。天花板露出了没有支架的横梁，整体被熏成了米黄色，好一派萧条的景象（见图二）。

入口的左侧是吧台，以前似乎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吧台的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木雕的小芥子人偶。人偶是三十厘米左右的圆柱体，造型朴素，岩岸似乎不会有兴趣装饰这种物品，应该是前任经营者忘记的东西吧。

走廊从吧台一直延伸到里面。行走了一小段后有一间大厅，星园他们就在那里。沙发配置成“口”字形，正中央有一个小桌子。沙发是软垫式的，桌子是由木板简单拼接而成，看来此处也朴素而寒酸。安有一扇大窗户的墙壁边放置着一台如今已经少见的带室内天线的电视，频道靠旋钮调节。这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东西啊？

星园和嵯峨岛坐在沙发上，岩岸则蹲伏在沙发脚边，正在给暖炉生火。暖炉的样式相当老旧，烟气一股一股地冒出来，散发着煤油那种难闻的味道。和夫将行李放到沙发上后，财野跟随而来。

“社长，现在有点晚了，再不快点就没时间了。”

“哦，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啊——可恶，这破炉子真难点着。”岩岸头也不抬地说，“话说天快黑了，快去把发电机打开。”

“是。”财野行了一礼，用他那悄无声息的忍者似的步伐折返回去。

“点好了——马上就会暖和起来了，请各位稍微忍耐一下。”岩岸站起来说，“非常抱歉，我和财野得再去一次车站。草吹老师是乘坐傍晚的电车抵达，我们得去接她。噢，两位老师听说过草吹茜老师吗？”

“就是那位草吹茜吗？”星园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一副装模作样的夸张表情。

“嗯，当然——您认识吗？”岩岸默默地笑着，厚厚的嘴唇粗俗地扭曲着。

“当然认识。噢不，虽然没见过面，但她是名人啊。”星园用夸张的动作竖起一根食指。

和夫当然也听过这个名字。她是畅销女作家，不过和夫一次也没有正经地读过她的书。毕竟年轻男子握着通勤电车的吊环，也不好打开《情人节快乐心跳大作战》《恋爱的感觉是摇滚乐》《海边心动》《微风拂过的少女色》这样的书。她受到女学生和女白领的大力支持，是名人气作家，年龄还只有三十五岁左右，创作量却相当巨大。和夫曾在一家书店看到，一整层架子上摆放的全是草吹茜的文库本。装帧用了华丽的粉红色，书店的那一角俨然成了精品店。

“对，我也邀请草吹老师来了。”岩岸露出下流的笑容，那张国字脸都变形了，“草吹老师在年轻的女孩子中人气爆棚，配合上星园老师可谓如虎添翼——啊，如此一来嵯峨岛老师就是老虎的利齿了。”岩岸追加了莫名其妙的奉承话。幸好嵯峨岛只是无所谓地眺望着窗外的雪景。

“真是期待，”星园装模作样地跷起二郎腿，“竟然能跟著名小说家共事。”

“您知道吗，草吹老师可是位靓妞呢。”岩岸用了个不常用的词汇，龇牙咧嘴地笑着。

这时，财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说：“社长，让您久等了。”

“哦，电力情况如何？”

“那台发电机可真不好用——不过我按照前些日子他们教我的那样操作了，应该没问题。”说完，财野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大厅突然明亮起来。太阳已不知不觉地下了山。

“不错。那么两位老师，我们大概一个半小时回来，还请自便。对了，星园老师的跟班。”

“在。”应该是又要被吩咐什么了，和夫感到不耐烦。果然，岩岸说道：“我和财野要急着走，你去给两位老师泡杯咖啡。咖啡就在纸袋里，厨房就在那里面。晚餐会在餐厅进行，你去把暖炉点燃，让房间先暖和起来。”这语气就像是在对下属下达命令。 ZHmOzzg1UQaDqLhc0rVBjD5mxIY72pcLwysiQAy+btDQnftOzvBv9TP6b2aJIV6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