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正在摘菜的时候,两个人忽然从另一边走到田间。
一男一女,女的身材很魁梧,可能常年经受风吹雨打,所以皮肤有些黝黑。
而男的身材更魁梧,比那女的还壮一圈,腰间还挎着个竹篮,两人的组合,就像是野兽与…野兽。
那两人见到茯苓,也是愣了愣,一阵交头接耳后,就一齐向她走来。
“嘿,你是哪人啊,以前好像从没见过你?”那女的率先开口。
茯苓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我叫茯苓,就住在那边…”
说罢,她就伸手指向不远处几棵树底下不起眼的茅草屋。
“咦?”
一男一女都有些惊讶,男的说道:“这什么时候多了个茅草屋啊,去年都还没有。”
女的则是说道:“妹子,你住这啊?”
茯苓点点头。
女的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啊,不过妹子,你这么漂亮,为何会住在这呢?”
茯苓说道:“因为我…我相公在这。”
女的皱眉,“你相公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让你一个娇滴滴女人出来干活。”
茯苓连连摆手,“不是的,他是童生,不能干活。”
“童生啊?”
一男一女脸上多了敬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读书人是神圣不可攀的。
“能成童生,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女的问道。
茯苓说道:“其中要说的事太多了,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男的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我叫王健,这是我婆娘翠花,我们就住在附近村子里。”
茯苓点点头,俏生生道:“我叫茯苓。”
翠花道:“茯苓妹子,你也是出来摘野菜的吧,唉,看你白白嫩嫩的,以前应该没受过这种苦。”
翠花说着,就从篮子里将野菜全都捞出来,放进茯苓那有些破烂的竹篮里,嘴里还不停嘀咕,“妹子,你比我们命苦,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野菜你就拿去吧,同是穷苦人,应当相互帮助才对。”
茯苓抿了抿嘴,眸子里蓄了些泪水,在外面经历那么多,反倒让她对别人的好,一点一滴都想报答。
“来都来了,相会即是缘,干脆一起吃晚饭吧。”
翠花忙道:“那多不好,我们还要回去呢。”
茯苓如此穷困潦倒,翠花实在不想加重她的负担。
“既然两位不去,那这菜我也不能要!”
茯苓说着,就将他们的菜拿出来。
“行行行!”翠花说道:“犟不过你,那就去吧。”
…
“童生老爷,您好…”
面对茯苓的时候,两人能坦然自若,但苏木是童生,身怀文气气自华,身上那股异于常人的气质,让目不识丁的两人有些畏惧。
“这两位是?”苏木见两个陌生人进来,便将目光放在茯苓身上。
茯苓说道:“这是翠花和王健,他们是好人呢。”
然后,她就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苏木点头,然后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没什么东西吃,希望你们别嫌弃。”
“哪有哪有,童生老爷…”
两人慌忙摆着手。
苏木苦笑,什么童生老爷,他一个童生,哪里称得上老爷。
只有过了府试,成为秀才,才能被称为老爷。
不过对王健和翠花来说,只要是读书人,那就是老爷。
“你们别一口一个老爷了,我叫苏木,年纪比你们小,你们就叫我名字吧。”苏木笑道。
“苏木…”
王健好奇的看着他,“你叫苏木?”
苏木点头,“怎么?你认识我?”
王健歪着头想了想,“前些日子,我家不见了一只鸡,贼人留下一张纸条,最后署名好像就是叫苏木。”
“…”
唉?
苏木眼角一跳,目光不经意间打量着王健。
确实越看越熟悉啊,那天去偷鸡…不是,借鸡的时候,在屋子里确实有个身影。
当时苏木心虚,没敢多看,只是匆匆惊鸿一瞥。
现在见到王健,再跟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一下,确实挺像的。
“可能是重名吧。”茯苓坐在门口清洗着野菜上的泥土,搭话道:“这种缺德的人,肯定没好下场,你们放心吧,老天爷会收拾他的,只是可怜我们家苏木了,名声也跟着受损。”
“没事…没事…”
苏木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心中暗道:臭丫头,你这是在诅咒自己男人啊,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王健说道:“这肯定不是苏木做的,他是童生老爷,读过圣贤书,才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苏木咬牙,拍了拍王健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王健啊,你知道自己和有钱人相比差点什么吗?”
王健说道:“差点钱啊。”
“不,你就差在名字后面加个‘林’字,还有定个人生小目标。”
…
苏木不反对请客,只要客人不嫌弃粗茶淡饭,他就欢迎至极。
但是一想到自己曾在他家踩点过,苏木就有些心虚。
所以开饭的时候,他一直闭着嘴巴,翠花和王健问问题时,也只是支吾两声,根本不敢说太多。
偏偏王健是个自来熟,除了最开始有些畏惧外,很快就和苏木勾肩搭背起来。
“苏木,听说童生很厉害咧,写几个字,就能打的人落花流水。”
“唉,我们村上,也出了一个童生,那把他得瑟的,说话都用鼻孔看人,也不怕把脖子给扭了!”
“过几个月就要府试了,你要是能成为秀才,还能在县里某个官职呢!”
“…”
人太热情了,那扑面而来的浓郁乡土气息,让苏木有点应接不暇。
主要是因为心虚,看到王健,苏木就不禁想到了那只可怜的鸡。
“那啥,天不早了,你看…”
苏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摸黑了,识趣点的人,都应该告辞走人才对。
“没事,两个娘们儿还在洗碗呢,咱们再聊会儿。”王健憨笑道。
苏木看了一眼,碗不多,但是两个女人洗的很细心,看到翠花的动作,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么形容一个女人不太好,但这已经是苏木能想到最温柔的形容词了。
咔嚓…
一个有缺口的瓷碗被翠花掰成了两半,这下轮到茯苓变急了。
“那啥,翠花,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等会儿摸黑太危险。”
翠花干笑一声,“那茯苓妹子,我们就先走了,哪天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到汶上县乱石村来找我们,我们就住在那。”
茯苓点头,“嗯!”
翠花站起身,看向还在和苏木聊天的王健,扯着嗓子喊道:“当家的,该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