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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傅家姐弟的生物钟几乎相同,都是在八点多醒的。

醒来后洗漱吃饭,最后商榷去唱片店。

唱片店就开在川大北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卖的商品以黑胶和磁带为主,偶尔会出一些歌手的周边。

在这个录音机都不怎么有销量的年代,唱片店也日渐衰落。

有人在大学外开唱片店,出乎了言忱的预料。

大学时她想买唱片都得去平城市中心,而且那家唱片店规模很小,她要的许多唱片都没有,大多都是托朋友或网上买。

有时网上想收一些,几乎都是绝版,价格被炒得很高。

唱片和磁带,卖的都是音乐人的情怀。很明显,大学里的音乐人很少。

所以在大学附近卖唱片远不如卖奶茶挣得多。

言忱在车上和傅意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时候是傅家姐弟像唱双簧似的互怼,她便保持沉默,透过车窗看北城的风景。

而沈渊安静了一路,一直闭着眼假寐。

言忱偶尔能从倒车镜里看到他的脸,阳光在他脸上洒下一层光影,显得格外好看,但他脸色格外差也是真的。

从买完包子回去的时候他就这幅表情了。

清清冷冷的,还带着点儿不高兴。

估计是想起了复读的事儿,但最后言忱也没得到个答案。

沈渊说得对,确实跟她没关系,她这种好奇纯属给人添堵。

去唱片店得穿过那条最繁华的商业街,这个点儿来逛街的人已经多了,一行几人走在街上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尤其是前段时间在学校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沈渊和言忱。

本以为没什么关系了,但转头两个人就走在了一块。

好多人都忍不住看他们,看完又开始八卦。

但对当事人来说好像没什么影响,他们仍旧大步流星往前走,只是走到半路傅意雪悄悄戳了下言忱,“言宝,你有没有感觉被围观了?”

言忱的视线扫过周围,点了点头。

大家其实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就悄摸摸地看一眼又退回去,过会儿又悄摸摸看一眼,这对她来说很正常。

有时走在路上也是这种眼神,只不过今天遇见的格外多罢了。

“你就不觉得难受吗?”傅意雪低声问。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言忱拍了拍她,以示安抚,“我们管不着。”

傅意雪:“……”

好有道理。

而走在前边的傅意川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回头,又忍不住看了眼沈渊。

来来回回间,几人已经到了唱片店。

傅意川进店的第一句话就是:“言忱你跟沈哥好像啊。”

唱片店的名字叫lt;热忱gt;,从招牌到装修都很有格调,特别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但在这种风格里又加了几分现代气息。

傅意雪看见招牌还打趣言忱,“这店一看就跟你有缘。”

言忱笑了下,“好像是。”

在路上傅意川就给言忱科普了这家店的来历。

原来是川大音乐系一位老师开的,大一下学期宋长遥到这边兼职,半年以后那位老师要调离北城就想着把店盘出去,宋长遥一个人在寝室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沈渊直接带着他和老板谈,最后以极低的价格租下了这里,还是开唱片店,还换了名字。

傅意川赞叹道,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这么有魄力的人。

宋长遥刚好有个叔叔在唱片公司工作,有了更好更便宜的货源,他们的生意倒比之前要好一些。

进店以后,沈渊一言不发去了柜台,而言忱开始扫货架。

因着有宋长遥的关系,他们店里进回来的唱片都很有质感,甚至言忱发现了好几张市面上已经绝版的唱片。

这会儿因为音乐软件的冲击,唱片公司也快要走到穷途末路,怕销量不好,所以公司发行的时候就不会弄太多张,一些年代老旧的没冲出主流市场的歌手的专辑也不会再版,导致一些冷门歌手的唱片就此成了绝版。

偏偏言忱就是个钟爱挖掘冷门歌手优质歌单的人。

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她是喜欢扫歌,尤其是老歌,而且扫歌的时候也从不看名气和热度,每次准能被她发现一些蒙尘之珠。

久而久之,她就有了一些“心头好”的冷门歌。

这会儿找到好几张一直想要但没买到的唱片,她挑得更起劲儿。她正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就听傅意雪喊她:“言宝!这首什么歌?”

言忱停下动作来听。

“五月天13年精选辑《步步》同名单曲。”

几秒后,她给出了答案。但在回答的时候望向了沈渊,目光交汇,沈渊勾唇笑了下。

是一个很轻蔑、又带着嘲讽的笑。

傅意雪听到副歌部分,感慨道:“这歌好悲伤啊。”

言忱手中正拿着周杰伦04年那张已经绝版的《七里香》翻看,闻言点了点头。

这首歌出的时候她大一,那会儿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平城,跟傅意雪的关系还没有么亲近,她去酒吧兼职驻唱,独来独往,在很多个回学校的晚上,她耳机里放的都是这首歌。

五月天好像总是出些这样的歌。

悲伤中带着希望,或者满怀希望的歌里也带着一点点悲伤。

言忱最后挑了不少唱片,也拿了几张经典磁带。

傅意雪最是慢,她不是很懂这些,但看着新奇,什么都想碰一碰动一动,遇上不知道的就问言忱。

言忱大多都知道,但偶尔也会碰到知识盲区,傅意雪啧一声:“还有你不知道的?大学的时候干嘛了?”

言忱:“……”

“你把所有新闻都背过了?”言忱扫她一眼,“偏见。”

傅意雪扁扁嘴,“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我又不是神仙。”言忱轻描淡写,“就算神仙还分管不同版块呢。”

沈渊却在一侧问:“你学的是什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在场只有言忱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他:“作曲。”

沈渊沉默了会儿才说:“挺适合你。”

店里不停有人来,虽然不多,但只要进来几乎就没有空手出去的。

沈渊一直负责结账,所以不断会响起他报数目的声音。

期间还听见一个小姐姐问能不能加他微信,他直接戳了店里的客服微信,说是有需要的唱片可以联系。

委婉拒绝,还不得罪人。

言忱回头看了眼他,他身姿挺拔,和人说话时表情也很温和。

在那一刻,言忱忽然很真实地意识到这是2018年的沈渊。

距离她们认识已经过了七年。

他会礼貌地委婉拒绝女孩,而不是眼皮微掀,来一句,“滚。”

好差别对待啊。言忱想。

当初她问能不能追他的时候,他怎么就没这么温柔呢?

不过当初他也这么温柔的话,她可能就不会继续追他了。

十七岁的言忱嚣张极了,最是喜欢比她还嚣张的人。

“感兴趣的话可以拿下来玩。”宋长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言忱这才发现她手里正拿着拇指琴。

而眼前的货架上摆满了小型乐器,有哨笛、竹笛、口琴,她扫完以后还是觉得拇指琴更有趣,她往后挪了挪,寻了个空地方开始玩。

大拇指落在弹簧片上,先一个个摁过去确定了音调和音色,然后试着弹简单的,算是掌握了一点点门路。

宋长遥整理完了货架,就在一侧看她,颇有些好奇,“你没玩过?”

“第一次。”言忱话音刚落就开始弹,她弹的时候还有些不流畅,但已经能够简单听出音调,弹得是刚才放过的《步步》。

“你们作曲系的都是绝对音感吗?”宋长遥好奇。

她只摁了一遍就可以试着弹节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言忱说:“有的是吧,艺考的时候会有视唱练耳。”

这个看天赋,也看勤奋程度。

她的绝对音感,高中就有了,那会儿她听一个东西发出的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哪个音调。

她跟宋长遥闲聊几句又开始弹,这一次已经能流畅地弹下来《步步》。

在她弹拇指琴的时候,店里忽然响起了吉他弹奏声,言忱扫向声音来源,只见沈渊正弹着吉他,虽没看她,但跟她的琴声完美契合,只是吉他音高,几乎要压过她这里的声音。

言忱干脆不再弹,等了个间奏进调开始唱,“天空和我的中间,只剩倾盆的思念。如果相识不能相恋,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在副歌来临前,是短暂的间奏。

沈渊在要弹时看她,她笑了下,虽然是悲伤的歌,但通过她的烟嗓唱起来,好像没那么悲。

和他们在耳机里听到的感受都不一样。

像是排练过许多次,他弹着吉他,她跟着他的调唱。

她一次次唱“在失去你的风景里面,回忆占据了每一条街”,他只低下头弹,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抖。

一曲结束,言忱沉浸在气氛中出不来。

店内变得安静,一分钟后,门口响起了鼓掌声,“唱得好棒啊。”

言忱的思绪收拢,她刚才好像跟着歌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步步走过了北望到南宜的路。

这会儿回过神看见来人,她眯了眯眼才认出来,是那天跟沈渊一起去奶茶店的女生。

今天她没穿裙子,白色卫衣搭牛仔裤,看上去很青春,见言忱望过去,她还主动笑了笑。

言忱没有动。

“学长。”女生也没具体喊谁,反正一边往店里走一边说:“我下课晚了,不好意思来迟了。”

“没事。”宋长遥主动应,把她带到柜台前接替了沈渊的位置。

“好。”女生在经过沈渊时也低声喊了句学长,沈渊站起来把吉他放回原位置,“到这边兼职的人是你?”

女生点头。

沈渊跟她说话的声音很温和,还叮嘱了声:“别耽误学习。”

“嗯嗯,不会的。”女生说:“我爸说让你这周到我家吃饭,好像是有事找你,但他说的时候我没仔细听,你可以再问问他。”

“知道了。”沈渊把位置让给她,还给她拎了把椅子,“你坐着弄吧。”

言忱正好过去结账,她买了不少唱片和磁带。

女孩儿业务还不熟练,两次操作失误后沈渊又回了电脑前,他负责扫条形码,女孩儿就负责把扫过的装到袋子里,配合默契。

一共2328,沈渊还给她抹了个零,给2300就行。

但言忱直接扫了3000过去。

沈渊看她,“给多了。”

言忱从女生手里拎过唱片和磁带,目光扫过他又扫过女生,然后在女生略带不安的目光中开口,“昨晚酒店和今早的饭钱。”

说完以后又转身去玩拇指琴。

手上随意弹着节奏,但眼角余光还能看到柜台处的互动。

此刻,她那被傅意雪说比狗还灵的耳朵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两个人的对话。

女生问:“学长,你和那个小姐姐是正式认识了吗?”

沈渊:“算是。”

“你论文查重过了吗?”

“过了。”

“那你们答完辩是不是就要拍毕业照了?”

“是。”

“你《药理学》的书还在吗?我的被旺仔啃了,他好过分,给我咬得稀碎。”

“还在,你什么时候上那门课?我有空拿给你。”

……

听不下去了。

言忱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言忱去附近超市买了烟和打火机,临结账时又拿了盒口香糖。

她找了个僻静地方待着,烟夹在她两指之间,一直没点。

啪嗒。

一簇火光亮起,给她点燃指间的烟,青灰色烟雾飘向空中。

言忱看向来人,他一手揣兜,一手转着打火机,目光沉沉地看过来。

是沈渊。

几乎是烟刚点燃,她就把烟摁在旁边墙壁上捻灭,顺带还挥手散了散烟雾,皱眉道:“嗓子好了?”

“该是我问你吧。”沈渊瞟她,“专业歌手还能抽烟的吗?”

言忱轻笑,“不然哪来的烟嗓?”

沈渊:“……”

言忱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抽烟了。

极偶尔写不出歌很烦躁的时候会抽,但往往抽到一半又掐断。

歌手要保护嗓子是其次,主要是每次抽烟总能想起一些往事,几乎都和他有关,她心愈发乱,也就不抽了。

见沈渊被她整无语了,言忱倒是笑笑,从兜里拿出口香糖,还递给沈渊一个。

沈渊接过,但没有吃。

“你怎么找过来的?”言忱没话找话地聊。

沈渊看她,语调慵懒,“你很难找?”

言忱想都没想便道:“那你怎么六年都没找到?” lOnP1phlJEXvxivo3xUzx8h+nUpjyA8VVTOTV9NqZm2vdE41301mj792JM77re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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