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1986年的海南省海口市。
1986年6月的夏天,骄阳似火,大地生烟,傍晚时分,海风渐渐地赶走了炎热的气温,灯红酒绿的海口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10日9时许,坐落在美舍河畔东岸的文珊电子有限公司办公大楼内,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公司总经理成收文被几名来历不明的男青年打致重伤,昏迷不醒。后来经海南中医院医生全力抢救,成收文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落得下肢瘫痪,终身残废,他将永远与铁床相伴。这起惨无人道的谋杀案,经过海口市公安机关一个多月的侦查、取证、追捕,终于将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归案,从而揭开了鲜为人知的雇凶伤夫案的内幕。
为什么如此深仇大恨,要杀害自己的丈夫呢?犯罪嫌疑人龙萍珊一把泪水,一把鼻水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龙萍珊从小在五指山下的通什市长大,她天生丽质,聪明好学,是园丁家庭里父母的一颗掌上明珠。17岁那年,龙萍珊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攻读电子工业课程。四年的寒窗生活,使她练成了独立、坚强的性格。1981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海口市电子工业局工作。同时分配来的还有一名叫成收文的大学生。成收文出生在祖国最南端的三亚市牙龙湾。是1977年安游县的高考状元,并在中山大学选择了颇为热门的电子工业系。相似的经历,共同的爱好,加上又是同一个电子工业局工作,这对年轻的男女有谈不完说不尽的话题。不久,成收文向龙萍珊展开了爱情的攻势。
成收文性格独立,志向高远,喜欢我行我素,渴望成就一番大事业。对于择偶标准,龙萍珊的心中十分明确,一定要找一个能够与她共同承担风雨,创造未来的伴侣。当有着1.80米的魁梧个头,性格刚毅,上进心极强,男人气味十足的成收文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龙萍珊感到了爱情和事业上的归属。因此,面对成收文的热情表白,龙萍珊给予了温柔的回应。很快两人投入了热恋的异人世界之中。
但在龙萍珊的眼中,成收文也并非十全十美。在龙萍珊看来,成收文为人颇狡猾,喜欢玩耍一些小聪明,往往采取急攻近利,在与人交往过程中,不注重情义二字,而且有为我所用,不用即异之,同时成收文的虚荣心太强。明明出身寒微,硬充出身富有,吹虚着家庭环境如此那般,龙萍珊虽然明知,但在别人面前并没有点破成收文的真相。这种感觉使龙萍珊在热恋其间感到不安,但她告戒自己,成收文的优点胜于缺点。自尊和自悲同样那么强烈。龙萍珊尽量不去触及成收文心底里最为脆弱和敏感的部分。也许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1982年秋天来临之际,成收文与龙萍珊走入了婚姻的殿堂。不久,电子工业局机构重组,龙萍珊转到海口市海利电子总公司从事生产研究开发工作。而成收文借此机会辞去铁饭碗,下海经商,开始创办文珊电子有限公司。创业是辛苦的、艰难的,为了替丈夫成收文筹集到办公司的基金,龙萍珊找遍了可以借钱的人,父母、兄弟、朋友、同事、同学,最后凑足了整整30万元现金,交给了成收文。成收文超人的经商头脑从投资第一个月就显露出来。他看中了高投入,高回报的电子工业,成收文用妻子龙萍珊东挪西借的30万资金,创办了电子工业生产厂。三个月后,拿下了第一笔定单,公司很快进入了良性的发展轨道。
不久,龙萍珊为了丈夫成收文的事业,向海利电子总公司辞职,帮助丈夫发展公司,成为最得力的技术支柱。公司需要技术骨干,龙萍珊常常乘坐公共汽车往返公司和用户之间,有时生病,她也一手举着输液瓶,一手拿着培训课本给公司和客户的技术骨干上课。为成就一番大的事业,1983年,龙萍珊又将海利电子总公司的10名大学生挖到成收文的旗下,作为人才资本的输入,给文珊电子有限公司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公司发展很快,龙萍珊和成收文感觉每天都在腾飞。
夫妻矛盾开始激化
随着公司经营规模越来越大,成收文性格中的一些弱点也渐渐地显露出来。对于业务,他不像以前那么兢兢业业了,而是更热衷于走上层路线,编织各种的关系网。成收文的大部分时间、精力和兴趣都投在投机和钻营关系上。他频频出入于高级宾馆、高档娱乐场,穿名牌、开靓车、讲官话,一掷万金,广交社会名流、实权人士。成收文陪上笑脸和金钱的同时,也确实为公司打开了发展方便之门,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远。遍布广东、广西、湖南等华南各地。在成收文的心目中,公司有今天的成绩,全靠他拼搏和努力的结果。
正当成收文迷醉于金钱和虚荣之中的时候,龙萍珊对公司企业的成功表现异常的理智和冷静。龙萍珊认为,公司企业的支撑,没有雄厚的技术力量作后盾,社会关系最好都救不了公司企业。龙萍珊坚定不移地始终牢牢地抓住技术这个命脉。夫妻俩内外合力,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公司的资产从最初的30万元猛增到100多万元。在海口市,成收文和龙萍珊夫妇的知名度不断提升,十分令同行人羡慕。
在公司里,龙萍珊稳重大方,有度量,对待下属员工关心体贴,没有任何架子,公司上下对龙萍珊都非常尊重和信任。在员工的心目中,龙萍珊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公司的总经理成收文。为了企业的发展,龙萍珊还特意请从美国加州学成归来的表哥龙盾然来公司帮助打点生意。
但这一切都令成收文极为不满,在成收文看来,妻子永远都应该是附属品,是家庭主妇,而不应该干扰公司的所有业务。成收文更忍受不了员工受龙萍珊的指挥和调遣,更不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向龙萍珊汇报业务工作。为此,成收文常常借题发挥,讽刺和嘲笑龙萍珊,使龙萍珊非常难堪。在公司,成收文霸气十足,独往独来,我行我素,说一不二。成收文认为在公司,老板就是太上皇,员工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服从。成收文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不少员工的心。1985年秋天,公司23名员工集体辞职,其中包括当初在龙萍珊的极力邀请下加盟文珊电子有限公司的10名大学生。
独闯匪穴舍身救丈夫
但成收文没有醒悟,仍然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成收文认为只要有钱,老的走了,新的还会来。在这种情况下,成收文不知不觉地结下了不少仇家。
1985年10月的中旬,成收文像往常一样外出应酬后,一夜不归。第二天中午,龙萍珊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告之成收文被绑架的情况。要龙萍珊准备100万元现金换成收文一条人命。龙萍珊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可现在怎么能一下子筹集那么大一笔钱来赎人呢?在丈夫成收文的生死关头,龙萍珊慌张之后,表现出超常的冷静。龙萍珊对绑匪提出,先放成收文回家,自己留下作为人质抵押,不然你们一分一厘钱也别想拿到。当天晚上,龙萍珊代替丈夫成收文被关押进一间木房阴暗的牛栏里,锁着大门,外面还有4个大汉把守,整整4天4夜晚,龙萍珊没有吃过一口饭,没有喝过一滴水。当成收文捧着紧急筹借的100万元现金来救龙萍珊时,龙萍珊已经昏迷不醒了。
后来,在海口市警方的全力侦破下,4名绑架勒索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追回现金85万多元。此事在海口市引起轰动,特别是在龙萍珊舍身救丈夫的事件,被行内人士传为佳话。
丈夫有外遇妻子服药以死抗争
按理说,经过了一场生死的劫难,成收文和龙萍珊的感情应该更加深厚。成收文也应该从中作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可是,生活的残酷往往表现在它的不可预料性。
成收文和龙萍珊在管理公司企业中产生的矛盾并没有消减,成收文不愿意听别人谈论他今天的成绩,是因为有了龙萍珊,更受不了龙萍珊在公司里发号施令的模样。在龙萍珊面前,成收文变得越来越捉摸不定,他不愿意与妻子龙萍珊谈论公司的所有业务,也根本不希望龙萍珊在经营管理上参与太多,以干扰他的经营和管理思路。龙萍珊感到成收文在变,而且变得很快,创业初期并肩奋斗共同承担风雨的默契和知心已经遥远和不存在了。
为了拯救频危的感情和家庭的生活,龙萍珊提出去美国生活一段时间。1986年1月初,夫妻俩将公司和企业委托给海口市的亲戚管理,到美国纽约旅游生活。
美国纽约的美丽风景并没有让成收文和龙萍珊的感情回到美好的恋爱时期。成收文无时无刻不在掂挂在海口市前呼后拥、春风得意的美好时光。更令龙萍珊震惊的是,她发现了丈夫成收文对自己的不忠。
一天下午,独自在家的龙萍珊打开自己家的信箱中一封署名为莉娜的信引起了好奇,当龙萍珊拆开信看完后,震惊不已,差点儿昏死过去,信中的内容暴露出成收文与另一个女人已经有了很不寻常的关系。成收文回家后,龙萍珊追问成收文这封信的缘由,成收文沉默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但龙萍珊绝望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但高傲和倔强又使她不屑再追问下去。丈夫欺骗了自己,出卖了自己,龙萍珊感到人生彻底地失败了,绝望了。在孤苦无助的美国纽约,徬徨无助,心景极差的龙萍珊最终选择了自杀,以此离开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1986年2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龙萍珊开车来到离家不远的佩勒姆湾公园的哈钦森河畔,在这里,龙萍珊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纽约特伦顿警区巡警埃爱伦得坡和赫里麦尔维尔在巡查哈钦森河边时发现了寻死的中国女人,他们迅速将昏迷不醒的龙萍珊送往布朗克斯医院抢救,一翻折腾之后,龙萍珊终于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她的眼睛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就在这时,纳霍桑斯理达得医生走到龙萍珊的病床前,她被告之已经有了2个月的身孕。龙萍珊冷静了下来,不再寻死了,她要为未来的孩子而活下去。
龙萍珊自杀使成收文震惊不已,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成收文精心地照顾着虚弱的妻子,但仅过了两个星期,成收文又变得心绪不宁和坐立不安了。成收文吞吞吐吐地对龙萍珊说:“家里来电话说,我爷爷得了重病要求我尽快回国看看。”龙萍珊心里很清楚,成收文回国的真实理由不是为了看爷爷。但龙萍珊在想既然他的心早已不在纽约,人留下来,心不留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星期后,迫不及待的成收文回国了。成收文走后,龙萍珊立即打电话告诉自己的表妹龙莉莹,请求她帮助调查和跟踪成收文回国后的情况。10天以后,见成收文仍没有返回美国的意思,龙萍珊整天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拖着日渐笨重的怀孕身子回到了海口市。对妻子回国,成收文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虽然龙萍珊提出住在公司的房子里,但成收文仍以月租6000元的昂贵价格在海天宾馆为龙萍珊包下了套房。成收文不让龙萍珊插手公司的事务,成收文对龙萍珊说:“孕妇是需要好好休息、补充营养的。”只要有时间,成收文还开车带着龙萍珊到滨海公园散步呼吸清新空气。
为何要雇凶伤害丈夫
但是,龙萍珊渐渐感到事情并不简单,先是家里的保险柜存款被成收文以托管保存,后来连自己放在家里的金银首饰也被成收文拿走了。直到有一天,成收文突然对龙萍珊说,他已经把她在海口市的房产以100万元作了抵押,并投资到香港上市的股票去了。
这时候,龙萍珊才逐渐发觉自己对家产已失去了控制,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威胁传遍全身。龙萍珊恨透了成收文,她不愿意自己落得个“赔了丈夫又赔财”的境地,她决定对成收文还以颜色。
龙萍珊有个亲戚在三亚市渔港新村叫龙都城,龙都城在海南省警备区当过兵,在当兵期间,龙都城通过关系为成收文、龙萍珊夫妇出过不少力,也办过不少事,作为答谢成收文曾经许诺要给龙都城5万元作为报酬,但事情过去三四年,成收文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给龙都城仍是一张口头支票。为此,龙都城对成收文很有意见,曾经扬言迟早要搞成收文一次,看看我龙都城的厉害。当龙萍珊准备出手教训成收文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龙都城。1986年5月下旬,龙萍珊找到了龙都城,并暗示了他,教训教训成收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然的话,敢在我头上拉屎。
龙萍珊许诺事成之后,付给龙都城8万元。心神领会的龙都城很快从三亚市雇佣了4个打手,带来了海口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龙萍珊还专门带着龙都城到文珊电子有限公司办公大楼里查看地形和周围的路线。
6月10日晚上9时许,龙萍珊、成收文在公司的住所大门被突然敲响了。龙萍珊起身去开门,这时突然闯进了4个骠悍的大汉。其中一个迎面就给龙萍珊脸部一拳,然后把她拖到杂物房。接下来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策划的残酷欧打,4个人轮番用水管、木棍猛击成收文的头部、胸部和腰部,成收文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殴打,毫无反抗的能力,头部被打成重伤,胸部、手部骨节被打断,昏迷不醒,公司的门卫听到惨叫声后,跑到成收文的家里,发现躺在地下的成收文奄奄一息,立即打电话报告了辖区派出所和急救中心。将成收文送往海南中医院抢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4名与成收文素不相识的伤人凶手作案后,当天晚上就被龙都城安排他们逃回三亚市。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海口市警方经过一个多月的侦查、取证和追捕,终于将龙都城、贾庆明、武程婴、孙前达、穆时兵等人抓获。
8月4日,龙萍珊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不久,检察机关以故意伤害罪,正式将龙萍珊逮捕。但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由于龙萍珊怀有身孕,暂取保后审。一个拥有百万资产的家庭离散了,一对并肩奋斗多年的爱侣反目成仇,这不能不使我们深思。这是一个血和泪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