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11日,109国道2913公里+300米处,一辆半挂车停在便道上,车内两名男子均已死亡。公安部门勘查后认定,两人均系一枪毙命,现场无明显搏斗痕迹,只留下一车的血腥味,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半截自制的枪管。此案引起了公安部的高度重视,被列为2005年公安部第18号督办案件。
周文龙,时任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政委,担任“911”持枪抢劫杀人案专案组的组长。案发后,他连夜赶往格尔木,指挥侦破此案。
恶性案件让来往司机谈虎色变,广大群众期待破案。“911”持枪抢劫杀人案专案组的53名刑警感觉到肩上无形的压力。周文龙将专案组分成数个小组,广泛开展摸排,全面收集线索,夜以继日开展工作。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抓住犯罪嫌疑人,为社会除恶。
警方很快确定了两名受害人的身份,死者是两名司机,一名是甘肃人,另一名是河南人,长年在青藏线上跑运输。据了解,两人平素与人为善,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很可能是抢劫杀人!”专案组副组长马永峰断言,他的话也得到了印证,警方发现,两名受害人从西藏返回时领取的7800元货款案发时不翼而飞。案件的性质确定了,但犯罪嫌疑人会躲在哪儿呢?由于这辆车是从西藏开往格尔木的,警方判断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在西藏到不冻泉的路段乘坐的这辆车。于是,数名专案组成员驱车赶往西藏,在当地排查,其余成员则在案发地周围寻访目击者。
青藏公路沿线由于施工单位较多,人员构成复杂,寻找一个持枪抢劫的犯罪嫌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专案组成员不弃不舍地奔波着,开始走访附近工地的人员和过往的司乘人员。
半尺高的询问笔录
案发后一个星期,他们都吃住在昆仑山上。当时,山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刑警大多身着单衣,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做记录的刑警队员冷得几乎握不住笔,不得不不住地往手上呵气以完成工作。
在案发地周围,刑警队员共调查询问了四百多名群众,在青藏公路沿线,共调查询问了五百多名司乘人员。调查笔录记了厚厚的六大本,摞起来足有半尺高。连日来的辛劳让大家熬红了双眼,可是,案情没有丝毫进展,近千名群众竟然无一能提供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此案的唯一目击者和关键证人找到了。这位牧民的出现,让侦破工作有了新的进展。
目击者说,9月11日那天,他无意中看见一辆半挂车停靠在路边。当时,车上下来一个人察看了一下车辆,就回身上了车,但奇怪的是,车并没有继续向前行驶,而是掉头驶向了路边的便道。过了一会儿,车上下来了另一名男子,返回公路,伸手拦了一辆白色皮卡车后往格尔木方向去了。
去往格尔木方向的男子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专案组成员顿时群情振奋,立即着手调查白色皮卡车。很快,在格尔木市南出口收费站的记录上,查到了这辆车的车号。随即,警方找到了这辆皮卡车的司机。司机回忆说,9月11日案发时,他在不冻泉拉了一名男子。这男子一口河南话,因为司机也是河南人,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很多。男子先是希望司机把他拉到西大滩,后因为两人聊得投机,又要求司机把他送到格尔木市火车站。下车后,他告诉司机,自己要乘当晚的火车回河南。
司机说男子中等个头,说一口河南话,留分头,头发稀少,其他细节就回忆不起来了。不过他说当时车上还载有三名湖南来青打工的农民工,或许那几个人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
刑警队员立刻分头行动。经调查了解,当日离开格尔木的列车上并未发现这名男子,而三名湖南籍农民工已经返回了老家。刑警队员立即赶赴湖南,寻找三名农民工。
根据农民工和司机的描述,专案组请专家画出了男子的画像。拿着画像,他们开始在格尔木挨家挨户打听。同时,专案组在网上发布了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在全国范围内缉拿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人间“蒸发”
2006年1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由于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存在一定的失真,所以从9月11日案发的四个多月来,警方每日的走访调查换回的只有一句话:“没见过这个人。”虽然每天还是早出晚归,可大半个格尔木都查过来了,还是没有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另一组成员去了河南,调查结果也很让人失望。犯罪嫌疑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专案组成员心急如焚,他们清楚,临近年关,格尔木火车站将迎来大量的返乡人流,犯罪嫌疑人可能会借此外逃。于是,他们调兵遣将来到火车站、汽车站。从年前到年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专案组成员晚上12点以前没回过家,他们潜伏着,期待犯罪嫌疑人的出现。可是,大家的等待又落空了。
2005年的除夕,格尔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专案组的每个成员都发表了意见,大家一致认为,在目前案情陷入僵局的情况下,必须从其他方面入手。根据犯罪嫌疑人做案后将车开上便道,警方断定,犯罪嫌疑人很可能具备驾驶技术。从选择做案的地点,警方又断定犯罪嫌疑人对青藏公路较熟悉,此前很有可能经常往返于青藏两地。“911”持枪抢劫杀人案专案组副组长、格尔木市公安局副局长马永峰决定,缩小侦查范围,从常年跑青藏公路线的司机开始查起。
于是,在格尔木市南郊、河西等一些运输公司内,专案组成员身着便衣,和司机们套近乎、拉家常,向他们打听有关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不少司机和专案组成员成了朋友。2007年9月,有人透露司机们在青藏公路跑运输,会购买藏刀、匕首用来防身。一名司机还告诉专案组成员,听人说有一个司机还备有从黑市购买的枪支。
“枪!谁有枪?”专案组成员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警方顺藤摸瓜案情柳暗花明
跑青藏线的司机手里有枪,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专案组成员认为,如果找到了私藏枪支的司机,案情可能会有新的突破。提供线索的司机告诉专案组成员,他们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这个人,据说持枪人早都不跑运输了,现在去了哪儿他们也不知道。格尔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迅速展开了“寻枪”工作。
案情侦破到了关键阶段,可是到哪儿才能找到持枪人?警方又开始了不停地走访调查。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连日的奔波中,私藏枪支的司机赵建军终于浮出了水面。
赵建军,男,陕西人,现年30岁,持有驾驶证,早年曾在109国道跑过运输,家住格尔木市郭勒木德镇。认识他的人说,这小子能说山东、河南、东北、青海、陕西等地的方言,从2005年9月起,就很少见他回家,据说他在外面打工。
从他人口中,警方得知赵建军此前曾流露出要大干一单的想法。这时,案情有了新的进展,赵建军的各项条件基本符合警方关于犯罪嫌疑人的推断。2007年11月,专案组决定开始全力查找赵建军的下落。
警方从赵建军的朋友和家人入手,作了耐心细致地调查工作,还在赵可能出现的场所做了严密布控。专案组成员扮成打工仔、业务员蹲点守候,他们随时对比查看赵的照片,饿了啃面包,渴了喝矿泉水,生怕赵建军从眼皮底下溜走。可是,守候了十几天,始终不见赵建军露面。就在大家情绪低落之时,12月7日,一条重要线索反馈到了专案组,线索称赵建军现正在海西州天峻县木里煤矿一处施工队上打工。公安局副局长马永峰果断下达命令:“立刻赴天峻缉拿赵建军”。当日,专案组一行四人驱车从格尔木赶往天峻。
犯罪嫌疑人终落法网
天峻县山高路远,道路崎岖,木里煤矿地形复杂,犯罪嫌疑人一旦逃入深山,将给抓捕工作带来难度。专案组成员决定,要抓捕赵建军,必须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而且犯罪嫌疑人手里有枪,极有可能负隅顽抗,必须要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12月7日中午,专案组成员到达木里煤矿。他们身着便衣,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赵建军打工的那家施工队。施工队老板告诉警方,他们这儿确实有一名叫赵建军的男子,由于赵有驾驶证,有时施工队也安排他外出拉货。
于是,专案组成员让老板把施工队的驾驶员召集到一起。民警告诉大家,不久前,矿区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希望大家配合工作,登记一下驾驶证号码,以防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专案组成员接过赵建军的驾驶证细细查看,没错,就是他!大家不露声色,问赵建军:“你的驾驶证怎么没有审验,不会是假的吧?跟我们到车上查一下。”赵建军一边分辩,一边跟着专案组成员上了车。
正当赵建军极力辩解自己的驾驶证没有任何问题时,坐在他旁边的专案组成员将手伸进随身携带的皮包:“别急,我这就给你登记。”话音未落,“咔”的一声,一副手铐戴在赵建军手腕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赵建军惊慌失措,极力想挣脱刑警的控制。
“赵建军!我们是格尔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警。2005年9月11日在109国道发生的事儿,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闻听此言,刚才还在极力挣扎的赵建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好久,他挤出一句话:“我侥幸躲了两年多,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
随后,专案组成员押着赵建军赶到西宁,开始连夜审讯。经审讯和DNA鉴定,确认赵建军正是公安部通缉的制造了震惊青藏公路的“911”持枪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