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老树荒亭图》，纸本墨笔，纵27.3厘米，横41厘米，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是龚贤晚年代表作。
此图画老树参差，槎丫做指爪伸展状，在苍天中划出痕迹。老树下有一草庵，庵中不见人迹。稍向远，则是巨石嶙峋，瀑布泻落，再向前是静默的山水。有题诗说：“杈枒老树护山门，门外都无碑碣存。正殿瓦崩钟入土，空余鹳鹤报黄昏。”
龚贤《山水图册》之一《老树荒亭图》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27.3cm×41cm
这幅画通过老树、荒山、空亭等视觉图像，抒发自己对“永恒”的思考。
还是那样的山，还是那样的水，曾经在这片天地中活动的人，如今安在哉？或许有成王败寇，或许有爱恨情仇，在这样一个黄昏，连捕捉他们的蛛丝马迹都不可能，一切都归于消歇。不要说英雄驰骋﹑情人缱绻不可把捉，就连曾经存在过的碑碣都被历史苍烟埋没，曾经有过的恢宏殿宇以及一切的煊赫，如今都寂然无声——半千的寂寞山水，将一切都消散在历史的风烟中。
人生活在历史中。历史，是由人物、事件构成的时间延续过程，活动的人，形成的制度，凝定的法则，出现的英雄，记录的功名，等等。历史也意味着角逐、争斗，成王败寇，胜利者在“昭代”写着“胜国”的往事，也将自己的好恶写入其中。历史是一个世界，也是一个舞台，一个永恒的舞台，所替换的只是演员。人来到世界上，就生活在由历史经验、知识、记忆等构成的精神空间中。历史是人存在的必然因缘，艺术就是历史的“书记”，记录着历史车轮滑过的痕迹。
中国传统艺术要跳出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变化世界，去追踪不变的存在，在超越历史表象的基础上，展现深层的历史逻辑和生命真实。它躲避历史，是为了更好地切入历史；从对历史中裹挟的人和事、法和理、名与情等的叙述中超脱，在孤迥特立的境界中，让生命真性裸露出来，在抖搂种种系缚的前提下，书写真正的“人文性”——人之为人的特性。这种挣脱历史来进行书写的特征，在世界艺术中是极为独特的现象。它显然不是将艺术从历史中抽去，使艺术变成一种孤立、与他者无涉的叙述；恰恰相反，这种艺术要在超越历史表象的前提下，展示人作为“历史存在物”的真正价值，表现深沉微妙的生命沉思和幽深远阔的宇宙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