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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寂寞:渔庄秋霁图轴

《渔庄秋霁图轴》,纸本墨笔,纵96.1厘米,横46.9厘米,作于元至正十五年(1355年),今藏于上海博物馆。

此图创作十八年后,明洪武五年(1372年),云林重题此图云:“江城风雨歇,笔研晚生凉。囊楮未埋没,悲歌何慨慷。秋山翠冉冉,湖水玉汪汪。珍重张高士,闲披对石床。此图余乙未岁戏写于王云浦渔庄,忽已十八年矣。不意子宜友契藏而不忍弃捐,感怀畴昔,因成五言,壬子七月廿日。瓒。”

倪瓒《渔庄秋霁图轴》 上海博物馆 96.1cm×46.9cm

王云浦为云林朋友,在水际有渔庄。云林曾有《画寄王云浦》诗:“萧散贤公子,衡门似水清。花间青鸟过,砌下绿苔生。山色排檐入,江波照眼明。开图想幽境,欲为写闲情。”渔庄傍山临水,是一幽静之所,云林作此图,是为了表现“闲情”——不被羁束的情感。跋中所说的子宜,名张适,洪武初官至工部郎中。《渔庄秋霁图轴》上题诗中的“张高士”,即指此人。

画面中部近景处,焦墨画平峦上枯树五株,所谓孤桐只合在高岗,向天空中伸展,体势昂扬。中段空景,以示水体。向前乃是沙岸浦溆,以横皴画远山两重,约略黄昏之景。这当与他在太湖边生活的视觉经验有关,站在近岸,朝暮看太湖远山,就有这样的感觉。而这又非视觉经验的直接呈现。“悲歌何慨慷”——江城暮色中,风雨初歇,秋意已凉,正所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屈原《九歌·湘夫人》),云林寓此画一种悲切,一种高旷,一种“乾坤了望眼、不意自彷徨”的精神,突出“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诗经·大雅·卷阿》)的潇洒。意度主宰着画面空间的选择,不画由江岸视觉起点的远望所及,只是突出树、石等意象符号,略去种种(包括小舟、行人、暮色中的鸟),虚化种种(陂陀中的沙水,也非目击下存在之样态)。一切皆出于意度衡量之需要,需要在苍天中昂藏得法的高树,需要一痕山影的空茫,就尽意为之,而题诗中所说的“翠冉冉”“玉汪汪”等,一无踪迹。画与王云浦的渔庄实景并无多大关系,是一种精神书写。

云林的画多突出一种寂寞气氛,清恽南田说是“寂寞无可奈何之境”,几乎将一切“活趣”荡去,真是“寂然”了一切,没有飞鸟,没有云霓,水中没有渔舟,亭中没有人迹,甚至没有一片落叶在飘飞,画面似乎被凝固了。他的空寂的追求,不是寂然而灭,风林的高旷﹑汀渚中的涵玩﹑远浦的收放等均是意趣之宇宙。他的寂寞是“花落庭前树,风吹溪上舟”,画中虽无舟,却见虚舟天河竞渡;他的画是“源上桃花无中无”,虽无桃花,却有万般馥郁。 kE1l2jujwvpbTRH50eCdl7FF4op2pm2EiXKMQnIkYoongiIeOwBKg9GAJeGfDZ+F



一枝留得后人看:竹枝图卷

《竹枝图卷》,纸本墨笔,纵34厘米,横76.4厘米,未系年,今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倪瓒《竹枝图卷》 北京故宫博物院 34cm×76.4cm

此图是云林为好友、音乐家陈惟寅所作,两人久日不见,“暮春之辰,忽过江渚,出示新什,相与披咏,因赋美之”。一枝竹,伸展于画面。画上云林自题:“老懒无悰(cóng,乐趣),笔老手倦,画止乎此。倘不合意,千万勿罪。懒瓒。”可知作于晚岁。

画塘乾隆题诗倒是透出值得重视的问题:“一梢已占琅玕性,千亩如看烟雨重。”此画可以说是得竹之“性”。外形的描绘(形),动力模式的追求(势),以致生机活泼意象之呈现(韵),都不能概括如云林竹画这样的创作倾向,它是“性”之呈现,表达出人当下直接的生命体验。笔致瘦劲,潇洒清逸,凛凛而有腾踔之志。虽为墨笔,墨色晕染中有光亮存焉。

云林题跋中所说的“画止乎此”,是谦辞,也是实语——我只能画成这样,这就是我此时的感觉。董其昌1615年作《春山欲雨图卷》,自题诗云:“七十二高峰,微茫或见之。南宫与北苑,都在卷帘时。”所谓“都在卷帘时”,意思同于“画止乎此”,就是强调当下直接的体验。

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牟复礼(Frederick.W. Mote)说:“中国文明不是将其历史寄托于建筑中……真正的历史……是心灵的历史;其不朽的元素是人类经验的瞬间。只有文艺是永存的人类瞬间唯一真正不朽的体现。”记录瞬间直接的生命体验,是云林艺术的基本特点,如他在夏末秋初送别时所画《幽涧寒松图》(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萧瑟中注入了冷逸和狷介的情怀;《容膝斋图》将对故乡的思念和对生命存在的体察融入其中。通过瞬间而成的“书法性用笔”(笔迹)和空间组织形式,将当下的体验记下,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空间形式。这幅竹图正是如此。

云林曾在为朋友所作的竹画题跋中说:“以中每爱余画竹,余之竹,聊以写胸中逸气耳!岂复较其似与非、叶之繁与疏、枝之斜与直哉?或涂抹久之,他人视以为麻为芦,仆亦不能强辩为竹,真没奈览者何,但不知以中视为何物耳?”他画一枝竹,意不在竹,你说它是芦苇,或者是麻都可以,重要的是表现自己的意趣。他曾为陈惟寅作画,题诗说,“爱此枫林意,更起丘壑情。写图以闲咏,不在象与声”,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元人好竹卷,所谓“水墨一枝最萧散”,可能受文同影响,元人常画一枝竹,却敷衍为长卷,这是极难的创作,赵孟頫、顾安、柯九思等均善此类。云林毕生喜画竹,传统竹画追求“此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他对“势”(动感)的追求并不热衷,而更愿意通过竹画来表达随处充满意趣的独特体验。 kE1l2jujwvpbTRH50eCdl7FF4op2pm2EiXKMQnIkYoongiIeOwBKg9GAJeGfD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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