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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国家实践中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主要任务类型

本节将重点考察当前美国、澳大利亚、英国及中国海军在国防政策指导下履行的职能任务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主要任务类型有哪些?通过研究可以发现,虽然各国海军遂行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不尽相同,但基本涵盖了维护国家海洋权益、保障海上安全、人道主义及灾难救援、海军外交等核心职能。在此基础上,本书确定了对不同任务类型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法律内涵及法律风险预案进行分析的七种研究对象。

一、美国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

1994年3月发布的《美国海军作战纲要》从国际和国内两方面概述了美国海军遂行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并提出,根据国际法规定,各国有权动用军队来抵抗武装袭击以实现对个人和集体自卫权的保护;各国有利用军队来帮助他国对抗暴乱、恐怖主义及其他威胁以维持其国内秩序的权利。据此,美国海军部队有权在国家指挥机构及统一指挥官的指导下开展军事行动、履行国际权利,其遂行的国际非战争军事行动任务类型主要有:开展应急行动、疏散非战斗人员、打击恐怖主义、安全援助行动、执行联合国经济制裁、帮助其他国家实现自我防御、和平支援行动、拦截载有非法移民的船只、灾难救援、人道主义援助、反毒品行动、协调公共卫生行动等;在国内方面,美国海军遂行的非战争军事行动主要包括:提供灾难救援、支援民事机构、支援民事执法机构开展反毒品行动、军事演习、自由航海行动、短期海上作战干预行动、战后安全恢复等。

虽然美国海军遂行的军事任务种类繁多,但其中军事前沿部署、海上控制、海洋安全及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这六种军事行动能力被看作美国海军的核心军事能力,又被称为“扩展的核心军事能力”,因为海洋安全、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作为新类型的海军军事任务被认为与其他四项传统的海军战略任务有同样重要的地位。虽然在2010年版的《海军联合作战纲要》中强调集中发展海军这六种核心军事能力的目的是阻止战争及建立与周边国家的伙伴关系,但是除了海洋安全、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外,其他四种传统战略任务仍发挥着传统的军事备战作用,时刻准备着由非战争状态过渡到战争状态。鉴于此,本书仅对美国海军围绕海洋安全、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等核心军事能力而开展的非战争军事行动加以介绍。

恐怖主义袭击者、海盗、国际犯罪团伙利用合法的海上交通来掩饰其非法活动的行为严重威胁着社会安全,识别、追踪及消除这些威胁和非法活动对保护国家安全、维护全球经济目标的实现至关重要,但仅靠一个国家开展的单边行动并不能确保全球海上交通运输系统的安全,这就需要多个国家的联合行动。因此,可以将海洋安全分为国家(个体)海洋安全和全球(集体)海洋安全。“国家海洋安全行动”是指由单方国家为了实现本国海洋安全、基于自身海洋权利而采取的行动;而“全球海洋安全行动”是按照国际法的规定,由多个志同道合的国家共同采取行动来推动实现全球海洋安全目标的行为。不管是单一国家开展的海洋安全行动或是由多个国家联合开展的全球海洋安全行动,其目的都是为了实现保护海洋安全、维护海洋权益的目标,其完成通常需要政府机构、私人部门、国际组织及非政府组织的密切配合,主要任务类型有海上反恐行动、控制武器扩散、打击海盗等(见表2-1)。

表2-1 美国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核心任务

人道主义援助及灾难救援行动是指为了消除或缓解自然或人为灾害给当地居民造成的严重后果而在美国以外的地区或国家开展的行动,其主要目的是为受援国当局提供开展救援行动所需的多种补充,通常由美国国家指挥当局负责行动的实施,由美国国防部负责军事行动的政策制定。海军在其他作战行动中所具备的能力都可以有效应用到世界各地的灾难救援行动中去。另外,海军部队自身所具有的一些优良特性使其成为遂行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的最佳选择,例如海军部队的行动不依赖港口和岸上机场的存在,它拥有完备的医疗支持、后勤保障及通信能力,具有一流的行动规划和协调能力。按照行动属性的不同,可以将海军部队遂行的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划分为救援行动、支援难民、安全行动及技术援助,每一类别的行动又包含多种具体任务。对美国海军来说,如何在加强人道主义援助和灾难救援行动能力的同时,不影响其遂行其他传统海军军事任务的确是一个挑战。

二、澳大利亚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

澳大利亚海军在平时相对安全的环境中负责维护和捍卫国家的永久性利益。例如,2001—2006年,执行拦截海上可疑的非法入境者行动;1997—2004年,在南大洋执行拦截可疑非法捕鱼船只任务以及常年在澳大利亚本国海域开展的巡逻任务。

海军作为澳大利亚国防军队的一部分,其潜艇、军舰及海上航空机必须能够应对发生在本国范围内的任何武装冲突,这并不意味着海军在非战争军事行动中不能发挥其作用,而是需要在应对各种明确的需求与备战长期面临的未知挑战的需要之间寻求一种平衡。由于海上所处的安全环境并非一成不变的,海军部队遂行任务的性质不尽相同。根据遂行任务的不同性质,澳大利亚将其海军部队的行动分为三类:和平时期(平时)的行动(Peacetime Operations)、非战争军事行动(Operations Other than War)及类战争军事行动(Warlike Operations)(见图2-6)。

图2-6 澳大利亚海军军事行动示意图

澳大利亚认为,非战争军事行动仅限于出于自卫目的而利用军队开展的行动。行动中可能会发生不同形式的武装冲突,甚至人员死伤的情况。同时,非战争军事行动中也包括一些具有危险性的任务,例如海外救灾、扫雷、维和行动等。

澳大利亚将所谓的类战争军事行动根据军事任务的危险强度分为三个等级:低强度类战争军事行动、中等强度类战争军事行动和高强度类战争军事行动。 这些行动都涉及武装敌人的存在及利用军队打击军事目标的授权,并有预料中的人员伤亡。

澳大利亚海军遂行的非战争军事行动主要包括反恐行动、人道主义救援、维和行动以及部分有限干预和强制外交任务。目前,澳大利亚海军将非战争军事行动作为其遂行军事任务类型的一种,尚未像美国那样形成有关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专门的政策性文件,但澳大利亚已经形成了关于反恐行动、维和行动、人道主义救援等军事行动的专题预案。

澳大利亚海军部队还根据任务目的的不同,将其遂行的任务范围分为作战任务、外交任务及与治安相关的任务三类。作战任务根据其作战区域的不同分为海上作战行动和海域外作战行动、外交行动属于跨国性涉海军事行动、与治安相关的行动主要是指海军部队对国内地方政府的民事援助行动。表2-2中涉及的保护商船、打击海盗、军事演习、人道救援救灾行动都属于海军遂行的典型非战争军事行动。

表2-2 澳大利亚海军部队遂行任务类型

三、英国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

英国海军在帮助国家实现战略目标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按照战略职能目标的不同,英国海军主要履行备战打仗、阻止冲突、保障海上安全、开展海军外交、维护国家经济稳定、遂行人道主义救援六个方面的任务,其中前两项可以看作应对传统海上安全威胁的职能,后四项属于应对非传统海上安全威胁的职能,即本书的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

英国海军从任务目标方面来看,其主要的军事行动包括海上战略部署、全球军事存在、稳定周边热点区域、安抚区域海上力量。

(一)保障海上安全

为保障本国及全球海上贸易的顺利开展,英国政府认为其有对本国公民及盟国履行保护公海安全的责任,督促英国海军致力于保护国内外水域安全的行动,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

一是维护海上安全。为确保每年大约1 730亿吨进口货物的运输安全,以及60余万份与海上贸易直接相关工作的顺利开展,英国海军在国际海域拥有广泛的军事存在。

二是开展海上合作。鉴于确保公海的和平利用是国际社会将长期致力于的一项努力,英国海军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及其他盟国一道在世界范围内广泛开展海上行动和军事演习。

三是打击海盗、恐怖主义以及非法贩卖(贸易)。世界贸易的90%是通过海洋运输的,这不可避免地会吸引非法组织开展非法牟利行为。英国作为一个岛国,极大地依赖于海上贸易,因此,英国海军致力于维护海上贸易行动。

四是国际顶尖的人员配置。保持公海自由需要一支由各领域一流人才组成的海上力量,英国海军部队成员都是其专业领域的佼佼者,时刻保证海军部队的战略战术、工业技术处于国际一流水平。

五是全球存在。为保护国家十分依赖的海上贸易航线安全,英国海军致力于全球行动、全球军事力量的存在,尤其注重加强在其属地的军事存在与联系。

(二)建立国际伙伴关系

作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英国有着其全球性战略目标,即保护海上航线以促进国家经济繁荣。英国海军在促进本国与其他国家建立持久的盟友关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援助盟国。英国所赖以生存的国际贸易发展依靠与其他国家的广泛经济合作,当危机出现时,英国海军的海上存在有助于援助盟国、威慑敌方,进而控制局势恶化。

二是分享信息及资源。技术、资源、人才的分享对全球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英国海军与盟国海军部队在技术、资源、经验、装备等方面的相互分享与互助。

三是建立信任。英国的盟国及其属地依赖于其提供的安全与稳定保障,同时这些盟国与属地也在帮助英国实现其国家战略目标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例如基于对英国的信任,为英国提供海外军事基地、帮助英国实现全球军事存在、在需要时第一时间到达需要到达的地方等。

四是全球到达。英国与许多国家保持着友好的外交关系,在不断拓展全球到达范围的同时发挥团队精神,帮助其他国家一起维护发展经济所必须的海上安全环境,从而得到盟国、伙伴国及其他国家的信任和好感。

强大的海上硬实力为其软实力的运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在远古时代,海军作为帮助国家实现外交政策的工具表现出了独特作用。根据外交目标的不同性质,海军外交利用竞争性或者合作性的方式,甚至同时利用两种方式,向目标国展示本国的外交政策和目标。 海上力量的机动性和灵活性为国家在国际关系中实现政治和外交影响提供了有效工具。预防和阻止冲突是英国海外安全战略的重要内容,提升国际影响力是有效预防冲突的重要方式,然而,这种国际影响力的提升非一时之功,需要建立长期的国家间交往关系,进而彼此达成利益共识,产生彼此信任。英国海军的军舰访问活动是投射国家软实力影响的重要方式。

(三)维护经济稳定

海上贸易是英国经济和工业发展的生命线。英国95%经济活动的开展依靠海洋,每年的海运进口商品价值超过500亿英镑。英国的繁荣发展依赖于海洋,若没有英国海军作为威慑力量保驾护航,对英国经济的影响将是压倒性的,为维护国家经济稳定,英国海军致力于以下方面的工作。

第一,开展海上战略部署。大多数的海上贸易航线都经过那些国际性的海上咽喉要道,英国将其海军战略性地部署到这些地方,向世界发出威慑信号,同时在遇到险情时有利于第一时间加以应对阻止。

第二,保持全球军事存在。威胁英国利益的因素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英国海军力争实现全球行动自由,以遏制具有破坏性动机的行为,并紧密关注与英国经济发展密切联系的地区及国家动态。

第三,保护英国航运工业。英国近一半的食物和能源进口及95%的贸易运输都是通过海洋进行的,每年英国基于航运来源的收入为国民生产总值贡献大约100亿英镑,英国海军通过保护重要的海上航线确保了数十亿英国收入的安全。

(四)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当自然灾害或人为灾难发生时,国家工业、资源等方面都会陷入瘫痪,面临断水断电、食物短缺、无处安居等问题。英国海军基于自身所具有的全球行动能力、装备配置、救援技能等因素考量,将对此类灾难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作为其一项职能,其主要行动能力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帮助尽快恢复社会基础保障设施。英国海军特有的自给性、灵活性使其能够克服恶劣条件,尽快为当地恢复水电供给、修复飞机跑道、重建社会秩序,为灾难救援的深入开展奠定重要基础。

第二,提供救援和支持。英国海军舰队拥有世界一流的保障补给舰,其曾经派出技术精湛的部队快速、成功地为一些受灾国家输送生命救援物资。

第三,疏散及撤离。英国政府认为,其有责任保护本国公民及其属地,英国海军曾在黎巴嫩和利比亚危机中安全疏散本国公民,还在2010年的冰岛火山喷发事件中成功撤离了20万人。

第四,具有高效的行动效率。随着灾难或危机的发展,越是行动快速越能及时挽救更多人的生命,英国将一部分应急特遣部队部署到世界各地的同时,还要求其武装力量能够随时实现高度紧急备战状态的集合,随时准备投入到行动中去。

第五,做最坏的准备。为最大限度地提高救援效率,英国海军定期开展军事演习,例如模拟疏散、撤离及现场救助,在时间紧迫、救援条件不利的情况下,这种演习准备将发挥重要作用。

作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联合国的成员国,英国随时做好准备履行联合国发起的行动,对相关国家进行支援。为此,英国海军致力于提升遂行海、陆、空军事行动的能力,只要有需要即可实现有效到达,通过海军服务,帮助恢复和平。

四、中国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任务类型

为了尽可能节约有限的海上军事资源,动用海军遂行非战争军事行动需遵循必要性原则,除非发生严重的海洋侵权或海上事故,仅依靠民事海上执法主体不足以应对时才可以动用海军实施救援。因此,我国海军可遂行的非战争军事行动任务类型必须进行慎重的考量。目前我国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可以按照其行动区域的不同从国内行动和国际行动两方面来划分。

国内行动主要包括两大类:一是保护海洋资源及海洋环境,对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及其他管辖海域进行巡逻,确保国家对有关海域及其自然资源的主权权利不受非法侵害;依法监视、防止、制止对海洋环境和海洋生态的非法损害行为,例如执行污染监督和倾倒垃圾的任务、担负保护海上采油平台和有关设施的任务;二是协助民事机构开展海上执法,执行国家制定的适用于海域管辖的法律法规,实现国家在管辖海域内对特定事项的专属管辖权,主要表现为海上反恐、打击海盗、海上援助行动等。

本着深化安全合作的政治目标,我国海军积极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国际反恐、护航和救灾行动,同时为了深化国际海军外交,相继开展联合海上军事演习、军舰互访等行动。

近几年,我国海军主要开展的非战争军事行动以“和谐使命”系列任务、海上护航、环太平洋系列军事演习为主。“和谐使命”系列任务是我国海军开展的重大军事外交活动,自2010年首次执行以来,该活动已成为海军公共外交的标志,它打造了一个致力于人类安全、和平及发展的温和形象,行动中与多国海军联合开展医疗服务,参与多国援助救灾演练,赴亚丁湾为外国护航舰队巡诊,这不仅是提高海军遂行多样化军事任务能力的重要举措,而且也是加强与周边国家友好关系的重要行动。例如,2014年8月“和平方舟”医院船前往汤加、斐济、瓦努阿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四国开展自行访问和医疗服务任务,其间,医院船的不同组织分队以多种方式开展健康体检、门诊诊治、医学交流与合作等医疗服务。自从第一次“和谐使命”任务到访吉布提,向中国海军部署在亚丁湾打击海盗的人员和另外的1 500人提供了免费医疗服务后,2017年8月,中国海军“和平方舟”医院船再次抵达吉布提,访问这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重要站点,此后,“和平方舟”还在这次持续150多天的软实力展示之旅中访问了西班牙、塞拉利昂、莫桑比克和坦桑尼亚等国。

根据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并经索马里过渡联邦政府同意,中国政府于2008年12月26日首次派遣海军舰艇编队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实施护航,主要任务是保护中国航经该海域的船舶和人员安全,保护世界粮食计划署等国际组织运送人道主义物资船舶的安全,并尽可能为航经该海域的外国船舶提供安全掩护, 至今已有十余年的时间,截至2020年1月底,我国已派出33支护航编队、106艘舰艇、28 000余名海军官兵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累计完成对6 700多艘中外船舶的伴随护航任务, 为国际海上航运安全作出重要贡献。其中,第33批护航编队由新型驱逐舰西宁舰、新型护卫舰潍坊舰和大型远洋综合补给舰可可西里湖舰组成,于2019年8月29日从青岛某军港出发;2017年7月13日,第25批护航编队凯旋,本次护航任务历时208天,累计航程119 768海里,共完成30批62艘次中外船舶护航任务,解救被追击船舶2艘,发现并驱离疑似海盗小艇13批82艘次,实现了被护船舶和编队自身“两个百分之百安全”,创造了首次成功武力营救遭海盗登船袭击船舶、首次成功抓获疑似海盗等多项纪录。 第26批护航编队于2017年4月1日从浙江舟山起航执行护航任务,于8月23日与第27批护航编队在亚丁湾西部海域会合,在黄冈舰上举行任务交接仪式后,第26批护航编队开启出访航程,第27批护航编队开始独立护航。

鉴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开展须遵循联合国安理会的相关决议,较之其他非战争军事行动任务类型,维和行动相对独立。就目前我国海军遂行的主要任务类型而言,遂行维和行动的频率不高,因此,本书中有关海上非战争军事行动的法律问题将主要以海上维权行动、海上救援行动、撤离海外公民行动、军舰访问、海上联合军事演习、海上护航行动、海洋科学研究活动为重点进行分析。 zMTkQvKiH4Udnr9Ih4CwSygZlz9Glz192Tk98H0BEV4V4MLMMetQ7HqAryxjiUP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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