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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赋税
1189—1199年

理查一世的心如狮子般勇猛无匹,但这颗心从未真正属于英格兰。如今,我们可以在诺曼底的鲁昂主教座堂看到他的心脏,他死后不久心脏就被取出,尸首被制成了木乃伊,不过如今这颗心脏已经变成一堆灰褐色粉末,与乳香、雏菊、薄荷和桃金娘颗粒混合在一起——原本这些东西都是用来保存这颗狮心的。但在理查生命的盛年,这颗心躁动不安,不断渴求战争与冒险,这种渴求在战场上——从法兰西西部到圣地的平原——得到了满足。

尽管理查生于牛津,他的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却将他当作遥远荒凉的法兰西南部王子养大。随后,他成年之后的大部分时光都在英格兰之外度过,只有在走投无路、为了筹钱时,才会回到英格兰。尽管如此,这位常年不在英国居住的“狮心王”高远的军事野心也对这个加冕他的王国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位“最不英格兰”的国王在“最英格兰”的文献《大宪章》的历史中也发挥了他的作用。

跟当时许许多多英勇无畏的年轻人一样,理查一世也是名圣战者。在距离32岁生日还有一周的时候,他成为国王,当时,他已经拿起十字架,庄严地承诺要向“海外”——当时中东地区基督徒聚居的地方被称为“海外”——武装朝圣。当时穆斯林苏丹萨拉丁率军队攻陷了阿卡和耶路撒冷,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之所以发起,就是为了对阿卡和耶路撒冷的陷落做出回应。欧洲各国君主都闻风而动,其中包括法国国王腓力·奥古斯都,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里德里希·巴巴罗萨。英格兰国王当然也不会屈居人后。

“儿子之伟绩日渐昭彰,拓展了乃父之功业,弃绝乃父之恶行。”这是编年史家豪登的罗杰对初登王位的理查做出的评价。 [1] 但基本而言,这是一名写作者的谀辞。这名编年史家在朝廷拥有广泛的人脉,并且与他所服务的国王在圣地广泛游历。的确,理查像亨利二世那样,在加冕时曾承诺要保护英格兰教会的自由,为臣民伸张正义。然而,根据豪登写下的更加真实的语句,这名国王登基并接受贵族们的效忠宣誓之后,就开始“将其所有的一切予以贩卖”。 [2] 圣战是一件花费极大的事业,为此理查几乎涓滴不剩地榨干了他刚继承的王国。租来的船只全部装满,不仅有成千上万用盐腌渍过的整猪,还有马蹄铁、箭矢和其他长途奔袭所需的物资,与此同时,服务于国王的那些主要臣民也被以各种方式加以盘剥。国王启程之前,城堡、官职、土地和爵位都被拿来“清仓大甩卖”。亨利二世设计了一个相当平滑而有效的治理体系,能够在国王不在国内的时候有效地筹钱、高效运作。理查则身体力行,不顾一切地将这台机器开足了马力。

从卷筒卷宗来看,1190年是理查统治时期财政压榨程度最令人“大开眼界”的一年。 一项名为“萨拉丁什一税”的特别税开始在金雀花帝国全境征收,帮助支付这次圣战的花销。此外,王室还通过政府的常规渠道大力筹款。尽管从卷筒卷宗来看,亨利二世统治晚期的王室收入通常为22000英镑,但到了1190年,理查从他的王国压榨出了31089英镑,增幅接近50%。 [3] 增长的来源主要有两个——司法的利润,以及理查利用国王的封建权利进行的“开发利用”。前者包括通过令状获得王室法庭审理所收取的费用、卖官得到的钱(包括英格兰大多数的郡长职位),以及确认此前由亨利二世授予的特许状收取的费用。此外,理查还从男爵手中征收大量封建赋税,比如,男爵如要获准进行婚嫁、继承或者对未成年继承人行使监护权,都要支付一笔费用。有了这些钱,十字军人数急速扩张,当精力充沛、内心狂热的新国王于1189年12月离开多佛尔,与英格兰告别的时候,人们一定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兴奋。这时理查刚刚加冕两个月,他就要踏上英勇的征途,去摧毁异教徒军队。他这一去就是四年有余。

理查当时(以及此后)能够名声远播,就在于他是一名无可匹敌的军事统帅。他的征途顺风顺水,一路打到西西里,征服了塞浦路斯,一路杀至“海外”,兵威大盛,而且正好赶上阿卡围城战的最后阶段。一俟该城陷落,理查就增援雅法和亚实基伦(今日的阿什克隆,位于以色列),并成功与萨拉丁签订三年停战协定,这期间非武装基督徒朝圣者得以安全进入耶路撒冷。1192年10月,理查离开圣地,当时他的威名已经响彻世界,并成了连萨拉丁都景仰的人物。然而遗憾的是,他也在基督徒盟友中树了不少势力强大的敌人,在返回欧洲的路上,理查的船在意大利东北海岸搁浅,本人被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所俘,并被卖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六世,亨利六世将他囚禁在特里费尔斯城堡,这座城堡高耸于今日德国西南部的群山之上。自由的代价非常高:赎金15万马克(合10万英镑),花费相当于再发动一次圣战,而且要在几个月内筹齐。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英格兰再一次勒紧裤腰带,为其极富魅力的统治者的冒险旅程买单。

英格兰能为理查支付这笔赎金,完全要归功于国王授权在他去国之时负责英格兰政府那些头脑冷静、忠心耿耿的人士。这些人当中就包括伊利主教威廉·朗香、鲁昂主教库唐斯的沃尔特和坎特伯雷大主教休伯特·沃尔特。而指挥这些人的,则是国王“敬爱有加”的母亲埃莉诺,虽然她已年近七旬,但仍然一副凛然的王室气概。 [4] 他们勠力同心,通过欧洲的外交渠道,找到了囚禁国王的人要求的人质和船只,对收入和可动产征收25%的税赋,征用英格兰西多会修道院一整年的羊毛供应,并按照理查个人对英格兰教会的要求,令其上缴所保存的“全部黄金和白银”,而且他本人承诺,一旦获释立即予以归还。 [5] 令人惊异的是,在一年之内,他们筹集到了10万马克,也就是三分之二的赎金,接着,1194年2月4日,理查获释,他——几乎可以这么说——直接投入了母亲的怀抱。3月13日,他返回英格兰,一个月后,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一次仪式上戴上了王冠,并开始在王国内进行旋风式巡游。之后,他在1194年5月12日朴次茅斯登船渡海,抵御腓力·奥古斯都国王对诺曼底和其他欧洲大陆领地的攻击。又一轮耗费不菲的军事行动如箭在弦。之后的事实证明,理查还有五年的戎马生涯在等着他;事实也证明,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王国。

从1194年到1199年间,理查取得了一些辉煌的军事胜利。在他参加十字军东征以及被俘期间,他在大陆的领地几乎丧失殆尽,这主要是他那无能的弟弟约翰的功劳。尽管约翰已经接受贿赂,答应在国王不在期间不插手英格兰的事务,他被授予了英格兰六郡及兰开斯特王室公爵领地的巨额岁入,同时获得了一个欧洲大陆的头衔:莫尔坦伯爵。然而他无视命令,进入英格兰,挑起与理查的王国官员的武装冲突,还试图攫取政府的控制权。后来,他在英格兰的密谋遇挫,便返回欧洲大陆与法兰西国王联手,并同意将理查大部分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土地和宏伟城堡拱手相让,换取腓力·奥古斯都对他的承认,也就是将他作为金雀花王国在法兰西领地的合法统治者对待。1194年,理查获释之后,虽然不够明智,但他几乎立即宽恕了约翰,并发动了对法兰西的战争,由此导致了一系列耗时长久、死伤甚众的军事冲突,最终理查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收复了他从亨利二世手中继承下来的土地。

理查的作战范围从韦克辛延伸到布列塔尼,再到贝里、普瓦图和利摩日。韦克辛紧邻诺曼底与腓力·奥古斯都直接控制的领土之间的边界,双方在此苦苦相争。理查与很多人结成了联盟,但这样的联盟代价不菲。结盟者包括之前囚禁理查的皇帝亨利六世,以及佛兰德伯爵鲍德温,还有一大批领地与法兰西接壤的贵族。一条远超常规的军事补给线建立起来,连接朴次茅斯和北部塞纳河沿岸的诺曼城堡市镇,其重心就是莱桑代利巍峨的宫殿——加亚尔城堡,这座宫殿花费巨资(至少12000英镑,相当于英格兰王室岁入的一半)建成,而且仅仅用了两年时间(1196—1198年)。战争不仅在陆地上进行,还在海上进行,为诸如威廉·马歇尔(他当时算是最声名远播的骑士之一)等人提供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让他们得以在茶余饭后向孙辈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6] 理查的军事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到1199年1月,理查每一条战线上的敌人都已俯首认输,他开始严肃考虑再次东征,响应新教宗英诺森三世的召唤,发动第四次圣战。

再看一眼理查的账目就会发现,英格兰为这次历时数年的光复和征服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对卷筒卷宗的分析表明,1194—1198年,从英格兰获得的岁入平均为近25000英镑,最多的一年是1196年,账目记载的数额为28323英镑。 [7] 司法程序、国王的封建权利和税收等手段再一次派上用场,从英格兰搜刮钱财,在海峡的另一侧花掉。而且还不乏创新。1198年,理查国王开征“卡勒凯特”,这是一种新型土地税,最初按照《末日审判书》所载录的土地面积征收。 这种税提供了1000英镑的收入,但似乎引发了广泛的不满,因为理查派去的官员必须进行调查,并对存在的大量避税行为处以罚款。短期而言,这种举措为理查提供了支持,让他得以利用无可匹敌的军事才能使欧洲胆怯。然而长期来看,问题却越积越多,数年之后这些问题集中爆发,《大宪章》应运而生。

1199年春,突如其来的死亡降临到理查头上,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3月26日,他正在利穆赞指挥对沙吕-沙布罗尔城堡的围攻作战,一支流矢射中他的肩膀,发射弩箭的人站在城垛上,拿着一只平底锅当盾牌。战地医生为他处理了伤口,但后来感染转为坏疽,4月11日狮心王离世。

尽管与纳瓦拉的贝伦加丽亚结婚,但理查并没有子嗣。他的帝国完整无缺,王室财政已捉襟见肘,而他的弟弟约翰则成了继承人。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将为英格兰带来无穷祸患。 m4n195sN/Ok1E88GcAz/W36WbEJQoNvMzrXLg3V75Tp9AN1htu6jdlB+/Gl59b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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