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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科开拓者

父亲从医60多年来,治疗了数以万计的皮外科患者。他们中间,虽然病种各异,治法相迥,病情轻重有别,临床表现不一,但是父亲总是强调“万变不离其宗,不能忘其根本”,“做人不能忘本,做学问也不能忘本”。所以,父亲在其一生的医疗实践中,始终遵循着“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条永恒的古训。父亲一贯认为“生命的存在,都是正气充盈,气血调和,阴平阳秘使然;任何疾病的发生,都是正不压邪,正消邪长,阴阳失衡的结果”。父亲在医疗活动中始终不忘突出中医特色——整体观念及辨证论治,强调脏腑功能失调是疾病发生的主因。他说:“没有内乱,不得外患。”身体的健康与阴阳之平衡、气血之调和、脏腑经络之贯通,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还强调“皮肤病虽形于外,而发于内”,“治疗皮肤病,忽视外治法是错误的,因为外用药可以直达病所,其作用不可低估。治疗皮肤病,区别于内科病就在于它看得见、摸得着,很直观。使用外用药是一极大优势,要充分发挥。但是,强调外治法而忽视脏腑功能之调节,不重视发挥整体观念这一中医特色,甚至于放弃内治也是十分错误的”。作为一名中医师,无论从事哪个专业,都要牢记中医学的特点,并切实应用到医疗实践中去。因此,“一条宗旨、两个特点”是父亲在一生的医疗实践中,始终不渝的宗旨及原则。

父亲在治则治法上,特别重视“扶正祛邪”“标本兼治”“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及“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等。父亲认为,扶正祛邪可理解为两层意思:一方面是将扶正作为一种手段,在正邪消长中,正气不足,已处于劣势,增补正气可达驱邪气外出之目的。另一方面有扶正与祛邪并举之含义,使邪消而正长。这种看法带有“标本兼治”的意思。并举也好,兼治也好,绝非机械地等分。“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这一原则很好理解,但在实际应用中,值得注意的是在治标时,不要攻伐太过,邪祛则止,否则伤其正气,反而助邪增长。总之,这些原则及治法,都是结合患者病情而定的,要从实际出发,辨对证才能立好法,立好法才能选择正确的方药。辨证、立法、方药三者一环扣一环,三者不可颠倒、不可忽略。

熟悉父亲临床用方用药的人都知道,他在治疗急性炎症或者慢性皮肤病急性发作时,最重视肝胆与心的辨证,最喜爱的方剂是龙胆泻肝汤,甚至有人称他是应用龙胆泻肝汤起家的。此话不无道理,父亲闻之一笑。父亲认为,心肝火盛是导致急性炎症皮肤病发生的主要原因,而龙胆泻肝汤正是清泻肝胆实火、清利肝胆湿热的极佳的代表方剂。据父亲查阅古医籍记载,龙胆泻肝汤应有6个之多,方中药味差异较大。他说,李东垣所述龙胆泻肝汤,没有黄连、大黄而有柴胡,除了清泻肝胆湿热、通利小便外,多有升散作用。《证治准绳》所载的龙胆泻肝汤,方中没有连翘、生地、车前子,却有知母、麦冬、五味子,除清泻心肝二经之火外,又偏重于滋阴、养血、清热。《沈氏尊生书》记载的龙胆泻肝汤中,没有生地、车前子,而又加入了青皮、白芍、柴胡等疏肝敛阴之品,都与常见的皮肤病临床表现不完全对证。因此,父亲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认为,湿疡之为病(泛指湿疹类病,统称为湿疡),虽然起于湿,但急性发作时,具有热重于湿的特点。他紧紧抓住这个特点,采用《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记载的龙胆泻肝汤加减方。方中龙胆草清理肝胆之湿热,用父亲的验方“三心汤”方(莲子心、连翘心、生栀子)中的莲子心或生栀子(用连翘心更佳,但无货供应)清心火,泻三焦之热邪;用生地、牡丹皮、生甘草凉血解毒;用木通、车前子、泽泻清热利湿。热重者,加大黄以釜底抽薪(大黄并非专为通便之品,还具有凉血、祛瘀、清热解毒之功)。父亲既不用柴胡升散,又不用麦冬、五味子敛阴,是因为升散过而伤正,且在热盛时期用养阴药可敛邪,使邪不出而热不解,或反而加重。这样,父亲运用的龙胆泻肝汤方,实际上变为以下十味药:龙胆草、黄芩、生栀子、泽泻、木通、车前子、生地、牡丹皮、大黄、生甘草。父亲晚年时更强调“肝火盛心火也盛”的观点,经常将龙胆泻肝汤方与“三心汤”方并方使用,每每收到更佳效果。父亲常用这个方子,实际上可以理解为减去了当归、柴胡,增加了牡丹皮、大黄。原方中的木通已具有清心火、利湿、通血脉之功。父亲对“三心汤”中无连翘心入药感到非常遗憾,连翘心不仅清心火力专,而且还有解毒、凉血、散结之功,作用之广,功效之大,不可低估。此外,除上述龙胆泻肝汤、三心汤是父亲最喜爱、最常用的方剂外,还有凉血五花汤、凉血五根汤也是父亲的验方。在凉血五花汤中(凌霄花、鸡冠花、玫瑰花、野菊花、红花),父亲对凌霄花情有独钟,在治疗头面部因肺胃湿热,热重于湿,火热上炎导致的皮肤病,如痤疮、玫瑰痤疮、头面部脂溢性皮炎、急性过敏性皮炎等经常使用。凌霄花并不入肺、胃二经,而是入心包、肝经,味辛散,泄血热、破瘀血,对血热生风之皮肤瘙痒亦有良好疗效,但体虚弱者当慎用。其他四味除均具有凉血作用外,鸡冠花、红花均取其活血消斑之功,在治疗面部红斑性皮肤病中发挥良好作用,选择玫瑰花意在发挥其理气疏散作用,而野菊花则取其凉血解毒功能。人们常用的金银花、菊花、槐花等仍可临证加减,不可拘泥一方。除此之外,黄连解毒汤、犀角地黄汤等清热、凉血、祛湿之方也是父亲经常选用的方剂。

父亲在皮肤病的诊疗过程中,对于湿疹的治疗尤为重视。父亲有句名言:“在诸多皮肤病中,善治湿疹者,当治皮肤病之半。”短短一语,父亲抓住湿邪为病的这一核心,人们可以从中悟出深刻的道理,亦可以从中看到父亲对湿邪的重视程度和认识深度,以及湿邪为病的本质性、广泛性、代表性,抓住了众多皮肤病的医治核心。这是父亲学术经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父亲将湿疹统称为“湿疡”,从性质上又细分为风湿疡(急性湿疹),湿毒疡(亚急性,伴有感染的湿疹)和顽湿疡(慢性湿疹)。

在病邪方面,父亲在高度重视六淫邪气致病的前提下,认为皮肤病的致病因素,以湿、热、风、燥、虚五个方面为主,特别是“湿邪”尤为突出。

在治疗中,治湿有如下一些代表方剂及习惯用药。方剂有除湿胃苓汤、健脾除湿汤、除湿健脾汤及清热除湿汤(湿疹一号)、除湿止痒汤(湿疹二号)、健脾润肤汤(湿疹三号)、除湿丸等。前三方带有广泛性、普遍性之特点,后四方更具有针对性(湿疹)。下面对于前三方做简单介绍。

除湿胃苓汤:为平胃散与五苓散合方加减使用,其方组成为炒苍术、炒白术、赤茯苓、猪苓、泽泻、炒黄柏、炒枳壳、陈皮、厚朴、滑石块、炙甘草。方中用赤茯苓、猪苓、泽泻、滑石块利水渗湿;炒白术、炒苍术健脾燥湿。临证还可以选用车前子、川萆薢、防己、木通、生薏苡仁、茵陈、赤小豆、金钱草、灯心草及“三仁汤”(薏苡仁、杏仁、蔻仁)等加强利水渗湿之功。水湿停滞或寒湿者用白茯苓,有湿热者用赤茯苓。五苓散(茯苓、猪苓、泽泻、白术、桂枝)中,前四味已选用,桂枝是通阳之品,一般在此较少选用。猪苓以淡渗利水为主,其利水渗湿之功大于茯苓,但健脾功能又远不如白茯苓,而泽泻除利湿外又偏于祛湿热,故茯苓、白术、猪苓、泽泻四味在处方时,应注意准确选择,以利疗效。而车前子性寒,有较强的利湿清热功效,清热而不伤阴,若与白术、茯苓等配伍,尚有实脾作用,故车前子是父亲用于清热利湿时最喜爱用的药品之一。在临证处方时,父亲常将车前子与车前草同时使用,以利于车前草发挥清热解毒之功效,在急性湿疹的治疗中极为多见。滑石块的使用亦是同样道理,也是治疗皮肤病时的常用药。此外,八正散中的木通、车前子、栀子、大黄、滑石、甘草六味经常选用,意在通利膀胱湿热。父亲经常嘱咐后人,除湿胃苓汤的用药十分广泛,选药时一定要知道每一味药之所长,用药准确,方可取得较满意的疗效。

健脾除湿汤:本方为父亲经验方,其主要组成为白术、白茯苓、怀山药、薏苡仁、炒扁豆、黄精、芡实、炒枳壳、大豆黄卷、萆薢、黄柏。方中集中了大量的健脾益气药,采取扶正气祛湿邪(顽湿)的手段,以达到健脾祛湿之目的。本方是父亲一贯遵循“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古训的很好体现,也是抓住主要矛盾,集中药力,重点突破的典型范例,可用于一切慢性、肥厚性、角化性皮肤病的治疗,如慢性湿疹、慢性皮炎、鱼鳞病、毛周角化症、结节性痒疹、银屑病、手足皲裂症,以及硬皮病、大疱病的辅助治疗。其病变表现为干、糙、厚、硬、裂五种,均为脾虚湿盛,湿久化燥所致。父亲认为,湿邪可因脾失健运而致,湿积日久又致脾被湿所困,脾气不足而致脾气虚弱,实际是一种逆向循环。湿久可从一个极端表现(即渗出、流水)转化成另一个极端表现(即干燥、角化),故集中投以健脾益气之药以从根本上解决脾虚湿盛问题。这一点可以认为是父亲辨证论治学术思想的重要体现。

关于黄柏的使用问题,绝大多数医生都熟知“三黄”——黄芩、黄连、黄柏为清热燥湿之药,代表方剂为黄连解毒汤。三药虽同具清热燥湿功能,但各药入经不同,黄芩主入心、肺、胆、大肠、小肠经,黄连主入心、肝、胆、胃、大肠经,黄柏主入肾、膀胱、大肠经,故人们往往将其功能发挥的部位分别归属于上、中、下三焦。皮肤科进而将三药划分为黄芩主头面部,黄连主躯干部或全身,黄柏主下肢。但是父亲对黄柏更情有独钟。他认为黄柏的作用不应局限于下肢而更具有布达周身之功效。皮肤科常用的二妙丸是老牌中成药,其中苍术健脾燥湿,黄柏则清热燥湿,虽药仅两味,但药少力专,专用于燥湿兼顾健脾,健脾而不敛邪,清热而不伤正,正气不伤而邪气已去,实为妙方。二妙丸可用于任何需燥湿之证,无论是哪个部分,均可收到良好疗效。父亲曾在临床中分别用黄芩、黄连与苍术搭配组方,则效果不如二妙丸。古人之所以选定黄柏与苍术组方是长期实践的结果。在治疗慢性、肥厚性、角化性(包括一些遗传性)皮肤病时,坚持扶正(健脾)祛邪(祛湿)的原则是十分重要的。

除湿健脾汤:此方是父亲专为北京市鼓楼中医医院皮肤科的拟定方,功效仍为健脾除湿,与经验方健脾除湿汤相比,健脾药不变,又增加了养血润肤、滋阴润燥及少量疏风止痒药。这样在解决慢性肥厚性、角化性皮肤病的问题上,由“一条腿走路,变成三条腿走路”,药虽多一些,但各司其职,各有所长。组方:黄芪、白术、苍术、怀山药、焦槟榔、厚朴、炒枳壳、猪苓、熟地、玄参、白芍、花粉、黄柏、当归、丹参、鸡血藤、秦艽、防风、苦参、刺蒺藜。这个方效果较好,但应用时要注意临症加减。

在健脾益气的选药方面,父亲喜爱使用的有黄芪、白术、茯苓、怀山药、炒扁豆、黄精、党参、西洋参、太子参、甘草、大枣等,其中前四味药使用率极高,尤其偏爱黄芪,有时黄芪与黄精同用。其次是怀山药,非河南怀庆产莫属。父亲之所以重用怀山药,是因为怀山药主入肾、脾、肺三经,而其他诸多健脾益气药都仅入脾、肺二经。父亲认为,脾虚者,肾气也不固,故山药是物美价廉的健脾补肾之佳品。《医学衷中参西录》说:“山药色白入肺,味甘归脾,液浓益肾,宁嗽定喘,强志育神,性平可以常服多服。”对于参类,父亲常用党参、西洋参、太子参,而人参、红参、野山参用之较少。这可能与个人用药习惯有关,也可能在多数常见多发皮肤病治疗时,患者体质极虚弱者甚少,远未到非用红参、野山参救治之地步。

关于润燥,前面所说除湿润燥是一个重要方面,除此之外,燥邪之为病,还有因血虚生燥及阴虚生燥,也是慢性、肥厚性、角化性皮肤病生成的原因。《外科证治》中有养血润肤饮一方,是父亲喜用的方剂之一。组成:黄芪、当归、生地、熟地、天冬、麦冬、桃仁、红花、升麻、黄芩、花粉。父亲在应用养血润肤、滋阴润燥法则时,经常使用的“二冬”“二地”“桃仁、红花”及当归等药,皆出于此方。在实际处方时,父亲还经常加入祛风湿、息风之品,如秦艽、防风、钩藤、刺蒺藜等。父亲验方“润肤丸”即是代表方剂。

综上所述,在解决慢性、肥厚性、角化性皮肤病时,可从健脾祛湿润燥、养血润燥及滋阴润燥三方面入手。当然,在临证时,要根据具体情况有所侧重,才能取得满意疗效。

阴阳是我国古代朴素的辩证法思想,代表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它们之间有相互依存、相互消长、相互转化的规律,构成阴阳学。人体的阴阳,两者既是对立、矛盾的,但又是统一、调和的。所以,《素问·生气通天论》说“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在皮肤科中,有许多皮肤病的伴随症是与阴阳失调有关系的,如不定时头痛、头晕,四肢逆冷,手足发凉而手心发热,畏寒肢冷又五心烦热,腰痛,也有时出现心肾不交,水火不济的证候,如心悸心烦、健忘失眠、头晕耳鸣、腰膝酸软、潮热盗汗;也出现上火下寒,上实下虚的证候,如既口舌生疮、口干唇裂,又常见腹胀泄泻、腹痛等症;也有妇女经血不调,带下淋沥,甚至少女无经而白带时见;男人有肾虚寒导致遗精、阳痿、早泄、阴囊湿冷等症;在脉象上,父亲认为多为寸关弦滑、双尺沉细或见芤脉、涩脉,这种脉象完全符合阴阳失调,上火下寒之现象;在皮肤症状表现上,面部红斑、黑斑、结节红斑,皮肤瘙痒,脱发,口腔溃疡等。常见病种可有狐惑病、红蝴蝶、瘾疹、油风脱发、口腔溃疡等。以上诸症应重点考虑阴阳失调所致。

父亲认为,其经过10年的实践所确立的“四藤”——天仙藤、鸡血藤、首乌藤、钩藤对人体失和的阴阳具有整体调和的作用。虽然并非只用“四藤”就可以包治百病,但准确的辨证用药配合“四藤”,可达到更大的调节阴阳的作用。从“藤不治病”,到“四藤”可以调和人体阴阳,是认识上的巨大飞跃。父亲生命最后的10年可以说“四藤”一直在陪伴着他。跟随父亲抄方的同志,都知道差不多每一个患者的处方上都有“四藤”出现,特别是一些症状复杂、体质偏弱的中老年患者,而中老年女性几乎每方必用“四藤”。父亲的初衷就是要比较一下,用“四藤”与不用“四藤”对于这些患者有哪些不同,从而验证“四藤”的特殊功效。直到1984年病重时,父亲在病榻上仍念念不忘“四藤”,他认为10年的时间只走过了“初级阶段”,时间虽然不长,“四藤”的功效药理作用是可以肯定的。“四藤”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组合中的每一味药,除了发挥固有的药性外,它的整体,经过中药的煎煮,还发挥了暂时还不为人知的某些特殊作用。这些特殊反应究竟是什么呢?人体吸收后又产生了何种反应呢?这些反应又对人体病理改变起到何种作用呢?这一切都有待于后人的继续努力,探索研究。父亲临终前,有人建议将“四藤”正式定名为“四藤汤”以慰父亲。父亲听后说:“作为藤药可以使用,但作为一个方剂则尚不成熟,未来的路还很长。”有关“四藤”方面的论述,到目前为止,还为数不多,对“四藤”综合作用及其机理尚不明确,所有面世的文章对“四藤”中每味药的功效,还只停留在单独描述上。父亲对“四藤”的描述基本上是这样的:如果认为“四藤”为一个方剂的话,那么天仙藤肯定是君药,占主导地位。虽然天仙藤一药在中医皮肤科及中医内、外、妇、儿科很少使用,但是父亲在德善医室学徒时,恩师丁德恩先生就喜爱天仙藤,父亲在自己的医馆也用过此药治疗顽湿所致皮肤病,取其疏泄通达、除湿疏风、活血通络之功,但在医馆停业后的20多年中不见多用,直至20世纪70年代初“调和阴阳”一法提到日程上后,开始选用此药,并给予重用。问之缘由,未得其解。关于天仙藤,父亲认为天仙藤味苦性温,入肝、脾、肾经。苦主疏泄,性温得以通经,故可以活血、通经络,而使水无不利,血无不活,风无不除,周身上下得以条达。一药入三经,取其疏泄,通经之所长。鸡血藤在养血、活血药中可称之为“父亲之爱”,大凡运用鸡血藤时,多有当归、丹参为伴。这也是父亲用药之习惯。“三药为伴”在父亲的许多验方中出现。鸡血藤在组方中是臣药,性温,味苦、微甘,入心、脾二经,其舒筋活血,可祛瘀生新,是行血药中之补品,加川芎、香附配伍是调和气血之要药。父亲之所以重视此药的运用,旨在发挥鸡血藤在调理人体全身气血运行方面的重要作用,从而达到调和阴阳之目的。首乌藤在组方中是佐药。首乌藤性平,味甘、微苦,入心、肝、脾、肾经,是“四藤”中入经最广的一味,具有养血安神、祛风通络、补中益气、行经络、通血脉之功,还可以引阳入阴。父亲戏称首乌藤是一味“多功能”药,涉及脏腑之多、功效之广,为其他药所不及。首乌藤能在气、血、神、风、通、引六个方面综合调理,使人体紊乱之阴阳得以调和,父亲称赞首乌藤为“用一药而益全身”。以上三味药,是父亲最早定下来的三藤,后来又感到在舒筋息风方面的不足,增补了钩藤。其性味甘、微寒,入肝、心包经,清热平肝,息风定惊,舒筋除眩,下气宽中。以上四药中,天仙藤以疏泄通经为主,鸡血藤以善运气血见长,首乌藤以布达全身为其长,钩藤以舒筋息风为所用。四药合用,可通达十二经,疏泄通经,行气和血,通调血脉,舒筋活络,承上启下,以达调和阴阳之目的。“四藤”功能广泛,但多而不乱,广而协调,各司其职,又相互补充,使人体失调的阴阳得以阴平阳秘,诸病得去,身自安康。

还要提及的一点是父亲在使用“四藤”时,需符合他确认的人体阴阳失和的标准:一为脉象寸关弦滑,双尺沉细;二为体质为上热下寒类型;三为临床症状多为表里不一,寒热并杂,虚实并举。这些症状多为邪盛正衰之表现。

再要说明的一点是,父亲在处方时,从未有一方是纯用“四藤”。他还有一个“五味方”经常与“四藤”同用,为了叙述方便,这里暂且称之为“秦艽五味方”。

“秦艽五味方”是父亲晚年确定“四藤”后,为加强“四藤”在调和阴阳方面的作用而拟定的又一方剂。该方是父亲根据《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中的秦艽丸方加减化裁而来。秦艽丸方加减是父亲行医60多年来在治疗神经性皮炎、皮肤瘙痒症、结节性痒疹、扁平苔藓、皮肤淀粉样变、口腔溃疡、外阴湿疹、阴囊皮炎,以及晚年治疗红斑狼疮等病常用方。父亲晚年将秦艽丸原方中八味药减去四味(苦参、黄芪、大黄、防风)加入白花蛇舌草一味,故“秦艽五味方”的组成为秦艽、乌蛇、川连、漏芦、白花蛇舌草。此方散风清热,除湿解毒,调和气血,以补充“四藤”中散风清热、除湿解毒之不足。父亲极为重视秦艽一药的使用,早在几十年前父亲在自己的医馆治疗诸多皮肤病时就经常使用,以发挥其除湿热、退虚热、止痒消疹功能。父亲在晚年特别强调秦艽除前述功能外,还有散结除邪、调和气血、扶正祛邪之特殊作用。

研习父亲的用药特色不难发现,他除了惯用天仙藤、鸡血藤、首乌藤、钩藤四味药组成的四藤汤,五味药组成的凉血五花汤、凉血五根汤、五味秦艽方;十味方龙胆泻肝汤,十味以上方除湿胃苓汤、健脾除湿汤、除湿健脾汤、养血润肤饮之外,对于单味药、对药、角药的使用也如良将排兵布阵一般自如,可谓药少力专,疗效显著。

单味药如薏苡仁,为清利湿热代表药,在治疗一切湿热内蕴之皮肤病时,无论热重于湿还是湿重于热,经常首选。父亲用此单味药治疗扁平疣,效果极佳。在日常生活中,父亲经常煮薏米粥代食。龙葵是清热祛湿止痒药,可内服亦可外用。外用止痒效果很好。楮桃叶为秋后取楮桃的落叶,煎水浸泡,止痒效果很好。凌霄花是上焦头面部疾患常用“花”药,发挥其轻扬之功能,凉血五花汤中凌霄花即为主药。怀山药集药品、补品于一身,是诸多健脾补脾药中重点选用药。在补气药中,山药是唯一入脾、肺经兼入肾经之品,具有双补脾气、肾气之功。黄芪是补气药中,父亲经常使用的,并多与怀山药配伍。对于大黄,父亲经常提醒我们,大黄不仅仅泻火通便,还具有凉血活血通瘀功能,凡血分有实热者,用之可获卓效;另外,火热上炎的证候,如头面部皮肤病也可以选用,效果良好。此外,不必畏惧大黄通下太过,大黄一药,少用泻下,多用反而厚肠胃,与诸药配合使用,不但止痒功效增强,而且可以促进肥厚皮损的消退,总之,血分有郁热,肠胃有积滞者,均可选用。父亲还经常强调,大黄的使用要得法,要分清生大黄、熟大黄,同煎、后下之不同。

对药如苍术与黄柏,即二妙丸,是皮肤科要药;龙胆草与莲子心,分别是父亲清利肝胆湿热时最喜欢的龙胆泻肝汤及父亲验方“三心汤”中的君药。两味君药合用,只要对症,效果极佳。龙胆草可用15g。连翘与夏枯草可清热解毒、软坚散结,是囊肿性痤疮的杀手。当归与益母草养血、活血、调经,是治疗月经不调、痛经的要药,也是治疗中青年女性痤疮、脂溢性皮炎、玫瑰痤疮并有痛经、月经不调的重要辅助药品。金银花炭与生地炭二药配伍,凉血功能大增,对于急性湿疹、急性过敏性皮炎、日光性皮炎、药疹、银屑病进行期,用之效果显著,是父亲在临证中总结出来的重要组合。当归与浮萍合用,透达表里,驱邪外出,是治疗急性荨麻疹、人工荨麻疹、过敏性鼻炎的重要组合,再配牛蒡子疗效更好。另有黄精与黄芪益气;橘核、荔枝核软坚散结。

角药有莲子心、连翘心、生栀子,即清心火之三心汤;当归、浮萍、牛蒡子宣肺透疹;黑芝麻、胡麻仁、郁李仁润肤止痒,适合于老年人皮肤干燥瘙痒伴有便秘者;丹参、牡丹皮、赤芍、白芍中和气血;元胡、川楝子、炒乳香、炒没药理气止痛;三棱、莪术、鬼箭羽活血破瘀。

根据皮肤病的发病部位特点,父亲对引经药的使用尤为重视,以使药直达病所。如皮损发于头部,用藁本或川芎;皮损发于面部,用菊花、凌霄花;皮损发于眼睑部,用谷精草;皮损发于眉棱骨,用白芷;皮损发于鼻部,用辛夷花;皮损发于耳轮,用龙胆草;皮损发于口唇,用芡实;皮损发于胸部,用厚朴;皮损发于腰部,用杜仲;皮损发于背部,用厚朴或杜仲;皮损发于腹部,用姜厚朴;皮损发于乳房,用橘皮、橘叶;皮损发于肛门,用防己;皮损发于阴囊,用车前子;皮损发于女阴,用蛇床子;皮损发于上肢或手,用片姜黄;皮损发于下肢,用木瓜;皮损发于四肢,用桑枝。

皮肤病离不开外治法,父亲将多本医著中习得的辨证思路、理法方药应用于临床,从中提取凝练皮肤外科的良方妙法并加以总结创新,独创了“熏药疗法”“拔膏疗法”“黑布药膏疗法”等多种疗效显著的皮外科治疗方法。20世纪50年代,父亲的学术论文“黑布药膏治疗瘢痕疙瘩”在波兰第十五届皮肤科学会上交流。“黑布药膏”具有破瘀软坚、镇痛止痒的功效,治疗瘢痕疙瘩的疗效得到了学界认可。“熏药疗法”“拔膏疗法”“黑布药膏疗法”“引血疗法”“搓药疗法”5种特色疗法是父亲在传承古人诊疗经验的基础上,根据现代疾病谱治疗的需求而创立的,不仅为医学难题瘢痕疙瘩、带状疱疹神经痛、皮肤的顽固瘙痒等病的治疗开拓了思路,同时启示我们传承是创新的基础。

除前面讲到的特色疗法外,父亲常用的外用药还有散剂、软膏剂、药油、浸剂、洗剂、药捻、熏药、硬膏等外用药剂型。

散剂系列有祛湿药粉、紫色消肿粉等。用三黄粉治疗白癜风时用茄蒂或茄皮蘸药外用;斑秃生姜蘸药外用;面部色素沉着者用牛奶或蜂蜜水调药外用;用颠倒散治疗痤疮、脂溢性皮炎、酒渣鼻等。

软膏剂系列包括黄连软膏、清凉膏等。父亲用黄柏、黄芩各30g,凡士林240g制成普连软膏,涂在皮损上,治疗脓疱疮、单纯疱疹。而用当归30g,紫草6g,大黄3.5g,香油300g,黄蜡120g,制成清凉膏。对不同的病症、药物采用不同的基质。

油剂系列有甘草油、蛋黄油等。用紫草茸300g,香油1500g制成紫草茸油,治疗耳下腺炎及颌下淋巴腺炎早期,皮肤紫红斑块。

酒浸剂系列包括百部酒、补骨脂酊等。用百部酒治疗虫咬皮炎、阴虱,补骨脂酊治疗白癜风。

水剂系列主要是楮桃叶水剂、干葛洗方等。用复方马齿苋洗方治疗多发性疖肿、脓疱疮;用透骨草洗方洗头,治疗脂溢性脱发。父亲曾治疗一位头面部白驳风(白癜风)的患者,其同时伴有头皮瘙痒、脱屑、头油多。父亲让他用透骨草煎水洗,数天后,白驳风如旧,但用来洗头却收到意想不到的去油止痒效果。他从病人的主诉中受到启发,遂拟定了透骨草洗方专门治疗发蛀脱发病(脂溢性脱发)。

药捻系列有京红粉药捻、银粉散药捻等。

在此附上父亲赵炳南治疗4例带状疱疹的完整医案,供大家体会一代名医的临证思路。

案1 李某,女,23岁。1971年12月14日初诊。

主诉:右下胸部起水疱,剧烈疼痛5天。

现病史:5天前,患者右侧下胸部开始疼痛,而后相继起红斑及水疱,一堆一堆出现,从前胸蔓延到后胸,剧烈疼痛,夜不成眠,口干思冷饮,大便秘结,三日未解,尿黄而少。检查见右侧胸部自第7、8、9后肋间散在密集成簇的大小不等的水疱,基底为紫红斑,充血,周围轻度红色浸润,未见破溃及糜烂面。脉滑数,舌苔薄黄,舌质红。

西医诊断:带状疱疹。

中医辨证:肝胆湿热,热盛于湿。

治法:清利肝胆湿热。

处方:龙胆草三钱,黄芩三钱,赤芍三钱,茜草三钱,川楝子三钱,柴胡三钱,当归三钱,木通二钱,车前子三钱,大黄三钱。

外用氯氧油。

二诊:12月20日。上方服3剂后,局部水疱逐渐消退,疼痛减轻,大便已通;又继服3剂,局部疱疹已干燥结痂、脱屑,疼痛基本消失。近3天来大便未解,食纳不香,口干,腹胀,脉沉细,舌苔薄白。拟以利湿、健脾、清热为法。

处方:黄芩三钱,茯苓三钱,泽泻三钱,白术三钱,薏苡仁五钱,当归三钱,郁李仁五钱,瓜蒌五钱,莱菔子三钱,陈皮三钱。

三诊:12月29日。上方服3剂后,大便通畅,其他症状消失,表面留有色素沉着,未再复发。

案2 王某,女,24岁。1964年2月6日初诊。

主诉:头面部起水疱,疼痛9天。

现病史:患者头面生颗粒状水疱,刺痛兼痒9天。初起于左前额,出现红色小颗粒,并伴有针刺样疼痛,逐渐增多,形成水疱,且向头顶及左眼睑蔓延,左目红肿、流泪、视物不清,周围皮肤肿胀、灼热。诊为面部带状疱疹,经注射维生素及抗生素等药后,效果不显,继续扩展。胃纳不佳,头晕,口苦,大便干,二日1行,小便短赤。检查见左侧前额及左上眼睑大片潮红肿胀,面积约10cm×8cm,上有高粱粒至黄豆大红色丘疱疹,集簇成群,呈带状排列。左眼结膜充血,眼睑焮肿。左颌下淋巴结肿大,压痛明显。脉弦滑数,舌苔薄白,舌质红。

西医诊断:带状疱疹。

中医辨证:湿热内蕴,肝火夹湿上犯。

治法:清热利湿解毒。

处方:金银花五钱,连翘三钱,野菊花三钱,龙胆草一钱,大青叶三钱,黄芩三钱,炒栀子二钱,紫花地丁四钱,淡竹叶二钱,赤芍三钱,鲜生地三钱,桑叶二钱。

外用化毒散软膏、芙蓉膏各等量,调匀外敷。

二诊:2月10日。服药后头面部浮肿已明显消退,部分皮疹形成脓疱或显露出鲜红色糜烂面,上覆淡黄色渗出及结痂,疼痛感轻,未见新生皮损。再以前方去生地、桑叶,加茵陈五钱,车前子三钱,连服3剂。

外用马齿苋一两煎水500mL,待温后连续湿敷局部,每隔15分钟换敷料1次。

三诊:2月15日。头部前额及左上眼睑渗出停止,糜烂面出现新生上皮,红晕浮肿已全部消退,疼痛已除,微有痒感。胃纳转佳,二便正常。再以清热祛湿之药物煎水代茶,以清解余毒。

处方:茵陈一两,杭菊花一钱半,蒲公英二钱。

外用祛湿散一两,加入化毒散五分,调敷局部。

四诊:2月23日。患部皮损已全部消退,仅遗有少量淡褐色色素沉着,无疼痒,两目视物清楚,红肿消退。临床痊愈。

案3 崔某,男,43岁。1971年11月16日初诊。

主诉:右侧胸部起疱,剧烈疼痛10余天。

现病史:10余天前,患者右侧胸部及背部起红色水疱,逐渐增多,排列成条状,疼痛难忍,不发热,诊为带状疱疹,用西药、针剂及外用药后,水疱渐干,但疼痛仍不减退,坐卧不安,夜不能眠,遂来我院门诊。检查见右侧前胸、后肩部及颈部集簇状暗红色疱疹,周围有暗红色浸润。脉弦滑,舌苔薄白腻。

西医诊断:带状疱疹。

中医辨证:肝胆湿热,气滞血瘀。

治法:清利湿热,凉血解毒。

处方:龙胆草四钱,连翘五钱,炒栀子三钱,蒲公英五钱,干生地一两,丹参五钱,木通三钱,延胡索三钱,乳香、没药各二钱,川大黄三钱,车前草三钱,滑石块一两。

外用黑色拔膏棍加温后外贴。

二诊:11月19日。服上方及外用药后,疼痛减轻,晚上能安睡,次日可以坚持工作,3剂药后疱疹已退,局部浅留皮肤发红,有痒感,口微干,改用除湿胃苓汤加减3剂。临床治愈。

案4 吕某,男,60岁。1971年9月23日初诊。

主诉:左侧胸壁疼痛4个多月。

现病史:患者于今年5月份左侧胸部起红色水疱,疼痛明显,经某医院诊断为带状疱疹。经治疱疹消退,但该处疼痛仍不减轻,触之如针刺样疼痛,有时不动也痛,持续服用中、西药疼痛仍不减。检查见左侧胸部未见疱疹,仅有少数色素沉着斑,不能触摸,触摸后明显刺痛。脉沉弦,舌苔薄白。

西医诊断: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

中医辨证:毒热未清,气血凝滞,经络阻隔。

治法:活血破瘀,通经活络,佐以清热。

处方:鬼箭羽五钱,川大黄三钱,赤芍四钱,杜仲三钱,蒲公英五钱,白芷三钱,天花粉五钱,伸筋草一两,延胡索三钱,乳香、没药各三钱,陈皮三钱。

外用黑色拔膏棍加温后外敷。

二诊:9月28日。服药及外用药后,疼痛减半,已能入睡,药仍同前。

三诊:10月5日。用药后疼痛已止。检查局部用药处有些发红作痒,改用止痒药粉、五倍子粉混合外扑。痒止,其他症状均消失,临床治愈。

带状疱疹是病毒感染所引起的一种常见急性疱疹性皮肤病,俗称“缠腰龙”,因其好发于胸腰部,故中医学称为“缠腰火丹”“蛇丹”,其他如颜面、下肢也可以发生,称为“蛇串疮”。本病常急性发作,因剧烈疼痛,使患者痛苦异常。父亲在治疗本病时,虽然也循常法,但也有自己的体会。他认为,本病的发生,可因情志内伤以致肝胆火盛;或因脾湿郁久,湿热内蕴,外受毒邪而诱发。毒邪化火与肝火、湿热搏结,阻遏经络,气血不通,不通则痛,故症见灼热疼痛;毒热蕴于血分,则发红斑;湿热凝聚不得疏泄,则起水疱。因此,肝胆热盛,脾湿内蕴为本病的实质,皮肤发生水疱、剧烈刺痛为其症状的主要特征。

在辨证施治上,清热利湿解毒以治其因,化瘀通络理气以治其果。在分析时要权衡湿热之中,是湿重还是热重;毒热之中是热重还是毒重。在治疗过程中要抓住各个阶段的发展变化,因为有时表现为热解而湿未清,有时表现为湿化而毒热未解等。

内服处方:①热盛者:泻肝胆实火,清热利湿解毒。处方:龙胆草三钱,连翘五钱,生地五钱,泽泻二钱,车前子四钱,黄芩三钱,栀子三钱,牡丹皮三钱,木通三钱,生甘草三钱。方中龙胆草、黄芩清肝胆火;连翘、栀子、生甘草清热解毒;生地、牡丹皮凉血活血;木通、车前子、泽泻清热利湿。伴有高热者,可用生石膏一至二两,煎水煮群药,或加生玳瑁三钱;疼痛明显者,加郁金、延胡索、丹参、没药、乳香;皮损潮红,疼痛明显者,加大黄以清热破瘀,并有釜底抽薪之妙;内有食滞、湿滞者加枳壳;后期痒感明显者加白鲜皮;发于颜面者加菊花;侵犯眼、眉者加谷精草;发于下肢者加牛膝;发于腰部者加桑寄生、杜仲;发于上肢者加姜黄以引经。②湿盛者:清热燥湿,理气和中。处方:苍术二钱,厚朴二钱,陈皮三钱,炒白术四钱,猪苓四钱,黄柏四钱,枳壳三钱,泽泻三钱,赤茯苓四钱,滑石四钱,炙甘草三钱。方中苍术、白术、猪苓、赤茯苓健脾燥湿;陈皮、厚朴、枳壳理气和中,以助水湿之运化;黄柏、滑石、甘草清热利湿;水疱消退后遗留局部神经痛者,是因余毒未清,经络阻遏,气血郁滞所致,可于方中加大黄、鬼箭羽、延胡索、没药、乳香以活血化瘀、止痛。

外用药:早期湿热盛水庖破裂、糜烂渗液较多者,可用如意金黄散、柏叶散、雄黄解毒散水调外敷。皮疹发出前、皮疹消退期或水疱消退以后,遗留明显神经痛者,可外用黑色拔膏棍。

上述病案中,案1病程较短,发病时热重于湿,故重用龙胆草、黄芩清肝胆之火热;因其疱疹基底紫暗色,证属血热,配合茜草、赤芍凉血活血之品;因其大便三日未解,阳明热盛,重用大黄清热通下,以釜底抽薪;柴胡、川楝子清热疏肝,理气止痛;木通、车前子清热利湿。药后热象渐解,复以利湿健脾清热之剂以收功。

案2为颜面部带状疱疹,肝胆之火盛上炎,兼夹湿热升腾,故目赤肿痛,起水疱、肿胀渗出,在治疗上集中力量清热解毒,以龙胆草、黄芩泻肝胆实火;栀子、淡竹叶、鲜生地凉血解毒,清三焦热;桑叶、野菊花、大青叶、紫花地丁等轻扬上升,能清上焦毒热。总之先以苦寒之味直折其热,以防其窜延深入或扩散,而后用茵陈、蒲公英、杭菊花利湿清热解毒,重点突出,阶段性明确。在外治法中根据皮损的不同情况,采用不同剂型和药物,初期起粟疹累累,焮肿灼热,以清热、消肿、止痛之软膏外敷;湿热偏重而有糜烂浸淫时,则以解毒、祛湿之马齿苋煎水湿敷,以放散蓄热,解毒收干。皮损趋于干燥而近愈之际,选用祛湿解毒而无刺激的油粉剂外敷,以保护新生皮肤。

案3病程虽然较久,但湿热之象均未解,而且热灼阴血,经络阻隔,故清热与利湿并重,佐用凉血活血之剂。因其疼痛较重,而且水疱已干燥,故可外用黑色拔膏棍,止痛效果较好。

案4为病后4个月,疱疹已消退,但由于肝火内炽,湿热内蕴,日久气血凝滞,经络阻隔,不通则痛,故内服方药重用活血破瘀的鬼箭羽、川大黄、赤芍、延胡索、乳香、没药、伸筋草以疏通经络;佐以蒲公英清热之剂。外用黑色拔膏棍加压包扎,促进气血疏通,通则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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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炳南先生与后辈畅谈(右二为赵恩道) L8MiwxXwJ4ZUg6sn1Y9Uw7QsBzj6WtORvxdFesArzJzxn1j3NOfPpNfTSrZQs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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