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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月,凉山州气温比往年高,火情比往年多了一倍,四川省森林消防总队从凉山州气象局获悉,2019年,凉山州出现暖冬天气,和往年相比,1月份到2月13日,凉山州内气温普遍偏高2至4℃。特别是进入2月份以来,州内大部分地区气温偏高3至5℃,局部地区气温偏高6至7℃。加上空气干燥,风速偏大,降水明显偏少等因素,导致今年森林火险等级偏高。就在森林消防员扑救黄水乡森林火灾的当天,西昌最高温度已达26℃,森林火险气象等级为4~5级,属于高火险。凉山州气象局预计2月17日左右将迎来一个冷空气过程,州内大部分地区气温将下降3至5℃,局部地区气温下降6至8℃。不过,由于冷空气势力不强,近期温度较高,在冷空气影响下的气温也只是略低于平均气温。预计到2月22日左右,气温又会明显回升,全州又将进入高火险时段。

为此,凉山州气象局做好相应准备。一方面是做好预报工作,将目前高火险区域和未来高火险形势,准确预报给相关部门,发布高火险预警信号和专题天气预报。另一方面,还将通过雷达、卫星等观测手段,做好天气变化监测,一旦发现含水量丰富的云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将组织人工影响天气部门对相关区域进行人工增雨,以缓解干旱、降低森林火险等级。此外,一旦发生火情,气象局将及时发布火场及其附近地区各时段的温度、湿度、风向、风速等重要数据,若条件允许,还会组织相关部门进行人工增雨。

成都大队指战员们在赶往西昌黄水乡火场的车上,几乎所有队员都睡着了,他们以作战服和大衣当被,以客车座椅当床,有的靠在车窗玻璃上歪斜着脖子,有的靠着座椅靠背耷拉着脑袋,睡姿尽管很丑,但大家都睡得很熟,上下交响着鼻息的鼾声。他们刚从上一个火场回去,现在又增援下一个火场,实在是太疲惫了。

事后经依法侦查查明,西昌的这场火是因2月12日17时左右,西昌市黄水乡鹿鹤村王某于自家秧田地里(林区边缘)做农活时,用打火机点燃秧田地里的杂草进行焚烧,火被风吹到相连的旱地里引燃杂草,而后火势蔓延至林地引起山火。护林员发现火情后,迅速报告,乡上立即组织人员打火,但因山上林下可燃物太多,打火较为困难。当天扑救工作持续至2月13日凌晨2时,为确保扑火人员安全,经前线指挥部研究决定,扑火人员全部撤离火场休整,并制定扑救方案。

2月13日凌晨5时,地方专业、半专业扑火队员再次集结进入火场扑救林火。他们在前面打,民兵和群众在后面清。13日上午8时,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赶到火场实施救援。到达一线后,森林消防指战员沿着火线实施扑打。一处明火扑灭后,再转至另一处火线。

“嗡嗡嗡……”不一会,天空飞来吊水直升机参与扑救,但由于山势陡峭,风向不定,直升机不能降得太低,洒下的水在大风中很难对准火势较大的森林区域,火势依然还在蔓延。森林消防支队、地方扑火队、群众等扑救人员在前线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对火势严防死守,临近中午时,长长的火线被分割扑打得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火点。这时,凉山支队直属大队负责的区域下方,一处火点越来越明显,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啥情况,这火咋烧到下边去了?”大家不解地问。

“估计是烧倒的木头顺着左边那条沟槽滚下去引燃的。”西昌大队消防员乔新猜测。他们沿火线扑打过来时,他就注意到左侧山体上有一条泥水冲刷形成的沟槽,歪歪扭扭地从火场向下延伸到山脚。

“乔新,你带着几个人下去处理一下,不能让它烧起来。”中队长随即下令。

乔新和几个队员火速出发,赶到火点一看,远看着只是一个火点,近看却是一片火塘,他们抄起手中的工具冲上去,追着向前扩散的火头奋力扑打。

“不行不行,太烤了。”打了几分钟,大家被难忍的炙烤逼退。短短十几分钟,队员们的脸被烤得通红而疼痛不已,包裹身体的衣服已经浸出了汗。缓了缓,乔新他们卸下身上的挎包等重物,又冲上去。可此时火势在大风的助力下加快了蔓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新利用对讲机向中队汇报:“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我们几个没法控制。”几分钟后,前线指挥部决定,在火线下方的黄水河取水,利用水泵并串联的方式抽水灭火。他们在河里架设了两台水源泵,在山腰处架设了一台接力泵,将300多米开外的水送到了乔新他们所在的前线。有了水,大家信心大增,扛着水枪头快速向前推进,可这时候水还是来得晚了一些,火线已经蔓延到几十米长,斜挂在山腰上。

随着风力和气温逐渐增大升高,惊险的一幕发生了。火场西侧火线死灰复燃,随着突然增大的风力渐渐形成了树冠火向乔新他们烧去。

在山下指挥、观察整个火场情况的凉山支队政委颜金国心中一惊,立即用对讲机呼叫距离危险最近的乔新和副支队长冷建春:“03、03,火上来了,快点组织部队撤。”

可呼叫多次始终没有回应,颜金国扯开嗓子向对面山上大吼:“小伙子,小伙子。”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大风中他的声音根本传播不了多远,他立即让身边的人给山上打电话问。隔了一个山头,对讲机就不灵通,听不见对方的喊话,心里就发慌,火场上最令人揪心的就是失联。

三级指挥长冷建春听到对讲机里的命令后来不及回答,赶紧招呼身边的人:“快,所有人进入火烧迹地。”那一刻,时间就是生命,他根本来不及回答,只想着早点跑出这要命的火焰。

乔新听到冷建春发出的赶紧撤退转移避险的命令的时候,他回头一看,站立点侧下方烈焰熊熊地席卷过来,燃烧点还离他们几十米,可火焰的高度已经高过了他们所站的位置,大家来不及撤收装具,迈开腿往右上方火烧迹地奔去,没多久浓烟就追上了大家,一下子把他们几个人包了进去。乔新和队友们虽然戴着口罩,但刺鼻的浓烟还是使劲向鼻子里钻,呛得眼泪一直往外流,看什么都变得模糊了,方向也分不清了,他只能跟着前面模糊的影子跑,边跑边喊旁边的人:“过来过来,快撤。”

拼命地奔跑加之又是上坡,乔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不单是酸还感觉麻木,似乎就要失去知觉。跑了三百多米,看着火没有追上,大家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谌江涛,谌江涛快跑,火来了。”听着山下传来的水泵吃力的咆哮声,冷建春用对讲机不断呼喊在山腰上架设接力泵的一班班长谌江涛,其他人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声呼喊着。

可能是水泵声音太大压住了对讲机和外界的声响,此时蹲在树丛里的谌江涛还未发现异常,他也按着对讲机一边反复询问:“到火线没有,到火线没有……”一边向出水口的方向眺望。听着水泵转速有些下降,他又加了加油门。

渐渐的,谌江涛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站起来往远处一看,只见从山体左侧横烧过来的大火已经朝着自己的地方袭来,在山下公路上指挥的颜金国不断地向自己打着手势,他迅速关闭了水泵,拔开油桶提着准备往山下跑,塑料油桶没有防爆性能,被烧后极易发生爆炸,产生新的危情,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一旁的队员刘艺准备取水泵,谌江涛对他说:“别管了,快往下跑。”两个人一股脑地跑出了林子。

歇息时,冷建春向颜金国报告:“我们已经进入火烧迹地。”乔新也向中队领导报告:“大家都没事。”一句简单的回答从对讲机里传出,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乔新与其他6名消防员却经历了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颜金国知道大家安全后如释重负。

山脚下,前来营救的三四个队友也赶到了,谌江涛和几个队员拽着还串联好的水管,硬生生把水泵和部分管带从火场拉了下来。

“走走走,再过去点,去房子那边空旷的地方,这里也不安全。”冷建春催促着乔新一行人。

那处房子是当地彝族百姓用土石木头搭建的土楼,已经遗弃了多年,屋顶的瓦砾都坍塌了,屋子边上堆着一些年久发腐的木柴,还有围墙上的一道木门也被林火引燃了,大家赶过去一看,所幸还没烧到房屋主体。他们抱石头的抱石头,铲土的铲土,一会儿工夫,大家就把屋子边的火打灭掩埋在土石下。

等到火浪过去,一切渐渐平静的时候他们再返回刚才的位置,落下的头盔已经被烧坏,管带框被烧得千疮百孔只剩下金属骨架裸露在外,红色的水枪头也被烧成了黑色。水泵出水口之后,连接的第一根管带与第二根管带在谌江涛他们的拉扯时脱了节,没拉下山的管带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点点。火情发生得太快,乔新他们来不及携带的装备,包括挎包、水壶都在一瞬间被火海吞没。大家重整旗鼓,重新架设水泵、铺设管带,将这场险些致命的森林火灾浇灭在脚下。

黄水乡火场林相为云南松、杂灌、紫茎泽兰和茅草为主,风向西南风,风力等级4~5级,温度15~22℃,湿度20%~30%,是火最难打的时候,尤其是被大家称作“飞机草”的紫茎泽兰,长得齐腰深,冬天枯萎了也不会倒伏,就这么在风里摇摆着见火就着,着火后随风蔓延迅速无比。中午约12时,攀枝花支队和成都大队指战员赶到火场增援后,火势得到了有效控制,截至15时00分,火场明火被扑灭,各级救援力量转入清理、看守火场任务阶段。

大家安全归来后,队友们和支队的领导紧紧相拥,大家像铁哥们儿一样无拘无束地闹在一起,看得出来,队员们和支队领导关系很熟络,没有上下级那种拘谨。其实,指战员们到了火场上,共同经历了苦累凶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亲密无间、简单透明,远比在单位时舒畅得多。

作为一名指挥员和消防员们的领导,冷建春也感觉,他身后这一群森林消防员,在火场上的时候是最可爱的,因为作为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在平日的生活里,不可避免地会存在一些矛盾。队员里总有调皮捣蛋的队员,有不听招呼的队员,甚至还有队员不时会犯一点小错误。但在灾难面前,在任务面前,这一个个铁骨男儿没有哪个装熊的,没有哪个会说一句泄气话,没有哪个会退缩半步,也许平时调皮捣蛋的那个,在任务中反而是最勇猛的那个,当一场火灾,一场任务完成之后,当大家沉浸在那种无与伦比的喜悦当中,那时候感觉大家真是太可爱了,那时候觉得他们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平时犯的一个个小错误,在这时的可爱面前,太不值得一提了。

活着就好。成功避险完成火灾扑救后,冷建春和惊魂未定的几名扑火队员手拉手在火场下方合了一张影,这辈子大家能有这样一次经历,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平安归来”是每名消防员上火场前相互祝愿的一件事,“活着就好”是消防员走出火场后最庆幸的事。

耗时七个半小时,森林消防队员再次扑灭一起森林火灾,颜金国高兴地看着一个个平安走出火场的队员喜极而泣,他为这些年轻而坚毅的兄弟感到骄傲和自豪。火场上的指挥员什么时候最激动?就是在艰难险阻面前队伍的士气不减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最自豪?就是打了胜仗的时候最自豪。

“我们回来了。”灭火结束后,消防员们会第一时间告诉爸妈或妻子女友自己平安归来的消息,而代晋恺则会把他刊发的新闻发给母亲看,并一个个转发在自己的朋友圈和总队、支队的群里。

代晋恺发的新闻链接里,战友们的朋友圈里,程雪力翻看着前线发出的一张张照片、一个个小视频、一篇篇报道,在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为战友们的勇敢和坚毅感动。一条条新闻链接被发到了宣传群里,被战友们转发,被网友浏览点评,程雪力一篇篇阅览,一个个审视,却没看到他期待的效果。

“你们在一线到底经历了什么?写出来发给我,天天几个破视频,没有信息量,让别人怎么看啊!你们是怎么扑打的,经历了什么困难,遇到了什么东西,累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具体的人物故事……”程雪力停下了手中的活,开始搜集着大家的图片和视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战友们的这些辛苦付出以更好的方式反映出去。

“我正在编辑,马上。”代晋恺此时正在马不停蹄地写着,在回程的车上他用手机写,归队后换成电脑继续写,他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写稿子、编辑照片和剪辑视频。

当晚,不在同一个地方,却干着同一种活的程雪力、代晋恺还有周振生一直加班到很晚,才完成了视频的剪辑、图片新闻和文字新闻的撰写,赶在凌晨前推送给了媒体。看着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被各级媒体采用,几个人终于松了口气,但意犹未尽的几个人又在群里聊起了宣传工作。

“其实大家现在最缺的就是让人感动或者欢乐或者动情的视频故事了!现在经常着火,我们的跟队报道很多,但大多都是哪里着火了,我们去扑救了,然后扑灭了!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的报道,其实挺对不起自己的辛苦付出,每次都去每次都一样。将新闻报道模式化、视频化了!我们的报道员需要想想啊,如何去适应新闻的模式。如果去到一线就想办法去寻找那些有意思的故事,让人愿意看的故事,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辛苦!这个故事不一定要出现在火场,可以出现在扑火队员身上、地方群众身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从出发到回到单位,经过的每一处都是故事发生的地方。视频新闻是大势所趋。内容本身不可能再有什么颠覆性的东西出现,内容会随着技术的发展而改变,有了新技术之后,内容会跟着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和形态。”程雪力在群里接连发了几段自己的见解,也是他想给同一个战线上的报道员传授的经验。

除了皮肤黝黑,脸上有风霜吹打出来的褶皱,程雪力一点也不像30岁的人。他小眼睛,小嘴,眼神清亮,不善言辞。20岁那年,他抱着“仗剑走天涯”的大侠梦当了兵,来到了原武警四川森林总队,在成都新训了3个月后,被分配到凉山支队西昌大队。最初的4年中,他从新兵一步步成长为副班长、班长,主要担负着扑火和训练的工作,从火中找到了信仰。

当副班长那一年,程雪力买了一台傻瓜相机,不是给别人拍照,而是单纯地想给自己和战友的人生留下一些纪念,没承想,2014年底,转行为报道员的他按照自己的经历整理了一组照片投稿,半年后,他的照片在《中国青年报》上被整版刊登,他发现这些无意间拍摄的照片放在一起时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时间的力量很大,那之后,他决定去做摄影工作,为他自己、为他的战友、为时间的流逝留下一些记录。入伍前两年他看过电视剧《士兵突击》,最记得里面的一句话:“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他觉得摄影是有意义的事。

在刚进入新闻报道领域时,程雪力也走了两年弯路,对“大广角、冲击力、高大上”乐此不疲,对千篇一律的模仿和复制很着迷,实际上他的所有作品都远离部队工作、远离战友生活。后来他买了一套大学的摄影教材,从零开始学习新闻纪实摄影。2016年1月,借调森林消防局宣传科期间,他背着相机去了很多地方,拍摄到了那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被火连成一片的大兴安岭、被盗猎的鹰、西双版纳里的野生象群……从原始森林到无人区,再到边境线,反盗猎、火灾、地震等震撼的景象被他用相机记录了下来,程雪力发表了10多个森林消防员保护生态的故事,在媒体上反响热烈,不少基层报道员把他当前辈,有的还尊称他为“程大师”。 Q/gC54COCoemC4d1WsJ5u2FAB+asSd8VkjZhgR3/IEdlxooUfqEaUM9obbRDk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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