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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顔注音切術語的資料分布及其含義

顔注有反切6440次,占總數的47%强;音讀(音、讀、合韻等)5787次,占42%强;異文1366次,占10%。《漢書注》用“音、讀”、反切等術語所注音切的語音系統及其特點,此後分别作專題研究,在此主要討論其施注形式及其資料分布的含義與功用。

在唐代,反切已成爲通用的注音方法,用反切編成的韻書,如成書於隋仁壽元年(601)的《切韻》等,已廣泛使用。然而,顔師古給《漢書》注音卻只用了不足總數一半的反切,説明隨文施注的音義書與韻書的性質不同。音義書注音辨音是爲了釋義定義,注音釋義往往與字形有多種多樣的關係。反切是用兩個漢字來標示被注字的語音要素(聲韻調)而與字形無直接關係,因此顔氏《漢書注》中,半數以上用音讀、異文來注音辨音,是字詞文意解釋的需要,是由音義書的性質所決定的。

《漢書注》音注術語的使用總體上呈規律性分布。除標明引用前人音切多保留各家特點外,顔師古注的音切術語分布前後一貫,其整體性、統一性和系統性都相當明顯。

1.全用反切的

有爲難僻字注音的,如“瞢、鄸”同注“莫風反”,“濛、蠓”同注“莫孔反”,“蘘、禳、攘”同注“人羊反”,“卨、偰、絏、媟、褻”同注“先列反”,“悖”全13次注“布内反”,“詆”全17次注“丁禮反”,“窋”全4次注“竹(張)出(律)反”,“肸”除引蘇林1次“音塈塗之塈”外其餘4次全注“許乙反”。

全注反切更多更集中的,是標示音變構詞的别義異讀。如“行”除1次引蘇林“音行酒之行”外,120次全注反切:下(胡)郎反17、下剛反4、下(胡)更反90、下孟反2、下浪反7。中古“行”有4讀表示4義:《廣韻》胡郎切(匣母唐韻)爲道路、行列義,即師古下(胡)郎(剛)反;《廣韻》户庚切(匣母庚韻)爲行走、運行義,即師古下(胡)更反;《廣韻》下更切(匣母映韻)爲事務、行跡義,即師古下孟反,很少用;《集韻》下浪切(匣母宕韻)爲剛强貌,即師古下浪反,也少見。

“屬”除1次引李奇“音鸑”和1次“讀如本字”外,123次全注“之欲反”,“屬”《廣韻》市欲切(禪母燭韻)爲類别、歸屬義,即顔師古注本字讀;《廣韻》之欲切(章母燭韻)是破讀連接、囑咐義。

“下”除1次引蘇林“音下書之下”外,33次全注“胡嫁(亞)反”。《廣韻》“下”有胡雅切(匣母馬韻)表方位名詞,變調胡駕切(匣母禡韻)表動詞,師古本義上聲均不出注,變調破讀去聲的都注胡嫁(亞)反以别義。

“喜”全注34次許吏(既)反,以去聲表動詞區别於上聲形容詞。“張”全注12次竹亮反,以去聲表漲大義區别於平聲張開義。“倚”全注28次於綺反,以上聲表通用的依仗義區别於去聲具體的憑靠義。“雨”全注21次於具反,以去聲表動詞義區别於上聲名詞義。

這樣的系統性可用於音切的校勘,如“遠”注21次“于萬反”,去聲動詞義區别於上聲形容詞義。有一次注“於萬反”(《郊祀志》),“遠、于”爲云母、“於”爲影母,這一次應該是後人傳刻時誤“于”爲“於”。

2.全用音讀的

“音某”首先是給難僻字注直音以便直觀地認讀,如地名“郚”全11次注“音吾、(又)音魚”,“歙”除1次“即翕字”、1次“音攝”外12次全注“音翕”,“俞”2次地名注“音輸”而其他12次都注“音踰”,既作地名又作動詞的“浚”全8次注“音峻”。全注直音也有辨析音變構詞的,如“走”注1次“讀如本字”而其餘26次全注“音奏”,《廣韻》子苟切(精母厚韻)爲本讀“疾趨曰走”的具體動作義,《廣韻》則候切(精母候韻)即“音奏”爲破讀奔赴、逃跑、背離、流失等泛動作義,屬上—去變調構詞的典型例證,可見當時音義有分,後來才逐漸界線不明的。

“讀”多説明字形間的音義關係,顔注在334個字頭下標注“讀”2303次:“讀與某同”279、“讀曰”1930、“讀如”6、“讀爲”14、“讀作”3、“讀”2、“讀爲(曰)某某之某”9、“讀如字”3、“讀如本字”49、“依本字讀”5、“舊讀”1、“流俗讀之”1、“呼之”1。

“頌”注“古者頌與容同”1次説明“頌”是容貌義的本字,故字形從頁(人頭),再注“讀曰容”5次、“讀與容同”1次,未見直音與反切,此類“讀”偏重説明字形關係。

“卒”有注2次“千忽反”示“猝”音,33次注“讀曰猝”,表示名詞士卒的本讀不出注,所注皆爲副詞猝然義,“卒—猝”在此義上形成古今字。此類偏重於説明派生詞的形音義在歷時發展中的聯繫。

“召”全33次注“讀曰邵”,含1次“讀邵”(《王莽傳》)疑脱“曰”字。《廣韻》直照切(澄母笑韻)即動詞召唤、招致義,又寔照切(禪母笑韻)爲古邑名、封號而字同邵,此類偏重於説明專名用字的歷時淵源關係。

“亡”全7次注“讀曰無”,只注作否定副詞的音,此類偏重説明派生音變構詞在字形借用上的關係。

其他如“虚”全11次注“讀曰墟”(虚—墟)、“竟”全19次注“讀曰境”(竟—境)、“風”全51次注“讀曰諷”(風—諷)等,都有派生音變構詞所形成的古今字關係。

3.全是異文的

“蚤”1次注“音早”,1次説明“古以爲早晚字也”,餘20次皆注“古早字”,是明同音假借。“顓”1次注“上專切”是人名,4次注“讀與專同”示音,餘38次皆注“與專同”,也是指出古人常借“顓”代專門之“專”。“敺”2次注“音驅(區)”,1次説明“讀與驅同”,26次全注“與驅同”,是指明“敺—驅”是從攴從馬之義符不同的異體字。“仄”全12次注“古側字”,《説文》“仄,側傾也”,在側身傾斜義上“仄—側”爲古今字。這些看起來只注異文,實際上形音義一起辨析了。

顔師古注異文1366次,字形辨析中多含音義内容。

4.多種注音方式配合使用又各有分工

“女”注“讀曰汝”8次、“尼據反”3次,是“讀”與反切配合使用。《廣韻》尼吕切(娘母語韻)是名詞女人義,尼據切(娘母御韻)是動詞以女嫁人義,《集韻》忍與切(日母語韻)是第二人稱代詞義。師古本讀不出注,注反切專表動詞破讀義,“讀”專表代詞義且示字形“女—汝”之關係。

“令”共注23次:古縣名“令居”引孟康“音連”1次、注“音零”10次“音鈴”3次、反切“力成反”5次“力征反”1次“郎定反”2次、地名“丁令”注“與零同”1次。《廣韻》“令”力政切(來母勁韻)爲發令、命令、時令義師古不出注,郎丁切(來母青韻)多表名詞教令、使令、脊令鳥等義師古注“力成、力征反”(青、清兩韻通用),“令支”注“郎定反”(來母徑韻,勁、徑兩韻通用)以專指地名。可見師古很用心地用不同的注音方式來區分複雜多樣的音變構詞和專名音變之内容。

“横”注“音光”3次、“胡孟反”23次,是直音與反切配用,《廣韻》户盲切(匣母庚韻)是本讀門欄、横向義,户孟切(匣母映韻)即師古“胡孟反”是派生的横暴、意外、枉曲義,古黄切(見母唐韻)是長安城門專名即師古“音光”。師古未給本讀注音,注“胡孟反”是區别平—去變調構詞,注直音是含清(見)—濁(匣)變聲兼庚—唐變韻的專名音變。“衡”1次注“音横”、1次異文“即横耳”,標明“横、衡”本通用。

“輯”注“音集”1次,“與集同”33次,“讀與楫同”1次、“字本从木,其音同耳”1次(即字當作楫)、“輯、楫與集三字並同”1次;“楫”注“音集”4次、“又音接”1次、“當作輯”1次。《廣韻》“輯、楫、集”均秦入切(從母緝韻),“楫又音接”爲即葉切(精母葉韻)。“輯”本是車輿而字形從車,“楫”本是木舟而字形從木,但《漢書》“輯、楫”多用爲“集”而有集中、和安義。由於三字音同,師古主要用標示異文的方式來明音義,只用少數直音以明同音關係,完全不用反切。有“楫又音接”1次,可能曾嘗試過清(精)—濁(從)變聲和楫—葉變韻構詞,但後來未通行。

“閒”注“音閑”1次、“即閑字也”1次、“讀曰閑”21次,“間”注“居(工)莧切”30次、“作簡”1次。《廣韻》“閒”古莧切(見母襇韻)爲空隙、間隔義而師古未作注,居閑切(見母山韻)有中間、近來義亦未作注,而《集韻》何間切(匣母山韻)爲闊大、空閒、清閒義師古全作注21次。“間”《類編》居閑切(見母山韻)中間、近來義與“閒”的第二讀同而師古未作注,《廣韻》居莧切(見母襇韻)空隙、間隔義注30次,又《類編》賈限切(見母産韻)爲地名或作“簡”。而“閑”字師古無注,《廣韻》本讀户間切(匣母山韻)爲牛馬欄、限制義,後表空閒、清閒義,此用上古少見而唐代多見,如王勃《滕王閣》詩“閑雲潭影日悠悠”即是。師古注“閒”爲“音閑、讀曰閑、即閑字”以字形明清(見)—濁(匣)變聲和平—去變調的音變構詞,而注“間”爲“居莧切”則是以反切來標示與“閑”的去聲一義相同,漢人“閒、間”混用。師古用異文來表示“用閒爲閑”,而用反切來表示“用間爲閑”。

這類術語的配合使用而又各有分工,很好地兼顧了術語的表達力與區别力,有很强的系統性。 OzdH4wI8KJmNc1VNSydAuhuCb93bzSDIgf7KkWJASjhd1J2w2v0/HX5zp88GWr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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