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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用“绝对唯心主义”代替康德的主观唯心主义

黑格尔认为,作为他的哲学最高原则的“纯思想”、“纯概念”,并不是我们现实的有血有肉的人的思想和概念,而是他所谓的“客观思想”、“客观概念”,亦即独立于人的思想之外而又体现于自然和人的思想之中的思想和概念。在他看来,我们固然应该把现实的人的思想、概念看做是第二性的,但是,“客观思想”、“客观概念”却可以说是事物的基础,是第一性的。——这是黑格尔所谓“纯思想”、“纯概念”是第一性的又一个论证。

的确,黑格尔批评过康德,说康德所讲的概念、范畴虽然也是最一般的,但康德把概念看成是人的主观概念,因而陷入了割裂思想与事物的二元论和主观唯心主义的泥坑。黑格尔认为他自己所讲的“客观思想”,则不仅是我们的思想,同时又是事物的本身,是事物的本质。我们人的思想和作为自然事物之内在本质的思想,都是同一个“客观思想”或“纯思想”的体现;自然事物之不同于人,只在于“自然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思想系统”、“一冥顽化的理智” 而已。黑格尔虽然有时也说事物的真性质是我们人的思想的产物,但在黑格尔看来,这只是就我们人的思想也是“客观思想”或“纯思想”的体现而言,和主观唯心主义者的看法有所不同。正因为如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不叫做主观唯心主义,而叫做客观唯心主义或“绝对唯心论” 。黑格尔认为康德的主观唯心主义,“认构成我们意识内容的事物,只是我们的,只是我们主观建立的,无怪乎会引起素朴意识的抗议” 。他认为他的“绝对唯心主义”把事物看成是“普遍神圣的理念”(即“客观概念”、“客观思想”) 所建立起来的,而不简单地是我们人的思想所建立起来的,这样,他就既可避免所谓“素朴意识的抗议”,又可同样维护唯心主义的基本原则,因为“这种对于事物的看法,同样亦是唯心论” 。黑格尔所谓“素朴意识的抗议”,实际上就是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驳斥。黑格尔保卫唯心主义的手法的确比康德高明得多!看起来,他的客观唯心主义也真像是避免了“素朴意识的抗议”,但实际上却不然。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和康德的主观唯心主义一样,逃脱不了科学唯物主义的驳斥。马克思恩格斯在他们合著的《神圣家族》一书中指出:“如果我从现实的苹果、梨、草莓、扁桃中得出‘果实’这个一般的概念,如果再进一步想象我从现实的果实中得到的‘果实’〔die Frucht〕这个抽象观念就是存在于我身外的一种本质,而且是梨、苹果等等的真正的本质,那么我就宣布(用思辨的话说)‘果实’是梨、苹果、扁桃等等的‘实体’……作为它们的本质的并不是它们那种可以感触得到的实际的定在,而是我从它们中抽象出来又硬给它们塞进去的本质,即我的观念中的本质——‘果实’。于是我就宣布:苹果、梨、扁桃等等是‘果实’的简单的存在形式,是它的样态。” 从马克思恩格斯的形象而生动的批判分析中可以看得很清楚,黑格尔的“客观思想”、“客观概念”,也只是我们人的头脑从客观现实事物中“抽象出来又硬给它们塞进去”当做它们的本质的“一般观念”,只是被我们“想象”为“存在于我身外的一种本质”,并非真正地是客观事物的本质,这也就是说,黑格尔所谓“逻辑上在先”的“客观概念”,完全不是独立于人的思想之外的真正客观的东西,而是十足的人的主观思维的产物。黑格尔硬把只存在于人的思想中的东西“想象”成为客观事物的本质或世界的创造主,这就表明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归根结底还是“认构成我们意识内容的事物,只是我们的,只是我们主观建立的”,因此最终必然还是要遭到唯物主义的谴责。

不仅如此,一切唯心主义,不管其形式如何不同,它们同样都否认普遍的东西能存在于客观物质世界之中。贝克莱、休谟、康德是如此,黑格尔也是这样。贝克莱、休谟主张一切都是感觉,根本否认有普遍的东西。康德虽然主张有普遍的东西,但他认为普遍的东西只能是主观的,是人的头脑里固有的,黑格尔虽然比康德更进一步,他赋予普遍以“客观”的意义,但他所谓的“客观”并不是指独立于思想以外而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而是指从天上掉下来的“客观思想”,他认为离开了思想的事物是不真实的,普遍性只能是思想、概念。他说:“共相就它真正的赅括的意义说乃是思想。” 这样,黑格尔终究还是否认了普遍的东西能存在于不以思想、意识为转移的客观物质世界之中。康德哲学比起贝克莱、休谟的哲学来要高明得多,因为康德哲学毕竟还承认有普遍的东西;黑格尔哲学又比康德哲学高明得多,因为康德主张普遍的东西是主观的,而黑格尔则主张普遍的东西是“客观的”。所以这里我们应该承认,在康德对休谟的批评中和在黑格尔对康德的批评中,都有合理的东西。不过,无论如何,就康德、黑格尔都否认普遍的东西存在于客观物质世界之中这一点来说,康德并未摆脱贝克莱、休谟的观点,黑格尔并未摆脱康德的观点。黑格尔虽然用“客观思想”代替了康德的“主观思想”,但终究没有使普遍的东西成为真正客观的,其原因就在于黑格尔哲学的最高原则是唯心主义。所以,就唯心主义的根本观点来看,就否认普遍性存在于客观物质世界之中的观点来看,黑格尔和贝克莱、休谟、康德归根结底是一丘之貉。正如列宁所指出的:黑格尔把普遍的东西看成只是思想,这就表明“他重复了他经常称之为‘坏的’唯心主义的那种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 BeTN5Cog5fKoI+SNzAhKnrDiAct27x53xKK/mFZyeGMRJ0aRWTBEpwwqwQm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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