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俄罗斯与美国在2018年可谓摩擦不断。自特朗普政府上台后,“通俄门”调查、美国对俄罗斯多轮制裁以及多次外交争端等,令俄美关系始终在“冰点”徘徊。2018年末,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美国将单方面退出执行了三十多年的《中导条约》,这无疑将进一步加深美俄对立,同时也将对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军事等方面产生深远影响。美国“退约”还将极大破坏国际核裁军事业,令今后美俄再次签署军控协议难上加难。如果《中导条约》成为一张废纸,那么欧亚各国可能出现新一轮导弹研发、部署热潮。美国退出《中导条约》后,很可能将中程导弹部署在欧亚地区,美国的前沿部署能力将得到大大增强,同时俄罗斯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届时欧亚地区各国很可能成为潜在的打击对象——这意味着大国之间的军备竞赛以及地缘政治博弈会加剧,全球安全结构的稳定也会遭到破坏。俄美关系的不稳定,是原苏联地区地缘政治的最大变数。
自2013年11月底乌克兰危机发生以来,乌克兰国内及周边形势一直未能恢复稳定。乌克兰与俄罗斯仍不时发生政治、军事摩擦。2018年11月25日,乌克兰海军的两艘小炮艇和一艘拖船,从乌克兰在黑海的军港敖德萨出发,进入俄罗斯临时封闭的水域,意图通过刻赤海峡,进入位于乌克兰和俄罗斯南部海岸外的内陆海亚速海,驶向马里乌波尔港。俄罗斯边防局发现后,派出4艘边防舰进行拦截,要求乌克兰军舰立刻停止前进并返航,但乌克兰海军舰队不予理睬,双方在海上纠缠了大约5个小时,最终俄舰采取了撞船方式,用护卫舰撞伤了乌克兰拖船,并对两艘小炮艇开火,3名乌克兰海军人员受伤。乌克兰海军的小炮艇和拖船至今被俄罗斯扣压。此次事件给本来就紧张的俄乌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2018年9月,乌克兰宣布废除乌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条约。2018年10月,乌克兰借君士坦丁堡牧首教区废除1686年法令之机,宣布基辅都主教区脱离莫斯科大牧首宗教管辖。2018年11月,俄乌海军在刻赤海峡发生海上军事摩擦,双方相互指责对方违反国际法,侵犯本国主权。俄乌两国的政治、军事摩擦是原苏联地区地缘政治的又一大潜在风险。
2018年,在“伊斯兰国”被击溃的形势下,新一波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狂潮正从中东向全球外溢和扩散。从世界各地来到中东进行“圣战”的人员纷纷回流,对各国的安全和稳定形成严重威胁。由于地处欧亚大陆的连结,同时有复杂的社会、历史、民族和宗教矛盾,原苏联地区的国家极易滋长极端主义。2018年5月,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表示,有几百名乌兹别克斯坦人加入中东恐怖组织,如塔利班、乌伊运、“伊斯兰国”等。总之,中亚地区的极端主义势力的影响也在向外扩展。
2018年,在西方主要大国的政治孤立和经济制裁下,俄罗斯总体而言依旧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政治形势。从国内政治来看,俄罗斯延续其较稳定的政治局面;从外交关系来看,俄罗斯务实主义倾向明显,一方面坚持与西方大国展开对抗,另一方面在保持其在原苏联地区的地缘优势前提下,逐渐与亚洲国家交好。
(1)国内政治形势稳定
2018年3月18日,俄罗斯举行总统选举。在已统计的99.84%的投票中,普京以76.66%的得票率保持领先,远超其他7位候选人,开启了他第4次总统任期,并创造了俄罗斯联邦总统支持率历史新高。本次选举表明了普京在俄罗斯人心中依然保持着较高的声望,在其多年统治俄罗斯的生涯中比较有效地巩固了其政治地位。
在近20年的普京时代,一方面西方的孤立和制裁加强了俄罗斯内部的凝聚力,反而唤醒了俄罗斯内部更强烈的国家意识;另一方面普京的铁腕形象和威权主义也确实帮助俄罗斯从休克疗法的混乱中摆脱出来,因此到2018年世界杯时,俄罗斯和普京迎来了一个明显的胜利,国际足联的技术研究小组甚至称赞俄罗斯世界杯是“迄今为止最好的世界杯”。
2019年2月,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在《独立报》发表了名为《普京的长久国家》一文,阐述了“普京主义”的长期运转。因此,从能源合作的角度来看,俄罗斯在可预期的未来内,其国内政局依然会保持高度稳定,国内政治风险较低,很难出现由政治颠覆所造成的合作损失。
(2)外交局势两极分化
但在政治形势的另一方面,俄罗斯的外交情况则表现得极为复杂,但总体上呈务实主义的趋势。
一方面,2018年西方主要大国与俄罗斯延续了其政治冲突的强度,无论在意识形态对抗还是在经济制裁上,双方均呈现较为强硬的外交态度。
由于爆发于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一直持续至今,并成功地对俄罗斯的经济产生了重大打击。俄罗斯在承受了极高的经济损失的前提下,反而不断在重要外交场合,包括2018年的《国情咨文》中重申其克里米亚立场,因此形成了对抗局面。
由于“通俄门”“前俄罗斯间谍被毒杀”事件、乌克兰问题,美国已对俄罗斯发起多轮制裁,而在2018年制裁不断升级:3月26日,美国驱逐60名涉嫌从事间谍活动的俄罗斯外交人员,并关闭俄驻西雅图领馆,被驱逐人员须在7日内离境;4月6日,美国财政部发布新一轮对俄制裁措施,对38个俄罗斯个人及实体实施制裁,包括俄铝这一全球第二大铝生产商及其总裁;8月8日,美国国务院宣布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措施包括禁止美国向俄罗斯出口数亿美元的武器、电子器件以及航空设备等;9月20日,美国发布声明说,因俄罗斯涉嫌干涉美国大选等问题,美国进一步扩大对俄制裁,将《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第231条款列出的对俄制裁名单新增33名个人及实体;11月8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对与俄罗斯有关的3名个人和9个实体实施制裁,以惩罚其在乌克兰问题上支持俄罗斯立场;12月19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对俄罗斯18名个人和4个实体实施制裁,以回应“俄罗斯对国际规则的藐视行为”。俄罗斯于年末进行反击,2018年12月31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确认拘押一名涉嫌从事间谍活动的美国公民,并发布声明说,俄罗斯依据俄罗斯刑法第276条对这名男子进行刑事立案,这一条款所涉罪名的对应刑罚最高为20年监禁。
欧洲同样对俄罗斯呈抵制态度。在2018年6月28日至29日欧盟峰会期间,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向欧洲理事会介绍了《明斯克协议》执行的最新情况,欧盟据此做出了延长对俄经济制裁至2019年1月31日的决定。欧盟对俄经济制裁主要针对金融、能源、防务和军民两用产品领域。其内容包括:限制俄罗斯3家能源企业、3家防务企业、5家国有金融机构及其主要控股子公司进入欧盟资本市场的一级和二级市场;禁止欧盟同俄罗斯进行武器进出口贸易;限制俄罗斯获取涉及石油勘探和生产等领域的技术或服务;禁止向俄罗斯出口可用作军事用途的军民两用产品等。
但另一方面,俄罗斯在新兴市场国家的外交中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充分地发挥务实主义的原则,在多个利益联盟中纵横捭阖。基于西方大国对于俄罗斯的强硬态度,近几年来俄罗斯的外交政策的重心放在了亚太地区,呈明显的“向东转”趋势。
首先,俄罗斯将中亚地区置于外交政策的核心,强化对周边的中亚地区、高加索地区和北极地区的巨大影响力,强调自身作为地区性大国的地位。
同时,在《国情咨文》中,普京强调俄中特殊关系,特别提到俄罗斯与中国平等互利的双边关系是国际事务的重要稳定因素,是良好经济合作的典范,有助于保障欧亚地区安全。俄罗斯将继续推进欧亚经济联盟与“一带一路”倡议对接;但出于其对东欧、中亚传统势力范围的维护,俄罗斯对于“一带一路”倡议、亚投行和上海合作组织必然会留有警惕。
2018年,俄罗斯与印度关系急速升温,尤其在军事关系上较为紧密。2018年10月5日,为期两天的印俄第19次领导人年度峰会在印度首都新德里落下帷幕。峰会期间,印度罔顾美国反对,与俄罗斯正式签署价值50多亿美元的S-400型防空导弹系统采购协议;此外,两国还同意在能源、航天、经贸等领域加强合作。2019年2月19日,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新闻处发布消息称,该公司与印度的总订单达到100亿美元,并计划进一步扩大出口。
此外,日俄关系趋于缓和。2018年9月10日,日俄举行首脑会谈,双方决定搁置领土争议,通过了在“北方四岛”(俄罗斯称“南千岛群岛”)开展“共同经济活动”的路线图。2018年12月,日本表示一个月后其首相安倍晋三将访问俄罗斯莫斯科,会晤俄罗斯总统普京,商讨日俄缔结和约及双方争议岛屿“北方四岛”事宜。
总体而言,俄罗斯在外交中依然扮演着重要的独立大国的角色。在原苏联地区的地缘优势基础上,俄罗斯将与亚洲国家保持交好,并周旋于亚太地区的地缘冲突之间,以缓和其在西方所面临的外交困局。
2018年,得益于良好的通货膨胀控制和石油价格上涨,俄罗斯经济颇具起色,逐步与其政治野心相称。
据俄罗斯审计署署长阿列克谢·库德林公开审计署评估时表示,2018年俄罗斯GDP增长1.5%,通货膨胀率为4.2%;财政部部长、第一副总理安东·西卢安诺夫更为乐观,认为2018年俄罗斯GDP增长为1.8%,通货膨胀率为4.0%至4.1%。此外,2018年俄罗斯黄金储备加速增长,截至2018年11月底,俄罗斯央行全年共购入黄金264.3吨,位居世界各国之首,雄厚的黄金储备使俄罗斯具有足够的投资能力和对各类金融风险的抵御能力;为抵御西方大国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并提高俄罗斯经济的稳定性,俄罗斯大幅减持美国国债,2018年8月后俄罗斯的美国国债持有量已降至140亿美元的低点,年内降幅超过85%,在“去美元化”方面成效显著。2018年俄罗斯财政自2011年来首次实现预算盈余,盈余额占GDP的2.1%至2.5%。在债务方面,2018年二、三季度俄罗斯外债减少530亿美元,总外债降至4 670亿美元,外债降速居全球首位。
俄罗斯对自身的未来发展也充满了信心。在12月20日召开的第14次年度大型记者会中,普京表示,俄罗斯应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政府计划从2021年开始实现3%的经济增长,俄罗斯已经适应西方制裁俄罗斯的“常态”。
此外,国际主要机构对俄罗斯未来经济情况呈乐观态度。渣打银行在其对于全球经济的预测报告中称,结合购买力平价汇率和名义GDP增长率,2020年全球前五大经济体将是中国、美国、印度、日本和俄罗斯。世界银行在其《全球经济展望》中预测,俄罗斯2020年和2021年的GDP增速将达到1.8%,并将这一增长主要归因于“相对较低且稳定的通胀和石油产量的增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则将俄罗斯2019年GDP增长预期上调至1.8%。报告说,世界石油价格上涨对俄罗斯经济的积极影响将超过美国制裁的负面影响。
综上,俄罗斯在2018年维持了较为良好的经济发展局面,并在未来的长期发展中维持稳定上升的趋势,这对中俄能源合作显然是重要的利好信息。
(1)中亚地区
总体而言,2018年中亚政治局势整体平稳。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地位稳固,其领导的“祖国之光”人民民主党拥有广泛民意基础
;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制定了2017—2021年国家发展五大优先方向行动战略,加速推进经济、司法、行政等领域改革
;土库曼斯坦政局继续保持稳定,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执政能力和地位进一步加强
;阿塞拜疆、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格鲁吉亚、亚美尼亚等国,都没有发生严重的不稳定事件。虽然在2010年4月吉尔吉斯斯坦发生了第二次颜色革命,2010年6月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又发生了严重的民族冲突,造成近千人死亡,但近两年以来,吉尔吉斯斯坦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到了2018年,上述各国局势更趋稳定。
此外,在2018年,中亚国家对华政策和关系继续保持平稳发展的态势。中亚国家独立以来,其对华政策和对华关系没有发生过明显的摇摆,已经达到了成熟稳定的阶段;中国也一直重视和中亚国家发展良好稳定的关系,在周边外交政策中,中亚国家占有重要地位,双赢的国家关系已经达成高度共识。
(2)东欧地区
自2013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乌克兰国内政治局势一直不稳,2014年10月,乌克兰顺利举行第八届议会选举。波罗申科总统领导的“波罗申科集团”、亚采纽克总理领导的“人民阵线”以及“自助党”“反对派联盟”“激进党”“祖国党”等6个政党进入议会。2016年2月,乌克兰议会对亚采纽克总理进行不信任投票表决,但未获通过。随后“祖国党”“自助党”“激进党”先后退出执政联盟。2016年4月,亚采纽克宣布辞职。随后乌克兰议会表决通过由前议长弗拉基米尔·格罗伊斯曼出任总理,原第一副议长安德烈·帕鲁比出任议长。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一不稳定的趋势预计不会得到明显改善。
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的持续当政,使得白俄罗斯国内政治局势一直较为稳定。1994年,白俄罗斯开始实行总统制,同年7月,卢卡申科当选首任总统。1996年11月,白俄罗斯举行全民公决,将卢卡申科总统任期延长至2001年。2001年9月,卢卡申科在总统选举中获得连任。2004年10月,白俄罗斯举行全民公决和议会选举,取消宪法关于总统任期不得超过两届的规定。2006年3月、2010年12月、2015年10月卢卡申科均连任总统。政党在白俄罗斯社会政治生活中影响有限,白俄罗斯议会中也没有固定的议会党团。2016年9月,白俄罗斯顺利举行议会选举。2018年2,白俄罗斯顺利举行地方议会选举。
波罗的海三国中,立陶宛政局总体稳定,达利娅·格里包斯凯特总统保持较高民意支持率,于2014年5月连选连任,在国家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继续发挥着较为重要的作用。2018年4月,立陶宛执政党农民与绿色联盟党与新成立的社会民主劳动党签署合作协议,组建新的执政联盟。
拉脱维亚政局基本稳定,2018年2月11日,拉脱维亚议会以60票赞成、32票反对审议通过了由绿色农民联盟、团结党和民族联盟组成的新一届政府成员名单,马里斯·库钦斯基斯正式出任总理。爱沙尼亚政局总体稳定,但党派斗争激烈,2016年11月,由中间党、社会民主党和祖国联盟-共和国党组成的三党联合政府成立。中间党主席于里·拉塔斯出任总理。
总体而言,纵然有一系列的地缘政治、经济、国际局势等方面的不确定因素,原苏联地区国家经济形势基本实现了稳中有进。
东欧地区,2018年乌克兰GDP约为950亿美元,同比增长2.5%;2018年外贸额为1 073亿美元,同比增长18.5%,其中出口523.3亿美元,进口549.6亿美元。
白俄罗斯工农业基础较好,机械制造业、冶金加工业、机床、电子及激光技术比较先进;农业和畜牧业较发达,马铃薯、甜菜和亚麻等产量在独联体国家中居于前列,2018年1—11月,白俄罗斯GDP同比增长3.2%。
中亚地区,哈萨克斯坦经济以石油、采矿、煤炭和农牧业为主,2018年GDP增速为4.1%。
塔吉克斯坦2018年GDP为73亿美元,人均GDP约802美元,同比增长7.3%。
2018年1至11月,吉尔吉斯斯坦GDP为67.95亿美元,同比增长3.1%。
乌兹别克斯坦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是“四金”:黄金、“白金”(棉花)、“乌金”(石油)、“蓝金”(天然气),米尔济约耶夫就任总统后在经济开放和自由化、吸引外资方面采取了系列举措,乌兹别克斯坦经济保持向上势头。
但是,各国经济资源型特征明显,主要依靠出口能源资源保持经济发展,严重受外部因素制约。多国外债高企,接近甚至超过国际警戒线,对外依赖程度过高,抗风险能力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