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孩子无比惊讶地盯着乔治。
乔治瞪了回去。
“什么意思?”迪克终于憋出一句,“科林岛不可能属于你,你吹牛吧?”
“不!我没吹牛,”乔治愤愤地反驳,“你们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我妈妈。我从不说谎。只有胆小鬼才说谎,我可不是胆小鬼!”
朱利安记得范妮婶婶提过,乔治非常正直。他困惑地挠了挠头,又望向乔治。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小岛真的属于她?
“好吧,如果你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当然会相信你,”他说,“但这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小孩子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岛吧?即使是像科林岛那样有趣的小岛。”
“不是有趣的小岛!”乔治厉声打断他,“是迷人的小岛。那里有兔子,非常温顺,岛的另一边有很多大鸬鹚,还有各种各样的海鸥。城堡非常奇妙,虽然很破旧了。”
“听起来不错,”迪克问,“为什么它属于你呢,乔治娜?”
只见乔治怒瞪着他,一言不发。
“对不起,”迪克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叫你乔治娜的,我本来打算叫你乔治。”
“继续,乔治,告诉我们为什么岛是属于你的。”朱利安说道,用胳膊挽了挽一脸不快的小堂妹。
她立刻推开他。
“不要和我套近乎!”她生气了,“我还没确定要不要和你们交朋友!”
“好吧,好吧,”朱利安有些心灰意冷,“把我们当敌人我们也不在乎。但我们非常喜欢你妈妈,不想让她因为我们没交上朋友而感到失望。”
“你们真的喜欢我妈妈?”乔治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蓝色眼睛中的炯炯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她非常好,不是吗?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们为什么科林城堡属于我。去角落那边说吧,那里没人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们挪步到沙滩的一角,坐在沙子上。乔治望着海湾中的小岛。
“是因为,”她解释,“几年前,这里几乎所有的土地都属于我妈妈的家族,后来他们变穷了,卖了大部分土地。但那个小岛一直没卖出去,人们说它没有价值,特别是那座城堡,废弃了好多年。”
“这么棒的小岛居然没人买!”迪克忍不住冒出一句,“如果我有钱,我会想都不想,马上买下它!”
“妈妈家族的财产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住的科林小屋,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农场,还有这座科林岛。”乔治继续解释,“妈妈说,等我长大后,岛就是我的。但是她现在就不想要这个岛了,算是提前给我了。所以,这是我的岛,没有我的同意,谁都别想去那里!”
三个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们相信乔治所说的每一句话,显然,她说的是真的。拥有自己的小岛,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他们觉得乔治太幸运了!
“乔治娜,啊,对不起,是乔治!”迪克有些激动,“我觉得你很幸运。科林岛真漂亮。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朋友,早点儿带我们去那儿看看。我们都非常喜爱这座小岛,真的!”
“我看情况吧,”乔治看到堂兄妹们对科林岛如此着迷,颇感得意,“我从来没有带任何人去过,附近也有些小孩求过我。但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没带他们去。”
四个孩子的目光越过海湾,望向远处的小岛,一阵沉默。潮已经退了,露出了光光的沙面,似乎光脚涉水就能踏上那座小岛。迪克询问这样做是否可行。
“不,”乔治说,“我说过,只能坐船,岛比看起来远多了,而且水非常非常深,还有许多暗礁,划船的时候要躲开,一不小心就会撞上。这个海岸有点儿危险,附近沉了不少船。”
“沉船?”朱利安喊道,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沉船。你们谁看过吗?”
“现在没有了,”乔治说,“都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一艘,在岛的另一边水深的地方。如果天气好的时候划船过去,往水下仔细看,可以看到一根断了的桅杆,就是它了。这个沉船也属于我。”
虽然这一次,孩子们很难相信乔治,但她仍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笃定地说,“这艘船属于我曾曾曾祖父,或者另一个祖先。他寻找了很多大金条,装在船上,但是船在科林岛沉了。”
“哇哦,那些黄金呢?”安妮好奇地问,眼睛瞪得圆圆的。
“没人知道,”乔治说,“我估计被偷走了吧。有潜水员下去看过,没有金子。”
“天哪,听起来太刺激了,”朱利安叫道,“我想去看看沉船。”
“可以,今天下午退潮时可以去,”乔治说,“今天没有风,水也很清,可以看到一点儿沉船的影子。”
“啊,太棒了!”安妮无比兴奋,“我好期待看看活生生的沉船!”
其他人都笑了。“得了吧!它可不是活的,”迪克说,“乔治,可以游泳吗?”
“我得带上蒂米。”乔治站了起来。
“蒂米是谁?”迪克问。
“你们能保守秘密吗?”乔治问,“家里没人知道。”
“当然可以,快,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秘密?”朱利安迫不及待地问,“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可不是告密鬼。”
“蒂米是我最好的朋友,”乔治解释道,“我不能没有他,但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我只能偷偷地见他。我这就去找他。”
说罢,她便沿着悬崖小路一溜烟地跑了。其他孩子望着乔治的身影,思忖着,她可能是他们认识的最奇怪的女孩吧。
“这个蒂米到底是谁?”朱利安充满了好奇,“我猜是某个年轻的渔夫,估计乔治的父母不让他俩一起玩儿。”
孩子们躺在柔软的沙滩上,等待乔治归来。不久,乔治响亮的声音便从身后的峭壁传来。
“过来,蒂米!快!”
他们立刻翻身坐起来,想看看蒂米的庐山真面目。他不是年轻的渔夫,而是一只棕色的大狗,尾巴极长,大嘴张得开开的,仿佛总是在咧嘴笑!它围着乔治窜来窜去,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乔治跑到他们身边。
“这就是蒂米,”她说,“它是不是一条完美的狗?”
当然,蒂米绝对称不上是一条完美的狗。它的体态有些奇怪:头太大,耳朵太尖,尾巴也太长。一眼看去,很难分辨它属于哪种狗。但它非常活泼,待人友善,虽略显笨拙,但憨态可掬,每个孩子一看到它都会立刻喜欢上它。
“乖狗狗,好可爱!”安妮刚开口,鼻子就被蒂米舔了一下。
“它是不是很棒?”迪克说着,亲昵地拍了一下蒂米,它马上疯狂地围着迪克打转。
“我想养一只这样的狗,”朱利安满脸羡慕,他真的很喜欢狗,而且一直想养一条,“乔治,它真是条好狗。你肯定感到很骄傲吧?”
小女孩微笑着,她的脸色立刻变了,看上去无比灿烂美好。她坐在沙滩上,狗蜷缩在她的身旁,乔治哪里皮肤露出来,它就伸出舌头去舔哪里!
“我非常爱它,”她说,“一年前,我在野外发现它,把它带回了家,那时它还只是一条小狗。开始妈妈还挺喜欢它,可是它长大后变得非常顽皮。”
“它做了什么坏事?”安妮问。
“它喜欢咬东西,”乔治说,“看到什么咬什么,妈妈买的新地毯,还有她最漂亮的帽子,爸爸的拖鞋和文件,还有其他东西,都给它咬了。它也爱叫。我喜欢听它叫,但爸爸不喜欢,还说吵得他快疯了。后来爸爸打了蒂米一顿,我很生爸爸的气,还顶嘴了。”
“那你挨揍了吗?”安妮关切地问,“我不想说你爸爸坏话,但他看起来有点儿凶。”
乔治向海湾远眺,脸又绷了起来。“唉,我有没有挨揍不重要,”她说,“但最糟糕的是,后来爸爸说我不能再养蒂米,妈妈也支持爸爸的决定,我哭了好几天,我从来都不哭的。你知道的,男孩都不哭,我喜欢像男孩一样。”
“男孩有时候也会哭,”安妮转头望迪克,他三四年前曾经是一个爱哭的孩子。迪克猛地用肘推了她一下,她没再继续说了。
乔治看着安妮。
“男孩不会哭,”她顽固地说,“反正我没亲眼见过,我总是尽量控制不哭。哭哭啼啼这太幼稚了。但是蒂米被赶走时,我实在控制不住大哭了一顿,它也哭了。”
三个孩子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向蒂米。他们以前不知道狗也会哭。
“它真的哭了?”安妮有些疑惑。
“不,并没有,”乔治解释。“他非常勇敢,不会哭的。只是它一直哀号,看起来非常悲惨,我的心都碎了。从那时我就知道,我永远没法和它分开。”
“后来怎么样了?”朱利安追问。
“我去找了一个认识的年轻的渔夫,他叫阿尔夫,”乔治说,“我求他帮我养蒂米,我愿意付给他所有的零花钱。他就同意了,帮我养着蒂米。这就是我没钱花的原因,我的钱都花在它身上了。它简直太能吃了。对吗,蒂米?”
“汪汪!”蒂米叫了两声,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腿在空中乱蹬。朱利安挠了它一下。
“如果想吃糖果或冰激凌,怎么办呢?”安妮有些不解,因为她自己的大部分零花钱都花在那些零食上了。
“我不去想,”乔治轻松地说,“当然,我不吃也行。”
这对其他孩子来说听起来很糟糕,他们喜欢冰激凌、巧克力和糖果,少一点儿都不行。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乔治。
“我猜,其他孩子在沙滩上玩耍时,会和你分享糖果和冰激凌吧?”朱利安问。
“我不要他们的,”乔治说,“如果我没有东西和他们分享,那吃他们的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要。”
正巧,远处叮叮当当地传来一阵冰激凌叫卖的铃声。朱利安摸了摸口袋。他跳起来,手上捏着硬币,匆匆离开。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上拿着四根奶油巧克力冰激凌。他逐一分给迪克和安妮,然后给了乔治一个。她渴望地看了看,但摇了摇头。
“不,谢谢,”她拒绝了,“我刚才说了,我没有钱买,没法跟你分享,那我也不能从你这里拿走任何东西。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又不给一点儿回报。”
“你拿我们的没关系,”朱利安努力想把冰激凌硬塞进乔治黝黑的手里,“我们是你的堂兄妹呀。”
“不,谢谢,”乔治坚持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深蓝色的眼睛望向朱利安。只见他皱起眉头,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让这个固执的小女孩收下冰激凌呢?随后,他狡黠一笑。
“听着,”他说,“你有一些我们非常想知道的东西,事实上,如果你愿意分享,我们就和你分享冰激凌。怎么样?”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分享给你们?”乔治惊讶地问道。
“你有一只狗,”朱利安一边说,一边拍着那只棕色的大狗,“我们想和你分享它,它太可爱了。而且你有一座奇妙的小岛,如果你能偶尔分享一下的话,我们会非常高兴的。你还有艘沉船,我们想和你分享,一起去看看。冰激凌和糖果都没有你的东西好,要是你能让步,和我们分享一下就太好了!”
乔治盯着朱利安,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正坚定地凝视着她。她禁不住喜欢朱利安。分享并不是她的本性,她是独生女,一个有些孤独、时常被误解的小女孩。她说话凶悍,并且脾气暴躁,从未有过自己的朋友。就在这时,蒂米抬起头看了看朱利安,发现他正在递给乔治一种闻着很香的食物。
它“嗖”地跳起来,舔了舔男孩,想要示好。
“是你呀!你看,蒂米都希望我们分享它,”朱利安笑着说,“多了三个新朋友,它肯定会很高兴。”
“是的,它会。”乔治突然放弃之前的坚持,收下了巧克力冰激凌,“谢谢你,朱利安。我会和你们分享的。但是你们要保证,永远不会告诉家里的任何人我还在养蒂米这件事。”
“当然,”朱利安应答道,“但我觉得你的爸爸妈妈根本不会介意,因为蒂米都没住家里。冰激凌怎么样?好吃吗?”
“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激凌!”乔治一口接一口地咬着,“真是太冰了。我今年一根都没吃,简直太美味了!”
蒂米也急切地想尝尝,乔治扔给它几片碎屑,随后,她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三个伙伴。
“你们人很好,”她说,“你们来了我很开心,我们今天下午划船去岛那边看看沉船,好吗?”
“好啊!”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甚至蒂米也在欢快地摇着尾巴,好像它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