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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文
男子禀乾之刚，女子配坤之顺 ① 。
贤后称女中尧舜，烈女称女中丈夫 ② 。
曰闺秀，曰淑媛，皆称贤女；曰 阃 范，曰懿德，并美佳人 ③ 。
妇主中馈，烹治饮食之名；女子归宁，回家省亲之谓 ④ 。
何谓三从，从父、从夫、从子；何谓四德，妇德、妇言、妇工、妇容 ⑤ 。
周家母仪 ⑥ ，太王有周姜，王季有太 妊 ，文王有太姒；三代亡国，夏桀以妹喜，商纣以妲己，周幽以褒姒。
兰蕙质，柳絮才，皆女人之美誉；冰雪心，柏舟操，悉孀妇之清声 ⑦ 。
女貌娇娆，谓之尤物；妇容妖媚，实可倾城 ⑧ 。
潘妃步朵朵莲花，小蛮腰纤纤杨柳 ⑨ 。
张丽华发光可鉴，吴绛仙秀色可餐 ⑩ 。
注 释
①乾： 八卦之一，象征阳性。 坤： 八卦之一，象征阴性。 ②女中尧舜： 女子中杰出的人。 烈女： 重义轻生的女子。 ③闺秀： 富贵人家有才德的女子。 淑媛： 贤良美貌的女子。 阃范： 内室中的楷模。阃，内室；范，模范。 懿德： 美德。懿，美。 ④中馈： 在家中准备食物。 ⑤三从、四德： 封建的道德规范。 ⑥周家母仪： 古代王后为国母，是妇人的仪表典范。 ⑦冰雪心： 古代蒋顺怡有妻周氏，蒋死后，公婆想让周氏改嫁，周氏作诗“瑶池故冰雪，为妾作心肝”表示自己清白不嫁的决心。 柏舟操： 古代卫国孀妇共姜曾作诗“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表示自己不嫁的决心。 ⑧妖娆： 柔美妩媚。 尤物： 美貌的女子。 倾城： 使一城人倾倒。 ⑨潘妃步： 南齐东昏侯曾经凿金为莲花，贴在地上，让潘妃在上面行走，称为步步生莲。 小蛮：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妾，善舞。 ⑩张丽华： 陈后主的妃子。 吴绛仙： 隋炀帝的妃子。
译 文
男子具有乾体的刚强，女子当配合坤德的柔顺。
贤德的皇后辅佐治国，堪称女中的尧舜。重义轻生的女子具有须眉的气概，可称为女中的丈夫。
闺秀、淑媛都是称呼淑女的名词，阃范、懿德都是对美女的称赞。
妇主中馈是说女子主持家中烹饪饮食之事，可以见得内助的贤能；女子归宁，是女儿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意思。
什么叫作三从？就是在家时从父，出嫁后从夫，夫死后从子。什么叫作四德？就是妇德要温柔，妇容要整洁，妇言要慎重，妇功要勤习。
姬周母后仪范，足以垂训世人的，有太王的周姜，有王季的太妊，有文王的太姒。三个朝代国家灭亡，夏桀为了妹喜，商纣为了妲己，周幽王为了褒姒。
幽兰的气质，蕙草的芳心，都是美人的赞美之辞。像柏一样的耐寒苦，像冰霜一样的志节操守，是譬喻寡妇坚贞清白的名声。
女子的容貌娇美称作尤物；妇人的仪容婉媚可比喻为倾城。
潘妃走在金莲花上，步步生莲花。小蛮的细腰肢，纤纤有如杨柳摇曳生姿。
张丽华头发的光润，可以照见容颜；吴绛仙秀丽的面容，使人观之忘饥。
原 文
丽娟气馥如兰，呵气结成香雾；太真泪红于血，滴时更结红冰 ① 。
孟光力大，石臼可擎；飞燕身轻，掌上可舞 ② 。
至若缇萦上书而救父，卢氏冒刃而卫姑，此女之孝者 ③ ；
侃母截发以延宾，村媪杀鸡而谢客，此女之贤者 ④ ；
韩玖英恐贼秽而自投于秽，陈仲妻恐陨德而宁陨于崖，此女之烈者 ⑤ ；
王凝妻被牵，断臂投地，曹令女誓志，引刀割鼻，此女之节者 ⑥ ；
曹大家续完汉 帙 ，徐惠妃援笔成文，此女之才者 ⑦ ；
戴女之练裳竹 笥 ，孟光之荆钗裙布，此女之贫者 ⑧ ；
柳氏秃妃之发，郭氏绝夫之嗣，此女之妒者 ⑨ ；
贾女偷韩寿之香，齐女致祅庙之毁，此女之淫者 ⑩ ；
东施效颦而可厌，无盐刻画以难堪，此女之丑者 ⑪ 。
自古贞淫各异，人生妍丑不齐 ⑫ 。
是故生菩萨、九子母、鸠盘荼，谓妇态之更变可畏；钱树子、一点红、无廉耻，谓青楼之妓女殊名 ⑬ 。
此固不列于人群，亦可附之以博笑。
注 释
①丽娟： 汉光武帝的宫女，玉肤柔软，吹气如兰。 太真： 即杨贵妃。 ②孟光： 汉代梁鸿的妻子。详见《夫妇》章。 飞燕： 赵飞燕，汉成帝的皇后。 ③缇萦： 汉代淳于意的女儿，自愿入宫当奴隶，赎父亲的罪。 卢氏： 唐代郑义宗的妻子卢氏，在强盗打劫其家时，冒着被打死的危险保护婆婆。 ④侃母截发以延宾： 晋代陶侃的母亲剪发换酒招待客人。 村媪： 村妇。传说汉武帝微服私访，晚上到柏谷村，人们以为是盗贼，村中有一个老妇说：“客非常人。”于是杀鸡表示歉意。 ⑤韩玖英： 唐代妇女韩玖英恐怕被强盗抓住受辱，就跳入粪坑中弄脏身体，强盗就放过了她。 陈仲： 唐代人。他的妻子张氏与两个嫂子遇到强盗，恐怕受辱，就跳崖而死。 ⑥王凝： 五代人王凝的妻子手臂被店主人抓住过，就用斧头自断手臂。 曹令女： 夏侯文宁之女，名令，嫁给曹文叔，后守寡，用刀割鼻以示自己不再嫁的决心。 ⑦曹大家： 即班昭，汉代班固的妹妹，嫁曹世叔，早寡，接续完成了班固著的《汉书》。皇帝称赞她为曹大家。 徐惠妃： 唐代徐孝德的女儿，名惠，八岁提笔成文，后为唐太宗的妃子。 ⑧戴女之练裳竹笥： 东汉戴良的女儿出嫁，只用白布衣服竹箱作为嫁妆。 ⑨柳氏： 指唐代任环的妻子柳氏，柳氏要将皇帝赏给任环的两名美女头发剪掉，皇帝于是让这两名美妇另室而居。 郭氏： 晋代贾充的妻子郭氏生了孩子，请乳母抚养，贾充看望儿子，郭氏以为贾充与乳母有私情，就鞭杀乳母，结果儿子因为思念乳母而死。 ⑩贾女： 贾充的女儿偷皇帝赐给贾充的香送给韩寿，与他私通，被贾充发觉，贾充就将女儿嫁给了韩寿。 齐女： 北齐公主与乳母的儿子相约在祅庙中相会，乳母的儿子先到，睡着了，公主来后，将小时候两人同玩的玉环丢在乳母儿子身上，乳母的儿子醒来后，欲火中烧，就放一把火将祅教的庙烧掉了。 ⑪东施、无盐： 都是古代丑女的名字。 ⑫妍： 美丽。 ⑬妇态之变更： 相传唐代裴炎曾经说：“妻子有三可怕，年轻时如活菩萨，中年儿子满前如九子母，老年面貌或青或黑如鸠盘荼。”
●班昭
班昭， 名姬，字惠班，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东汉史学家，史学家班彪女、班固与班超之妹，博学高才，嫁同郡曹寿，早寡。善赋颂，作《东征赋》《女诫》。班昭为中国第一个女历史学家。
译 文
丽娟气息芬芳如同兰花，呵气能凝成香雾。杨太真的眼泪比血红，滴下时竟结成红冰。
孟光的力气大，可以举起石臼；赵飞燕的身子轻，可以在手掌上跳舞。
讲到缇萦上皇帝书愿为官婢以救父亲，卢氏面对刀刃保护婆母，这些都是女性中最孝顺的。陶侃的母亲剪发换酒款待宾客，村妇备具酒肴供应宾客—微服私访的汉武帝，这些都是女性中有贤德的。
韩玖英怕遭贼污辱而自投于粪坑，陈仲的妻子唯恐有损贞操而坠崖自杀，这些都是女中之贞烈者。
王凝的妻子李氏，被人拉了手臂，便取斧自断手臂，曹文叔妻夏侯令早寡无子，以刀割鼻矢志不改嫁，这是女性中最贞节的。
曹大家继续完成了汉书，徐惠妃能援笔成文，这是女流中最有才能的。
戴良的女儿出嫁，嫁妆之中只有薄绢的衣服和竹做的箱子。孟光的荆条钗饰粗布衣裙，这是女性中最俭朴清贫者。柳氏妒恨艳妃，便弄秃了夫妾的头发；郭氏断绝了丈夫的后代，这是女子中嫉妒的。
贾女私窃异香送给韩寿，齐女导致了祅庙的烧毁，这是女性中最淫荡的。
东施效颦，令人看了厌恶；无盐的貌丑，一经描绘更觉得难以入目，这是女中最丑者。
自古以来女子的贞淫不同，美丑各异。
所以活菩萨、九子母、鸠盘荼，是说女人容貌的变化令人害怕；摇钱树、一点红、无廉耻，是青楼中妓女的别名。这些人固然被人们看不起，也可以附在这里让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