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伐,指不用军事手段而用政治、外交等手段打击敌人。文伐的关键在于采用权谋诡诈手段,扩大敌人内部矛盾,分化、削弱和瓦解敌人,为最终用军事手段消灭敌人创造条件,奠定基础。本篇阐述了十二种“文伐”手段:纵容敌军、拉拢近臣、贿赂臣民、腐其心志、掩蔽忠臣、收内间外、重礼进献、分化联盟、使其狂妄、取信对方、麻痹对方、引诱敌方。最后:“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见,乃伐之。”
文王问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 ① ?”
太公曰:“凡文伐有十二节 ② :
“一曰因其所喜,以顺其志,彼将生骄,必有奸事 ③ ;苟能因之,必能去之。
“二曰亲其所爱,以分其威,一人两心,其中必衰 ④ ;廷无忠臣,社稷必危。
“三曰阴赂左右,得情甚深;身内情外 ⑤ ,国将生害。
“四曰辅其淫乐,以广(kuànɡ)其志 ⑥ ,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 ⑦ ,顺命而合 ⑧ ;彼将不争,奸节乃定 ⑨ 。
“五曰严其忠臣 ⑩ ,而薄其赂;稽留其使,勿听其事, 亟 为置代 ⑪ ;遗以诚事,亲而信之。其君将复合之。苟能严之,国乃可谋。
① 文伐: 指用非军事手段打击敌人。 ② 节: 项。 ③ 奸: 底本作“好”,疑误。今据《武经七书汇解》校改。 ④ 中: 通“忠”,忠信。 ⑤ 身内情外: 身处此方而实际向着对方。 ⑥ 广: 通“旷”,荒废。 ⑦ 委听: 委身听从。 ⑧ 顺命而合: 指顺从敌人的心意。 ⑨ 奸节乃定: 指邪恶行为一定会发展下去。 ⑩ 严: 掩蔽。 ⑪ 亟: 急,赶快。 置代: 派人代替。
文王问太公:“怎样用非军事手段打击敌人呢?”
太公回答:“非军事手段有十二项:
“一是根据敌国君主的喜好,顺从他的心意。那么敌国将会滋生骄横之气,必定行事为非作歹、大肆妄为。如果能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一定可以除掉他们。
“二是亲近敌国君主的宠臣,削弱敌国君主的威信。一个人如果有了二心,那么他的忠诚必然会减少。敌国朝廷中如果没有忠臣,那么这个国家必定会灭亡。
“三是私下贿赂敌国君主左右近臣,与他们建立深厚情谊。使他们身在朝内但心向他国,这样敌国必将遭受祸患。
“四是用淫靡的音乐腐蚀敌国的君主,荒废他的意志,用珍贵的珠宝贿赂他,献上美人供他享乐,用卑微的言辞奉承他,委身听从他的命令,迎合他的心意。这样,敌人会丧失斗志,邪恶的行为将发展下去,我方便有机可乘。
“五是掩饰敌国忠臣的功绩,送微薄的礼物贿赂他们,拖延时间,使敌国派来的使臣留下。如果敌国马上改派别的使者时,要透露给他实情,让他亲近、相信我方。他的国君也将重新任用他。如果敌国君主掩蔽他的忠臣,这个国家就可以谋取了。
“六曰收其内,间其外;才臣外相 ① ,敌国内侵,国鲜不亡。
“七曰欲锢(ɡù)其心,必厚赂之;收其左右忠爱,阴示以利,令之轻业,而蓄积空虚。
“八曰赂以重宝,因与之谋,谋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谓重亲 ② 。重亲之积,必为我用。有国而外,其地大败。
“九曰尊之以名,无难其身;示以大势,从之必信。致其大尊,先为之荣;微饰圣人,国乃大偷 ③ 。
① 相: 辅助,帮助。 ② 重亲: 加深友好。 ③ 国乃大偷: 国事懈怠以致废弛。偷,苟且自安。
“六是收买敌国内部大臣,离间敌国在外征战的将领,使其有才干的大臣里通外国,内部自相混乱,这样的国家很少有不灭亡的。
“七是要想收买敌国君主,一定要用丰厚的礼品贿赂。收买他左右信任的大臣,暗中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对国家大业掉以轻心,使国库空虚。
“八是赠送敌国国君贵重宝物,这样,他会与我们同谋。使他感受这个谋划对他有利益,那么他就会更加信任你,这就是加深友好关系。关系越来越近,形势一定会越来越利于我方。自己的国家却被他国所利用,这个国家必定灭亡。
“九是以崇高的名号尊敬敌国君主,不要给他制造什么困难,让他顺应天下的大趋势,顺从他的意思博取信任。让他居于至尊无上的地位,夸耀他的功绩,形容他好比圣人,这样,他必定会懈怠且狂妄自大而荒废政事了。
“十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承意应事,如与同生。既以得之,乃微收之。时及将至,若天丧之。
“十一曰塞之以道 ① ,人臣无不重贵与富,恶死与 咎 ② ;阴示大尊 ③ ,而微输重宝 ④ ,收其豪杰。内积甚厚,而外为乏。阴纳智士使图其计,纳勇士使高其气;富贵甚足,而常有繁滋 ⑤ 。徒党已具 ⑥ ,是谓塞之。有国而塞,安能有国。
“十二曰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遗 良犬马以劳之,时与大势以诱之。上察而与天下图之。
“十二节备,乃成武事 ⑦ 。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 见 ,乃伐之。
① 塞: 阻隔,阻碍。 ② 咎: 灾祸,祸患。 ③ 阴示大尊: 暗示其可以得到高官厚爵。 ④ 微输重宝: 悄悄地运去重要的宝物。 ⑤ 繁滋: 滋长。 ⑥ 徒党: 同一类的人,同一派别的人。 ⑦ 武事: 军事。
“十是以低微的身份去侍奉敌国君主,以获得他的情谊。奉承他的旨意办事,关系如同亲生兄弟。等完全得到了信任,便慢慢收揽他的权势。等到时机到来就消灭它,就像天要灭掉它一样自然。
“十一是用各种方法阻塞敌国耳目,凡是臣民没有不重视富贵的,没有不害怕危险和祸害的。暗示其可以得到高官厚爵,悄悄地运去重要的宝物,收买敌国的豪杰之士。我方内部积累充实,但表面装作很贫乏。暗中收纳智谋之士,制定战胜敌国的计谋,秘密吸纳勇士,提高我方的士气。尽量满足这些人的欲望,并使其不断滋生。这样,他们成为我方的帮派,从而遮蔽敌国君臣的耳目。耳目被遮蔽,国家还能存在吗?
“十二是供养敌国的乱臣贼子,迷惑敌国君主的心智;进献美人和演奏靡靡之音,惑乱敌国君主的神志;赠送良马好犬,使敌国君主沉迷于田猎而疲劳;不时地奉承他的权势,使他骄傲自大。观察天时变化,和天下人共同谋划攻取它。
“十二种文伐方法如果都具备了,才可以进一步采取军事行动。这就是上观天时,下观地利,等到征候已经很明显了,就可以兴兵讨伐敌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