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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北京人”头盖骨

三个工人手持蜡烛相继进入洞内,极富远见的裴文中当然不会错过眼前的机会,他很快找来绳子拴在腰上,点燃一根蜡烛攥在手中,对后面的人说:“将绳子这一头坠住,我下去看看。”

蜡烛的火苗在忽明忽暗地噗噗跳荡,使人辨不清洞的长度,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裴文中。他摸着洞壁在前行到五六米的地方,看到了前面的几个晃动的人影。他凑上前来慢慢将弓着的身子蹲下来仔细察看。他惊奇地发现,无数远古动物的化石都安详地躺在洞底的尘土碎屑之中,只要用手一扒,化石便清晰地显露出来。面对眼前的一切,裴文中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被极度的兴奋所替代,这种兴奋使他忘记了自己是在窄小的洞穴之中,以至当他猛地起身站立时,头撞在洞顶坚硬的石壁上,一声闷响,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使他差点儿昏倒。

图1-6 龙骨山北裂隙,第一个头盖骨即出自这一洞穴中(裴文中摄)

他在工人们齐声较劲中顺着绳子爬出洞穴。多少年后,跟他发掘的工人还清楚地记得他刚走出洞口时的场景——裴文中一手捂着凸起血包的头,脸上荡漾着显然是高度兴奋才有的红晕,语言极不流畅地说:“我……我发现了祖先,不对,是……是我感觉到将要在这里发现……发现我们的祖先。”

像当年的安特生博士一样,裴文中对洞穴内存在人类祖先的预感,再一次被验证。只是,它的验证要快得多,就在第二天。

从洞口开始的发掘已向里延伸到十米,尽管裴文中和其他三人手持的四支蜡烛仍在不住地燃烧,火苗不规则地跳动,但越往前行洞内越昏暗,惨淡的光亮使四名发掘者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含大量化石的堆积物被一铲铲小心地挖出,又一筐筐拉出洞口。山野中寒风呼号,零星的雪花在风的裹挟下漫无边际地飘荡,惨白的太阳在西方的山顶悄悄从云雾中钻出,向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天就要黑了。

黑暗的洞穴深处没有人讲话,沉寂中只有锤镐、探铲发出的冰凉的碰撞声。只有这样的响动,才显示着这阴暗的深处拥有高级生命的活动。

突然,裴文中大喊一声:“这是什么?”

几个人同时哆嗦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具向裴文中围拢过来。

一豆烛光照耀着洞底,映射着一个凸露的圆圆的东西。

“像是人头,是人头!”裴文中再次喊叫起来。

奇迹出现了。匿藏了50万年的人类祖先,终于露出了他的面庞。裴文中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的战栗和激动,面对这辉煌夺目的伟大发现,我竟一时不知所措”。

发现的头骨化石,一半埋在松软的土层,一半在硬土之中,要想取出,首先应把周围的杂土清理干净。裴文中与几个技工将这一切做完后,找来撬棍轻轻插于头骨底部,然后慢慢撬动。由于头骨已演变成化石,撬动中骨盖破裂,无法完整地抱出洞穴。来不及找合适的包裹物将头骨盛下,因为这个发现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即使最伟大、最有远见的科学家,也断然不会想到这一人类研究史上照耀千古的发现就在今天。

裴文中急中生智,迅速脱下身上的棉袄,将头盖骨轻轻地包起来,小心地抱住弓腰走出洞穴。

“挖到宝贝了,这会是真正的宝贝儿……”和裴文中一道走出来的技工,情不自禁地向等在外边的人群争相传播着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众人闻听,目光“刷”地投向裴文中怀中的棉袄。

“挖出了啥子宝贝儿,快让咱看看。”民工们围住裴文中,七嘴八舌地叫喊着,眼睛放出奇特的光,如同一场夺宝大战的前奏。

“是人,我们挖出了一个人……”未等裴文中说话,一起从洞穴走上来的技工乔德瑞做了极富悬念和诱惑力的回答。

“还活不活?快拿到村子扎一扎!”众人在诱惑力的驱使下,纷纷涌上来,用手扒裴文中怀中的棉袄,欲对挖出的“人”进行施救。

裴文中急忙转了个身,声音颤抖地说:“不要抢,人已经不活了,咱回去好好看,好好看……”

“走,快回去,快收拾东西回去。”民工们吆喝着纷纷收拾发掘工具,跟随裴文中呼呼隆隆地向山下涌去。

夜幕降临了,起伏的山峦在夜色包围中格外肃穆空旷。风已停歇,雪下得越发紧了,看样子一场真正的封山大雪就要到来。裴文中怀抱头盖骨在起伏不平的山间小路上向前走着,走着……

许多年后,裴文中对此情此景仍记忆犹新:

我像一个淘金人突然遇到了狗头金,不,我怀中的头骨比狗头金要贵重得多,意义要大得多。尽管是寒雪飘洒的傍晚,但我只穿了两个褂子的身体没有感到一点寒意,只觉得心在怦怦地跳,两腮和耳朵根热辣辣的。怀抱头盖骨,在沉寂的山野中走着,思绪不住地翻腾。多少人的向往、梦幻和追求,今天终于付诸实现了。远古的祖先就躺在我的怀中,实实在在地躺在怀中,这是一件多么有趣和了不起的事情啊!想到这里,我的眼窝开始发热、发烫,最后泪水哗哗地淌了下来……

图1-7 裴文中抱着经石膏加固后包裹好的头骨准备送往北平,技工王存义拍摄时太注意“北京人”之头而忽略了裴氏之头(王存义摄,1929年12月3日)

与裴文中料想的结果大不相同,北平方面接到消息后,在一片哗然中竟没有人相信这位刚走出校门的小伙子会交上如此的好运。“如果说发现了头盖骨,肯定不是人而是其他动物的,就裴文中的知识和才华,他可能还辨不清人与其他动物的差异到底在哪里,确切地说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人’……”有不少的科学界资深人士做出了如此结论。

即使是极富远见并对周口店发掘抱有极大希望的步达生,在接到电报后也蒙了。他希望其有,又恐怕其无:希望其真,又怕裴文中走火入魔,谎报“军情”。这种复杂的心态在他给安特生的信中可以见到:“昨天我接到裴文中从周口店发来的电报,说他明天将把他所说的一个完整的中国猿人头盖骨带回北平。我希望这个结果不是幻想而是真的。”

北平的喧哗与骚动,摇头与嘲讽,裴文中当然不会知道,在周口店那间冷清的屋子里,他正紧张而有序地做着如何把头盖骨安全运送到北平的准备。

几十万年的造化,将头盖骨变成化石的同时,又赋予了它一个婴儿般娇嫩的外表。整个头盖骨既酥软又潮湿,稍一震动就会发生爆裂。如此一种状况,显然无法安全无损地带回北平。经过反复思考,裴文中大胆做出先用火将头盖骨慢慢烤干,待严密处理后再送往北平的决定。如此处理方法在当时是尚无先例的。

一堆柴火在泥做的盆中噼里啪啦地爆响、燃烧起来,炭火越聚越多。待木柴全部燃尽后,裴文中将头盖骨捧在手里在死火的上方烘烤。

头盖骨在逐渐的干燥中开始硬化,初试取得成功,裴文中大喜。之后,裴文中又在变硬了的头骨四周糊上五层绵纸,再在绵纸外加石膏和麻袋片,经水浸泡后再将头盖骨放在火盆上方烘烤,直至包裹着的头盖骨形成一个干燥而坚固的整体。

12月6日清晨,裴文中宣布1929年的周口店遗址发掘到此结束。送走民工,他将头盖骨用自己的两床旧棉被包裹起来,外面捆上褥子和线毯,连同其他生活用具一道背下山,登上了去北平的长途汽车。

图1-8 第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正面与侧面) ARmTTmnvkI2cqSOYA1hFFR+hKMt/krUdRN6Fl4wr412RVMzNJqTla3Y08Fjab9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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