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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卢特提亚

(最早的时代—约1000)

公元358年和360—361年的冬天逗留于卢特提亚的罗马皇帝尤利安曾经这样写道:

可爱的卢特提亚是巴黎人民的首都。它是塞纳河上的一个小岛,周围有护城城墙,一些木桥将它与河的两岸连接在一起。塞纳河很少泛滥或干枯,通常,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河水都一样深浅。河水很少涨落,可以饮用。因为居民都住在岛上,他们必须从河里取水。那里的冬天也相当温和,这很可能是由于距离不超过900斯塔德的海洋的温暖,可能是海面上的微风吹到了这里……这里生长着一种很好的葡萄,一些人还种植一些无花果树,在冬天把它们覆盖起来……以抵御寒风的侵袭。 [23]

这是我们能够了解到的对这座后来被叫作巴黎的城市历史最早、最长的文字描写。这种描写成为巴黎历史写作的一种方式:情感写作。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是一位掌权者。

显然,在历史的这个阶段,巴黎叫作卢特提亚。尤利乌斯·恺撒在公元前1世纪征服了现代法国的大部分地区,将其置于罗马的统治之下,恺撒也成为第一个把巴黎命名为卢特提亚的人(其他人称其为卢卡特西亚),以此来指称“巴黎(Parisii)部落的城市”。 [24] 从中世纪到现代的编年史学家花费了大量的笔墨探索卢特提亚这个概念的来源。富有幻想色彩的是,有人把它与希腊语中的白色(leucos)联系在一起。究其原因,“或者是因为那里的居民面部白净,或者是因为那里的房屋外部是用白石灰粉刷的”,17世纪古文物学家安托万·德·蒙罗亚尔学究式地解释道。也可能像拉伯雷那更具有恶作剧色彩的想法,这是对“那座城市里妇女白净的腿” [25] 的致敬。还有人将这个名字追溯到《荷马史诗》,据说当地的人都崇拜水手和水路的保护女神,她叫琉科忒亚。不那么神秘的是,有的学者将这个概念与凯尔特语中的luco或lugo联系在一起,意即“沼泽”;还有学者将其与拉丁语中的lutum联系在一起,意即“湿地”。我想,把卢特提亚与湿地联系在一起可能是最合适的。

从词源学来看,“湿地”突出了巴黎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特点,形容了巴黎早年的地理特征。尽管罗马皇帝尤利安对巴黎的描写是田园风格的,但是塞纳河在巴黎的地理位置中确实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当今塞纳河最宽的地方大约200米,而在当时塞纳河某些河段的宽度超过500米。冬季恶劣的气候使当地并不像尤利安所说的那样温和,寒冷的冬季经常使河流结冰,使桥梁面临被毁坏的危险,由此带来的食品供应的匮乏使巴黎面临饥饿的威胁。塞纳河不是很深,在它的两岸有广阔的沼泽地和湿地。河的左岸有一条叫海狸河的支流进入塞纳河,位置可能在今天巴黎第五区的奥斯特里茨火车站附近。在遥远的过去,塞纳河的右岸有一段较低洼的地带使塞纳河水向北流向山丘地区的梅尼蒙当、贝尔维尔、蒙马特和沙约。但在公元前30000年左右那里就已经干枯了,塞纳河的河道改为现今的模样。但是,那里成为后来河水泛滥成灾的地方。在最好的情况下,塞纳河右岸的沼泽地带成为巴黎自卫的防范手段;在最坏的情况下,暴雨可以使已经不存在的河道重新激流滚滚。编年史学家图尔的格列高利曾经回忆公元582年发生的洪水中在今巴黎第十区圣洛朗教堂附近一艘船失事的历史。旧河道在1910年大洪水期间也曾经恢复过,当时的音乐爱好者甚至可以划着船去歌剧院。

卢特提亚,或高卢人统治下的巴黎。1705年地图,根据尤利乌斯·恺撒和斯特拉波的描述绘制

因此,土地、水和泥沼与巴黎城市历史的关联比起现代来说更具戏剧性。地理学家曾经有这样一句格言:“巴黎是塞纳河的礼物。”如果说这句话有其道理,那只能说塞纳河给巴黎带来的既有机遇也有麻烦,这条河必须得到控制和掌握。这一点很明显,例如,西岱岛就是一个证据。它是塞纳河上的主要岛屿。恺撒曾经认为,西岱岛就是当地部落群体居住的主要地区。巴黎的地貌和历史都是围绕它展开的。该岛曾比现在低大约6米,所以洪水也频繁发生。事实上,该岛是塞纳河上众多岛屿中最重要的一个,面积曾经只有7至8公顷,而现在则有17公顷。在该岛的西边有三个小岛,位置就在今天的新桥后边。在中世纪,那里的河道淤塞,形成了岛的顶端。在该岛的东边有四个小岛,其中之一成为西岱岛的组成部分,两个在17世纪的时候被改造成后来的圣路易岛,剩余的那个叫作卢维耶的岛将会与右岸连接在一起,最迟在1843年形成了现在巴黎第四区的莫兰大道。这样复杂的地貌定会导致在塞纳河上航行的困难,因此才有必要使用浅水拖船。

巴黎城所在的巴黎盆地的基本特征在上一个冰河时代就已经形成了。当时,犀牛在市政厅广场坐落的那个地方漫步,猛犸在贝尔维尔的大百货商店附近吃草。这个宽广地区的一个突出特征是形成了许多可以航行的、流动缓慢的水系,包括马恩河、埃松河、卢万河、约讷河和奥布河,这些河流都成为塞纳河的支流,塞纳河则越过今天的鲁昂西部流入遥远的大海。这样,塞纳河流域就沟通了从西部英吉利海峡到东部阿尔萨斯、德国和瑞士的广大区域,把法国北部、东部和中心地区都联系在一起了。

在大巴黎地区出现的最早人类可以追溯到大约70万年前。但是这个地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古人类遗迹是1991年至1992年在今巴黎第十二区的贝尔西发掘中发现的一些人工制品。贝尔西在西岱岛上游约12公里处,在这里发现文物有力地证明了当时水对该城市是多么重要。幸运但不无遗憾的是,这些发现物被巴黎湿地保存了几千多年。贝尔西的发现不仅证明了大约公元前5000年石器时代晚期的历史,而且证明了河流在早期社会和后来者的生活中的核心地位。在这次发掘中发现的几艘独木舟是很值得骄傲的。这些独木舟长度超过5米,是在公元前4500年左右制造的。独木舟表明,这里的早期社会是以狩猎—采集为导向的,他们依靠猎取鹿、野猪、野牛和熊等陆上动物和鱼、海狸、水鸟、龟等水里动物过活。尽管当时这些居民已经定居,但还保持着捕猎的生活习俗。他们更愿意放牧而不是耕种,把生产谷物、饲养猪牛结合起来,并继续追求狩猎活动。甚至到了恺撒进入该地区的时候,这里的许多群体还保持着刀耕火种的耕作方式,在依然十分茂密的森林中,不断在空地之间迁徙。

从青铜器时代(公元前1800年—公元前750年)开始,巴黎便成为当地陆路交通的中心,同时还是主要水系的核心地带。这个时期比较宽阔的塞纳河成为巴黎人生活中更加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西岱岛周围岛屿群的存在使这里具有长距离贸易和交换的物流价值,也使这里的人们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更容易跨越塞纳河。我们不能屈服于地理环境决定论,因为来自英吉利海峡、佛兰德和比利时的那些以陆地贸易为主的商人如果愿意绕过巴黎到它的北部去,或者跨越马恩河逆流去德国西部和意大利,都是可能的。当时的南北贸易通道就在现今塞纳河左岸的圣雅克街(今巴黎第五区至第十四区)和右岸的圣马丁街(今第三区至第四区)。这足以证明巴黎在当时长距离贸易中的重要地位,特别是对南部和西南部更是如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来自英国(尤其是来自康沃尔)的锡在贸易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当时南部和东部处在青铜器时代的社会都特别需要用锡来加工铜产品和维持铜储备。城市中心的地位和在贸易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使各地的人都到巴黎来,结果带来了文化和种族的混合,这也是巴黎的一个长期历史特征:在罗马征服以前,巴黎已经是一个大熔炉了。

在青铜器时代之后的铁器时代,可能有大群的新来者在这里定居,他们被欧洲中部和东部发生的广泛而无序的人口迁徙冲刷到这里,他们是凯尔特人或高卢人的祖先,后来被恺撒打败并征服。这些部落群体中有一支叫作“巴黎”(Parisii或Quarisii)的人群,在定居前曾远航至约克郡,但是该群体的大部分都定居在巴黎周边地区及塞纳河与马恩河的交汇处。凯尔特人的铁制武器表明他们是好战民族,他们居住的地方往往是容易防守的要塞,常常利用河流或其他天然屏障进行自卫。例如,马恩河河谷的圣莫代福塞就非常隐蔽地坐落于马恩河的一个弯道里。西岱岛,我们可以说,那就是恺撒描绘的巴黎人的城堡。 [26]

恺撒对巴黎的兴趣远不止于它的地形。这个时期的罗马共和国正在对外扩张,现代法国的全境都在罗马的统治之下。在法国南部的地中海沿岸,一个当时被叫作纳尔邦高卢的地方连接着意大利半岛和伊比利亚半岛,在公元前121年也归于罗马的统治之下。恺撒在公元前58年至51年进行的高卢战争既是为了保护罗马在这个南部省份的影响,也是为了扩大罗马的主权,以对抗凯尔特高卢人及其骚动的日耳曼邻居。被恺撒称为“长发高卢”的地方从今比利时、荷兰和德国西部一直延伸到大西洋,他把这里与据信更加稳定、文明和罗马化的纳尔邦高卢进行了对比。

公元前50年代,罗马军队的突击目标实际上针对的不是巴黎人,而是其他更强悍的部落,如居住在中央高原的阿维尔尼人,还有巴黎人的邻居、奥尔良周围的卡努特人和以桑斯为中心的塞农人。最初,巴黎人试图不卷入冲突。公元前53年,恺撒召集卢特提亚地区所有部落参加高卢大会,他们曾经给予充分的合作。但是到了下一年,巴黎人改变了立场。于是,恺撒派他的得力助手拉贝努斯率领军队去进攻巴黎人。拉贝努斯略施小计,包括在夜间派废弃的小船运送军队渡过塞纳河,迫使巴黎人在他们的指挥官卡穆罗格努斯带领下要么从格勒纳勒(今巴黎第十五区),要么从奥特尤尔(今巴黎第十六区)逃到西岱岛的西部,并将他们彻底击溃。逃过这一劫难的巴黎人来到南方,加入了由阿维尔尼人维钦托利率领的抵抗队伍。根据恺撒的记载,大约八千名巴黎人参加了公元前52年的阿莱西亚战役。在那场战斗中,高卢指挥官维钦打得托利被迫投降,他手下的军队又被落花流水。

后来,卢特提亚从这个时期罗马的打击下恢复过来,最初被卡穆罗格努斯破坏的西岱岛也得到新生。战争灾难过后,“长发高卢”地区被分为三个省,以里昂为首府。坐落在北部省份比利时高卢内的卢特提亚由于罗马帝国的建立而受到影响。在卢特提亚被征服前的几十年间,巴黎人曾经铸造过一种很好的金币,这说明当时那里的商业和贸易很繁荣。罗马的征服使当地货币的价值明显下降,这也标志着那里经济的衰退。

考古发现表明,在城市建设上,真正按照罗马模式建立起来的城市出现得非常缓慢。卢特提亚很可能曾经有一个罗马人喜爱的古典格调的网格状街道规划,中轴线,即南北向的中央大道的地位,被赋予了当时已有的、如今在圣雅克街一线的公路。然而,要在这个框架内填充建筑物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虽然现今巴黎第四区的市政厅广场那里本可以建一个港口,但是右岸那里的住宅很少。西岱岛上的主要建筑是4世纪建造的尤利安皇帝住过的长方形柱廊大厅。塞纳河左岸,即现在巴黎第五区,几乎就是整个罗马卢特提亚,人们的居住地区东起现代巴黎的穆夫塔街,西至今第六区的沃吉拉尔街,从塞纳河岸边沼泽地带的圣日耳曼大道一直到圣热纳维耶芙山的边缘。在现今先贤祠附近有一个柱廊式建筑,兼有举行公共集会和宗教仪式的双重功能。那里还有两个剧场,其中一个就是19世纪晚期重新发现的巨大的圆形露天竞技场。还有三个公共浴池,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现今的圣米歇尔大道上依然可见的那些废墟。在巴黎城市边缘地带有三个墓地,其中一个在通往西南现在的沃吉拉尔街的路上;另一个在现在巴黎第六区的圣雅克街通往田野圣母院的方向;第三个更晚一些,在现在巴黎第十三区的戈布兰交叉路口的东南方向。从兰吉地区到城南与海狸河相连的水渠用以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给人以深刻印象。拿破仑三世在第二帝国时期的供水系统也是按照同一路线建立的。尤利安皇帝曾经盛赞这里的水质。当时,这座城市的水都是用管道直接供应到居民住宅的,当时地中海沿岸城市的居民住宅区都有一种独特的中央供暖系统。 0ZvB3IZtIuyOmw34wr/Xz8g8mXe4FusogAB3PCMpBB0b4rwWa1iMgC9sZOfoCb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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