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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遇到一个洋溢着喜悦的人。这些人的内心似乎闪耀着光芒。他们善良、安静,喜欢小乐趣,心存大幸福。这些人并不完美,也会因承受巨大的压力而感到疲惫。他们也会误判,但他们为他人而活,而不仅仅为自己而活。他们对家庭、事业、社区或信仰做出了坚定的承诺。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并从他们的使命中获得深深的满足感。这些人的生活并不轻松。他们承担了别人的负担,但他们坚定决心,坦然以待。他们有兴趣与你结交,并以你的善行为乐,让你感到被珍视、被理解。

当你遇到这类人时,你会意识到快乐不仅仅是一种内在感觉,它也可以是一种外在表现。在赢得一些胜利后,我们都会获得暂时的兴奋。然后,还会获得另一种持续的快乐,它会让人不再沉迷于自我,抛开束缚,变得鲜活起来。

我经常发现,他们的生活中存在着我认为的“双峰模式”。走出校园,他们开始了各自的职业生涯或组建了家庭,并确定了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攀登的那座山:我要成为一名警察、一名医生、一名企业家等。在第一座山上,我们都必须履行一定的人生使命:建立身份,离开父母,培养自己,完善自己,努力在世界上留下印记。攀登第一座山的人们,花了很多时间思考声誉管理。他们总是在打分:我怎样才能达到标准?我的排名是第几位?正如心理学家詹姆斯·霍利斯所言,“在这一阶段,我们倾向于这样的观点:世界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第一座山上的目标,是我们的文化所认可的目标——取得成功,获得重视,进入合适的社交圈,体验个人幸福。漂亮的房子、温馨的家庭、愉快的假期、美味的食物、知心的朋友等,都是平常之物。

然后,问题来了。

有些人登上了第一座山的顶峰,尝到了成功的滋味,发现这并不令人满意。“就只是这些吗?”他们满腹狐疑。他们觉得,前方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有些人,则因为某些失败而从山上摔了下来。他们的事业、家庭,或者声誉发生了变化。突然之间,生活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成功之山上稳步攀登;生活有着不同的、令人失望的形态。

对另一些人来说,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他们猝不及防,比如孩子的夭折、对癌症的恐慌。这些改变生活的悲剧,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已经不在“山上”了。他们跌入迷茫或痛苦的深渊。这些事情可能发生在任何年龄,从8岁到85岁,或者更老。从第一座山上跌落下来这件事,总是不期而至。

这些痛苦的事情以某种方式暴露了我们的内心,并提醒我们:我们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个自我。山谷里的人都被震醒了。现实提醒他们,他们不仅仅是他们所展示的自我。他们忽略了隐秘的地方,那里有着最深的伤口和最强烈的渴望。

面临这种苦难,有些人萎靡不振。他们似乎变得更加害怕,产生了更多怨恨。内心深处的恐惧令他们退缩。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卑微和孤独。或许我们都认识这样的永远怨天尤人的老人。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的生活就是没完没了地发脾气,抱怨很久以前受过的委屈。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山谷恰恰是造就他们的场所。痛苦的时期让日常生活中肤浅的一面得以体现,因此,他们看到了更深层次的自我,并意识到,在内心深处,透过所有的脆弱,流淌出来的是一种爱的本能,是一种超越自我和关心他人的渴望。当遇到这种渴望时,他们就准备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了。他们用全新的眼光看待熟悉的事物。他们终于能够“爱邻居如同爱自己”。这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现实状态。他们现在的生活,是由他们对最不幸时刻的反应来定义的。

那些因苦难而变得更强大的人,还要继续面临两场小型斗争。首先,他们要与自我理想抗争。当登上第一座山时,他们的自我对所追求的目标有了一些新的愿景——一些关于出类拔萃、快乐和成功的愿景。在山谷里时,他们对自我理想失去了兴趣。当然,之后他们仍然会察觉自己偶尔会屈服于自我的私欲。但是,总的来说,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他们在自己身上发现的深层区域,正如卢云神父所说:“他们比他们的自我理想要好得多。”

其次,他们要与主流文化抗争。他们一生都在学习经济学课程,或者生活在教导人类追求私利——金钱、权力、名望——的文化之中。但是,突然之间,他们对别人要求他们追求的东西不感兴趣了。他们想得到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他们提升了自己的欲望。这个世界告诉他们要做一个好的消费者,但他们想投身于道德事业。这个世界告诉他们要独立自主,但他们想要相互依赖并沉浸在温暖的关系网中。这个世界告诉他们要获得个人自由,但他们想要亲密、责任和承诺。这个世界希望他们攀登阶梯,追求成功,但他们想为别人而活。书架上的杂志希望他们发问:“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快乐呢?”但他们已经看见了比个人幸福更大的福祉。

那些因苦难而变得更强大的人,拥有足够的勇气放弃部分旧有的自我。跌落山谷后,他们的动机改变了。他们已经从以自我为中心,转变为以他人为中心。

至此,人们才意识到:哦,第一座山并非我所愿。山外还有另一座更大的山,那才是我的追求。第二座山并不与第一座山相对。攀登第二座山,也并不意味着排斥第一座山。可以说,攀登第二座山是攀登第一座山之后的旅程。它是人生中更慷慨、更令人满意的阶段。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一些人会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生活。他们有些人放弃了法律工作,搬到了西藏;有些人辞去了顾问工作,成为市中心学校的老师。还有些人仍留在自己的基础领域,但他们的时间安排已然不同。我有一个朋友,她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中央山谷地区拥有一家成功的企业。尽管她有自己的生意,但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为她的员工建设幼儿园和健康中心等事情上。她,已站在她的第二座山上了。

还有一些人,工作不变,婚姻不变,但内心已经改变。他们不再只关注自我;他们关注行动和召唤。如果他们是校长,他们的快乐就是看到老师们闪耀着光芒。如果他们是公司高管,那么他们不再把自己视为管理者,而是员工的导师;他们致力于帮助他人,使他人变得更好。他们希望所在的组织是鲜活的,是一个能让人们追寻目标的地方,而不是冷漠之地——人们来此只是为了领取一份工资。

心理学家巴里·施瓦茨和政治学家肯尼思·夏普在他们合著的《遗失的智慧》一书中讲述了一个关于医院保洁员卢克的故事。在卢克工作的医院里,有一个因斗殴而昏迷不醒的年轻病人。在过去半年里,他的父亲每天都坐在他身边,默默守护。一天,卢克照常去打扫年轻人的病房。年轻人的父亲出去抽烟了。那天晚些时候,卢克在走廊里碰到了这位父亲。他怒斥卢克没有打扫他儿子的房间。

来自第一座山的反应是认为你的工作就是打扫房间。“我确实打扫了您儿子的房间,”你可能会厉声回答,“只是恰巧当时您出去抽烟了。”来自第二座山的反应则是明白你的工作是为病人和他们的家人提供服务。这是满足他们在危机时刻的需求。这种反应认为,这些人需要慰藉。那就把房间再打扫一遍吧。

卢克就是这么做的。他后来告诉一位采访者:“我再次清理了房间,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我在打扫房间……我能理解他是怎么回事儿。他儿子躺在那里差不多有6个月了,他有点儿沮丧了。我又清理了一遍。但我没有生他的气,我想我能理解他。”

我们也可以亚伯拉罕·林肯为例。年轻时,林肯对名望和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他甚至会被自己这种强烈的渴望吓到。但是,维护联邦的完整是如此伟大的使命,以至关于自身的考虑已不再重要。他抛弃功名利禄,踏上了攀登他的第二座山的征程。

1861年11月的一天,他去拜访乔治·麦克莱伦将军,并希望亲自向他施压,要求他更积极地与南方邦联作战。林肯到达时,麦克莱伦不在家。林肯告诉管家,他本人与时任国务卿威廉·西华德和助手约翰·海伊会在客厅等候。一小时后,麦克莱伦回到家,路过总统等人等候的客厅。林肯总统又等了30分钟。管家来回话,说麦克莱伦已经决定休息,改天再去拜访林肯总统。显然,麦克莱伦在和林肯玩权力游戏。

海伊被激怒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不尊重美国总统?然而,林肯却泰然处之。“此时此刻,”他告诉西华德和海伊,“我们最好不要计较礼仪和个人尊严。”这与他的私事无关,他的自尊心并没有受到伤害。倘若能找到一位能为联邦而战的将军,他愿意一直等候。此时,林肯已经揭示了自己的内心:联邦事业才是他生活的重心。他的终极诉求在于外在,而不是自我。

这是判断你处在第一座山还是第二座山的关键方法。你的终极诉求何在?是外在之物,还是自身名利?

如果说第一座山是关于构建自我和定义自我的,那么第二座山则是关于摆脱自我和舍弃自我的。如果说第一座山是关于获取的,那么第二座山是关于奉献的。如果说第一座山是精英式的——独自攀登,那么第二座山则是平等主义的——置身于有需要的人之间,并与他们携手同行。

攀登第二座山的方式,不同于攀登第一座山的方式。征服第一座山后,辨认第二座山的峰顶,然后朝它前进。你已被你的第二座山征服了。你屈服于某些召唤,你竭尽所能,回应召唤,解决面临的问题。在第一座山上,你往往雄心勃勃,高瞻远瞩,鹤立鸡群。到第二座山上时,你已倾向于互助、亲密和无私。

我可以分辨处于第一座山和第二座山之上的人。第一座山上的人通常是开朗、有趣的,并对这个世界保持兴趣。他们通常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职位,可以带你去各种各样令人惊叹的豪华餐厅。第二座山上的人并不反感世俗之乐,他们喜欢一杯上好的葡萄酒,或美丽的海滩。最糟糕的事,莫过于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但他们在追求道德快乐的过程中已经超越了这些快乐,他们的生活已向某种终极之善靠拢。如果不得不做出选择,那么他们会选择快乐。

他们的生活常常令人精疲力竭,因为他们把自身奉献给了人们,他们的日常充斥着他人的要求和诉求。但他们正过着更宏大的生活,激活了内心深处的渴望,并承担了更广泛的责任。他们已经决定,正如C.S.刘易斯所说,“邻居荣耀的责任、负担,或者说重担,应该每天都置于我身。面对只有谦卑者才扛得起的重担,骄傲者会被压垮”。

我也逐渐了解了第一座山和第二座山上的各种组织。你曾在某家公司工作或曾在某所学校上学,这并不会给你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你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就离开了。第二座山的组织则触及人们的内心,并留下永久的印记。你会铭记于心,你曾遇到海军陆战队队员,你曾遇到莫尔豪斯学院 的毕业生,你曾遇到茱莉亚学院 的钢琴演奏家,你曾遇到美国宇航局的科学家。这些机构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仪式、共同的起源故事。这些机构都培养深厚的人际关系,都需要全心全意的承诺。它们不仅教育人,还培育人。

写作计划

本书的第一个目的是展示个人是如何从第一座山转到第二座山的,并详尽、细致地逐步展示更深刻、更快乐的生活。每个人都告诉你,你应该超越自我,并致力于更伟大的事业,但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到这一点。

第二个目的是展示社会是如何从第一座山转到第二座山的。归根结底,这是一本关于复兴的书,讲述分裂之物和疏远之事如何重新整合。我们的社会正遭受着一场关联危机、一场团结危机。我们生活在一种极端个人主义的文化中。自我与社会、个人与群体之间总是存在着紧张的关系。在过去的60年里,我们过于偏向自我。唯一的出路是重新寻求平衡,建立一种文化,并引导人们走向关联、社区和承诺——这些都是我们最深切的渴望,但已被我们用极端个人主义的生活方式破坏殆尽。

在本书的前半部分,我将详细地讲述两座山上的生活如何发生变化。我会引领大家攀登第一座山,下坡后进入山谷,然后登上第二座山。请不要从字面上理解这个比喻。当然,生活中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固定程式。例如,我妻子似乎已率先登上了第二座山。与我们大多数人不同,她成长于一个强调道德承诺而不强调个人成功的环境中。我以两座山为比喻,以叙事为形式,力图呈现人们赖以生存的两种不同的道德精神——为自己而活和为他人而活。我想展示的是,在我们的文化中屡见不鲜的第一种模式为何不能令人满意。我将描述人们在通往更充实的生活道路上的一些经历,并分享他们发现的重要事实。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生活中变得更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有深度和智慧,本书试图解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在本书的后半部分,我将描述人们是如何以第二座山的心态生活的。第一座山上人们的生活是流动的、轻松的。第二座山上人们的生活则是固定的、执着的。第二座山上的人生,是坚定不移的人生。当描述第二座山上的人的生活时,我真正想描述的是这些人如何对他人做出最大的承诺,以及他们如何以热情、全面的方式实现这些承诺。这些人毫无保留,全力以赴,矢志不渝。第二座山上的人,已经对以下四件事中的一件或全部做出了坚定的承诺:

·职业

·配偶和家庭

·哲学或信仰

·社区

承诺,就是对某事许下诺言而不图回报。承诺,就是爱上某件事物,然后不顾风雨,不知疲倦。在本书的后半部分,我将尝试描述人们如何做出承诺:人们如何被某种职业召唤,然后孜孜不倦地行动;人们如何决意嫁娶,并在婚姻中相依相伴,互相扶持;人们如何提出自己的人生观,如何体验信仰带来的乐趣;人们如何被服务于社区的愿望吸引;以及人们如何与他人合作,推动社区乃至社会的繁荣。生活的实现,取决于我们如何选择和兑现那些可能相互冲突的承诺。

我将在后文描述一些生活层次非常高的人。说实话,你我无法像他们那样自我牺牲。我们无法达到这种层次,因为我们是芸芸众生,仍然会以自我为中心,尽管我们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不意味着设立高标准不重要。从他人的例子中得到鼓舞,铭记充满坚定承诺的生活同样是可能的,这一点仍然非常重要。如果我们无法实现,那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局限性,而不是因为我们没有理想和情怀。

我之所学

第一座山与第二座山的区别,可能听起来有点儿像我在上一本书《品格之路》中所写的“简历美德”与“悼词美德”的区别。现在,我应当承认,撰写本书的部分原因正是弥补那本书的不足。我在《品格之路》中描述的人物,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但是,每本书都是在个人旅途中的特定时间和特定地点撰写的。写完那本书之后的5年,也是我一生中最动荡的5年。那些年,有痛苦,有快乐。这是关于生活艺术和人生陷阱的高级教育,也令我在理解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当我写《品格之路》时,我还囿于个人主义的桎梏。我曾经认为,如果我们亲力亲为,掌舵前行,生活就会变得美好。我当时仍然相信,性格主要是由自己塑造的。发现自己的重大过错,然后全力以赴,查漏补缺,把自己变得更强大。

如今,我不再相信性格的形成主要是个人的任务,或者是在个体的基础之上形成的。我不再相信诚实、勇气、正直、毅力等品格的培养就像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一样。我现在认为,良好的品格只是优秀自我的附加物。你爱你所爱;你投身于社区或事业,向他人许诺,浇灌茂密的爱心丛林,乐于助人且乐此不疲,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品格值得拥有,在通往品格的道路上,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但还有一样更好的东西值得拥有,那就是道德上的快乐。当你更接近博爱时,宁静就会到来。

此外,我不再相信我们社会的文化和道德模式是良好的。在这种文化与道德之中,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自我奋斗。在过去几年里,由于个人经历以及国家和全球遭遇的事件,我变得激进了。

我现在认为,我们当前文化中猖獗的个人主义堪称灾难。强调个人的自我成功、自我完善、个人自由、自我实现,就是一场灾难。我现在认为,过上美好的生活需要更大的转变。光靠巩固自己的弱点是不够的。整个文化范式,必须从极端个人主义的思维模式,转变为第二座山的关联思维模式。

为什么撰写这本书?

撰写本书的部分原因,是我想提醒自己思考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作为作家,我们公开创作,即便是在假装叙述他人之事的幌子之下,也是如此。换句话说,我们试图传授我们真正需要学习的东西。我的第一座山,是一座非常幸运的山。在职业上取得的成就,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但那次攀登把我变成了某种人:冷漠、顽固、不善交际,至少在涉及我的私生活时是这样的。我回避了关系带来的责任。我的前妻和我达成协议,即我们不在公开场合谈论我们的婚姻和离婚。但当我回首来时的路时,我发现,生活中的错误、失败和罪孽,往往是疏忽所致,我并未在亲友面前展示真正的自我。这往往是退缩带来的罪过:逃避、疯狂地工作、避免冲突、缺乏同理心,以及没有公开表达自己的想法。例如,我有两个老朋友,他们住在离我250英里 远的地方。他们对我的友谊需要极大的忍耐和宽恕,因为当他们需要我的帮助或正好有空来访的时候,我总是太忙、太乱,离他们太遥远。我怀着感激和羞愧看待这种亲密的友谊,但这种模式并没有呈现在我所热爱的事情上,且屡次重复。因为,我优先考虑时间而不是人,优先考虑效率而不是关系。

罪的代价就是罪。我的错误累积起来,在2013年将我彻底淹没。那一年,我摔到了生活的山谷。曾经定义我生活的现实消失了。我们长达27年的婚姻结束了。在这次失败的承诺之后,我搬进了一套公寓。孩子们正在步入成年期,他们要么已经离家去上大学,要么正在准备上大学。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仍然可以看到他们,但我怀念在自家走廊或厨房里那15秒的短暂相遇。我的成年生活是在保守主义运动中度过的,但我的保守主义已不再盛行。所以,我发现自己在智力上和政治上仍是独立的。我的大部分社交生活都是在保守主义的圈子里度过的,但这些联系已渐渐消失。我意识到我有很多不持久的友谊。很少有人信任我,因为我没有给人正能量的感觉。我太忙了,疲于奔命。

我身似浮萍,孤单寂寞,垂头丧气,眼神涣散。我记得,我是在一种类似于宿醉的状态下度过那段时间的。我的情绪都是表面上的,我的音乐播放列表中是西尼德·奥康纳 和雪地巡游者 的令人心碎的爱尔兰歌曲。我不必向我的朋友们诉苦。如果我停下来回忆他们,就会很尴尬。我尽量不去想他们。我是独立的,我想知道我的余生是什么样的。52岁的我,面对的是22岁的人提出的问题。

在对婚姻的承诺失败后,我在接下来的5年里一直在阅读和思考关于如何兑现承诺,如何在受挫后为人生赋予新的意义。本书就是这项研究的成果。撰写本书,是我对生活的反思,也是我持续努力的一部分。写作是通向更好的生活的道路。卡夫卡写道:“书,一定是我们劈开心中冰冻的海洋的利斧。”它理应唤醒我们,振聋发聩。对我来说,撰写本书已经达到了这一目的。

我希望,我这本书也是为你而写。谈到作家的工作时,我喜欢引用D.T.奈尔斯的一句话:我们就像乞丐一样,试图告诉其他乞丐我们在哪里找到了面包。你只需读上几页,就会意识到我在书中引用了很多比我更富有智慧的人的话语。我说的是“很多”人。对此,我无须隐瞒。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我多次想到,也许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作家。我是一名教师或中间人。我学习别人的知识和课程,然后把它传承下去。

最后,我把本书写成对当前这个历史性时刻的回应。60年来,对自我的崇拜一直是我们文化的中心要务——塑造自我、投资自我、表达自我。资本主义、精英政治和现代社会科学,已经将自私正常化;让人们觉得人类唯一真实的动机就是自私自利——对金钱、地位和权力的渴望。他们悄无声息地传播着这样的信息:给予、关怀和爱,只是社会蛋糕之上的锦上添花。

当整个社会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建立起来的时候,其成员就会变得彼此分离和疏远。这正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我们都在下面的山谷中。我们在政治中看到的腐烂,基于我们的道德和文化基础——我们相互联系的方式,我们各自独立的方式,以及已经泛滥成灾的个人主义价值观的腐烂。事实证明,仅有第一座山的文化是不够的。

我们这个社会,似乎已经结成抗拒体验真正的“快乐”的联盟。我们的意识即个人理性过于强调关于个体的部分,但很少强调连接心与灵魂的部分。在需要感情的时候,我们过于理性;在需要道义的时候,我们过于功利;在需要关注公众的时候,我们过于关注个人。

所以,我们每个人乃至整个社会,都应该寻找属于自己的第二座山。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抗拒在第一座山上获得的一切——体面的工作、漂亮的房子,以及舒适的生活。毕竟,终其一生,我们都应过好每一天。但我们确实需要扭转我们的文化,扭转当下的价值观和处世哲学,并重新商议整个社会权力的重建。这关乎思维模式的转换,关乎以承诺为一切的中心。

好消息是,若我们赋予社区滴水之恩,社区会以涌泉相报。如果要问我在过去的5年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这个世界已变得更加邪魅,更加陌生,更加魔幻,更加复杂。这已远远超出了我们在第一座山上的视野。

大多数人的追求都太低了,且削足适履。我们把时间花在了追求那些微不足道的赞许和职业成就上。但是,有一种真正快乐的生活方式,远比我们当下的生活方式要好;两者之间的差别,可谓天壤之别。我们如今的生活方式,就如同我们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靠近日光灯,而如果换一种方式生活,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下。

当我遇到活在深刻承诺之中的那些人时,我被这样一个事实击中:快乐是真实存在的!

真正的快乐

在我开始描述通往第二座山的历程之前,我想暂停一下我刚刚关于“快乐是真实存在的”的讨论。我们的公开谈话对美好生活的定义是模糊的。我们经常说,美好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我们生活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

在各种形式的幸福中,我们感觉良好、兴高采烈、笑逐颜开。但是“幸福”这个词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意思。因此,区分快乐和幸福是很重要的。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呢?幸福包括自我的胜利、自我的拓展。当我们朝着我们的目标前进时,当事情按照我们的方式进行时,幸福就会到来。你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你大学毕业了、你的球队赢得了超级碗 、你吃了一顿美餐。幸福往往与一些成功、一些新的能力或一些高度的感官享受有关。

快乐往往涉及对自我的某种超越。它发生在你和其他人或实体之间的皮肤屏障消失,你感觉与它们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当母亲和婴儿满怀挚爱地凝视对方的眼睛时,当徒步旅行者被树林里的美丽湮没,感到自身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时,当一群朋友齐声吼叫、疯狂跳舞时,快乐就出现了。快乐往往是忘我的。幸福是我们登上第一座山的目标。快乐是生活在第二座山上的副产品。

我们可以创造幸福,但我们被快乐俘虏。我们为幸福而高兴,但我们因快乐而发生改变。当我们体验快乐时,我们常常感觉到我们发现了更深刻、更真实的现实层面。自恋者可能幸福,但自恋者永远不会快乐,因为屈服于自我正是自恋者无能为力的事情。一个自恋者甚至无法想象快乐。这是被困在第一座山上的人的问题之一:他们甚至看不到第二座山上有什么。

我的核心观点是,幸福是好的,但快乐更好。正如第二座山是第一座山之后更充实、更丰富的人生阶段一样,快乐是幸福之外的更充实、更丰富的状态。此外,虽然幸福往往是变化无常和转瞬即逝的,但快乐可以是根本性的和持久的。你的生活越有责任感,你的稳定状态、你自带的心境和闪耀他人的心情就会越快乐。你会成为一个充满快乐的人。所以,在本书中畅游,就像在生活中一样,快乐就是我们的北极星,我们的导航点。如果驶向欢乐,我们就会到达正确的终点。

快乐的层次

几年前,我就开始收集快乐。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开始收集关于快乐的记录。我收集了人们对生活似乎达到顶峰时的感觉的描述,那些时刻就是生活最充实、最有意义和最完整的时刻。

当我现在看着我的收藏品时,我意识到了不同层次的快乐。首先是身体上的快乐。有时候你正在做一些体力活动,通常要与别人保持一个节奏。此时,你可能会体验到集体生产的美妙。在《安娜·卡列尼娜》中,莱温和农场里的工人一起去割草。起初,莱温用镰刀的方式很笨拙,但后来他学会了这个动作,能干净利落地割下几排草。“莱温割草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经常地感到忘我。在这些忘我的时刻,挥动镰刀的已不再是他的手臂,而是镰刀本身。镰刀促使他的整个身体运动,使他充满了活力和自觉性。这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个人可以不假思索地把工作做得恰到好处,干净利落。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当你和你的团队或单位一起体验集体生产时,生产是尤为美妙的。我以前的老师、历史学教授威廉·麦克尼尔在1941年应征入伍后就曾经历过这种情形。在新兵训练营里,他被教导要和部队里的其他人一起行军。行军时,他便开始体验到一种特别的感觉:“语言不足以描述拉练中长时间一致运动所激起的情感。我记得,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幸福感;更具体地说,是一种独特的个人扩张感;是一种膨胀的感觉,因参与集体仪式而变得更强大。”

第二层次的快乐是集体的热情洋溢、欢歌热舞。在几乎每一种文化中,追溯其历史,我们都会发现,在欢乐的时刻,人们都会用富有节奏的舞蹈来庆祝。我是在参加了我的一位朋友——一位东正教犹太人的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写下这段文字的。婚礼仪式结束后,随着音乐声的响起,男人们围着新郎跳舞。我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围着他转,他处于旋涡的中心,狂野地跳跃着。每隔几分钟,他就会打电话给不同的人——他的祖父、朋友,甚至我,让对方赶紧来这个白热化的中心和他一起挥动手臂,放声大笑。

作家扎迪·史密斯曾描述过1999年伦敦一家夜总会的情形。彼时,她正在四处游荡,寻找她的朋友,顺便寻找她的手提包。此时,突然响起了探索部落 演唱的一首歌曲。接下来,她写道:

一个长着大眼睛的瘦弱男子,从身体的海洋中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同样的问题:“你感觉到快乐了吗?”我当时很快乐。我那可笑的高跟鞋,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担心我可能会死掉,但同时又感到欣喜若狂。探索部落的《我能踢它吗?》( Can I Kick It ?)碰巧在这个时刻演奏完毕,现在正在切换成《少年心气》( Smells Like Teen Spirit )。我抓住那人的手,欣喜若狂,不停地跳啊跳。我们都欣喜若狂。

在这种快乐中,就像在所有的快乐中一样,自我意识的桎梏消失了,人们与周围的人融为一体。这种快乐都是鲜活的,人们被此刻虏获,活力四射。

第三层次的快乐,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情感快乐。这是你看到的突如其来的爱。例如,当一位母亲第一次看到她的婴儿时,脸上洋溢着爱意。多萝西·戴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就算我撰写了最伟大的著作,谱写了最伟大的交响乐,画出了最美丽的画作,雕刻了最精致的人像,也远不如把我的孩子放在我的怀里时我所能感受到的造物主的崇高……自从我的孩子出生后,我所接受或容纳的如此浩瀚的爱和喜悦的洪流,是无人能及的。随之而来的,是崇拜和膜拜。”

这种愉悦是亲密而有力的。我经常提起10多年前的一个夏日的傍晚,我下班回家,当我把车开到屋边的车道上时,我发现我的三个孩子——当时分别是12岁、9岁和4岁——正在后院玩一个塑料球。他们把球踢向空中,然后在草地上争先恐后地追逐。他们咯咯地笑着,滚成一堆,玩得非常开心。我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凝视这幅家庭幸福的图画。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让我家的草坪看起来堪称完美。我经历的是一种流动的喜悦和满怀的感恩之情,它们似乎让时间停滞了,让我心潮澎湃了。我相信所有的父母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情感愉悦往往发生在浪漫关系的早期。新鲜的恋人在野餐垫上并坐,爱意沐浴彼此。或者,情感愉悦也可能发生得更晚。年迈的夫妇,可能会觉得爱对方胜过爱自己。你可能会听到婚姻幸福的人这样说:当我向她示爱时,我已溶于爱意。

作家戴维·怀特言简意赅,切中要害。“快乐,”他写道,

是我们内心深处的意向和忘我的肉身炼金术,让我们感到内在与外在似乎在交流。但现在,它两者都不是,而是变成了一道流动的边界、一个声音在我们和世界之间交流。在这个世界中,有舞蹈、笑声、情感、肌肤之亲,人们可以在车里唱歌,在厨房播放音乐,还有一个乖巧的、不可替代的女儿陪伴在身边。世界上纯粹得令人陶醉的美,就存在于我们曾经眼中的自己和别人之间。

第四层次的快乐,是精神的快乐。有时,快乐并不来自运动,也不来自爱,而是来自与似乎无边无际的精神纯粹的邂逅。快乐伴随着一种感觉而来,正如作家杰里·鲁特引用C.S.刘易斯的话所说的:“所有的现实都是反传统的——世界被一种神秘的力量迷惑。”

诗人克里斯蒂安·威曼住在布拉格时,有一天,他正在厨房忙活,这时一只猎鹰落在了离他约3英尺 远的窗台上。猎鹰俯视树木和街对面的建筑,但并未转身看威曼。威曼目瞪口呆。他赶紧叫正在洗澡的女朋友来看猎鹰。她冲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他身旁,凝视着猎鹰。“许个愿吧。”她低声说。然后,猎鹰转过头来,紧盯着威曼的眼睛,威曼感觉有些晕眩。后来,他写了一首关于这一刻的诗,其中包括这样一节:

伫立良久,

我一再许愿,

愿此刻永恒。

消逝,如斯。

这种精神上的愉悦,常涉及神秘的感应。在托尔斯泰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在葬礼之前,他发现自己和母亲敞开的棺材共处一室。他爬上椅子俯视母亲,体验到一种奇特的静谧。“不知何故,当我凝视她时,感觉似乎有一种无法抑制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迫使我凝视,”他后来写道,“有那么一会儿,我丧失了所有的存在感,体验到一种模糊的幸福,虽然宏大而甜蜜,但也满怀悲伤。”然后,一个男人走进了房间,托尔斯泰意识到,如果他脸上挂着幸福的表情,这个人可能会认为他冷漠无情。所以,为了遵从社会习俗,他假装哭了起来。“这种自私自利的意识,完全抹杀了我悲哀中的任何诚意。”

我们现在正在攀登,向着层次越来越高的快乐体验前进。第五层次的快乐是超然的快乐,就是感受与自然、宇宙合为一体。在《与圣徒一起背包旅行》( Backpacking with the Saints )中,贝尔登·莱恩描述了如下徒步旅行经历:

每当我陷入荒野,我的身体和环境都会以一种亲密的交换模式你来我往。我涉水而过,呼吸着充满金银花香味的空气。我被蜘蛛网包裹着,我被荆棘刺穿。我误吞被我身上的汗水吸引过来的蚊子,我通过靴子能感觉到小径上的岩石。我在哪里“结束”,其他一切从哪里“开始”,不总是很清晰。看似“我”的东西,并未囿于我的肌肤。

这种超凡的时刻只能持续短短几分钟,但它们可以改变我们的整整一生。人们有一种感觉,他们看到了事物背后隐藏的现实,然后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再也不能满足于观看苍白的影子在洞穴的墙上起舞。基于这样的超凡时刻,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建立了一套哲学。“站在寂寥的地面上——我的头沐浴在欢快的空气中,我冉冉升向无限的空间——所有卑劣的自我主义都消失殆尽了。我成了透明的眼球;我什么都不是;我看到了一切;普遍存在之流,在我身上涌动。”

这种喜悦,虽然痛苦,却是一种诱人的渴望。它始于接触永恒之物,然后,对它的再次渴望升华为喜悦。正如C.S.刘易斯所说:“快乐不是对渴望的满足,而是渴望本身。”奥古斯丁觉得,上帝的爱是一种美味而热烈的饥饿:“你呼唤着,呐喊着,使我不再失聪;你闪耀着,燃烧着,使我重见光明;你挥洒着你的芬芳,我鲸吸牛饮;现在,我为你窒息;我尝到了你的味道,现在我又饿又渴;你触动了我,我燃烧着,以求你的安宁。”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但也会经历类似于爱意照耀己身的时刻。24岁的朱尔斯·埃文斯,在滑雪时从30英尺高的悬崖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和脊背。“当我躺在那里的时候,我感觉我沉浸在爱意和光芒之中。过去6年来,我一直遭受着情绪问题的折磨,担心我的自尊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很好,我是被爱的,我体内有一些东西是坚不可摧的,它可以被称为‘灵魂’,或‘自我’,或‘纯意识’,或诸如此类的东西。”

2016年,盖洛普机构问美国人是否有过神秘经历:在那一刻,他们超越了平常的自我,感觉自己与某个无限世界相连。84%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至少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尽管75%的受访者表示在公共场合谈论这一话题是社会禁忌。

道德快乐

至此,我想转到最高层次的快乐——我称它为道德快乐。我认为这是最高形式的快乐,部分原因是这是一种即使是怀疑论者也无法解释的形式。怀疑论者可能会说,所有其他类型的过往快乐,都只是大脑中某种结构奇异的化学物质碰巧产生的奇异感觉。但是,道德快乐还有一个额外的特点:它可以成为永久性的快乐。有些人过着一天接一天的快乐生活。他们的日常行动,与他们的最终承诺保持一致。他们已经奉献了自己,且全心全意。他们很感激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内在的光芒在闪耀。

教皇方济各似乎拥有这种快乐。据说,图图主教和保罗·法默医生拥有这种快乐。哈莱姆儿童地带的创始人杰弗里·卡纳达和伟大的华裔大提琴家马友友也拥有这种快乐。

这种道德快乐,可能始于社会心理学家所说的“道德提升”。例如,社会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的一名研究助理采访了一位妇女。一个冬天的早上,她和她所在的教会的其他几个人一起在救世军做志愿者。一名志愿者主动提出,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搭车回家。那天早上,雪下得很大。当他们的车经过一个居民区时,他们看到一位年长的女士拿着一把雪铲,在她的车道上铲雪。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后座上的一个人要求在那里下车。他们让他下车了,以为他的家就在附近。

但他并没有走进附近的任何房屋,而是走向那位女士,拿起她的铲子,开始铲雪。车里的一位女士,目睹了这一切。她回忆道:“我想跳下车去,拥抱这家伙。我想边唱边跑,或者边跳边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我很想赞美别人,或者写一首优美的诗或情歌,或者像个孩子一样在雪地里玩耍,把他的事迹告诉每一个人……我的精神无比振奋。我高兴、快乐、微笑、精力充沛。我回到家后,对我的室友们滔滔不绝,他们无不为之动容。”正如海特所指出的那样,道德升华的强大时刻,似乎会按下精神上的复位按钮,消除愤世嫉俗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希望、爱和道德鼓舞的感觉。这些道德升华的时刻,令人精力充沛。人们觉得自己有强烈的动力去行善,去行动,去尝试,去牺牲,去助人。

当人们把慷慨视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时,他们就会重塑自己。有趣的是,你的个性、你的本质,并不像你的腿骨的数量那样基本上是永久性的。你的本质是多变的,就像你的思想一样。你采取的每一项行动、你的每一个想法都会改变你,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让你变得更高尚或更堕落。如果你做了一系列好事,以他人为中心的习惯就会逐渐融入你的生活,以后做好事就变得更容易了。如果你对某人撒谎、无情或残忍,你的人格就会退化,以后做坏事就变得更容易了。正如犯罪学家所言,犯下谋杀罪的人不是立地成魔的。他们必须越过很多门槛,才能达到杀人越货的地步。

那些散发着永恒的快乐的人,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深沉而充满爱的承诺的生活。付出已成为他们的天性,他们的灵魂渐渐变得炽热。我们的精神潮流奔流不息。对一些人来说,奔流的主要是恐惧或不安全感。对于我们所说的快乐的人来说,奔流的主要是感恩、快乐和善良。

如何塑造自己的个性,让自己光彩照人?你可能会认为,开朗的个性来自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种充满欢乐和持续快乐的生活。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快乐的人,你会注意到,那些灵魂最炽热的人往往承担着最沉重的责任。

本杰明·哈代是一名作家,他在《公司》( Inc .)杂志中讲述了收养三名儿童的决定。“在承担个人责任之前,我有点儿自满,我缺乏紧迫感,我没有前进的动力,”他写道,“安逸的生活,并不是通往成长和幸福的道路。相反,安逸的生活,才是你在生活中陷入困境和迷茫的原因。”接受这些孩子,意味着更多地了解挫折、焦虑和疲惫,但也意味着感受欢欣、甜蜜,特别是关爱。幸福可以独自享用,但是永久的快乐来自一种扎根于快乐的生活。当一个人的愿望得到满足时,幸福就会出现。当欲望转向他人时,一个人可能会遇到永久的道德快乐。

格雷戈里·博伊尔通过自己在洛杉矶的经历,捕捉到了为自己而活的生活与为他人而活的生活之间的区别:“同情,在最真实的情况下,总是与从自我关注的狭小世界向更广阔的友谊之地的转变有关。”这是生活中必然遭遇的真理之一:只有迷失自我才能找回自我,只有放弃自己才能赢得世界。

你可能会认为,这种快乐的服务生活是很少见的。但在2018年春天,我在阿斯彭研究所启动了一个名为“编织:社会结构项目”的项目。这个项目旨在让人们关注那些正在做社区建设和关系修复的基层工作人员。在这项研究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几乎每天都被炽热的人包围着。

来自休斯敦的斯蒂芬妮·鲁泽克与她的课后项目“家庭点”的孩子们盘腿坐在地板上,兴高采烈地重复绕口令:“快速说10遍‘独特的纽约’!”来自科罗拉多州的凯特·加文在遇到一名索马里难民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她正在帮助后者融入当地的学校系统。还有在北卡罗来纳州拥有一家汽车连锁店的唐·弗洛,他对自己在温斯顿-塞勒姆建设的社区中心表现出一种宁静的满足。还有房地产开发商哈兰·克罗,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致力于帮助周围的人,使他们过得更舒适。

还有位于路易斯安那州什里夫波特的国际社区更新组织的创始人麦克·麦卡特。在我写这本书时,麦克已经年过七旬。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当他第一次走进咖啡店时,他询问每个人的名字,给他们讲一个笑话或故事。到了他第三次来咖啡店时,他已经是大家的老朋友了。到了他第五次来咖啡店时,大家都想让他主持他们的婚礼。人们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洋溢着喜悦。

我问这些人,是什么给他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欢乐。答案总是同一主题的不同表述——他们给另一个人带来欢乐的某个时刻。海伦·凯勒说:“忘我是一种快乐……所以,我试着让别人眼中的光芒成为我自己的阳光,让别人耳朵里的音乐成为我自己的交响乐,让别人嘴唇上的微笑成为我自己的幸福。”

米罗斯拉夫·沃尔夫是耶鲁大学的一名教授,他把学习乐趣发展为自己的专长。他总结道,快乐不是一种自立的情绪,而是美好生活的王冠。“快乐不仅仅是美好生活的外在,也不仅仅是奶油蛋糕上的一片薄荷叶。相反,美好的生活表现于喜悦之中。快乐是生活顺利的情感层面,是对生活得到良好引导的积极情感反应。”

幸福是登上第一座山的人们应该追求的目标。幸福是伟大的,但是我们只有一次生命,所以我们不妨利用它来寻找更大的猎物:享受幸福,但要超越幸福并走向快乐。

幸福往往是个人的,我们通过问“你幸福吗?”来衡量它。快乐往往是超越自我的。幸福是你追求的东西;快乐是意外出现并席卷你的东西。幸福来自成就,快乐来自赠人玫瑰。幸福会消退,我们会习惯于曾经让我们愉悦的东西;然而快乐不会褪色。活在快乐之中,就是活在惊奇、感激和希望之中。第二座山上的人们已然改变,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爱的倾泻,已成为一股稳定的力量。 eDxN/KV3xEKHxyW0e99igujm48HCQ+7vk0Y16H5/2ufBmRLF9z1Yoz9ny79wnH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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