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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荣本以为丁绍伟要开回警局,上了路才发现方向不对。她憋了五分钟,实在没憋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丁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丁绍伟没来得及开口,沈愔忽然偏头扫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那一眼的杀伤力堪比恐怖分子端着AK47无差别扫射,许舒荣猛地挺直腰杆,把自己从头到脚绷成一截棺材板。

沈愔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里泛起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你也是刑侦专业毕业的,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许舒荣战战兢兢,只觉得五百吨的压力凭空落在自己肩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她在警校时就听说过沈愔的光辉事迹,什么“独闯毒贩老巢卧底两年全身而退”“勇斗炸弹狂人抢在爆炸最后一刻转危为安”,种种传说仿佛闪瞎人眼的金箔,一层层贴在沈支队肉体凡胎的身躯上,活活塑造出一副高居神坛的不坏金身。

她咽了口唾沫,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遍,小声道:“那个……您刚才说要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我想起丁哥提到过,死者生前是在KTV打工,那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也许、也许能发现线索?”

她就像课前没预习功课,突然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说完自己的想法,也不知是对是错,坐立不安的等着老师点评:只见“丁老师”从怀里摸出一包软芙蓉王,用一只手驾轻就熟的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只要摸打火机时,“沈老师”猝不及防地一伸手,将烟夺了下来。

“警车里不准抽烟,”他冷冷地说,“影响不好。”

丁绍伟连声叫屈:“咱队里统共二十八项纪律,我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什么时候多了这一条?”

沈愔神色不变:“我刚加的,你有意见?”

丁绍伟:“……”

虽说威武不能屈,可副驾上这位太过“威武”,不屈不行。

二十分钟后,警车呼啸着停在KTV门口。这个时点,KTV还没正式营业,KTV老板大约认识丁绍伟,一听说丁少爷的的大名,立都不用小许警官亮证件,立马马屁颠屁颠迎上前,又是端茶又是递烟,将三位警察同志好言好语的请上座。

“郭莉是吧?”KTV老板抓着脑门上的“地中海”,“记得记得,她是今年年初来我这儿打工的。其实我也不缺人,只是看她急着用钱,怪可怜的,就答应了。”

丁绍伟惦记着沈愔新立的“规矩”,没敢接老板递来的烟,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哟,看不出来,您还是个厚道人?”

老板脸皮厚如墙板,一点不心虚的全盘笑纳:“那可不,就当行善积德了。”

丁绍伟笑容倏敛:“少在这儿打马虎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店里做的是什么生意——就前两天,云港分局接到举报,说你这店里有人‘溜冰’,我们今天又在郭莉家里发现两袋‘肉’,你敢说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老板连连叫屈:“哎哟丁警官,我这可是比窦娥还冤,吸毒藏毒都是犯王法的,我一个小本良民,哪敢跟这些个勾当牵扯在一起?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他俩有来言有去语地掰扯半天,沈愔越听越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道:“郭莉平时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这两天有可疑人士来找过她吗?”

他和丁绍伟都穿着便装,看不出谁是领导谁是小兵,但KTV老板也是人精,从沈愔身上察觉到某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郑重了神色:“可疑人士?哦,好像是有一个,就昨……前天、前天下午,快到傍晚了,我这儿正准备开店呢,有个男人上门来,点名要找郭莉,见了人二话不说,强把人拉走了。”

沈愔和丁绍伟对视一眼,丁绍伟问道:“是什么人?长什么样?”

老板冥思苦想了一阵:“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之前也没怎么见过,三十来岁模样,看着文文弱弱的,像个大学老师,具体干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丁绍伟又问:“你既然不认识他,怎么让他把郭莉拉走了?”

老板拍着大腿:“我当时想拦来着,可那人说自己是郭莉的老师,郭莉好像也认识他,还管他叫‘顾老师’,我一走神,他就把人拖走了。”

丁绍伟紧紧追问:“然后郭莉就再没来上班?”

老板实诚地点点头。

丁绍伟和沈愔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从搭档脸上看到了狐疑:且不管这个“顾老师”是什么身份,他带走郭莉是前天傍晚,就在二十几个小时后,郭莉遇害,时间衔接的如此紧密,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就在这时,服务生把几杯饮料端上来,精致的高脚杯里加了冰块,杯口插着水灵灵的柠檬片。

许舒荣跟着丁绍伟奔走一天,滴水未沾,嗓子早冒烟了。她眼巴巴地看着丁绍伟,眼底的渴望攒成一把星辉,丁绍伟随手捞过一杯柠檬红茶,往她面前一摆,扭头转向老板:“我看你门口装了监控录像头,那晚的监控应该能找到吧?”

老板巴不得洗清自己的嫌疑,一叠连声道:“有有有,我这就找给你们。”

丁绍伟摆手拦住他:“不急在一时,我问你,平时和郭莉要好的、走的近的小姐妹都有谁?”

老板不假思索:“要说走得近的,那肯定是小夏了,毕竟她俩住一块儿,平时上下班都搭伴走……”

平时住一块儿!

丁绍伟眼底闪出一丝隐秘的小火花,迫不及待地接口道:“你说的这个‘小夏’,跟郭莉是室友?”

老板没听出他的试探之意,随口道:“可不是!小夏又不是本地人,一个女孩子来西山打工不容易,偏偏这两年房价涨的比他妈过山车还快,她一穷逼丫头,哪来的钱租房子?只能找人凑合挤一挤。”

丁绍伟:“这个小夏全名叫什么?今天来上班了吗?”

老板摆摆手,嘿了一声,“全名好像叫夏……对,夏怀真!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那丫头也有两三天没露面了。”

他突然嗷一嗓子:“小王,小夏今天来了吗?”

远处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扬声道:“没来,那小蹄子不知道死哪去了,打从两天前就没见着人影,跟什么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准。”

丁绍伟刚悬起的心忽悠一沉,飞快地转过头,迎面对上沈愔的视线,彼此都是惊疑不定。

两天前,这个时间点实在太微妙了,意味着夏怀真前脚失踪,她的室友郭莉后脚就遇害。

如此凑巧,让人想不多想都不成!

沈愔垂落眼帘,万千思绪都被深锁在一双晦暗不明的瞳孔里:“你有这个夏怀真的照片吗?”

老板又是一嗓子:“小王,你有小夏照片吗?”

只听“叮咚”一下,那年轻女人不耐烦地回道:“发你手机上了,可能不大清楚,凑合看吧。”

沈愔和丁绍伟两双眼睛凑到近前,只见黑漆麻黑的背景板上,一群年轻男女被炫彩灯光打成群魔乱舞。右下角的暗影里缩着一个年轻女孩,只有半边脸对着镜头,就这还被头发挡去大半,只露出一段鼻梁和一个小巧的下巴尖。

丁绍伟摸着下巴,脸色有些难看:“这灯光暗的,连她亲妈估计都认不出,鬼知道她长什么样?我说你们,就没有清楚点的照片吗?好歹存个档啊!”

老板丧着脸:“您也知道,我们这的员工都干不长,今日聚明日散的,费那力气做什么?”

丁绍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说话呼哧带喘:“那行,把你们KTV的监控都调出来,我就不信了,还能没一个镜头拍到正脸不成!是吧沈队……沈队?”

他猛地一扭头,只见沈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视线是难以形容的专注,像是要把那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孩抠出一个边来,凭一双肉眼扫描进大脑,进行锐化处理。

丁绍伟不着痕迹的捅了他一下,发现这人没反应,于是捞过一杯冰红茶搁在沈愔面前,放手时刻意加重了力道,高脚玻璃杯和桌面相撞,发出“砰”一声响。

沈愔如梦初醒——

“通知辖区派出所,让他们帮忙,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这个夏怀真找出来……这女孩失踪的时机太巧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他斩钉截铁地说,“还有,马上调取监控,查出这个‘顾老师’是何方神圣!”

很快,从KTV调来的监控录像送到市局技术组,诚如KTV老板所说,这位不知来头的“顾老师”的确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录像上看,他比郭莉高出约半个头,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穿一身长风衣,虽然没拍到正脸,但从露出的大半张脸来看,这人五官十分斯文儒雅,确实像个孱弱文秀的大学老师。

“就是他!”丁绍伟一拍桌子,磨了磨牙关,“把照片发到各辖区派出所,就是把市区翻过来也要找到人!”

沈愔没吭声,沉吟良久才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丁绍伟,连着一旁的图侦小哥,四只迷茫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盯住他。

沈愔没有多解释的意思,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摆弄了一阵,片刻后调出一张照片。他高举手机,和监控录像中的男人摆在一起,丁绍伟跟图侦小哥不约而同地凑上前,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头并头,同时发出一声感慨:“哇塞,一模一样欸。”

沈愔凉飕飕地睨了他俩一眼。

手机的照片质量比监控录像高清了不知多少倍,这一回,丁绍伟终于看清嫌犯的长相。让他没想到的是,照片上的男人居然颇为年轻,说他三十来岁没问题,说他二十来岁估计也有人信。五官清俊脸色苍白,眉眼间透着一股弱不禁风的书卷气,别说杀人,就是让他提刀杀只鸡,丁绍伟都怀疑他会被奋起反抗的暴走鸡啄趴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丁绍伟喃喃自语,拍了拍图侦小哥的肩,“看到没兄弟?二十一世纪的衣冠禽兽,这位就是行走的范本!”

图侦小哥和他四目相对,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顾琢,东海大学文学系教授,今年……四十岁?”丁绍伟将那张照片放大,上下左右仔细端详许久,皱眉道,“看不出来啊,这照片难道是他十年前拍的?等等,网页上写的是‘第X届中国古典文学高端论坛’,所以顾琢是参会嘉宾?有你的啊沈队,这是怎么找到的?”

沈愔很淡定:“我托朋友搞了张票,本想去现场听的,只是出了郭莉的案子,没去成。”

虽然他语气平稳八风不动,从小跟他厮混到大的丁绍伟还是从这四平八稳的叙述中分辨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惋惜。

丁绍伟:“……”

丁少爷偏科偏得厉害,高二分班时义无反顾的投入数理化的怀抱,这辈子一听到“古文”俩字就犯心绞痛,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因为不能去听古典文学论坛而捶胸顿足的物种。

“这货真是我一起长大的发小吗?”他匪夷所思地想,“我当初到底是怎么跟他成了兄弟的?”

既然知道了“顾老师”的身份,剩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前来参加高端论坛的特邀嘉宾都被安排在西山瑞丽酒店住宿,刑侦支队只需派辆车赶到酒店,再把顾琢“请”回市局就行了。

当然,“请人”这种简单粗暴的工作用不着刑侦支队队长亲自出马,趁着这个空当,丁绍伟效率奇高地泡了两碗面,并且极有同事爱的将红烧牛肉味的那碗分给了沈愔。

“对了,你之前让我去查郭莉的背景,当地派出所已经把资料发来了,”丁绍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猜怎么着?这个郭莉还真是顾琢的学生,她是东海大学古典文学专业XX级的研究生,导师就是这个顾琢。”

沈愔正在拆卤蛋的包装,闻言瞟了丁绍伟一眼:“东海大学毕业的?那怎么会在KTV打工?”

倘若将中国的大学分为三六九等,刨除金字塔尖的北大清华,再往下就是东海大学。尤其是文学专业,在全球都能排上号,每年都有无数学子玩命削尖脑袋,试图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进东大的血路。

当年擦着投档线被警校录取的丁绍伟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联系起郭莉的档案,他又释然了。

“因为郭莉还没毕业,去年九月份申请了休学,”他说,“这姑娘也挺命苦的,刚出生就没了爸,母亲身体又不好,一直吃药卧床,只能打点零工糊口。幸好这姑娘懂事,自小品学兼优,一路拿奖学金上了东大,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眼看要熬出头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年初,她母亲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是胃癌晚期。”

沈愔搅拌调料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

“这姑娘为了给她母亲治病,把自己这些年奖学金的积蓄全拿出来,末了还是不够,只能借了高利贷。可惜她母亲身体一向不好,拖了小半年,终于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和一笔天文数字的高利贷。”丁绍伟叹了口气,“郭莉被地下钱庄的打手骚扰了大半个月,实在忍无可忍,只能卖了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又去KTV打工还债。”

沈愔咬了一口鲜香四溢的玉米肠,沉默不语。

“沈队,我有时候觉得命运这玩意儿挺操蛋的,”丁绍伟往嘴里赛了一口小鸡蘑菇味的泡面,鼓着两个腮帮子,眉目间压着一段风吹不散的阴霾,“那么艰难的环境,这姑娘还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东大,是得有多优秀?想我当年可是擦着投档分数线的边进了警校,差一点就被倒进社会这口大洪炉里炼成人渣。”

沈愔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闪烁,小口小口的咬着玉米肠。

“这么优秀一姑娘,眼看能熬出头——凭她东大的文凭,哪家公司不抢着要?等工作一两年后,她大可以把患病的母亲接到西山市,母女俩从此安稳度日,凭什么一场飞来横祸,就把她对未来所有的规划和希望都砸得粉碎?凭什么好端端的姑娘,落得个这么一个下场?凭什么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凶徒,就能把她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一把掐断?”

丁绍伟端起面碗,将汤汁一口灌了个干净,末了一抹嘴:“行吧,我知道说这些没用,要是所有人都清白无辜,这世上没有不义没有罪恶,还要咱们这些警察干什么吃?我就随口说说,你听完就算,不用往心里去。”

沈愔琢磨片刻,自觉所有的话都被丁绍伟说完了,连个标点符号也没剩下,只好板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老干部脸,低头默默吃面。

一顿泡面卤蛋加香肠的晚饭刚吃到半拉,支队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第一天报到就被迫加班的许舒荣从门缝里探进半个脑袋,小声道:“沈队,丁哥,那姓顾的已经逮回来了,现在就在审讯室里。”

沈愔和丁绍伟对视一眼,随手将还剩大半的塑料面碗丢进垃圾箱:“走吧。”

市局审讯室。

隔着一堵单面玻璃,沈愔背手打量着审讯桌后的男人,他看上去甚至比照片上还要年轻,因为照片上的男人似乎有一点镜头恐惧症,表情十分僵硬,眼角和嘴唇抻得很紧,泛起几缕细细的纹路。

但是审讯室里的男人是放松的,姿势十分舒展。可能是刚从某个会场赶来的,他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深蓝色条纹西装,铸铜雕花的袖扣扣得整齐,领口露出一截银灰色的领带,腰板笔直的坐在那儿,仿佛古文中“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字句轰然落入现实。

反正光凭第一眼的印象,丁绍伟打死也没法将眼前这个男人和谋杀案的嫌犯联系起来。

“是一场硬仗啊,”他一边在心里摇头晃脑的感慨,一边拉开椅子,在顾琢对面坐下,“姓名?单位?”

顾琢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就在丁绍伟等得有点不耐烦,打算拍着桌子给他一个下马威时,他忽然笑了笑,说:“顾琢,东海大学文学系教授。”

“多大年纪?”

“四十。”

“来西山市做什么?”

“作为特邀嘉宾,参加X届古典文学高端论坛。”

这些情况丁绍伟其实都知道,故意再问一遍不过是例行流程。他一边飞快的做着笔录,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顾琢,发现这男人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

丁绍伟觉得有点古怪,他敢用自己从警多年的信誉担保,那个笑容没有丝毫恶意,就像一个温和的长辈看着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因为心存怜爱,所以不觉得恼火,只是有点头疼无奈。

虽然这么说没有丝毫根据,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这不是“嫌犯”该有的表情。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沈愔的声音:“直接问他郭莉的事。”

丁绍伟一个激灵,瞬间回魂了。

“你跟郭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抛出来,丁绍伟眼尖地发现顾琢绷紧的肩膀稍稍松弛了少许,仿佛在用肢体语言说“终于来了”。

“郭莉是我的学生,”他言简意赅地说,“准确的说,她是东海大学古典文学专业XX级新生,前年九月份正式入学。这孩子家境不太好,但是品学兼优,如果没出岔子,她本应该在明年七月份毕业。”

丁绍伟立刻逮住他话里的漏洞,追问道:“岔子?什么岔子?”

顾琢像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去年九月份,新学期开学,郭莉却没按时回学校报到。我当时就觉得不对,曾向院系领导反映过情况,却被告知郭莉家里出了点事,申请休学一年。”

丁绍伟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你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大概知道一点,”顾琢说,“她母亲患病,欠了一大笔钱,需要打工还钱。这大半年来,我试着联系过她,但是她换了手机,一直联系不上。我手头工作也多,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ZDI6JrRkktpk4Z57juI4ugH8+5c6ij5027buGERuZJyqiwS5kg2BErl/n9EM9n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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