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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沈愔没心情玩猜谜游戏,一言不发的等他自己揭盅。

丁绍伟也习惯了他的不买账,贱兮兮地说:“就在半个月前,西山市药监局接到东海市药监局的协查函,说是茂林制药向东海市的惠方制药签订购买了500件复方茶碱麻黄碱片,药监局想查证这批药品是否到了茂林制药。”

“我跟经侦的弟兄确认了,茂林制药确实收到了惠方制药的增值税发票,但是这批药品并没进出公司台账!”

沈愔瞳孔微微一凝,这时前方的交通灯已经转绿,他一怔后回过神,在身后震天响的喇叭声中踩下油门。

“你马上带人去茂林制药的库房,一定要把这批药品的下落摸清!”他沉声道,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虽然暂时没有证据,但葛长春是茂林制药的法人,绕开他签购这么大一批药物的可能性并不大——这样,你把可能的涉事人员全部带回市局,我送小夏回去后,马上赶回市局。”

丁绍伟一听就急了,赶紧道:“别别,我看那姑娘精神状态不太好,万一你不在,她出点什么事,跟谁也没法交代。市局这边你放心,有我看着呢,保证搞定那姓葛的老小子。”

沈愔不想在开车时跟他掰扯些有的没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丁绍伟还以为自己的意见被顶头上司采纳了,干劲十足的指挥一帮刑侦小弟将茂林制药总经理葛长春等一干人等拘回市局。谁想他前脚回了市局,沈愔后脚就出现在审讯室外,背靠着墙壁,正用手机翻阅药监局传来的材料。

丁绍伟登时惊了:“你你你,你真把那姑娘一个人丢家里了?你就不怕她再犯病,或者有人趁你不在,上门找她麻烦?”

沈愔头也不抬:“我找了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

丁绍伟满脸狐疑:“谁啊?不是,咱们支队的人都在这儿,没一个闲着的,你还能找谁?”

沈愔被他聒噪得不行,终于撩起眼皮,目光从浓密的睫毛下射出,隔着一层单面玻璃,仔细打量着审讯室里的男人。

茂林制药总经理葛长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人到中年,身材难免有些微微发福,头发也奔着“地中海”狂飙而去。不过认真端详,还是能从变形的眉眼间看出年轻时风度翩翩的影子。

他看似若无其事的坐在审讯桌后,藏在桌底的死角里,两只手蜷缩在一起,手腕上硕大突兀的金表微微发颤,发出轻微的响动。

“我们搜查了茂林制药的库房,没发现那五百件复方茶碱麻黄碱片,”丁绍伟说,“这老小子居然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切,当干刑警的都是脑子进水的蠢货吗?”

沈愔摁住耳麦,示意他先别说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葛长春声音有些发哑,神色虽然还算镇定,后脖颈已经冒出一打汗水,“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是,那批药是下落不明,可你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有证据吗?”

于和辉冷冷看着他:“茂林制药收到了五百件药品的增值税发票,这批药品却没有进出台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应该去问公司的财务人员,我怎么知道!”葛长春看起来比市局警员还要理直气壮,“也许是财务记账时出了差错,也有可能是运输途中出了岔子……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就定人的罪,警官先生,你们现在办案都这么偷工减料吗?”葛长春梗着脖子,有恃无恐:“相同的问题你们车轱辘问了无数遍,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请律师?”

别说于和辉,就是坐在旁边奋笔疾书的许舒荣都有想抽他的冲动。

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啧”了一声,眼神难以察觉地沉下来:“咱们现在没别的证据,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确实定不了他的罪。这老小子懂点法,是吃准了咱们拿他没辙。”

“证据就在那里,不会凭空消失,只看你能不能找到,”沈愔淡淡地说,下一瞬,像是为这句话做注脚似的,他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沈愔接起来一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丁绍伟好奇地探头探脑,可没等他看清手机上发来什么,沈愔已经推开审讯室的门,径直走到葛长春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认识郭莉吗?”

葛长春嘴唇微颤了颤。

“什、什么?”他呼吸的频率明显急促,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回马枪杀得一愣,“郭莉……是谁?没、没听说过。”

沈愔一挑眉脚,那一刻他的眼神刀锋一样森寒:“不认识?那你电脑里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他声音不高不低,是一贯的从容不迫,葛长春听在耳中,却如打响一个炸雷,嘴巴大张着,眼珠转也不转,直勾勾地盯着沈愔——就像看到一只从地狱里窜出的怪物。

极度的震惊中,他喉咙干涩地滑动了下,听到自己机械重复道:“你、你说什么?”

沈愔解开手机锁屏,三两下调出丁绍伟方才伸长脖子也没看清的画面,往前轻轻一推,手机在桌面上滑出一道均匀的弧线,缓缓刹停在葛长春面前。

“葛总,这是市局技术人员在你电脑里找到的,你不会说不知道吧?”沈愔连讥带讽地勾起嘴角,“不认识郭莉?那你告诉我,她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电脑里?”

血色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从葛长春脸颊和嘴唇上消退,他铁青着一张脸,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颤巍巍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只见一张照片占据了手机屏幕,那躺在法医室冰柜里的小姑娘穿着少到可怜的布料,在镜头前摆出种种不堪入目的姿势。

一时间,不管审讯室里的于和辉、许舒荣,还是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呼吸齐齐一窒。

沈愔低垂视线,隔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和那满脸屈辱快要流出屏幕的小姑娘一触即分。紧接着,他掀起眼皮,近乎森寒地盯住葛长春:“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葛总,你这么懂法,没听说过吗?”

葛长春面色由青转灰,直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呼哧带喘了好半天,心理防线岌岌可危地绷出裂纹,眼看一溃千里——

刹那间,他仿佛绝境中突然看见一根救命稻草,当即不顾一切地抓住,嘶声道:“这照片……这照片是别人发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和伟猛地一拍桌子,满腔怒火到了嘴边,被沈愔一摆手堵了回去。

“别人发给你的?”他冷冷地问,“是谁?”

葛长春喘着粗气,手心里攥出一把滑腻的凉汗,他用两只手扒着桌沿,在桌板上摁出两道湿漉漉的手印:“是、是项维民,他是我公司的仓库经理,那照片是他发给我的。我、我以为,这照片是他从哪个猎奇网站上下载下来的,我不知道她是郭莉……”

不用沈愔吩咐,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已经摁住耳麦,厉声道:“去查项维民,身家背景、社会关系、经济情况,哪怕是刨地三尺也得给我挖出来!”

红蓝交替的警灯倾巢而出,呼啸着汇入车水马龙,尖锐的警笛声回荡在夜幕下,鞭子似的抽打脑壳——

夏怀真突然大叫一声,从漫天匝地的浓雾中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

一般来说,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不会马上回神,就像被小鬼勾了三魂七魄一样,夏怀真的症状尤其严重。有那么一时片刻,她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盯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才从浑浑噩噩的懵懂中挤出一线清明。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仔细回忆半晌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放倒的,仿佛突然间喝断片了,脑子里空白片刻,开云破雾似的露出一双冰冷锋利的眼。

……是沈愔。

夏怀真打了个寒噤,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衣裳已经被冷汗打透了。她怔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下了床,偷偷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然后和闻声望来的男人看了个对眼。

顾琢放下手里的书,冲她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醒了?感觉还好吗?”

夏怀真:“……”

她左右张望一圈,确定是沈支队家没错,这才期期艾艾地蹭过去:“顾、顾教授,您怎么在这儿?”

顾琢把书搁茶几上,看封皮赫然是那本让夏姑娘梦会周公的《塞拉菲尼抄本》。他拎起那套花里胡哨的斗彩茶具——当然不是沈支队自己添置的,而是丁绍伟亲娘嫌弃他一个小年轻住的屋子比和尚庙还简素,特意拿来招桃花的——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夏怀真面前。

“你在西山市局突然晕过去,沈警官分不开身,只能先把你送回来,又托我来照顾,”顾琢弯下眼角,温和地问道,“现在感觉怎样?头疼吗?”

夏怀真用手掌磕了磕额角,晃了半天,总算将满脑袋的浆糊摇开一条缝:“还好,我这是怎么了?”

顾琢挑起眉梢,和她面面相觑片刻,似乎是被这姑娘的满脸懵逼逗乐了,哑然失笑:“你自己不知道吗?”

夏怀真眨巴着眼,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那一刻,顾琢和沈愔生出一腔英雄所见略同的冲动,很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顶心:“饿不饿?我请你吃晚饭吧。”

夏怀真看着畏畏缩缩,不敢正眼瞧人似的,却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顾琢跟她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肯留下来看顾是人情,不肯是常情,耽误人家一晚上已经是冒昧,再要顾琢请她吃饭……

夏怀真忙不迭推辞道:“不用,我不饿。耽误您这么久,真不好意思,要不……”

她还没“要不”出个所以然来,五脏庙就在这时揭竿而起,对她睁眼说瞎话的行径表示出十万分的鄙夷与愤怒。

夏怀真:“……”

有那么一瞬间,她直接拿袖子挡住脸,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夏怀真虽然是乡下出来的姑娘,却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她总觉得顾琢看她的眼神异常温和,不像看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陌生女孩,倒像是透过她看见某个极为熟悉亲近的人。

——这种感觉在顾琢听她说想吃麦当劳时达到了顶峰。

夏怀真所有的防线在踏入麦当劳的一刻就被空气中浮动的奶油和炸鸡香味联手击溃,来时的一路上,她再三告诫自己“要矜持,人家跟你客气,你可不能太当真”,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真站到点单台前,那些金黄酥嫩香气四溢的食物迅雷不及掩耳地占领了她全副注意,至于那些“适可而止”的大道理,自然被踹到九霄云外。

等她终于想起要在顾教授面前保持矜持时,已经啃完了一个麦辣鸡腿汉堡,两对麦辣鸡翅,三包薯条,正用麦乐鸡蘸着酸甜酱,风卷残云似的往嘴里送。

夏怀真打了个磕绊,发现顾琢正含笑望来,眼皮忽闪地眨巴了下,默默放下鸡块,飞快地擦了下嘴角:“对不起,我……是不是吃太快了?”

顾琢摇摇头,越发忍俊不禁:“没什么,就是看着夏姑娘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听沈警官说,夏姑娘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方便问一句,是哪里的福利院吗?”

夏怀真用可乐吸管占住嘴,坚决不再碰纸盒里酥香诱人的鸡块:“海坊福利院。”

顾琢捏着汉堡的手陡然一顿,一再按捺,眼底依然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错愕。

“海坊……福利院?”他眼神微微闪烁了下,“那不是离东海市挺近的?怎么会大老远跑到西山来打工?”

夏怀真笑了笑,没说话。

顾琢看出她不想回答,体贴地转开话头:“我有一个……学生,也是海坊福利院出来的,很聪明,也很懂事,不知道你们见过没?”

夏怀真吸了两口可乐,眼珠却控制不住地往鸡块方向瞟,她唯恐自己把持不住,干脆盖上纸盒,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她叫什么?”

顾琢沉吟片刻:“她后来改了名字,你大概没听说过,不过当初在福利院时,我听有人叫她小婷婷?”

夏怀真先是有些茫然,毕竟是将近二十年前的回忆,思绪跟不上经年久远,就算插上翅膀也得紧赶慢赶一阵。好半天,她终于隐约想起,仿佛是刚被送进福利院那阵,她遇到一个大她一两岁的小姐姐,似乎就叫“婷婷”。两人年龄相仿、际遇相似,连性格都是如出一辙的阴郁怯懦,乍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几乎是本能地凑到一起抱团取暖。

半年后,小姐姐得了一场重病,高烧发热,躺在床上直打摆子。她吓得要死,哭着跑去找人,可是把福利院的阿姨挨个求遍了也没人搭理她。实在没法子,她又哭着跑回来,看到一个大哥哥抱着生病的小姐姐飞快地走出去。

时光如潮水般退去,这一次,夏怀真终于看清了那人长相——二十年前救人的“大哥哥”和二十年后的“顾教授”微妙地重合在一起,透过经年的光阴,微笑看着她。

“我记得,”她喃喃地说,“我……我记得婷婷姐姐。”

警笛呼啸着刹停在小区楼下,刑警如狼似虎地扑向1103室,撞开门却发现人去楼空。沈愔一边戴上取证用的胶皮手套,一边语速极快地吩咐道:“和辉带着小许去交警大队调取小区和茂林制药附近的监控摄像头,看能不能查到项维民的去向。冯楠继续排查项维民的社会关系,亲朋好友、走得近的同事,都不要放过。技侦尝试定位项维民的手机……不过他如果存心潜逃,手机多半已经关机了。”

一个技侦女警忽然叫道:“沈队,你过来看看这个。”

沈愔走到跟前,只见就这么片刻功夫,技侦组已经给项维民的电脑内存做了个透视分析,所有隐藏文件一览无余,全都敞开了大门,技侦滑动鼠标往下翻,随意点便一个文件名为“001”的视频,下一秒,尖利的惨叫声疯狂抽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沈愔瞳孔凝缩成一个尖利的小点,几乎是下意识地扣紧了手指,几个技侦更是面露不适,往后拖了拖进度条,发现足足有六七分钟都是类似的场景,越往后镜头离得越近,几乎是对准了女性的私密部位。

女警扛不住了,脸色发白的摔了鼠标,捂着嘴跑进卫生间。

沈愔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陌生女性,长相有点眼熟。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见过,鼠标下意识往后拖动,突然毫无预兆地定格住。

一个技侦挪开眼:“都是类似的性/虐视频……看来这案子的主谋是姓项的没跑了。沈队,要发布协查通告吗?”

沈愔盯着静止的画面瞧了半天,手指一点左上角:“把这里放大。”

所有人循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只见这段视频的画面光线亮了许多,可能是在有窗户的屋子里拍摄的。光线从右边的玻璃窗照入,又被左上角的挂钟反射,形如一面小小的镜子,映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

技侦精神一振,三两下放大了图像,又对局部做了锐化处理。很快,半遮面的图案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好像是个十字架,就是教堂里经常见到的那种,”技侦说,“我记得本市的教堂不太多,统共也就四五间。”

沈愔:“项维民居住的小区位于东城区,如果排除掉人流熙攘的闹市区和城西这两个条件呢?”

丁绍伟二话不说,在手机上指指点点了一阵,片刻后抬头道:“还剩两间,其中一间‘孝安浸信会堂’,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

沈愔冲他打了个手势,转身往外走。

两人钻进警车,沈愔一边往身上系安全带,一边听丁绍伟嘴皮翻飞地说:“这家孝安浸信会堂也有年头了,还是上世纪初建的。城区改建后,附近成了城中村,出入的大多是外地来的农民工,既远离城区,环境也乱,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来了。”

沈愔忍不住在发动车子的间隙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清楚?”

“之前那两起案子,受害人身上不是都发现了十字架的纹身吗?”丁绍伟说,“我觉得不像是简单的巧合,特地把本市的教会组织梳理了一遍,还问了好些朋友,都说没见过。”

他说者无心,沈愔却被一语点醒,轿车窜出去一半,被他一脚刹车定在原地,暴躁的尥起蹶子:“是她!”

丁绍伟顶着一脑门雾水:“谁?”

“刚才视频上的女孩,就是前两天因吸毒过量死在KTV后巷的受害人,”沈愔冷冷地说,“我记得她叫孙芸,也是茂林制药的员工。”

丁绍伟被他隐晦的暗示震住了,好半晌才倒抽了口凉气:“老大,你这个说法有点惊悚诶。”

沈愔正想说什么,手机就在这时震了下,他接起来一听,耳麦里传来顾琢的声音:“沈警官,夏姑娘已经没事了,我刚带她吃完晚饭。”

沈愔满脑子都在琢磨案情,没太听清,随口道:“麻烦您了,记得别带她吃麦当劳一类的垃圾食品,不健康。”

顾琢:“……”

顾教授默默看了眼旁边舔着甜筒的夏怀真,真心实意地说:“好的,我下回会记住的。”

沈愔没发觉异样,又道:“我今晚可能回不去,麻烦您帮我照看她,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顾琢敏感地眯紧眼:“是有新线索了吗?你现在在哪?”

沈愔不欲泄露案情,只是道:“您放心,如果案情有了进展,我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的。”

顾琢“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收了线,他无奈地摁了摁额头,正打算送夏怀真回去,手机忽然羊癫疯似的抽搐起来。

顾琢接通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破锣嗓门:“顾先森吗?哎呀,你头先讲啲呢个女仔,我呢度有消息啦。”

顾琢:“……” KVp/ZbjNFOaoA0DA+UAfAnZkaBzZ+Ub7e7qOd8RYvtuM4ca2It1h4flDdD+7PWY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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