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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过往情事

叶枫不明所以,低头细细回想。当时月华如水,但隐隐约约仍可瞧见黑衣人的样子,叶枫一面回想一面说道:“嗯……你的一只脚平直,紧贴地面,另一只脚略弯,足尖向内,似乎是擒拿手中的一招,那是……那是……”

“那是兔子搏鹰式!”黑衣人说道,“那时你如稍有异动,此刻性命早已不在了!哈哈,很好,很好!”

听到这里,叶枫心中顿时狂跳不至,现在再回想当时的情形,也不过是一念之差,万没料到刚才自己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个来回。

这时天已渐渐破晓,牢房中两人的样貌也慢慢清晰起来。黑衣人在进入官衙之前就已将蒙面黑布除去,只见他双手骨节十分粗大,颏下有须,虽然容貌清癯,霜鬓微白,但眸子中似有英华隐隐,看得出年轻时形象必定十分英伟。

黑衣人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到窗孔前,仰头望着窗外朝暾初上,白雾弥漫,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叶枫:“她……还好吗?”

叶枫疑道:“谁?”

黑衣人说道:“你师父死后,你师娘她……很伤心吧。”

叶枫听他提到师娘,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正色道:“有劳挂怀,师父去世之后,师娘终日以泪洗面,不过托赖身子尚且安健。”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唉,生寄死归,本应不足介怀,她怎么还如此想不开?”

叶枫心想:“看起来他倒像是师父师娘的故人,既如此,我叫他一声前辈倒也不妨。”于是拱手道:“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

黑衣人转过身来,对叶枫的问话宛若不闻,自顾自地说道:“我这招叫‘乘机抓住’,是‘柴刀刀法’的第三招。你练了半夜全无进展,叫人看着好不气闷!嗯,出招时腰胯不够灵动,右手摆放得太前,这哪里是动手过招,倒像是自己把一条臂膀送到敌人剑锋底下,自行切断一般!”

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右手虚握,将这招慢慢地演示了一遍。虽然招数不多,但他使来招招凝重,却不觉窒滞,轻重进退,有如云卷云舒,渊停岳峙,俨然透出一股大宗师的气度。

叶枫在一旁屏息凝气,圆睁双目,细细观看,只觉得一招一式俱是法度森严,只看得他心痒难耐,脸上流露出欢喜无限的神情。

黑衣人一招使完,抱元守一,气度凝重,缓缓说道:“现在我说这一招的运功口诀,一共只有十六个字,却是字字珠玑。小子,你要好生记忆,我今天心情不错,也只说一次,下次再等我心情大好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嗯,这十六个字是:上渡紫宫……”

“且慢!”叶枫打断了黑衣人的话头,说道:“前辈,我是括苍派弟子,与前辈又是素昧平生。晚辈家门不幸,幼遭孤露,流落江湖,幸得师父师娘施恩收录门墙,深恩厚德,无敢或忘。前辈的高招,晚辈不敢领受!”

黑衣人脸现诧色,怔怔地望着叶枫,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二十年来,这十二招刀法横行江湖,无人敢撄其锋。黑道上的大奸巨憝,邪魔外崇,只要听到‘柴刀刀法’的名号,真正当得上‘望风而逃’这四个字。老夫生平从未收过一个弟子,不知有多少簪缨门第,王室巨富,将金山银山堆在我面前,只求传授一招而不可得。今天我极难得畅快一次,又因为一桩缘故,想把这套刀法传下去,只为了不辜负前辈高人创招的艰辛。过了今天,就算你在我面前磕上一千个响头,我也不会再有这等雅兴。”

叶枫天生性子执拗,黑衣人越是这样说,他反而越是摇头,倒不全是因为门户之见的缘故。

黑衣人纵横江湖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等固执的年轻人,这反倒是激起了他的豪情,冷笑道:“嘿嘿,既如此,我只好将前因后果说给你听,然后再苦苦哀求你来学我这几招三脚猫的刀法吧!”叶枫连称不敢,伫立静听。

黑衣人坐回地上,又从怀中掏出那块紫檀木板,摩挲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你们括苍派的刀法原本就是由‘柴刀刀法’中变化而来,招式繁复,威力却远不及,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叶枫噢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

黑衣人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老夫姓林,记得小时候,老家门口有一棵梧桐树,夭矫高挺,枝叶茂密,我那时常在树下玩耍,因此长大后便自名孤桐。二十多年前,我与你师父陆改樵、师娘水清一同拜入大侠金臂童门下,同门学艺……”

叶枫吃了一惊,说道:“原来你是我的……”

那黑衣老者林孤桐说道:“不错,你师父是我师兄,我排行老二,是你师叔。我们的师父金臂童乃当代大侠,只因与兄弟反目,这才破教出门,收了我们三个不成材的弟子为徒,以娱晚景。师父他老人家有两大神功,一是一十二路柴刀刀法,第二就是它。”

林孤桐用手拍了拍紫檀木板,继续说道,“师父说过,木纹经──唉,那时还叫木纹经,好端端的被师兄改叫什么玄修功,实是不伦不类之至──木纹经平和中正又博大精深,乃是世上一项极高深的内功,只是我们隐居深谷,不预世事,所以那时候知道的人倒还不多。”

“师妹水清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因得罪了当朝权相,全家老小无一幸免。我师父与她父亲有旧,一天夜里冒死前往营救,哪知官府早有防备,我师父虎落槛阱,拼尽全力,受了几处重伤,只救出师妹一人。我们师兄妹三人自少年时便在一起,师妹一天天长大,越发聪明颖异,仿佛江南秀气,都钟毓在她一人身上。我对师妹极为钟情,几次三番向师父求恳,要他将师妹许配于我,可师父总是推说我们学艺未成,年鬓尚轻,始终不允。”

“自那以后,我更加勤练武功,妄想有一天能与师妹同门结缡。师父的三个弟子中,师妹力弱,学不来那刚猛厚重的柴刀刀法,师父只得拣一些轻翔灵动的小巧招式教她。师兄资质普通,练来练去总是难臻一流之境,便将心思放在如何奉承师父上。三人中,倒是我的悟性最高,练功又勤,数年间,就已将十二路柴刀刀法融会贯通。师父十分欢喜,为了考较我的武功,就派我出谷,着实诛杀了几个黑道上的巨寇,闯下了好大的名声。”

“我回谷之时,正是那一年的端阳节。师妹手巧,每逢年节,或是师父生辰,都要将我们居住的蓬壶居装扮一新。那一天晚上,谷中灯火如昼,花气熏人,我们聚在一处吃粽子、讲笑话,好不热闹。师父兴致极高,一连饮了十几碗酒,还告诉我们,七天后,待拜过火神,他就正式将木纹经传授于我,等我练功有成,就为我和小师妹主婚。那天晚上,和之后的几天,我意得愿遂,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才好,就连日影水光,都含风趣,宛如是在梦中一般。”

“哪知人生当真是如梦如露,正当我志得意满之时,忽然间变起仓促。我和师妹虽已有婚约,但武林儿女,并不避讳,仍在一起习武游玩。端阳节后的第六天,我与师兄、师妹一同上山,去打一些野味。那一天的我,兴高采烈,不停地与师妹开玩笑,就好像是做了皇帝一样,不,皇帝老儿整日愁眉苦脸,哪有我这般开心快活?”

“哪知刚回到谷中,却发现师父房门紧闭,我们前去请安,师父只推说身子有恙,不想出门。过了一天又一天,一连三天,师父竟然没有迈出房门一步。那三天,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从早到晚侍立在师父房外,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第四天,师父终于传出话来,叫我们午饭后到他房中议事。”

“中午时分,我们推开房门,只见里面帘栊低垂,师父就座在床沿,静候我们。师父本就生得鹰鼻狮口,额阔颧高,相貌十分丑恶,但目朗似星,性格最是温和不过。但那时他仿佛真的生了一场大病一般,面目枯寂,双颊深陷,全没了往日的神采。我们悄无声息地在师父面前依次跪下,心里头就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不知他老人家将要说出什么话来。房内久久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终于开口,说出一番话来……” sKVUExICp/ZSzVCTrcDo9MLnGlD5Eb4NUoP6WmCJwwsxtkUi2/L2a0NBmpggc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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