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万楼抑制着一身的怒火,在那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手印。
陆千湾这才满脸欣喜的拿着合同,笑道:
“这才对嘛,大哥,咱们华夏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路易斯先生是法兰西的贵族,在这魔都,法兰西人就是万岁爷,咱们跟他们合作,就算以后不开纱厂,一样能够睡在银元上!
“这是五千银元的定金,你收好了!”
陆千湾说着,拿出一叠四明银行的本票放在桌面上。
陆万楼牙关紧咬,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指着大门说道:“滚!”
“哼!”
看着陆千湾离开,陆万楼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这才跟身边的陆晨说道:
“元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敢答应这件事,但是既然你有心爹一定支持!
但假若陆家纱厂没了,陆家浜那么多工人可就没了活路了!”
陆晨点了点头,脸色严肃的说道:
“爹你放心吧,这次我保证让路易斯有苦难言!
而且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制住陆家的发展!”
“好!爹信你!”
晨光熹微,拂晓露浓。
天色才刚刚亮,大路上还有着深冬清晨弥漫的雾气,陆晨就悄悄离开了陆家。
从凌晨开始,码头就开始了劳作。
陆晨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刘大胆。
自从橡皮股票之后,陆晨的名声在外滩这一带的青帮地盘,就已经很吃的开了。
对于陆晨的到来,刘大胆也很意外,却也大大咧咧的招呼陆晨在码头的摊子上吃油条。
刘大胆拿起一根油条胡乱塞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说道:
“兄弟,这次来找我,又有好事关照?”
陆晨倒是没有那么残暴的吃相,轻轻撕开油条泡在豆汁里,一边撕一边笑着问:
“刘哥,你常年在码头,一定认识很多纱厂的老板吧?”
“那你可找对人了。”
刘大胆抹了下嘴,笑着说道:
“这码头来往的大老板,我不说全认识,七八成还是有的,怎么?你们纱厂也要买纱锭?”
“那倒不是,我想请刘哥帮我牵个线,就说我想跟他们谈个生意。”
刘大胆人虽然粗,但是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被许文杰派来看码头。
听到陆晨的话,顿时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要谈生意,可以直接去找他们啊?”
“这事没那么简单,陆家也有纱厂,同行是冤家。
我如果不借青帮的势力,恐怕连见都见不到他们。”
刘大胆又问道:“那你也可以找许师爷和小老大吧?”
陆晨摇了摇头说道:
“这点小事,又何必麻烦他们两位?说实话,我这次也就是狐假虎威。
但是如果带上许先生和杜小哥,恐怕借的这个势力就太大了。”
陆晨说着,悄悄往前探了探头说道:
“而且这件事,我要保密!因为我的最终目标,是洋鬼子!”
刘大胆闻言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拍着胸膛说道:
“兄弟你放心,只要是对付洋鬼子,我绝不手软!我这就找人给你联系黄浦江两岸的纱厂老板。
谁敢不给我刘大胆这个面子,今后就别想从码头运走一锭纱!”
闻言,陆晨这才笑着从身上拿出两条沉甸甸的布条说道:
“那就多谢刘大哥了,这是五十个银元,就当给兄弟们跑腿……”
谁知刘大胆脸色一变,冷哼道:
“你把我刘大胆当什么人了?”
陆晨闻言愣了一下。
这才收起银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刘大哥别介意,是我俗气了,下午我送几箱好酒,这你就不拒绝了吧?”
“这还差不多。”
刘大胆眉开眼笑着说道:“快吃啊,够不够?老板,再来十根油条,两碗豆汁!”
法租界。
这里是整个魔都洋人居住的地方。
同时也是华夏人的禁足之所。
一栋栋华美的洋馆林立两旁,其中一栋房子里,正密谋着一起蝇营狗苟的勾当。
陆千湾点头哈腰的站在一旁,他面前是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法兰西人。
“不错!你做的很好!”
看到那法兰西人脸上的笑容,陆千湾的腰弯得更厉害了。
“多谢夸奖,路易斯先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很好!你们华夏人很少有你这种有眼光的人,你做的非常不错!”
路易斯眉飞色舞地说道,目光却带着一丝怀疑的落在陆千湾的身上。
“可是你的弟兄没有看出这份合同的任何问题吗?”
“他懂什么?”
陆千湾为了表示自己的能力,特意隐瞒了陆晨看出英文的这个事情,挺直腰杆说道:
“路易斯先生,你放心好了,我哥他虽然上过几年学堂,却对所有外国人都有着一种鄙视,他根本不可能看得懂英文!”
“那就好!”
路易斯笑了笑说道:“等陆家纱厂归我所有,你就是纱厂的负责人。”
“多谢路易斯先生!”
陆千湾说着,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意。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卖弄,在一个月后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而这个麻烦的来源——陆晨,此时正坐在魔都外滩的一家饭店里。
作为牵头人的刘大胆正微微带着笑意,看着陆晨说道:
“兄弟,你就等着吧,这次我给你找来的人,绝对可靠!”
陆晨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
从上午刘大胆就在说自己找到了厉害人物,可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找的是谁。
他的记忆虽然很清楚,但是在具体年代和具体人物的身上,有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偏差。
就像他见到杜月笙的时候,明明知道这个时代有杜月笙。
但是直到见到本人,才想起他的身份。
就在陆晨疑惑的时候,就见几人从黄包车上下来,走进了饭店。
为首的那人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削,头上带着一顶圆形暖帽,就冲那一身绫罗绸缎,也知道他有些来头。
刘大胆见状立即起身迎接。
“张先生,您果然守时!”
对方明显对刘大胆颇有微词,皱着眉头说道:
“刘大胆,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青帮通州的负责人和我是好友,我和许先生也有交情。
你既然说有事商量,我就算卖许师爷的面子,也得过来一趟。”
“就是,刘大胆,你说要谈生意,怎么还叫了其他纱厂的人来?”
“怎么?许你沈老板谈生意,不许我谈生意?”
“行了行了!”
为首的那人摆了摆手说道,“到底什么事,说吧!”
“我先介绍一下。”
刘大胆颇有些尴尬的拉着陆晨说道:
“兄弟,这位就是你们纱厂的前辈,通州大生纱厂的总长,张謇,张先生!”
是他!
陆晨顿时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