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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本三步 |
麦本三步读了十七年的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毕业之后，三步还是继续每天去学校，她并不是考上了研究生。如果和朋友们说起现在每天还去学校，大家都会逗趣地回道：“原来你那么爱学习呀？”但其实她并没那么喜欢。明明不喜欢，但现在每天去学校成了她唯一的特别之处，说起来不禁有些可悲，关于这个先暂且不谈吧！
三步在大学里面上班，在大学里一座安静高耸的建筑物——大学图书馆里上班，三步在这里度过被训斥、被称赞，然后又被训斥的每一天。
虽然很讨厌被训斥，但三步基本上还是很喜欢在图书馆工作的。因为喜欢书，在大学的时候就通过了图书管理员考试。如果想做能与书接触的工作，除了当图书馆职员，也可以去出版社或者书店，三步之所以选择了当图书管理员是因为这里的味道。
三步从小就经常去图书馆。喜欢书的同时，也喜欢推开门的瞬间所感受到的跨越过去与未来、跨越遥远的大海，属于图书馆的特有的味道。长大后，三步了解到图书馆也收藏着很多古老的书，那些书的纸张、墨水和书店里不会有的尘埃，不仅没有令三步望而却步，反而使她更加兴致勃勃。对三步来说，无论活到几岁都一定会被这种跨越时空的味道吸引。进入大学图书馆工作可能是一种缘分吧，但细想可能是被充满历史感的图书馆召唤而来的也不一定。
能在喜欢的环境中工作是幸福的。尽管如此，工作毕竟还是工作，不能随心所欲。
今天上午又犯错了，被领导十三名工作人员的男上司叫去，狠狠教训了一顿。这位上司戴着眼镜，平时可是非常温和呀，可见事态有多严重。平常在午饭时间前十分钟就开始蠢蠢欲动的三步，今天却紧闭嘴巴，皱起了眉头。不是在假装心情低落，三步可没这本事，她只是深感现实社会的艰难。
正在休息区准备打开午餐便当的温柔前辈，看到惆怅而来的三步，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三步酱
，你怎么了呀？”
“工作这回事，真是很难……呃……”三步说着说着竟然咬到了舌头，温柔前辈大笑。
“三步你呀，先不说工作，其他事情对你来说也很难吧！”负责指导三步工作的可怕前辈进入休息室，面无表情地边说边从三步身后走过。三步惊讶地回过头，可怕前辈早已离开，正一边解开工作围裙，一边向更衣室走去。
确认可怕前辈离开后，三步顿时松了一口气，回头刚好撞见温柔前辈正偷笑着。
“又犯了什么错呀？”让人忍不住想要回答任何问题的甜美微笑。
肯定有很多男人因这微笑而神魂颠倒吧，三步边想着边原谅了偷笑的温柔前辈。
休息室里放置了为午餐而设的桌椅，三步刚要坐下，突然发现自己忘拿东西了。
她向温柔前辈宣告要去拿便当后，便向更衣室奔去。
还好可怕前辈已经不在更衣室了，两个人不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尴尬地待着，感觉真是太好了。尽管如此，三步还是紧张地捂着胸口，以防万一。
从背包里拿出便当，回到休息室后，温柔前辈依然面露微笑，可怕前辈则安静地坐在一边。
两位前辈的休息时间常与三步的重合，最近像这样三人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三步展开。不管聊些什么，能这样聊天本身还是很愉快的事情。
刚才三步打算坐下的位置，刚好在可怕前辈的正对面。说实话，三步想换到温柔前辈正对面的位子，但还是没胆量当着可怕前辈的面换，所以乖乖地坐了下来。
“三步酱，你把老师给绊倒了？”
面对温柔前辈投来的问题，三步面不改色，本想说自己并非故意犯错，但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暧昧地回答道：“嗯……算是吧……”
“就算再着急，也要小心点啊！还有，不要再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莫名其妙的举动！”温柔前辈尽量忍住，控制着音量地拍手大笑。虽然爆笑声缓和了当下的气氛，但可怕前辈的本意并非如此。
“莫名其妙的举动”其实也没那么奇怪。就是蹲下来做事情的时候被人叫到名字，为了尽快跑到需要帮助的人的面前，不自觉地做起了助跑姿势。就是那个时候，向后伸展的脚绊倒了刚巧路过的大学老师。也没那么严重啦！就是眼镜被撞飞而已，还好地面是软软的地毯。
“绊倒老师的确失礼……”三步本想让前辈看到自己反省的态度，没想到可怕前辈理所当然地吐槽道，“不管是谁都不该这样！”三步本想再说如果是运动部的学生们，说不定就不会被绊倒，但还是放弃了，因为前辈太可怕。
“没事没事，三步酱的话，大家都会原谅的！”面对温柔前辈的安慰，可怕前辈也没有给予附和。三步默默地低下头，打开便当。
三步的午餐大体分为便当日、便利店日和食堂日。有前一天心血来潮做便当的时候，也有前一天甚至是当天觉得麻烦，不想做便当的日子。对三步来说，一周里一半的日子都能亲自做便当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所以期待着有人会表扬一下自己。然而，会去表扬他人日常生活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所以三步就放很多自己喜欢的食物来自我表扬。
今天的便当分为两层，上层有冷冻汉堡肉、玉子烧，还有在便利店买的拌菠菜，下一层装满了白米饭。
三步悄悄地打开海苔鸡蛋调味料袋，撒在白白的大米上，突然头顶传来可怕前辈的叫唤声：“那个……三步……”
“啊？”三步发出奇怪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可怕前辈正在打开便利店的沙拉。
“要番茄吗？”
“要……要……”三步又咬到舌头了。
可怕前辈不喜欢番茄，这点反而让人觉得她可爱。可怕前辈用一次性筷子夹起番茄向三步的方向递去。要怎么接呢？不能用筷子，以前还因为用嘴巴直接去接而被训斥过不雅，又不想让新鲜的番茄和其他的菜味混合在一起。没有办法，三步只好将手做成碗的形状伸向前辈。可怕前辈不禁扑哧一笑，然后将番茄放在沙拉的包装盖上，递给了三步。
先不管三步怎么想的，前辈们还是像爱护小动物一样关爱着她。和前辈们一起度过的又快乐又害羞又紧张的午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稍微读一会儿书，再无聊地休息一会儿，午休时间也很快就结束了。
又要开始工作了啊，像有社会经验的人一样，三步边想着边进入了图书馆的服务前台。和三步交班后马上要去休息的另外一个前辈正朝自己走来，三步在心中称她为古怪前辈。
“三步……前台累积了好多归还图书，把它们放回书架上去吧。另外，顺便把寻找这本书的任务交给你啦，啾啾！”
古怪前辈把写有书名、作者等书籍信息的字条交给三步后，捏了两下三步的鼻子就去休息了。三步一直以来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前提下，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但她不知道古怪前辈到底在想什么，这让她感到困惑。不知所以的三步也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和前台的同事们打了一声招呼，准备去把书放回书架。
“不要再把人绊倒了哦！”
组长开玩笑似的提醒着三步，在场的同事们则极力不发出声音地偷笑着。三步逃跑般地推着放满书的推车，逃离了现场。
把书放回书架，简单说来，就是把图书馆新引进的书或者租借者们归还的书，按照正确的分类顺序重新放回书架。专业术语叫作“归架”，三步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大学图书管理员考试课上。
三步很喜欢把书归架的工作，因为可以在图书馆内来回走动，不用时刻被前辈们盯着，也不用在前台接待读者。除了这些负面理由，也有正面的理由，那就是可以看着书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的“家”。
在图书馆其实有很多书不知所终。其中有些书是因为一直没有被找到，所以管理员们不得不删除录入电脑的收藏数据。三步每每想到那些迷失方向、无法回家的书，就感到心痛。
所以将书放回书架，看到它们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三步便会感到安心和快乐，很想对着书道一声“欢迎回来”。三步曾因为这样自言自语而被读者用惊恐的眼神盯着，自那之后她便决定再也不这样做了。
三步推车坐电梯来到四楼，四楼排列着放置字典等大型书籍的书架。因为这里的书基本上是不对外借出的，所以她很少会来此归架。今天是因为有一本刚购入的百科全书要放入书架才会来这里。
来四楼的读者也很少，这里的安静让三步得以暂时从繁忙中抽身，只是在书架之间深呼吸的时候，可能会被灰尘呛到，这点要格外注意。
喀，喀。
百科全书的书架上摆放着能用来锻炼身体的大部头图书。三步好不容易腾出位置，将新来的一册放了进去。也许是心理作用，三步觉得书们看上去也因为新伙伴的加入而心情愉悦。
三步接着推车坐电梯来到三楼。古怪前辈给的字条上清楚地写着用阿拉伯数字、英文字母给书籍分类的编号。900开头的是小说，应该放在三楼。不在对应位置的书也随处可见，大多是因为看错分类号，或者是读者随手放在了那里。三步觉得虽然有些麻烦，但这种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三楼的人就相对较多了。有图书馆的常客，也有之前没见过的读者。拜托大家，千万别做出违反图书馆纪律的行为啊，三步边想着边紧张地进入开架区域。违反纪律行为本身令人困扰，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去提醒对方这点更让三步觉得为难。特别是有些行为在外面不算违反常识，但在图书馆就是被禁止的。例如，在图书馆喝矿泉水等。要是碰上之前遇到过的在图书馆吃泡面的家伙，那还能理直气壮地提醒。实在不行，只要让可怕前辈来，就能一击即中。
三步一边觉得不应该把读者想成蟑螂，一边把三楼的书认真地放回原位。全部完成后，她把推车停放在楼层的角落处，开始找被前辈拜托寻找的书。图书馆的书架侧面都标有书籍的分类号，所以很快就能锁定大概范围。“在这里，在这里……”三步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转弯靠近了书架，发现一位棕发女生刚好蹲在书架前。
刚开始三步还担心女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后来看到女生把食指放在书脊上，正认真地确认着书名，才明白她可能正在找寻想要的书。
当三步也站到同一个书架前时，她仿佛感到棕发女生偷偷瞅了她一眼。为了避免对视的尴尬，三步也开始认真地寻找她要找的书了。
然而……“小姐姐。”被突然的呼唤声吓到，三步极力抑制住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还好没有违反图书馆保持安静的纪律。三步出了一身冷汗看向旁边，刚才的棕发女生突然站在了她的眼鼻之下，三步不禁发出“天哪”的悲鸣。已然出了声，尽管无济于事，但三步还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女生困惑地看着三步，强忍着不笑出声音。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搭话，我才会叫的呀，三步默默地将自己的过度反应归咎于他人。
“没必要那么吃惊吧？”
“是，是，是你突然搭，搭话的呀！”
“但是图书馆不是禁止大声说话嘛，就像你刚才那样。”所以才靠近小姐姐你说话呀！
三步立刻小心翼翼地辩解道：“可，可我刚才控制住啦，没叫出太大声呀！”
叽叽喳喳地，像小鸟在争吵一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私语。
“话说，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三步调整状态后问道。
尽管被女生吓到，还被嘲笑，但对方毕竟是读者，虽然不用像对顾客一般毕恭毕敬，但该有的敬意还是要有的，这点三步还是知道的。
“啊……我在找一本书！”
“原来如此，那请问是哪本书呢？”
“嗯……啊，对，是这本。”三步看向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是亚马逊的书籍介绍页面。咦？这不是那本书吗？
三步确认了一下手中的字条，然后退后一步认真地向女生鞠了一躬。之所以保持了一定距离，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头撞到女生。一个月之前就是因为这种失误而被教训过。
“非常抱歉，我们也正在找您要找的这本书。也就是说，这本书现，现在不知所终了。”
好不容易避免了撞到对方，结果说话又像舌头打了结一样。
以为又要被嘲笑的三步抬头看向女生，却发现她并没有笑，反而一副非常遗憾的表情。因为误会对方而产生的罪恶感在三步心里盘旋着。
“对……对不起！那……那个我们会努力寻找的！”
“怎么会这样啊？本以为你们是管理书籍的专家，原来也会有把书弄丢的时候呀！”
略带吐槽的语气像一把刀插过来，三步不禁发出了“呃……”的声音。也……也不用这么说吧？刚想跟女生理论，她又做出了意想不到的表情。
女生愣了一下。
“小姐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有把刀……”
“刀？”
“啊，没事，没事！”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这孩子不是要挖苦自己，只是天真无邪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感想。不过这种在不经意间伤到人的类型，三步还真有点不太擅长与其沟通。看着三步沉重的表情，女生又担心三步是不是不舒服了，三步立刻回复自己很好，然后作为大姐姐觉得有必要向女生好好解释一下。
“书找不到是有原因的。”啊，说话的语气不对，三步感到被刺伤的伤口再次被拉扯。
“大多数是因为读者没有将阅览后的书放回原位。这种情况只要拼命去找，还是可以找到的！”
“那有找不到的时候吗？”
“嗯，也是有的，借书手续如果出现失误的话，也会找不到！”
“啊，这怎么行啊？”
“呃……”第二刀又插了过来。虽然知道不该出现借书手续上的失误，但就这样被人当面指出，三步也是会受伤的。而且伤得很重，哦，请准备好担架。
“这样啊，好可惜，难得想找本书来读读呢！”
“……非常抱歉，我帮您从其他图书馆借调吧？”
“啊，还不至于啦，没关系！”
“这……这样啊！”不假思索地没用礼貌用语。
棕发女生似乎没有很介意。三步正在想是用表示敬意的表情，还是比较亲切的邻家大姐姐的表情来化解尴尬的时候，女生突然说：“你，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啊？”三步本打算放弃后者，选择礼貌的表情，但慌乱中还是选错了。
三步一边不停地变换着表情，一边回想书的名字。她们正在找的这本小说，三步曾经读过。
有人说能用二十个字来描述的小说就是好作品，所以三步仔细斟酌着该用哪二十个字来形容这本书。主人公为了重修旧好而四处奔走的真实故事。算上标点符号，刚刚好二十个字。
“我们会努力寻找的，能找到的话，下次见面时告诉您！”既不是预约图书，对方也没有要求找到后告知，保持一定距离感的回答会比较好吧，三步心里想着就这样说道，然而棕发女生噘起了嘴。
“可是，我不常来图书馆啊。”
“啊，这样啊。那如果刚巧遇到的话再告诉您吧！”三步微微点头告辞，重新开始归架工作。女生在这里没有找到的话，也就说明这边的书架是没有了，更重要的是，再纠结此事会耽误归架工作，还会被前辈责备。但是大部分时候，事情都不会如三步预计的那般顺利进行。刚想转身离开，又被女生一声“小姐姐”叫住，三步条件反射地回头，“咔嚓”一声，腰闪了。
“呃！”虽然三步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棕发女生并没有偷笑或者吐槽。被嘲笑是很难堪的事，但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也会让人莫名伤感。大人还真是让人搞不懂啊，三步心想。
“啊，还有什么事吗？”
“图书馆，很有趣吗？”女生一改方才的表情，看着三步，神情复杂。乍一看好像是羡慕，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三步感觉怪怪的。
面对女生投来的问题，尽管无法详尽说明，但三步还是认真地回答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只要在这里，我就能闻到美好的味道。”
三步诚实地回答。然而女生似乎对这一答案不是很满意，歪着头向三步的方向踱步而来。
天哪！要被不良少女打了！正常大人不会这样想的，这画面却浮现在三步脑海中，她下意识地用手臂保护好自己的脸和腹部。然而，女生只是无言地从三步的身边擦肩而过。把读者当成霸凌小孩，似乎有一种罪恶感在心中游荡。
“真，真的有好闻的味道。”
女生离开后，三步仿佛闻到一些香味，女孩一定喷了香水吧。
三步这么想着，闻着残留的味道，又匆匆恢复归架的工作了。
“啊！那个棕发女生，我上楼的时候，就在那里了。”
“呜……”
温柔前辈和古怪前辈的对话传到耳边的时候，三步正两手抱着书，嘴里还念叼着要公布的通告文件。
“嗯呜……”
三步的喉咙和鼻子发出应和似的声音。奇怪的鼻息声被古怪前辈察觉，因为鼻子被捏着而感到呼吸困难，三步就张开了嘴。看着通告纸要掉落，三步慌慌张张的样子，古怪前辈不禁大笑。很快两人都被可怕前辈口头提醒要注意言谈举止，三步还被轻轻地拍打教训了，好疼，明明没做坏事呀。
完成地下书库的工作，三步一边嘟囔着一边夸张地捂着头回到前台，向方才躲过挨打的古怪前辈询问起方才听到的事情。
原来是棕发女生在找那本书，正因为没有找到，才拜托三步去找的。刚才温柔前辈去楼上，发现女生还在。原来如此！完全不值得为此挨打嘛。看着三步不屑的表情，古怪前辈又开玩笑地让三步跳一支舞来作为分享信息的回报。三步竟真的跳了起来！看着滑稽的三步，古怪前辈又忍不住大笑，当然立刻又遭到身后可怕前辈的一记打。
算了，那个女生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吧。又不是会欺负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坏心眼。这样想着，三步就开始忙其他的工作了。三步完成电话督促未还书者的工作后，却听到温柔前辈一边轻笑一边谈到令人在意的话题。
“三步酱刚才提到的那个女生，可能不是真的想看那本书哦！”
三步追问是什么意思，但温柔前辈笑而不语地消失在二楼去工作了。三步不擅长应对故作明白却不明说的大人，但她很喜欢温柔前辈的这种笑而不语。
她忙完各种工作，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三步知道即使加班也不会拿到全额的加班费，所以她决定按时下班。有时候金钱是上班族的死穴。
今天最后一项工作是从教务科拿回寄给图书馆的信件。信件的数量通常很多，单用手是拿不了的，三步拿着与超市购物篮相仿的篮子，怀着像要去买东西的轻松心情走出了图书馆。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今天天气非常好，夕阳炫彩夺目。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坐在庭院的长椅上吃着糖果，该多么幸福呀！三步这样想着，却发现刚才的女生正坐在那里。嘴里叼着的不是糖果，而是插在果汁盒上的吸管。
“啊！刚才的小姐姐！”
吸管已经被咬得变了形。想起棕发女生方才不愉快的样子，三步适当地保持了距离。她实在无法像大人一样从容地微笑而过，就尴尬地笑着想赶紧溜走，却不想被女生叫住：“等一下！”三步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向棕发女生。
“啊，你好呀！”
“小姐姐，你脖子上挂的牌子上写的是本名吗？”
对于这个问题，三步并不吃惊。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被问到，就像打招呼一样平常。
“是的，我的名字就是麦本三步！”
“很少见的名字！”这次完全没有嘲讽的语气。
接下来大家一般会问名字的意思或者有关名字的有趣故事，对此三步早已做好了回答的准备。然而，棕发女生像是完全没有兴趣似的，转而问道：“那本书找到了吗？”
“啊？啊！对……对不起，还没……”
“呼……”
三步再次道歉，女孩的回答听上去却好像并不是真的在乎书有没有找到。
“像小姐姐这种类型的女孩一定很受欢迎吧？”
“什么？”
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三步无名指的第二关节处发出了响声。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三步用尽全力摇着头，挂在脖子上的名牌也被摇得来回晃动。
“那，你没有男朋友吗？”
“这个……”三步不会说没用的谎言，“这个，现在是有啦……”
“看吧，果然！”
棕发女孩双脚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三步突然明白了妈妈们的心情，真的好想大叫“不要再跺啦”！
“像小姐姐这样有点糊涂的女生才会受欢迎吧！”
“嗯……”
也没那么受欢迎，虽然如此也不能太过否定，要不然女生又要不爽地跺脚了。暂时先压住所有的情绪，简单用“嗯”做出了回复，也算做出了反应吧！
话说，女生又发出了刚才的“呼”声，原来是在咬吸管时发出的声音。三步发现自己方才会错意，不禁变得羞愧起来。
但也因为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误会而感到窃喜。
“咦，莫非你要找的那本书是关于恋爱的？”
“……呼……”
“啊，抱歉！”三步本是开玩笑似的询问，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看女生表情变得不太好，三步感到非常抱歉，还是不要再问了。三步迈开步伐准备向教务科走去。
“那……那我就先走了。”三步结结巴巴地说道，转身离开，心中略有不快。刚才还觉得自己不喜欢说话太直接，现在自己却做了同样的事情，三步真是个麻烦的人。自己让他人心情不悦，要是就这样离开的话，今天晚上肯定要因为这件事纠结得无法入睡。
“那……那个……”
三步回过头，棕发女生正准备站起身，等女生站好后，三步鼓足勇气说道：“你，你身上也有很好闻的味道哟。”
本来是想给女生打气的，本来是想说“比起我，你才更受欢迎哟”，但想了半天挤出的话竟然是你有好闻的味道！什么呀！棕发女生好像也是这样想着。
“咦？”
被质疑的回答让三步内心受挫，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但至少要稍微解释一下，于是小声地说：“和图书馆一样，有着好闻的味道！”
这次又要被嘲笑了，绝对又要发出“呼”声了，不好的质疑的声音。
三步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掀起下垂的眼帘，棕发女生微微一笑，好可爱。和突然对着读者说你很好闻的某个变态相比，可爱太多啦，三步这样想着。
“小姐姐，对不起。”
“啊？”
“那本书，有人正在三楼阅读呢！”
女生留下这句话，拿起果汁盒和书包，快速离开了。愣在原地的三步想着女生说的话，迅速朝图书馆跑去。前辈们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三步头也不回地奔向楼梯，只丢下一句：“去三楼一趟。”
刚才的书，书名和分类号都还记着。三步快速地在三楼阅览席间走动，偷偷确认着读者们手里拿着的书。
找到了，在刚刚和棕发女生说话的书架附近，一位经常来图书馆的男生正在阅读。
三步又立刻快速向楼梯走去，嗒嗒嗒嗒嗒。下楼梯，嗒嗒嗒嗒嗒。
快步奔向一楼的前台，走向古怪前辈。
“书，书找到啦！”
“哇哦，三步好棒。但是啊，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要随时注意老鹰在哪儿呀！”
“什么？”三步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古怪前辈指向她的身后，三步回过头。
“老鹰”在这儿。
“好疼。”今天第三次挨打，伴随着“不要跑”的怒吼声，降临到三步的脑瓜上。
“不，不是啊，我找到这本书了，想快点告诉棕发女生而已啊！”
“什么方式？难道要写信通知对方吗？”
“我……我现在去！”
在“老鹰”的指挥下，三步老老实实地又从图书馆出发，向教务科走去。
被登记为失踪图书的书找到了，三步度过了慌慌张张的一天。第二天，那本书终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书架。
三步又去做归架工作了。摸着被敲打过的脑袋，三步一边心想“哼！喜欢敲人脑袋的女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一边乖乖地先去了四楼，然后又移向三楼。
三步一本接着一本像拼俄罗斯方块一样把书放回书架，来到了昨天遇到棕发女生的书架前。刚好在和眼睛高度一致的地方有一个空隙，有一本书应该放回去。咦？三步停下手中的动作。穿过这个空隙刚好能看到远处的阅览席。长长的书桌两边，两个孩子正面对面坐着。一个是昨天在看那本失踪图书的经常来图书馆的男孩。另一个是……
三步看着手中的书。嗯？难道是假装在找书，实际上一直在关注着喜欢的男孩，但没勇气上前搭话？又或者是吵架了？嗯……
哎呀，算了，不和当事人确认就永远无法了解的事情，自己在这里瞎想也是没用的，反正也没勇气再问。
三步顺势将手中的书放回方才的空隙中，小声说道：“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