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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

致S.L.子爵夫人
承蒙来函,此文权作回复。

一位青年走在我的前面,我紧跟着他,直到抵达遥远的田野。我停下脚步,凝望着翻滚在地平线尽头酷似白色羊群的云朵。树木高昂起它的秃枝,像是在恳求苍天送还它细嫩的绿叶。这时,我发问道:小伙子呀,我们这是在哪了?他说:在困惑的田野,你可得多加小心哦。我说:那我们还是快回吧!这荒野令我害怕,那星星和光裸的大树令我心疼。他又说:忍着点吧,困惑是认识的开始。

我抬头望了望,只见一位仙女像幻影般朝我们这边走来,我惊愕地大叫:她是谁?他说:她是朱庇特之女、悲剧女神墨尔波墨涅 。我说:有你欢乐的青年陪伴,这悲伤和我有何相干?他说:她要让你看到这大地上的一切悲伤。谁领略了悲伤谁才能体悟到喜乐。仙女用她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当她再次将手移去时,我看到自己已经远离了青年,而且还被剥去了物质的外衣,光裸着身体。我忙说:仙女呀,那青年呢?仙女没有言语,展开了她的双翅,带着我飞向那高高的山顶。于是,我看到了大地,也看到了像一张白纸一样平展在我眼前的大地上的一切,大地臣民的所有奥秘如同写在纸上的笔迹暴露无遗。我惊愕不已,伫立在仙女身边,凝望着人类的隐秘,探寻着生命的征兆。

我看见了,哦,但愿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看到幸福天使正与不幸魔鬼在厮杀,而人们则彷徨于两者之间,时而充满希望,时而又深陷绝望。我还看到,人心正被爱和恨玩弄于股掌之上,爱让人心将缺点错误隐匿,恨让人心迷醉于屈从之中,令其满口溢美之词;恨则在人心之间挑拨离间,致其不辨真伪,不闻真言。我看到城市坐在那儿,像站街女那般紧盯着登徒浪子;我又看到,美丽的原野远远地站在那儿,为人类哭泣。

我看到祭司们像狐狸般狡猾,假冒的宗教人士用尽计谋忽悠人心;我听到有人大声叫嚷着向智慧求救,然而智慧竟愤然离去,那是因为智慧曾经在大街上当众向人发出召唤,但是人却根本没有搭理它。我看到太多的牧师,他们抬眼望着上天,心却被深埋于欲望的坟墓。我看到太多的青年男女,他们口中爱语甜甜蜜蜜,其实只因源自轻浮的愿望,才相互接近,而他们的神格却已被抛至九霄云外,他们的情感也已进入深深的睡眠。我看到太多的律师,他们在充满虚伪的市场上用啰唆的言辞为自己营销。

我看到太多的医生,竟将信赖他的平民百姓的生命当成儿戏。我看到愚者与智者平起平坐,且还将自己的过去放上了荣耀的宝座,让他的当下躺在了富裕的地毯上,还为他自己的未来准备好了豪华的床铺。我看到可怜的穷人在耕耘劳作,而富人、权贵却在收获、在吃喝,不公就站在那儿,人们却还将其称为法律。我看到黑暗之贼正在偷盗理智的宝库,而光明护卫者却还在大睡懒觉。我看到女人就像男人手中的一把吉他,而他又不谙弹奏,于是吉他发出的声音也不能愉悦他的身心。

我看到赫赫有名的军队包围了具有光荣传统的城市,我也见过因为人数不多,且不能团结一致的溃军。我看到真正的自由踽踽独行在街上,数次叩门求宿,而人们却总是将它拒之门外。接着,我看到桀骜放肆成群结队,人们还视其为自由。我看到宗教被埋藏在了书本里,取而代之的是虚妄和眩惑。我看见人们给忍耐穿上怯懦的外衣,让坚毅戴上了迟缓的帽子,称斯文为胆小。我看到在文学的大宴上,不速之客大言不惭地侃侃而谈,受邀者却没发一言。我看到挥霍者手中的钱财导致的是邪恶,吝啬鬼手中的钱财招来的是他人的嫉恨,而在智者手中却看不见分文。

我看到了这一切,面对这所有我不禁痛苦地失声大叫起来:“神的女儿呀,难道这就是大地?难道这就是人类?”神的女儿用令人胆战的平静声音回答道:“这就是铺满荆棘、满是萤火虫的心灵之路,这就是人类的影子,是黢黑的夜,黎明终将来临。”然后,她再次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当她抬起手时,我发现自己又和那位青年结伴缓步前行,而希望则在我的前面飞奔。 +87DtheDmmJ3UizxIABME4HHcumqXjWBLDo23MoJHKzvcEeW1dky64S30NaX3Z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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