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业来干什么?”李柷收枪。李真已经带着准备好的毛巾迎上:
“听哥哥说,韩将军被贬为右翊军中郎将,他可管一部分宫里的禁军。今天第一天任职,想必是来哥哥这里报到,只是太晚了些。”
“这么晚来述职”?李柷有点想不通。杨采萍很尽职,他来到下面大厅,才将韩世业放进来。
“臣韩世业拜见皇上,平原公主。”
“韩爱卿不必多礼。”
今天早上韩世业的表现,如死水潭中多出一条鱼,让李柷看到一线希望。他很佩服韩世业,亲自将对方扶起。
让他有些傻眼,韩世业沉着一张老脸,仿佛今天打他的是李柷。就算李真,也能看出他不好的脸色:
“皇上,臣有些话说,不知能不能让他们回避一下。”
李真两女离开,门也被她们关上。李柷未受韩世业冷脸影响:
“现在这里只剩下你我君臣,有什么话尽可一说。”
“这里虽只有我们君臣二人,外面的贼人不少。”
韩世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后,又朝李柷跪下:
“皇上,朱温这狗贼现已是司马昭之心,皇上就算禅位于他,也会被他处死。只有将他除掉,皇上才能平安,我大唐才能保全。”
李柷惊懵了,人一懵就会生出许多吓自己的想法,以为他的阴谋被韩世业知道,吓出一身的冷汗:
“韩爱卿怎么如此说?”
韩世业就像个神经病,刚才还一脸焦急进入状态,现在又换成一副冷脸:
“朱温之心,皇上岂会不知道?臣愿为皇上在外联系人,灭了朱温,恢复我大唐江山,请皇上成全。”
韩世业的脸色,李柷从未遇到过。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冷着脸,仿佛在脸上写道:
“这些是我吹牛的,你千万不要相信。”
“等等,”想到这里,李柷呆住了。
刚才李柷让韩世业什么话都可以说,韩世业说:
“这里虽只有我们君臣二人,外面的贼人不少。”
这分明是一种暗示,暗示李柷不要乱说话。当然,也可以说是韩世业为接下来的话作铺垫。但加上韩世业的脸色,后者被李柷推翻。
没有任何人说这些话,会冷着一张脸,太没诚意,几乎傻子也不会答应。
韩世业如此怪异的变化,说明什么?
李柷恍然大悟,他在后世虽是个武痴,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不差。基本敢肯定,韩世业是受朱温之命,前来试探他,说不定外面有人在监视他们。
韩世业不知是觉得良心不安,还是对大唐未失去忠心,所以才会如此怪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柷轻声念了一句,然后敞开嗓门大喊:
“快来人。”
大门很快被人推开,刘刚勇带着一群禁卫冲进来。李柷指着韩世业:
“此人想挑拨我和父王之间的感情,想让我和他一起谋反。你们快将他抓去见父王。”
“皇上,臣说的是实话,你要相信臣啊!”
李柷呆呆看着被押走的韩世业,李真两女进来:
“哥哥,刚才有几个内侍,将我们强行带离这里,这里发生何事了?”
李柷打了个冷颤,他觉得,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可怕。
……
第二天早朝,朱温没来。但给李柷带来了奖励:
“赐皇儿紫掠宝马一匹,以示嘉许。”
为了表示得到奖励的惊喜,李柷直接将紫掠马骑到大殿上朝。
朱温没玩虚,这匹马不知比李柷那匹战马好多少倍。马身通体紫色,奔跑起来就如一溜紫烟,比贼更快。
李柷知道,经过几次生与死的考验,朱温终于对他放下戒心。
因为李柷骑马上朝,早朝没说公母狗,改成说马。朝堂上又少了许多人,只有二三十人陪李柷玩。都是些段子高手,大家聊得很起劲。
下朝后,李柷饭也没吃,带着一群狗出宫。路过一个名叫“仙客酒楼”的食店,正好碰到杨采萍:
“皇上,公主正在里面用餐。”
“用餐?”李柷摸了摸肚子:
“我也饿了,大家都进去吃吧,这顿我请。”
“多谢皇上,”二十多个禁卫和太监很高兴,已到吃饭的时间,他们也饿了。
大家进入酒楼,才知道李真在后院包了一间豪华餐厅。一番威胁,刘刚勇只派了几个禁卫守在外面门口,让李柷兄妹在后院用餐。在这里,李柷看见四个男子。
三个男子李柷在脑海里面很有印象,年纪最大、身材高壮的个年青人叫大顺。稍小些、长着一张憨厚圆脸的叫杨海,是乳娘杨氏的大儿子。年纪最小、长相精干的年青人叫小顺,和大顺都是乳娘王氏的儿子。
“拜见皇上,”大顺三人和李柷都很熟,很激动,杨海激动得还抹了把泪。他们已被禁入宫两年,快一年没看见李柷了。
另一个身材瘦高、左脸还有道伤疤的壮年男子更激动,边叩头边喊:
“草民拜见皇上,草民常在梦中梦到皇上,皇上更、更有龙威了。”
这个壮年男子李柷没有印象,但他知道对方就是袁万申。将四人扶起:
“大家都不是外人,以后不用如此多礼。坐吧!我们边吃边聊。”
李真和杨采萍一早出来,专门安排这些。已上好一大桌酒菜,李柷和大家碰了一杯说:
“袁大哥,你以为魏王如何?”
袁万申呆住了,他呆的并非魏王,是李柷的称呼。转身又要给李柷跪下,被李柷打住,激动说:
“就凭皇上如此看得起草民,草民就算马上被千刀万剐,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说谎。朱温这贼子,害了皇上一大家人,十有八九不会放过皇上,皇上一定要早作准备才是。要是用得着草民的地方,就算皇上要草民现在就提刀去刺杀朱温,草民也绝不含糊。”
李柷被感动得眼睛有些湿润,他相信袁万申没有虚伪。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满朝文武,还敌不过一市井混混。
“在座之人,是我李柷在这个世界最相信的人,对你们,我没什么好隐瞒。我要匡扶大唐,平定天下。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除掉朱温及他所有党羽。”
这些天李柷虽让大顺几人做事,并未说这些找死的话。
几人听得热血沸腾,袁万申不愧是跑江湖的混混,端起酒杯跪在李柷面前,大顺三人纷纷效仿,杨采萍也没例外。袁万申说:
“皇上有事只管吩咐,草民还可以给皇上拉些人过来。虽他们没多少本事,但绝对会忠于皇上。”
“以后大家不用以草民自称,没有外人时,以兄弟相称。”李柷再次将他们扶起:
“不是我不相信袁大哥的弟兄,此事关系太大,暂时只有你一人知道即可。”
李柷说出他的计划,他这计划,经过再三改动,昨天出了韩世业之事,他才最终定下。
……
一个月之期过去六天后,李柷高调出现在朱温的第二军师李振家。
李振暗自将李柷骂了个半死,李柷和他只吹狗马之类的畜生,浪费他一个时辰的时间。
接下来的十几天,李柷又去了霍存、贺环、葛从周等一些大臣的家。
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在朱温看来没什么。那些大臣都是他的心腹,知道他的脾气。每次和李柷谈狗论马时,都要让张洪几人在场。
但那些官员受不了,怕这样也惹得朱温起疑。后来李柷拜访的其它官员,直接被拒之门外。李柷走投无门,在期限还有五天时,他再次来到朱温家。
“父王,儿臣想去城外狩猎。”
“你想去狩猎?”朱温皱着眉头问:
“你为何想去狩猎?”
李柷长叹一声:“当了几年皇帝,一次猎都没狩过。只剩下五天,儿臣想做些没做过的事。”
每次李柷谈狗论马完,都有人给朱温汇报。在朱温看来,李柷这孩子已经废了。
原本朱温准备一个月李柷禅位后,就将李柷弄死。这想法已经打消,就当养只傻狗,还可堵住一些人的嘴。
“好吧!我让友让带一千兵马陪你。当天去当天必须回来,就算晚上也要赶回来,不可在外留宿。”
朱温说的友让,名叫朱友让,是朱温的义子,就在旁边。李柷看了眼,看样子朱友让对这差事很满意,难得对李柷露出笑容。
“父王,儿臣想陪你一起去。”
朱温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派,哪会和李柷一起去?
“你为何要我陪你一起去?”
说这些话,李柷自己都感觉起鸡皮疙瘩:
“父王太辛苦了,夜以继日劳累,未曾有一天得休息,儿臣想陪父王出去散散心。”
李柷这一说,将旁边几个儿子的孝心引出来。朱友贞说:
“他说得不错,父王太劳累了,我们陪父王去。”
“我愿在父王身边听差。”
朱温看了李柷一眼,暗自叹了声:
“不用了,就让友让和友贞陪你去。友贞的箭法不错,还可以教教你如何射箭。”
李柷遗憾离开,兴趣满满的朱友让说:
“父王,一天怕走不了多远,何不再宽限一天?”
朱温白了朱友让一眼:“现在李茂贞、李克用等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巴不得李柷抢过去,自己能号令天下,岂能大意?到时你们就在城外逛一圈,射几箭就回来,没必要依他的。”
朱温这样一说,朱友贞有些担心:
“万一到时有人来抢李柷怎么办?”
朱温起身说:“敌不过对手,就杀之,绝不能让他落到对方手里。”
李柷今天没骑他那匹紫掠,武器只有剑,还带了一个包裹。骑到朱府,被众人一阵嘲笑。
大家不止笑李柷只有把剑,他今天穿着一套白衫,头戴一顶帽子,帽子又大又高,将一头长发也遮住了。他这身打扮,倒像是去踏青旅游之人。
穿什么衣服没人理会,朱友让给李柷一张弓,高兴得他直叫十哥。
现在虽环境不错,离洛阳这种大城近的地方,森林并不多,四周只有城西的林子才大些。
三人领着一千兵马,浩浩荡荡从城西出发,来到一片大森林前停下。
“冯将军,你安排人,将这片森林包围了。”
朱友贞看向发号施令的朱友让:“父王说今日必须赶回,等他们将这片林包围,将林中兽追到一块,恐怕我们就得回去了。不如大家进去,就这样猎一番算了。”
“七哥说得是,”李柷附合:
“追到一块也没意思,我们进去兵分三路,到时看谁猎得更多。”
朱友贞看了眼跟来的刘刚勇和二十多个禁卫,有些不放心:
“我与十哥各分一队,你就跟着我吧!”
根本没得李柷说不的权利,不知是不是怕他被人劫走,朱友贞让冯将军带八百人在外面围堵,他跟着朱友贞进入林中。
这片林比较平,只有一些小山丘。林中的树木也不多,不少地方马也能轻松奔走。洛阳城中的闲人,要走近处狩猎,这里是首选之地。
李柷第一次接触弓箭,很兴奋。刚入林,看到一棵树上几个喳喳叫的小鸟。他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箭,结果惊走一大群鸟。朱友贞惊讶看着他:
“你的力气不小,居然能开一石半的弓。”
李柷还不知道这是一石半的弓,一石弓的拉力大概一百来斤,一石半有一百五十手。刚才他大概用了一百斤的力量,还算正常,假装甩了甩手:
“拉倒能拉动,感觉很费力气,手有些酸痛。”
一路上大家将李柷看神了,碰到什么他都要射,又还射不准。难得碰到一只兔,朱友贞刚抬箭,就被他一箭射消失。
这下将朱友贞惹火了,朱友贞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带着四个护卫先一步朝前方冲去。
李柷没有放弃他们,紧跟在后面。开始有数十人紧跟着他,被他一阵疯跑,只剩下不离不弃的刘刚勇,和两个骑马的禁卫。
跑过一个山涧,一直在前方猛冲的李柷突然刹住车,指向前方:
“那是什么?”
刘刚勇必须要保证李柷的安全,所以他不惜将马打得啪啪直响,也要跟着李柷。他和另两个禁卫上前,朝李柷指的方向看去,后面的李柷动了。
李柷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将他的胃都等痛了。练了二十多天,他现在几乎身兼两具身体的优势,武艺远远胜过后世的他。
李柷手里的弓已放下,换上宝剑。一剑劈向一个禁卫的后颈,只见一道寒光闪入其中有,一颗硕大的脑袋,被李柷砍下来。
这把剑很名副其实,绝对能称为宝剑。不但锋利,血在上面并未染多少地方,随着剑身流下。
李柷顾不得看血,挥手又是一剑,朝另一个年青禁卫劈去。这个年青禁卫和刚死的同伴并排,已经看到正在掉落的脑袋,但没用。一剑劈中他的左脑门,削掉他小半个脑袋。
这次年青禁卫发出一些声音,还有一颗脑袋的落地声,被最前面的刘刚勇发现。刘刚勇刚转过身来,一剑刺入他的咽喉。双眼瞪着杀他的李柷,一脸的不可思议。
“知道我为何要在此杀你们?刚才我发现一个看起来很深的山涧,将你们扔下去,一时不会有人发现。”
刘刚勇倒下时,李柷听到他说出四个字:
“怎么可能?”
李柷快被仇恨逼疯了。杀掉这些狗,只能让他解气兴奋,生不出半点怜悯。
李柷先是换上刘刚勇的马,再将三匹多余的马赶走,用最快的速度,将三人的尸体扔下山涧。用土叶覆盖完地上的血迹,听到后面传来一些声响,拍马朝前方跑去。
李柷边跑边从包裹中取出一套衣服,很快白衣换成黑衣,取下帽子,从包裹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
这时候还没有人皮面具,以前李柷是此道爱好者,为了行事方便,让李真两女给他准备了猪皮,一些树脂等物,经过十多次加工,做成人类第一张人皮面具。
李柷很快变成一个有着一张死人脸的中年男子。他摸了摸脑袋,还是不满意,又从包裹中取出一样东西。
开始李柷让李真帮他准备这些东西时,李真和杨采萍都很担心他是否正常。
这次取出的是一笼假发,这笼假发不是很长,棕色。配上他这张死人脸,要是再加上一些胡须,阎王殿里的阎王有些相似。
做完这些,李柷来到一个悬崖顶。朱友贞和四个护卫,此时正在大丰收。
五人将几头鹿围在悬崖边,这个悬崖虽不高,很陡峭,地上还躺了几只被射死的鹿。见他到来,一个年青护卫大喊一声,大家顾不得再猎鹿,纷纷转身对着他,朱友贞质问: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们在这里狞猎,已先派人在这里检查过。就算有人,也会被检查的官兵赶走。
李柷拿起一把枪,这把枪他也很满意,纯铁,有两米五长,他已经馋了好久。一个壮年护卫眼尖:
“是刘将军的枪。”
被人认出来,李柷没有再装逼,朝朱友贞冲去。离朱友贞最近的一个护卫挡在他前方,信心膨胀,反向他冲来。快接近他时,一刀劈来。
李柷见过刘刚勇和一些禁卫练武,信心倍增。他听说刘刚勇在众多禁军将领中,也算是不错的高手。
这个高手出招,在李柷眼里慢如病人。他并不喜欢招式,他深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何况他还有令人仰望的力量。
年青护卫先出招,李柷才开始抬枪。年青护卫的刀离李柷头顶还有大半米的距离时,李柷的铁枪已打中他的刀头。他的大刀还在朝左边飞,铁枪已插入他的胸膛。
另一个年青护卫已冲近,看到李柷的表现,一时不退不进,竟被吓呆了。送上来的人头李柷没有客气,一枪随手带走。
“公子快走。”
另外两个护卫也看到李柷的表演了,壮年护卫喊出话,李柷已经冲到年青护卫面前,两人几乎同时出招。
原本李柷可以不用理会年青护卫的攻击,出于保险考虑,在中途他将刺出的铁枪一偏。
铁枪只是轻轻碰了年青护卫的长枪一下,长枪仿佛受到巨大的力量,不受控制朝一边弹开。
年青护卫用尽力气,也没能快速将弹开的长枪挽回。只感觉胸膛传来一阵剧痛,不甘倒下马去。
现在的朱友贞几人仿佛变成了鹿,最好的条路被李柷占领。朱友贞慌不择路,马腿被绑了一下,虽未将他摔下来,马儿一时只能走,不能跑了。
看到这个情况,李柷没有急,他已追上壮年护卫。壮年护卫就在朱友贞后面,比较聪明,知道攻击没用,将大刀挡在身前,李柷一枪刺去。
这一枪李柷用了全力,他知道对方是护卫长,想来武艺应该不弱。这次他准备引朱温出来,既然朱友贞愿意为父领死,他不想朱友贞逃了。
壮年护卫一脸惊骇,他自信武艺不弱,否则也当不了朱友贞的护卫长。竟只看见一道极淡的虚影,仿佛眼睛产生的错觉。
壮年护卫的大刀正在上升,准备将这一枪封住。突然听到“咔嚓”一声破骨声响,身体内的力道瞬间消失大半。待他的大刀碰到铁枪时,枪尖已从他的后脑钻出来。
朱友贞被几声惨叫,吓得三魂丢了六魄。他也会武艺,武艺还不算弱。但面对能一枪一个除掉他护卫的人,他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心思。
受到腿伤的马,给李柷争取了不少时间。朱友贞没跑出多远,被他截住。朱友贞直接滚下马,很干脆向他跪下:
“饶了我,我爹是魏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让他给你。”
连杀七人,虽有三人是偷袭,就算不偷袭,李柷也能碾压他们。
李柷有一百年没这样爽了,爽得心里也出了问题。他很想让朱温来看看,看着他亲自干掉朱友贞。
“七哥,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吧?”
朱友贞的表情和刚才的刘刚勇一样,懵呆了,张大嘴巴未能落下。再也没能落下,李柷一枪刺入他的咽喉,让他带着震惊的表情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