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已停,空气中仍很潮湿。在一座山坡上,李柷看着前方,心中有一股郁闷之气,久久无法散去。
李柷自认不是坏人,之所以同意独孤英,灭李振满门,是因为李振的罪太大,简直是罄竹难书。他能想像到,城中的百姓现在所受之苦。
“以后我们尽量不要晚上行动了。”
李柷站在山坡一小块草坪上,他是后世人,对于有些事,他始终不放心。和独孤英一起,来外面探查,顺便透透气。
独孤英知道李柷的意思,正要开口,突然见很远处的灯火一闪一现,一直在持续。
独孤英是箭术大师,他的眼力比李柷还要利害,经验更是比李柷丰富。
“先生,有大量人马朝这个方向走来了。”
现在的洛阳城并非一片漆黑,官员的家人已经检查过,被放回家。大街上的灯火更多,几乎每条街都有。李柷还在找,独孤英急声说:
“不好,这些人一定是朝我们这边来的,我们暴露了。”
李柷还是没看见,但他没有怀疑:
“你在四周打探,看哪里的人最少,我去叫他们。”
李柷飞快跑进土地庙:“大家快起来,官兵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在睡觉的四人全呆住了,徐奎看了权九公一眼:
“怎么可能?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别废话了,快出来。”
大家刚出地下室,独孤英冲进来:
“四面都有不少人,大家快下山。”
几人出来,已经能看见四周有几条火龙,朝他们这边游来。权九公已猜到几分:
“你们快走,我在这里吸引他们。”
李柷一把将权九公抓住:“没用,九公快走。”
权九公将李柷推开:“多少能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我没武艺,一起逃只会拖累你们。你们快走,不用管我。逃脱后,希望你们能查到是谁出卖我们。”
权九公说完,又钻回地下室。李柷准备再去叫他,被独孤英拉住:
“来不及了先生,快走。”
五人连火把都不敢点,在独孤英的带领下,朝一处没人的地方逃去。
五人下山没过多久,山顶亮起一道火光,引去一大堆更多的火光。
“给我先围住,我要捉活的。”朱温虽还未看到人,看到火光,已相信山上有他要的人。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冲在前方,保护他的侍卫不得不努力跑才能赶上。
朱温跑到土地庙,除了惊讶,更多是兴奋。权九公果然没死,点着一支火把站在土地庙门口,右手还拿着一把刀。
但土地庙里面让他们有些不解,里面冒出阵阵烟雾,还能看到一些火影。朱温上前一步:
“权九公,他们在哪里?”
“他们已自焚了,”权九公指了指里面:
“现在只有我,才知道皇上在哪里。”
朱温双眼大亮,他认为,李柷绝对不可能冒险参预这些事,很有可能不在城中。
“九公,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只要你说出李柷的下落,我封你为王。”
权九公巴不得就这样和朱温吹:
“封王的事先不说,是谁出卖了我们?”
“告诉你也无妨,是你的手下冯兴。”
权九公长叹一声:“我猜得果然没错,冯兴太过贪恋权财。只恨我未能早些做防范,始有今日之祸。”
权九公要是早知道杜林就是李柷,就算他不杀冯兴几个知情人,也会将他们赶出京控制起来。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朱温已不耐:
“九公,你要是不说,我就杀光你那些手下。说出来,他们以后可以不用再去乞讨为生了。”
权九公一脸犹豫:“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何?”
这个要求朱温没有拒绝,里面的烟雾越来越大,火影也越来越旺。等了一会,葛从周在朱温耳边说:
“王爷,他有可能在拖延时间?”
朱温恍然大悟,这种事其实没必要想如此久。他瞪着权九公:
“九公,再不答应,我们可要用强了。到时候你那些手下,皆会因你而死。”
权九公的确有些犹豫,但很快就选择好,他长叹一声:
“生死有命,要我为保那些徒子徒孙的命,失一国之命,我做不到。朱温,我劝你一句,残暴只会让你更快灭亡。”
权九公说完,一刀划破自己的咽喉。
“快给我将他救回来,”朱温发疯似的冲向权九公,可惜已无力回天。很快山下传来消息:
“王爷,有几个黑衣蒙面人冲出去了。”
……
李柷生出一些绝望的负面情绪,朱温为了抓他们,不知带了多少人来。他们冲下山,无论大街小巷,仍有人源源不断赶来。冲过两道防线,碰到一个中年将领,带着一大群人马赶到,这些官兵,大半手拿弓箭。
“射击。”
李柷五人冲来,一大网飞箭,从堵在前方的官兵中飞出。这些箭并非全是直射,吊射的更多。
五人冲过两道防线,已经有经验了。这两道防线不但没伤到他们,还被他们抢到五匹马。李柷和哥舒欣荣顶在前方,后面跟着独孤英和受伤的徐奎。更后面是曹飞押尾。
顶在前面的李柷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长刀枪在前方画出一个几米直径的光圈。光圈中火星闪烁,射来的飞箭纷纷被扫开。
挡住第一波飞箭,李柷已冲到官兵面前,他身子向前倾斜,一枪扫出。长枪将左边一个士兵劈飞,撞到旁边两个士兵身上,扫开一个缺口。
李柷冲进缺口,将武力发挥到极致。长枪很少用刺,在左右和前方,扫出大半圈光影。
一个拿着一把单刀冲过来的士兵,咽喉被长枪光影划过,比刀更锋利,划掉他半个脑袋。
速度太快了,涌过来的士兵被劈得人仰马翻。在中间指挥的中年将领见李柷如此利害,不知不觉朝后面退去,很快被他杀出一条通道。
哥舒欣荣也很不错,大刀左劈右刺,这些士兵已被前方的李柷杀得心虚,他在后面的阻力不是很大,能跟得上李柷的节奏。
独孤英也提着一把长枪,虽没两人勇猛,不时刺出长枪,带走一个敌人。
徐奎也未闲着,他左肩受伤,右手提着一把长杆大刀,不说能杀多少人,自保没问题。
最后面的曹飞比独孤英两人利害得多,一把大刀押后,给两人解决掉几次威胁。冲到官兵中间,他一刀劈开一个准备偷袭独孤英的士兵,回身再是一刀,将一支射来的飞箭挡开。
很快被五人杀穿,谁也没时间理会已退到旁边的中年将领。待他们冲出官兵阵营,中年将领已经组织好一些士兵,他本人也张弓搭箭:
“射击。”
一网飞箭从五人身后射来,在最后面的曹飞首当其冲。被一箭射中背心,座下战马也发出一声嘶呜,人马身中数箭,倒在逃亡的路上。
独孤英听到后面曹飞的惨叫,刚转过身子,右背传来一阵剧痛,赶忙伏在马背上。
“师兄。”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曹飞吐出一大口血,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为了不落到对方手里多受罪,他将刀锋轮到咽喉下,重重将头低下。
“快走,”李柷也听到后面的声音了,刚停下来,后面的哥舒欣荣大喊:
“停下大家都得死,能逃一个是一个。”
李柷已知道曹飞倒下,他紧了紧长枪,很想返回去,想了想还是没有冲动。
冲破三道防线,终于没再遇上大股敌人。李柷以前在街上跑二十多天,起了很大作用。他以前就想过搞暗杀,对这里大街小巷都很熟悉。带着几个左穿右突,在一条巷道前方停下。
“下马,从这里走。”
四人将马赶走,李柷来到独孤英身后。还好这一箭没在重要部位,箭头已没入其中。他一手捏住箭头部位,一手捏住前面,“咔嚓”一声,箭羽大部分被他断开。
接下来李柷做的事,独孤英三人更佩服。
他们钻进巷道,在李柷的带领下翻进一座院落。大家以为这里是李柷的又一个聚点,李柷说:
“大家到处找找,只要能吃的都可以拿走。”
四人分散,找到一点冷饭和一大袋米。李柷又找了口锅和碗,将油盐也带了些,留下一锭银子离开。
此时已快天亮,四人各自拿着一些东西,来到一个地方:
“先生要进宫?”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高墙,这里虽离上次他们去的地方较远,他们知道,高墙之内是皇宫。
“不错,这次朱温一定会查得更严。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到里面去躲躲。”
皇宫里面多了些巡逻的队伍,在李柷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座杂草丛生的大院。
“这座承恩宫,原是以前一位太妃的住处。太妃不知何故上吊自尽,服侍她的那些宫女太监,也都自尽了。一夜之间,这里死了二十多人。从此,这里再也没人住过,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