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有许多巷道,有一条巷道很特别。无论天晴落雨,巷道中都有不少乞丐。这里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富源巷。现在,李柷带着哥舒欣荣兄妹俩,来到这条巷道口。
“站住,你们来此何事?”
巷道中有数十乞丐,或躺或睡,将巷道完全挡住。
问话之人是个中年乞丐,看起来虽邋遢,肩宽背阔,拿着一根铁棍,让人不敢忽视。
李柷抱拳一礼:“在下杜林,来此拜会权九公,有事相求。”
中年乞丐毫不意外:“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可知道?”
李柷点点头,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袁万申说过。原本袁万申准备带他们来,怕以后连累到对方,他没同意。
哥舒欣雨一脸不爽,掏出一颗不足一两的碎银扔给中年乞丐,被对方旁边一个年青乞丐笑纳。堵在巷道口的几个乞丐让开,他们进入巷道。
难怪哥舒欣雨会不爽,她们没走多远,又有乞丐挡路。一连扔七次,来到中间一扇小门口。正在此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双眼凌厉、四肢修长的年青人。年青人正要避过他们离开,被李柷叫住:
“在下杜林,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年青人盯了李柷一眼:“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哥舒欣雨两兄妹也有些奇怪李柷,像他们这种碰上,一般都不可能问人家姓名。
李柷并非有意找茬,从客栈跑出来的男子,他虽未看清脸,身材和侧面,很像这个年青人。
“外面风声紧,你这样出去只怕不妥。”
年青人双眼闪出一道光芒:“阁下何意?”
李柷已有七八分肯定,跑出来的就是这个年青人:
“昨天中午,凤祥客栈。“
哥舒欣雨兄妹俩一脸恍然,昨天出事的那座客栈,正是凤祥客栈。年青人呆了片刻,突然抽出佩剑,哥舒欣雨兄妹俩一点不让,举起武器与他对峙。他扫了一眼:
“你们到底是谁?”
昨天的事,李柷算是有惊无险。
“昨天你从客栈出来,可知为何没被他们及时追赶?”
年青人哼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柷笑了笑:“昨天我赶到客栈后门,你正朝对面巷道跑去。你倒好,我被寇彦卿留下,好不容易才脱身。不过还好,那一耽搁,你能轻松逃走。”
年青人终于露出几分感激,左右看了眼:
“这里不方便,有时间去清莲乡长风客栈一叙。”
年青人离开,哥舒欣雨轻声问:
“昨天的事是他所为?”
李柷点点头,带着两人进入小门。
里面不小,是一个大宅院。院中同样有不少乞丐。他们来到后院一扇大门口,被一个中年乞丐领进内院。在一幢二楼大厅,见到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满头白发,虽穿着补丁,十分整洁,小厅也很干净。李柷一礼:
“杜林拜见权九公。”
权九公示意三人坐下:“我这里的规矩,想来你们已知道。打听人和消息都可以,有三种生意不接:不接皇家之事,不接官事,不接没把握之事。”
这些李柷已知道,要是这帮乞丐什么都敢接,可能早就被官府收拾。
“我想打听宫里一个太监的行踪,九公应该不会办不到吧?”
“宫里可没我的徒子徒孙,我们哪能办到?”权九公苦笑道:
“就算能办到也不敢,这是牵涉到皇家之事。”
李柷懒得废话,让保管银子的哥舒欣雨拿出一张银票:
“两百两银子,打听内侍省内常侍白敬升的行踪及住处。我们可以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泄露消息来源。”
白敬升的住处不固定,就算在宫里,也有几处地方。不时还要跟在朱温身边,有时就在朱温府上休息。权九公丝毫不为所动:
“送客,这笔生意我们不接,我也不会泄露你们曾来过。”
一番争取,三人还是被送出来。来到巷道,送他们的中年乞丐说:
“白敬升我熟悉,你们要是信得过我,这笔生意我接了。”
哥舒欣雨正要质疑,李柷将她打住:
“成交。”
过了一会,三人离开巷道,哥舒欣雨问:
“先生,那个什么冯兴的人我们根本不认识,给了两百两银子,万一他骗我们怎么办?”
李柷转身看向巷道,仍是夕阳残巷,一群乞丐横七竖八:
“十有八九是权九公的意思,权九公怕担责,假手于冯兴。以后就算查到,让冯兴出去避避风头,他们并无多少影响。”
“这些乞丐好狡猾,”哥舒欣雨感叹一句问:
“万一那冯兴骗我们怎么办?”
“万一被他骗,我们就找权九公要银子。”李柷说:
“光脚不怕穿鞋的,权九公不给银子,我们就去官府揭发他们。”
兄妹俩听得一呆……
……
洛阳这种繁华巨城,周边的乡村不少,清莲乡就是其中之一。
清莲乡在洛阳城北十多里开外,无论繁华还是大小,皆不在普通县之下。李柷带着哥舒欣雨兄妹俩到来,已是下午。
兜里有钱心不慌,哥舒欣雨买了好些零食边走边吃,看了眼天色:
“待会回去只怕天已黑,看来我们今天只能在外面住上一宿。”
三人都没来过这里,骑着马满街找长风客栈,找到后就呆住了。
只见挂着长风客栈的招排楼前,前前后后围了不少禁卫。正有一些禁卫,将里面一些男女押出来。四周的看客不少,只有一些轻微的议论声。
三人有些急了,正要分头打探,从客栈里面走出几人,退出一群手持武器的禁卫。一个手拿一把长枪、黄脸短须的年青人,看向门口的寇彦卿:
“朗朗乾坤,你们在此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寇彦卿脸上没有王法,只有怒火,冷哼一声:
“你们要王法,去大牢里再讲。反抗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年青人旁边一个身材高壮的壮年男子站出来:
“寇将军好大的火气,听说寇将军武艺不凡,可否讨教几招?”
要是平时,寇彦卿不会搭理。才在李柷手上吃亏,他急于想找个人当垫脚石,将大刀一横:
“让开,放马过来。”
壮年男子没有马放,提着一把三米长大刀,一步步走向寇彦卿。还未到有效攻击范围,飞身扑向寇彦卿。双手持刀,一刀从头顶劈向对方。
这气势,就算围观的普通百姓也觉不凡。寇彦卿双眼一细,双手一紧大刀,向上一举。“当”一声大响。寇彦卿乌青战马也被震了一下,壮年男子借反弹之力返回地面。
“好功夫,”寇彦卿大喊一声,一刀刺向壮年男子。壮年男子大刀一挥,在寇彦卿刀锋上一点,将其点开,顺势捅向寇彦卿。
围观的人看得正精彩,出来的六人,突然扑向一侧的禁卫。几乎全是手起刀落,一招一个解决掉数名骑马的禁卫,翻身上马冲向正在打斗的寇彦卿。
一时禁军大乱,围观的群众也不敢再待原地,纷纷退开。一个身穿盔甲的年青将领,被年青人劈翻下马,冲到寇彦卿面前。
寇彦卿不敢同时面对两个高手,迫退几步。年青人将壮年男子扶上马,几个反应快的官兵拍马追去。
一个中年男子手持一张弓,搭上三支箭。弦声响起,追去的三人应声而倒。
七人极为勇猛,手下难找一回合之敌,仅只有一个壮年男子被刺中一枪。特别是使箭的中年男子,一抓三支箭,次次三箭齐发,几乎箭无虚发。仅有两个将领挡开他的飞箭。
禁卫的防线很快被破开,七人长扬而去。
“追,”寇彦卿被气得快吐血,将射来的飞箭一把抓碎,带着众禁卫追去。
李柷也看呆了,兴奋问:
“这些是什么人?一个个武艺如此利害?难道都是朱温的仇人?”
李柷高兴的原因不用说,以为都是他的同志。哥舒欣荣问:
“妹妹,你说那射箭的人,是不是杨彦琦?”
“十有八九是,”哥舒欣雨说:
“还有那个年青人,虽相貌有些变化,有好几分像李继徽,特别是声音更像。”
李柷见他们居然认识,心里更高兴:
“你们认识?”
“可能认识,”哥舒欣荣没敢说绝对:
“他们有可能是岐王李茂贞的手下,那个年青人,很像李茂贞的义子李继徽。”
李柷的高兴没了,各地诸侯除了朱温,他最恨的就是李茂贞。当年李茂贞强迫他父皇,将李真嫁给其子李继偘,当时李真才十二岁。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走。”
李柷三人转身离开围观人群,一个年青人来到他们面前:
“三位,我家公子有请。”